57. 宫外之人

而此刻,不仅仅是傲风和穆战骁没了消息,就连先前出去的玲珑也不知所踪了,玲珑并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若是找不到人的话,第一时间就会回到自己的面前汇报。

就在穆澜走出去的时候,之前出去找玲珑的嬷嬷回来了,倒是步伐匆匆的:「娘娘,奴婢没看见玲珑姑姑。」

「这样吗?」穆澜的眉头微拧。

「是。」嬷嬷恭敬应声。

这方圆的距离,嬷嬷都已经找过了,并没玲珑的身影,就连周围的奴才也问了,也没看见,嬷嬷这才看着时间不对,立刻回来复命了。

穆澜越发有些不明白了,但是碍于时辰,穆澜也不好耽误,这才随着嬷嬷走了出去,但是越是离开凤清宫,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在穆澜上了软轿后,奴才们抬起软轿,缓缓的朝着御龙殿而去。

前方不远处的御龙殿,一片红灯笼高高挂起,看的出喜庆,而在穆澜离开后的凤清宫,却一下子陷入了阴霾里,奴才们瑟瑟发抖,显然没想到,下一瞬,皇上的旨意,就让他们再没了任何的退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凤清宫所有奴才打入天牢,违者杀无赦。」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

凤清宫内是一片哀嚎,和这样的喜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凤清宫内的红灯笼在此刻,就好似变成了一片血腥的汪洋,而原本再凤清宫内伺候的这些奴才都被被关押到了天牢,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明明在这以前,一切都是安然无恙的。

而已经离开的穆澜并不知道。

软轿抬着穆澜,朝着御龙殿的方向而去,一直到御龙殿的门口,软轿才停了下来,太监已经准备好椅凳,让穆澜下了软轿。

一旁的嬷嬷把手给了穆澜,穆澜搀扶着嬷嬷,后面的奴婢拖着穆澜的喜服,就这么一步步的朝着御龙殿内走去。

御龙殿的台阶,高高在上。

穆澜每走一步,一旁的侍卫就跪下来,齐声请安:「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穆澜颔首示意,在穆澜走过后,这些侍卫才起身。

但是这一路走来,穆澜却始终没看见李时裕的身影,若是以往,李时裕不会顾忌太多,一定会在殿前等着自己,而现在,穆澜已经临近殿前,却仍然没看见李时裕。

穆澜安静了下,并没说什么,脚下的步伐并没停下来。

一直到穆澜走到殿前。

程得柱应声:「娘娘您可以进去了,皇上在里面等着您,还有文武百官,奴才带您进去。」

一旁的嬷嬷也在提醒穆澜要注意的事情,穆澜点点头,没说什么,安静的跟着程得柱走了进去。

李时裕回京后就已经册封了穆澜为皇后,而现在就是一个册封大典,所以见到穆澜进来的时候,这些大臣下跪,对穆澜的尊称还是皇后。

大殿内,是齐齐的请安声:「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穆澜点头,大臣们这才起身,但是很快,穆澜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穆战骁和龙邵云都不在大殿之上,这完全不符合体统。

丞相的位置是空着的,龙邵云的位置也是空着的。

换句话就说,大殿上的气氛,倒是诡异的让人有些摸不透。

穆澜下意识的看向了傲风的位置,而傲风也不曾在大殿上。

好似穆澜身边最为亲近的人,都这么无声无息的在穆澜的面前消失了,这些大臣对于穆澜而言,就无关痛痒了。

而在主位上的,除去皇上,反倒是战战兢兢的许明。

这也是穆澜第一次看见许明的容颜,穆澜冷静了下,脑子里闪过无数的想法,但是却怎么都抓不到重点。

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却有酝酿着诡异的气氛。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就只能硬着头皮朝着御龙殿内走去。

一直到殿前,穆澜跪了下来,请了安:「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妃平身。」李时裕拂袖示意。

按照大周的习俗,穆澜的身份已经确定,而李时裕则亲自给穆澜戴上后冠,把代表皇后象征的印章给了穆澜,一道圣旨昭告天下,等南山祭祖后,穆澜就是真正的大周皇后了。

过程并不复杂。

也考虑到穆澜的身体,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繁文缛节,倒是简单的多。

而在穆澜起身的时候,李时裕却忽然看向了穆澜:「爱妃可认识眼前的人?」

这人值得是许明。

被李时裕这么一问,穆澜不敢迟疑,点头应允:「这是臣妾的爹爹,臣妾自然认得。」

「是吗?」李时裕淡笑一声。

穆澜没说话,有些不明白李时裕是在笑什么,就连一旁的大臣也有些奇怪,而今日内殿,穆战骁和龙邵云不在,就更是让穆澜觉得惊讶不已,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时半会,大家也是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何事。

最终,也就只能保持冷静。避免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

「爱妃也不过离开柳州几年的时间,在没入宫之前,一直都在许府生活,为何会连自己的爹爹都认不出来?」李时裕忽然问着穆澜。

穆澜微微错愕,有些不明就里。

面前的人确确实实就是许明,起码穆澜觉得这是许明,而非是别人,而对于柳州的情况,穆澜并不了解。

所以一切就只能是直觉判断,而没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何况,从许明出现到现在,穆澜就没机会见过穆战骁,更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所以冷不丁的这么问,穆澜是哑口无言的,更多的是一种紧绷,言不由衷的紧绷情绪。

最终,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就只能保持沉默。

而李时裕却好似没放过穆澜的意思,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爱妃确定面前的人就是你的爹爹许明?」

这话有些咄咄逼人,眸光更是一瞬不瞬的落在穆澜的身上。

穆澜镇定了一下,才冷静开口:「臣妾不知道皇上这么问臣妾是有何用意?」

这话,让李时裕看着穆澜的眼神带着一丝的复杂,但是很快,这样的复杂一闪而过,再看着穆澜的时候,好似清冷了许多。

穆澜表面也镇定无比。

两人是在无声的较量。

大殿上的大臣更是不敢开口,而坐在位置上的许明早就吓的瑟瑟发抖了,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势。

那种颤抖,显而易见。

「皇后为何不回答朕的问题?」李时裕没理会穆澜,继续执意的要得到一个答案。

穆澜的红唇微动,才想开口解释的时候,李时裕的眸光却忽然锐利了起来,一字一句的开口:「皇后是否有事瞒着朕,在这里,只要皇后和朕说明白了,朕必然既往不咎。但这个时候过去,朕就定会追查到底了。只要是牵连上的人,朕也必定会问责。」

李时裕的话不带一丝的玩笑情绪,眸光落在穆澜身上的时候,给了穆澜选择的空间。

但是不管是何种选择,穆澜清楚,都是逼着自己朝着绝路上走。

只是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更清楚,自己不能慌乱。

「皇上,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穆澜心一横,「难道殿中坐的人不是臣妾的爹爹吗?皇上有所困惑,可以直截了当的询问。」

「好一个直截了当。」李时裕阴沉的看着穆澜,那音调也降低了无数。

大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大臣们也更是不敢吭声,要知道,穆澜被立为皇后,他们都下意识的觉得,穆澜在宫内是无所不能的,自然是从来没想过李时裕竟然会为了穆澜发火。

毕竟在西域的事情,他们也是知道的,就连那样的情况下,穆澜都没任何事情,若不然换做别的妃子,当即就会斩立决了。

而现在——

但越是这样的气氛,大臣们越是不敢说话,大家最终就只能面面相觑,就这么看着彼此不吭声了。

而穆澜因为李时裕的声音,安静了下,并没说话。难道这个人并非是许明吗?明明那天见到的就是许明,而时候穆澜谨慎也求证过,再说她的耳朵并没聋,很多话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若不是许明,那会是谁?

李时裕在一阵绵长的冷笑后,就这么看了过来,他的眼神落在穆澜的身上,身上带着一丝的阴沉,一字一句的命令一旁的人:「告诉皇后娘娘,你是谁。」

本穆澜认为是许明的男人,却忽然开口说道:「草民不是许明,是许明的双胞胎兄弟许义。」

这下穆澜的脸色微变。

而李时裕已经看向了穆澜:「皇后,你说面前的男人是你的父亲,但是你却一直没认出来,这合情合理吗?现在这样,你要如何给朕一个答复?」

穆澜回过神来,明白了这是李时裕给自己下的套,若不是下套,李时裕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而这件事估计就只是一个开始,并不是结束。

不然的话,李时裕为何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些。

沉了沉,穆澜没说什么,逼着自己渐渐的冷静下来,而后才开始继续说道:「臣妾入宫多年,已经未曾见到父亲,乍一看认错人,也并不是多奇怪的事情。」

这也算是解释,只是口气有些冷漠而已。

而从头到尾,李时裕都没说话,眸光落在穆澜的身上,一瞬不瞬的,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越发显得被动了起来,而被叫做许义的男人更是吓的瑟瑟发抖,已经第一时间就被人带了下来。

李时裕冷哼一声,一扬手,很快,真正的许明被带了上来。

穆澜看见许明的时候,安静了下,然后就不说话了。

她很清楚,自己之前的理由说不过去了,许明和许义虽然是双胞胎兄弟,虽然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并不完全是相似的,而且是肉眼可以区别出来的,只要是知道两兄弟的人,都可以第一眼分出两兄弟哪里不像。

而自己说出口的话,自然就站不住脚了。

「皇后,现在你还有话可说?」李时裕好似冷淡的看向了穆澜,「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朕不喜欢任何人隐瞒,如果有任何事的话,朕希望从你嘴里听见实话,而非是朕被迫你说出的实话。」

穆澜安静的听着李时裕的话,低敛下眉眼,并没开口。

李时裕这是一点点的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完全不给自己任何反抗的机会,甚至是当着众臣的面。

这人是非要逼着自己当面承认自己的身份吗?

她何尝不想对着李时裕承认自己的身份,但是她又岂能说,若说的话,结果是如何,穆澜比谁都清楚。

但是谁又能在这样的时候帮自己呢?

好像无能为力了,这些现场的大臣都在冷眼旁观,毕竟李时裕是当今帝王,李时裕现在翻脸的时候,没人敢开口多说一句话,都生怕自己被无妄之灾所牵连了。

沉了沉,穆澜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这段时间来,压在胸口的忐忑不安,让穆澜越发没办法冷静下来。

藏在喜服里的宽袖,也跟着攥紧了拳头,指甲就这么掐入了肉中,而浑然不觉。

「怎么,事到如今,皇后也不愿意和朕说实话吗?」李时裕冷笑一声,「皇后难道不知,欺君之罪是死罪,甚至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吗?」

这话已经是威胁。

李时裕又岂能不知道穆澜的身份,这字里行间对穆澜的威胁,让穆澜无处闪躲,最终就只能被动的站着。

株连九族,意味着,不仅仅是穆澜出事,还有和穆澜有所牵连的人,就比如当今的丞相穆战骁。

而现在——

穆战骁并不在现场,这就足够让人匪夷所思了,穆澜的心跳越来越快,很久都不能从这样的心跳里回过神来,但碍于一切,她就只能原地不动,什么都无法做。

但是面对李时裕的问题,穆澜还是淡定回答了:「臣妾知道。」

「好一个知道。」李时裕冷笑一声。

原本在手中的东西就这么被砸在了地上,应声二列,而穿着喜服的男人,此刻看起来却再阴沉不过,大殿内的空气几乎已经被压抑到了极点。

而后,李时裕不再看向穆澜,而是看向了一旁的许明:「许明,眼前的皇后可是你的亲生女儿许蓁蓁。」

这话问的阴沉,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而朝中的大臣或多或少也知道发生了何事,大家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的错愕,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竟然还有人冒充了别人的身份入了宫。

最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入宫的人,竟然还成为了当朝皇后,这是何等的笑话和夸张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下,大殿内的众臣各种大气不敢喘。

「不……不是……」许明的声音微微颤颤的传来,那声线都跟着断断续续了,「眼前的皇后娘娘绝非是微臣的亲生女儿。」

「好。」李时裕冷笑一声,那眼神又落在了穆澜的身上。

穆澜仍然一动不动的站着,脊梁骨挺分很直,是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李时裕怀疑自己后,是用这样的方式逼着自己承认。

但是穆澜心中有数,很明白就算是这样的方式,李时裕也不可能真的拿自己怎么样,他要的不过是自己承认身份。

有些事,穆澜也明白,在李时裕心中一直都是一个梗,过不去的梗。

就好似龙邵云知道,穆战骁知道,唯独李时裕不知道。

但是李时裕又可曾想过,龙邵云也是和李时裕一样,是自己猜测到的,只不过龙邵云不会要她承认自己的身份,也更不曾对外说过一句,而穆战骁也是如此,甚至这些年来,穆战骁都不曾主动开口说过一句。

可是这些在李时裕的身上就没了用处,李时裕就偏偏在执意的逆天而行,而她能说什么,她什么都不能说。

最终,穆澜闭眼。

今日的难堪,已经是难堪了,她不可能再把自己赔进去,而穆澜坚信的是,就算自己什么也不说,李时裕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因为对于自己的身份,李时裕一直都是心中有数的。

不然的话也不会走到现在了。

想到这些,穆澜的眉眼带着一丝丝嘲讽的笑意,很久都没开口多言一句。

她仍然安静的站在眼底,看着李时裕的眼神都不曾发生任何的改变。

而李时裕面对穆澜的不承认,眼神也越来也沉:「皇后可以和别人承认自己的身份,但是却永远不愿意和朕承认自己的身份是吗?朕想问,皇后把朕置于何地?」

「臣妾不敢。」穆澜平静开口,「臣妾就是许蓁蓁,并没隐瞒任何身份。」

她确确实实是许蓁蓁,许蓁蓁是自己穿越前的名字,并没任何的差池,也确确实实是父母所给的,所以这点上,她不算说谎。

「你——」李时裕的脸色骤变,「是真的死到临头不知悔改吗?」

穆澜冲着李时裕笑了,有些悲凉,李时裕被这样的笑意弄的胆战心惊,但也只是胆战心惊,最终并没开口说什么。

「很好。」李时裕话里的嘲讽显而易见了,他没理会穆澜,问着许明,「告诉朕,你的女儿去了哪里?」

「微臣的女儿在选秀之前就已经过世了。」许明不敢迟疑。

「好。」李时裕看向许明,又继续问道,「既然你的女儿在选秀之前已经过世,为何朕第一次派人去柳州的时候,你却丝毫不说这一点,还一口咬定你的女儿是在京都为妃?现在你所见到的皇后许蓁蓁,就是你的女儿许蓁蓁?」

李时裕的问题尖锐的多,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许明。许明自然不敢撒谎,而李时裕要许明做什么,许明心中有数。

他的内心微微颤颤的,那也是对穆战骁的愧疚。

但是许明也不可能拿许家一家老小的性命做赌注,那样的代价太惨烈了,特别是许蓁蓁过世后,许明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儿子,许明有了延续,怎么都不可能把许家人拖累下水。

在这样的复杂情绪里,许明低头,很久都不曾开口,就这么被动的看着李时裕。

好似在思考要如何解释,而李时裕并没着急催促许明,大殿上的大臣已经是倒抽一口凉气。

这明显就摆明了告诉所有的人,李时裕并不是现在才知道的,甚至是再册封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但是李时裕还是册封了,却有偏偏在册封大典的这一日,才问出这样的话,总觉得是在酝酿什么。这下,大殿里的大臣更是大气不敢喘,彼此低着头,生怕这样的无妄之灾,把自己都牵连进去。

而许明的声音这才颤抖的传来。

「因为……因为这是丞相大人亲自来过柳州,仔细的吩咐过微臣要这么做,微臣才如此做的。丞相对微臣有恩,微臣不会背叛臣相。而臣相当年也就只是说,借用微臣已故女儿的身份,所以微臣才没多想。」

许明把事情原封不动的说出口。

大殿上的大臣哗然。

这件事竟然还牵连了穆战骁,但是大家彼此的眼中又带着一丝的困惑,穆战骁在当年又岂能笃定的知道穆澜一定会得到皇上的注意,最重要的是,眼前的人相貌平平无奇,而且区区一个许家,别说是得到李时裕的注意,就算是进度京都都难上加难。

穆战骁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更何况,穆战骁今时今日的地位完全不需要用女人来控制李时裕。

而现在——

大臣们脸上有着费解。

而这样的画面,却让穆澜的脸色骤变,忽然就明白了李时裕说的株连九族的意思,更明白了为何今日穆战骁不在大殿之中。

如果穆战骁出了事,那么龙邵云——

这下,穆澜的脸色大变。

而穆澜惊变的脸色自然也看在李时裕的眼中,那种嘲讽的笑意变得更为明显起来,在这之前,穆澜仍然云淡风轻,并不为所动,就算被许明当众揭穿,穆澜也不曾有任何的反应。

而现在,只要是涉及到龙邵云和穆战骁的事情,才会让穆澜有所反应。

他眉眼里的冷笑越发明显起来,再看向穆澜的眼神更是阴沉无比:「皇后还有何解释的?」

「臣妾不知道皇上说些什么。」穆澜到死都不能承认。

「好。」李时裕忽然就这么笑了,「所以皇后是不到最后一刻,宁死都不知道悔改是吗?」

穆澜就这么看向了李时裕,倒是不介意现在的气氛,平静的开口:「皇上如果对臣妾不满,皇上可以冲着臣妾来,不需要牵连无辜的人。不管臣妾的身份是何许人,这件事都是臣妾一人所为,和任何人都无关系。」

穆澜松口承认自己不是许蓁蓁,这不在自己和黑山之神的契约里面,所以就算承认也并没什么。

何况,穆澜就算不是许蓁蓁,也是会别人。

「如果皇上心中早就明了一切的话,那就会知道这里牵连了多少无辜的人。皇上又何必做到如此的地步。穆丞相对皇上忠心耿耿,臣妾想皇上自然心中明白,而倘若皇上对臣妾有所怀疑或者肯定,那么皇上就更不会怀疑穆大人,难道不是吗?」穆澜的声音越发显得冷静。

她并没因为现在的环境而发生任何的改变,那眸光落在了李时裕的身上,两人的眼神交替,但是却不似之前的浓情蜜意,带着更多的复杂。

李时裕明白穆澜的意思。

穆澜也在赌李时裕不会在这件事上开玩笑。

而显然,两人的想法都有了偏差。

李时裕在穆澜的话里了,觉得穆澜是在用穆战骁和龙邵云威胁自己,是大周的人其实都明白两人对于李时裕的重要,何止是左膀右臂,除去穆澜外,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李时裕信任的人,大概就只有两人了。

不然的话,两人的手中也不会握着如此的权利。

所以,李时裕是不痛快的。

这样的情绪里,李时裕看着穆澜的眼神也带了一丝的阴沉,好似无法把自己的情绪抚平。

他看向了穆澜:「若是皇后主动开口,那么朕可以既往不咎。若皇后不愿意开口,那么朕牵连所有人的,也在所不惜。」

「皇上一定要逼着臣妾吗?」穆澜苦笑一声,那眼神落在李时裕的身上,有些悲凉。

而李时裕好似也没后退的意思,阴沉的看着穆澜,仍然是一瞬不瞬的。

李时裕以为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会说实话,而穆澜却很淡定,每一个字也显得再认真不过:「皇上,臣妾无话可说。」

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不是许蓁蓁,但是除此之外,穆澜就没任何再开口的意思。

这样的态度,让李时裕的色骤变,周围的大臣也已经大气不敢喘了。

李时裕冷笑一声,没再和穆澜多言,冲着一旁的程得柱下令:「让人把穆战骁带上来。」

穆澜因为李时裕的话,猛然看向了面前的人。而李时裕却没理会穆澜的意思,眸光阴冷的可怕。

这下,不淡定的人是穆澜:「你……」

李时裕的表面却始终不动声色。

而很快,穆战骁被人带了上来,虽然不至于狼狈,但是行动也已经受限,只是穆战骁却始终很冷静。

在看见穆澜的时候,穆战骁对着穆澜摇了摇头,不着痕迹的,但是却字里行间都在提醒穆澜,千万不要说出不该说的话,不要拿自己开玩笑,也好似在安抚穆澜的情绪。

穆澜站着,但是攥着的手心也越来越紧,那眼神最终落在了李时裕的身上。

而李时裕没给穆澜开口的机会,又看先给了许明:「让你伪造皇后身份的人,可是面前的穆战骁?」

「是。」许明被动开口。他的眼神不敢看穆战骁,那是心虚和愧疚。

穆战骁倒也没责怪,表面仍然平静。

「好。」李时裕冷淡的应声,而后那眼神落在了穆战骁的身上,「既然皇后不肯说实话,而穆大人也已经承认了这些是是你所为,那么穆大人费尽心思把皇后送到朕的身边,那自然穆大人也知道皇后的身份。」

穆战骁没说话,看着李时裕的眼神平静,但是眉头却已经跟着拧了起来,那是一种不赞同,可是碍于情况,穆战骁却不能解释什么。

「你跟着朕也已经多年,只要你说实话,这件事,朕也一样既往不咎。」话音落下,李时裕站起身,一步步的朝着穆战骁走去,「说,皇后是谁?」

最后的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好似从喉间深处发出,看着穆战骁的眼神也越发的阴沉起来。

穆战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似并没因为李时裕的震怒而有所的胆战心惊,表面却显得镇定无比,平静的看向了李时裕。

「皇上,皇后确实是许蓁蓁。」半晌,穆战骁就只是这么回了一句。

「好,很好。」李时裕的怒意也越来越甚,「穆战骁,你是真的以为和朕多年的交情,朕不敢对你怎么样,才让你为所欲为,如此的狂妄自大,嗯?」

穆战骁平静的看向了李时裕:「臣不敢。」

李时裕并没因为穆战骁的话而息怒,反倒是怒意越来越深:「朕要看看,你能瞒着多久,你能瞒着,朕又要看看,许蓁蓁能看着你坚持多久。」

这话,让穆战骁的眉头微拧,而穆澜的脸色已经变了,在李时裕的字里行间里,穆澜听明白了李时裕的威胁。

穆澜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时裕已经下令:「传朕旨意,废除穆战骁一切官职,打入天牢,即刻问斩。」

这下,大殿上的人惊愕了。

就连站在一旁的容九也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好半天,大殿上的人不敢有任何的动静。

穆澜更是震惊无比,不敢相信的看着李时裕:「皇上,一定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你愿意实话实说,朕就可以既往不咎,这些话,朕说过,但是你却从来没放在心上,走到这一步,也是你逼着朕。」李时裕的话坚定无比,没因为穆澜而有所动摇。

而后,李时裕不看穆澜,继续命令:「来人,摆驾刑场。」

这是动了真格。

而近日原本是大周多年来不曾有过的喜事,但是现在的喜事却瞬间变成了丧事,甚至是对着李时裕最为信任的爱将下了手。

大臣们面面相觑,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喘。

在李时裕站起身的时候,众人也已经跟了上去,侍卫回过神,押着穆战骁朝着刑场走去,穆战骁不动声色。

穆澜看向穆战骁的眼神带着一丝的担忧,但穆战骁却仍然冷静。

反倒是没人理睬穆澜,就好似笃定了穆澜不可能从这里逃离,必然会跟上去一般。

而穆澜也却是如此,并没迟疑,她知道很多事好似已经失控了,起码现在很多事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了。

结果,穆澜还没走两步,李时裕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穆澜,这话是对着一旁的侍卫说的,但是却是说给穆澜听的。

「把龙邵云也押解到刑场,这西域的事,是应该好好清算一下了。不然的话,朕的脸面何在。」李时裕说的直接。

话音落下,侍卫不敢迟疑,立刻应允,而后匆匆离去。

穆澜更是脸色大变:「你……」

这是冲着自己来的,穆澜很肯定,而李时裕并没因为穆澜的脸色而有所改变,他的眼神阴沉的落在穆澜的身上,见穆澜仍然坚持,最终他拂袖而去。

一行人跟着李时裕朝着刑场的方向走去,这是帝宫内从来不曾有过的安静,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喘。

穆澜站在原地,手心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

走在最后的容九,看向穆澜,最终无声的叹息:「娘娘,您这又何必呢。您和皇上本来就是神仙眷侣,何必因为这样的事情,闹到现在不可开交的地步。」

容九也自然是知晓穆澜身份的,他劝着穆澜:「皇上要的不过就是您当面承认你的身份,皇上心里有芥蒂,芥蒂穆大人和龙将军,您可以对他们无所顾忌,但是对皇上却……」

这话说到后面,容九就没再开口,容九清楚,穆澜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而穆澜却什么都不能做,最终她的脸上露出了苦笑:「他为何要如此逼我。」

「娘娘——皇上不是逼你。」容九企图给穆澜解释,「但是娘娘,您若犹豫的话,皇上今日真的不知会做什么事,属下跟着皇上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皇上,属下都猜不透皇上的想法了。」

容九是真的担心。

人都去了刑场,一个激怒之下,可能做出的事就再也无法挽回了。而容九也不能理解穆澜,为什么不能和李时裕承认自己的身份。

「娘娘,您承认自己的身份就真的很难吗?」容九问。

穆澜闭眼:「容九,人一生有很多无可奈何,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可以为所欲为的。」

这话,容九无法反驳,最终就只能无声叹息。

容九只是单纯的觉得,李时裕和穆澜没必要走到现在这一步。

安静了下,容九不再开口,就这么跟着穆澜,朝着刑场走去。

……

——

这个刑场不在宫内,而是在宫外不远的地方,靠近北边,这里历来都是重型犯砍头的地方,这个地方,已经多年不曾启用过了,在这里带着腐朽的气息,还带着一丝丝曾经的血腥味。

好似进入到这里,就让人不寒而栗。

而穆战骁已经被拉到了斩首台上,龙邵云被捆绑着,也已经送了上去,在今日之前,只是穆澜不知道,两人已经被李时裕控制在天牢之中,两人也都知道是为了何事,但是谁都没主动开口捅破这一层纸。

台下的众臣更是被这样的画面吓的瑟瑟发抖,谁都不敢再多说什么,就这么被动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李时裕坐在主位上,在看见容九带着穆澜行色匆匆走来的时候,李时裕的脸色并没缓和。

他的眸光落在了穆澜的身上:「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肯和朕说实话吗?」

「臣妾无话可说。」穆澜说的直接,「如果就只是因为这样的事情,皇上一定要牵连对皇上忠心耿耿的穆大人和龙将军,那么臣妾也只能以死谢罪,不然对不起这大周的臣民。」

李时裕因为穆澜的话,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在用穆战骁和龙邵云威胁穆澜,穆澜也一样可以用自己威胁李时裕,他们之间的较量,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输赢。

谁妥协了,那么谁就是赢家。

就好比现在。

穆澜的话,让在场的人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是完全没想到穆澜可以这么胆大妄为,更是因为如此,就没人再敢开口,就连呼吸声都跟着轻了许多。

「你以为朕不敢吗?」李时裕咬牙切齿的问着穆澜。

穆澜淡笑一声:「皇上自然敢。这天下没什么事,是皇上所不敢的。」

「好,很好。」李时裕冷笑一声,「朕现在知道了,让他们死,太便宜你了,朕要一点点的折磨,包括你宫内的任何人,朕就要看看,你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嘴硬多久。」

穆澜表面镇定,但是内心已经慌乱。

她肯定李时裕不敢动穆战骁和龙邵云,但是不敢保证李时裕不敢动其他的人,人的怒意总是要找到发泄的渠道的。

「来人,把凤清宫的奴才带上来。」李时裕一字一句开口,而后李时裕看向了穆澜,「朕要看你,能坚持到什么地步。」

说着,他的声音一顿:「是不是宁死不说。」

侍卫转身去办。

就在这个时候,始终安静的龙邵云却忽然开口,并没因为自己此刻的狼狈而有所慌乱:「皇上,您这么做,终究是会后悔的。」

话音落下,李时裕还没来得及说话,穆战骁也已经看了过来:「皇上,这件事是微臣一人所为,如果皇上要找任何人的麻烦,微臣愿意以死谢罪,平息圣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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