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只是轻轻一碰,安状元的眸色就深了,他的脸也开始红了。
安状元轻轻揽住长公主的腰,吻住了她,不让她离开。
他想要什么。
难道,他也跟季临渊一样,馋她的身子。
长公主的脑袋发懵,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都好办。
权色交易,很简单。
她被吻得胸脯起起伏伏。
他也喘息不止。
他的胸膛上,有振翅欲飞的白鸽在一拱一拱的,挠得心也几乎要蹦出来了。
他滚烫的手木讷地扶在她的细腰窝上,只是半点不敢再逾越雷池。
长公主的唇,太诱人了。
他舍不得放开。
想沉沦。
她终于推开了他,她怔怔地抚着唇,心口跳得很厉害。
她该回去了,可是安状元说,地面上都是泥洼,她的鞋会脏,他背着她走。
她发现,安状元在她面前,已经变得很有勇气了。
他不再那么羞涩腼腆了。自从水月庵接过吻后,他好像,变了。
俨然一副话事人的模样了。
长公主觉得,她之前是被他骗了,这位安状元,本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安状元背着长公主走,要避着水洼,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长公主把脸埋在他肩膀上,轻轻问:「我重吗?」
安状元说:「还可以再多吃点。」
长公主偷偷笑了笑,他们走过一株垂柳,几条柳枝倒竖下来,长公主在安状元的背上,摘了几根嫩叶,又走过杏花树下,她又采了一把花,走了半路,攥着一手的嫩叶和春花。
她悄悄地,把嫩叶插在安状元的发上,把漂亮的花别在自己的耳朵后。
有人架了个泥炉在卖烤薯,轻柔的春风把香味吹过来,长公主闻到了,她拍一拍安状元的肩膀,「安状元,我要吃烤薯。」
安状元说「好」。
他们在路边吃烤薯,脸上、手上都沾了灰。
长公主吃得很专心,一边吃,一边舔指尖。
安状元吃得不是很专心,他忙着替她剥皮,忙着替她擦脸、唇角、指尖上的灰。
长公主吃得很满足,心情有些好。
她亮着眼睛看安状元,他吃东西慢条斯理的,看得人赏心悦目。
咦,安状元唇角也沾了一点灰,长公主微微一笑,伸出指腹去,要帮他揩。
忽然一阵马惊声,安状元马上把她带到怀里避过。
长公主定了定神,刚要同安状元说话,忽然听见季临渊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长公主和安状元,真是有闲情逸致。」
她望过去,季临渊骑着白马,居高临下望向他们。
虽然在日光下,可他的目光,似淬了寒冰,盯着她,好像要把她千刀万剐了。
他在警告她。
长公主高兴的声音冷了下去,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首辅大人也很闲啊。今天休沐,不用陪夫人吗?我听人家说,孕妇比较敏感,需要陪伴。」
季临渊的脸,冷沉得叫人害怕。
安状元并不知道长公主和首辅大人背后的交易。
他只知道他们在朝政上是水火不相容的,他隐约觉出了长公主不高兴,见到首辅大人后。
他站到她面前,以一副保护的姿态。
安状元对首辅大人微笑道:「首辅大人,我们还有事,告辞了。」
说着,安状元就牵着长公主走了,他握着她的手,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她的手就发冷。
安状元默默地摩挲着她的手,希望她暖和一些。
长公主又不高兴了,季临渊的出现,总是能提醒她,她多么不堪。
她甩开安状元的手,冷声道:「我自己回宫,你不要跟着我。」
如果安状元知道,她和季临渊有染,和一个有妇之夫有染,他还会说她没那么差吗?
不可能的。
或许安状元也想要她的身子,可是,他一定不会接受一个,残花败柳。
就连水月庵的女尼,都比她干净。
长公主狼狈地跑回宫了。
首辅大人把手里的缰绳勒得发狠。
他很久没看到沈嘉懿那样笑了,那是十六岁的沈嘉懿。
他看得明明白白。
没有人可以抢走他的沈嘉懿。
首辅大人,想杀了安状元。
十二
首辅大人来的时候,夹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气。
长公主正在铜镜前卸妆,她在镜子里看见身后的首辅大人了。
她刚从鬓发上摘下来淋过春雨的杏花,心情是愉悦的。
可是镜子里出现的首辅大人破坏了她的心情。
长公主把手心上的杏花慢慢捻碎,扔到脚下,又对着镜子,嘴角一撇,一翘,轻声道:「首辅大人,好凶啊,我害怕。」
她说着害怕,可面上只有沉沉的冷笑。
首辅大人是来兴师问罪的。
可长公主先发制人,他一时哑然。
她说他凶,他望向镜子。
镜子里的他,神情可怖,面目狰狞。
镜子里的她,原本是恬静地微笑着的,一见到他,那微笑就变成一抹冷笑。
他心中一凛,几时,他们成这样了,只有对峙、冷漠、仇恨。
他把临到嘴边那些怒气腾腾的话压下去。
沈嘉懿打小就很记仇,很小心眼的。
他不应该跟她计较的,他不该对她那么凶的。
很快,破裂的一切都可以慢慢复原的。
那位她惦记的安状元?到时候杀了就好了。
谁也不能斩断他们的羁绊。
他克制住怒意。
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处。
深凹的锁骨处盛着迷醉人的香。
他闷声说:「沈嘉懿,不要跟别人好,你答应过我的。」
长公主伸手抚摸首辅大人的臂弯,她的指尖流连在他袖口刺金的凸纹上,笑得妖娆:「首辅大人,你记错了,我只是答应你不跟别人上床。」
季临渊敛眸不语,他低头在她颈窝处轻轻吮吸,落了个红艳艳的印子。
就像印戳,宣示自己的主权。
首辅大人,占有欲太强。
长公主望着镜子里亲昵的他们,笑容更冷了。
他忽然说:「沈嘉懿,你生辰快到了。」
长公主是在春天出生的,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春天。
她漫不经心,把发上最后一根簪拨下来,一头乌鸦鸦的发压下来,堆在肩上,几乎要把她纤弱的肩都压垮了。
她面上没有多余的高兴神情。
生辰,对她来说有什么意义。
没人对她的出生有所期待。没人为她的存在感到高兴。
长公主冷淡一笑:「哦,是吗?怎么,首辅大人,有什么礼物要送给我这个情人吗?」
「有。」
她毫不期待,「哦,什么?」
季临渊答她,「阿年,快醒了。」
长公主手中的发簪跌落在地,她杵在原处怔了好一会儿。
就像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人,忽然看见光了,看见希望了,一时半会,还适应不了。
隔了一会,她忽然莽莽撞撞地掉过身来,双手紧紧掐住季临渊的手臂,掐得发紧。
她的声音一抖一抖的,抖得像筛子,下颌也在微颤着,话也说不利索了,她那双乌漆的眼死死盯住他,「季临渊,不要骗我。」
「季临渊,我要去见他。」
他的手臂都被掐红了,可他不觉得疼,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满心依赖他。
只要阿年还在他手里,她就离不开他。
只要阿年醒过来了,就能把时光拼凑成他们未决裂时的样子。
他们都会回来的。
季临渊拥住她,他吻她光洁的额头,「好,我陪你去。」
罗刹城是她的噩梦,也是他的噩梦。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去。
她顺从地说好,任由他拥抱着。
她静静把脸埋在他胸膛前。
他根本就是信不过她。
他一起去,无非就是防备她,这样她就没有机会把阿年救出来了。
她们姐弟,将永远受制于季临渊。
她不动声色地把指尖游离到他的脉搏上,他的脉搏跳动得仍然强健有力。
不对,这不对,她煞白了脸。
季临渊察觉到了,她按在他脉搏上的指尖,在发冷、发颤。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鬓角,上面还沾着杏花香。
他望着镜子里相拥的他们,他拥抱的长公主,没有一刻不想杀死他的。
他做到首辅大人,如果连这点敏锐力都没有,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可他任她胡闹。
从她第一次用香起,他就察觉了。
长明宫的人,都是他的人,他要换掉什么东西,轻而易举。
只有长公主,天真地以为,她在自己的宫殿,是拥有绝对掌控权的。
他不忍心戳穿她。
长公主却自己戳破这一层窗户纸。
她幽声问:「首辅大人,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不用把话都说全,毕竟他们都心知肚明了。
季临渊低头抚着她的脸颊,难得地温柔:「第一次就发现了。」
长公主蒙受了奇耻大辱。
季临渊总是棋高一着,她咬着唇发恨,可他却把她抱到床上去。
季临渊除了跟她上床,还能做什么事情。
他甚至还要吻她的唇,她转过脸,避开了,抬起双手隔在他们之间。
季临渊盯着她,眼色幽深,沈嘉懿,越来越反常了。
她也盯着他,那冰冷的眼神很快变成娇柔的春波。
她嗔道:「首辅大人,我累了,我们光睡觉,什么都不做,好吗?」
她笑嘻嘻地伸手吊着他的脖颈,佯装无辜。
柔弱,有时候,比冷硬更有用。
长公主深谙此道。
季临渊不见得真的心疼她,可他禁不住女人撒娇。
他从她身上撤下来,睡到一旁,伸手把她揽到怀里。
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发,他们的头发缠绕在一起。
宫殿摇曳的火烛灭了。
长公主在首辅大人的怀抱里,睁着眼想,她该怎么办。
她输过很多回合了,不过仍不气馁。
她不得不承认,她一个人,杀不了季临渊。
她需要找人结盟。
她想赌一把,她把赌注压在安状元身上。
她的新计划:救出阿年,和安状元结盟,对付季临渊。
她正思忖着,季临渊阴郁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乖乖睡觉。」
长公主只得阖上眼。
第二日,长公主醒了,季临渊站在晨曦里,弯着腰理朝服。
她懒得看他,卷着被子背过身去睡,可季临渊存心不让她睡整觉,他走到床沿,把被连人裹着抱过来。
他喜欢她刚睡醒的样子,还没来得及厌恶他。
他捏她脸颊,含笑道:「起来,帮我穿衣服。」
长公主捧着被,莞尔一笑:「首辅大人,你当自己是驸马吗?」
季临渊神情有些恍惚,眉眼柔软下来,然后就听见长公主银铃般的笑声:「对不住,首辅大人,我对驸马要求虽然不高,但起码,不能有老婆孩子吧,哈哈……」
首辅大人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
「闭嘴。」他铁青着脸,喝止她。
她眨了眨眼,冲他天真无邪笑道:「咦,你孩子几个月大了,你们成亲好像没多久吧,该不会,你和曹家千金,是未婚先孕……「
她说到这里,自己连忙捂住嘴,旋即又咯咯笑起来,「首辅大人,性子一向急。」
首辅大人,摔门而去。
长公主终于把首辅大人这个瘟神赶走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梳妆打扮,她要等安状元下朝,她要去见他。
十三
长公主没有见到安状元。
东吾国不知在打什么算盘,送来一位漂亮、活泼的公主来和亲。
安状元因为相貌端正,行止清雅,临时被派去接待这位东吾公主了。
听说东吾公主水土不服,安状元只得日夜候着,连家都没回。
很快,就有人传说,东吾公主看上安状元了,两人出双入对,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长公主再见到安状元,是十天后了。
这一日,皇室、朝臣齐聚西山郊外,比蹴鞠,饮春酒,狩猎。
朝臣们会携家眷来凑热闹,驻营过夜。
谁都是成双成对的。
季临渊和他的夫人坐在一起。
安状元和东吾公主一起来的。
长公主自己一个人坐在高台上独饮,看蹴鞠比赛解闷。
没过多久,安状元下场来踢了,踢得不错,球一个接着一个进,场上很多姑娘为他呐喊、欢呼、鼓掌,蹦跶得最欢的是那位东吾公主,仿佛安状元是她驸马。
安状元赢了,他往高台上长公主坐的方向眺望了一眼,可她低着头在喝酒。
他以为她喜欢看蹴鞠,才下场来踢的。
情窦初开的时候,总是希望在心上人那里得到一个赞赏的眼神。
长公主闷头喝了一会儿,才又看向场下。
东吾公主似乎在替安状元揩汗,她脸上是雀跃兴奋的神情。
安状元背对着长公主,她没瞧见他的神色。
长公主捏紧了手上的酒爵,眸色一沉。
安状元真是个香饽饽,谁都想要他。
她以为他多洁身自好,把持得住,原来不是,他只不过是对女尼没兴趣,对公主很有兴趣,但凡是个公主,安状元都很感兴趣嘛。
他对谁感兴趣,跟她没关系,她只是要他的兵符。
长公主气得脸发白,随手砸了酒爵,捧着累赘的裙摆,从高台上,舍级而下。
她要破坏他和东吾公主。
矜贵的长公主,踉跄了一脚,正好撞在安状元身上,安状元手疾眼快扶住她。
长公主顺势往他身上一倚,整个人娇娇柔柔伏在他身上。
长公主娇滴滴道:「安状元,我好像中暑了,劳烦,扶我一把。」
安状元扶住了,他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搀着她的胳膊,着急地问她还支撑得住吗。
他比谁都紧张。
长公主唉声叹气。
安状元心乱如麻,连话都顾不上交代,就要扶着长公主离开。
把东吾公主当透明的了。
东吾公主气得瞪大了眼,拽住安状元的袖子,「安状元,你还要负责我的安全呢,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安状元这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
长公主见状,立刻翘着兰花指,揉着额头,哎哟一声,一双媚眼在手掌下的阴影里瞟安状元,她装模作样,哀声道:「安状元,你还是陪着东吾公主,恪尽职守吧。我没事的,我自己一个人走,可以的。」
她一边说,一边拨开他的手,跌跌撞撞要往前走。
安状元二话不说,走上前去,直接把长公主打横抱起来走了。
长公主得逞了,她故意当着东吾公主的面,伸手搂住安状元的脖子,亲昵地用脸蹭一蹭安状元的胸膛,再向东吾公主比了个鬼脸,抛过来一个得意的笑容。
东吾公主气哭了,跑开了。
安状元把长公主抱回她的营帐。
他动作轻柔,小心翼翼把她放到榻上。
谁知,长公主胆大包天,忽然伸手勾上他的脖子,把他的人也带到自己的榻上来。
她牵着他的手环抱住自己。
她柔软香甜的身子在他身下。
她眨着眼在诱惑他。
她的唇在说话:「安状元,你还喜欢我吗?」
安状元说不出话来,她又蹙起了眉,落寞地说:「安状元,喜新厌旧了吗?」
他吻住了她。
多说无益。
他的唇滚烫又热烈。
她同样热烈急切地回应他的吻。
她攀附着他的手臂,弓起身子,希望得到更多熨帖。
他隔着薄薄的衣裳,托住她的脊背,温柔地抚摸她。
在气喘吁吁中,长公主含糊不清,轻声道:「安状元,我们结盟吧。」
安状元吻她的动作停住了。他抬眼望她,她粉面含春,水雾一样的眼睛望着他,再次说道:「安状元,我们结盟好不好?」
他沉声问:「结什么盟?」
他的唇还停留在她的唇上,他说话,她的唇也跟着颤动。
长公主舔了舔他的唇,直直望着他的眼睛,「你帮我做事,我跟你好。」
安状元忽然就生气了,他沉着脸不说话,把她凌乱的头发理了理,拢好她的领口,替她盖好被子,转身就要走。
长公主没想到他会拒绝自己,她脸色发青,喝止住他:「安状元,你,你不要后悔。」
他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长公主觉得那一刻很漫长。
几乎时间都停滞了。
终于听见他说:「长公主,我不愿意,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做买卖的。」
安状元走出她的营帐。
他走出了她的陷阱。
长公主一脚踢掉身上的被子。
安和煦,你以为你是谁。
没有你,我就不行吗?
她气得手在发抖。
十四
安状元生气地走到半路,停了脚步。
他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折返回去。
回去找长公主的路上,野草丛里烧着燎燎的春花。
红的,粉的,黄的,白的,浅淡的,浓烈的,姹紫嫣红。
安状元才看到这一路的花,他知道,长公主喜欢戴花。
那天他背着她,她就戴了满满当当一头花,毫无章法,乱堆一头,可是很漂亮。
他半蹲下去,弯着腰认真地采花。
因为拿不准她喜欢什么颜色的,所以每一样颜色都摘了一朵。
安状元捧着一束烂漫春花,向长公主的营帐愉悦地走回去。
他想哄一哄长公主,并且告诉她,他生气的是,她把因果关系弄反了。
不是因为他帮她做事,所以她跟他好。
正确地说,应该是,她跟他好,他愿意帮她做事。
至于怎么做事,他们再商量,要达到某个目的,有很多条路走的。
他站在营帐前抚平了衣襟处的褶皱,刚想说话。
营帐里传来声音。
长公主的声音。
「首辅大人,晚上,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吧。」
安状元捧着的花都摔落了,碎了一地。
下午的时候。
东吾公主语出惊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要同西陵和亲,她指明要安状元做她的驸马。
众人哗然。
太后和小皇帝、首辅大人都说好。
所有人都赞成这一门婚事。
长公主嘴角噙着一抹笑,抿了一口夜光杯中的葡萄酒,有些酸。
她静静地看着并肩站立着的安状元和东吾公主。
太后问安状元的意思,安状元在走神,盯着地面,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一天,太平静了,平静得乏味,总得有些热闹,才有点乐趣。
长公主忽然就摔了杯,红色潋滟的琼浆玉液溅在她朱红的裙摆上,都是红的,扎眼的红,红得叫人眼睛发疼。
「东吾公主,你换个人吧。安状元,和我有私情。他是我看上的驸马。」
全场哗然,没有谁不变脸。
长公主,连高洁清雅的安状元也染指了,令人发指。
长公主谁的脸色也没看,包括安状元的。
她只不过负责在炮仗上点一把火,窜咄咄地烧开,把太后、东吾公主都炸得跳脚了,都来对付她,才不枉此行。
首辅大人也会生气吧,气她没有照他的意思,乖顺地过个两年再打算盘。那正好,他生气了,无论如何,晚上就一定会来,他来了,夜才精彩。
至于安状元,安状元拒绝了她,那就别怪她毁他清誉了,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
长公主捧着长长的裙摆,矜傲地离开了吵闹的现场。
她约了首辅大人泡温泉,没工夫想其他的事情。
日暮了,天暗了。
长公主在一处悬崖边泡温泉。
悬崖上的月牙,淡淡一痕,几乎没有,夜色是惨淡的。
蒸腾的水雾气把她笼罩住。
长公主裹着薄薄的一层白纱,腰窝以下的身子浸在水里,上身伏在泉沿边,双手交叠着,搁着那张纤脆的脸蛋,她在看月,看那惨淡、憔悴的月。
她像是一抹白色亡灵。
温泉邻近,是绵延不绝的黑洞洞的森林。
终于,她听见了动静。
是谁来了?
长公主笑吟吟地转过身,在水下用一双寒湛湛的眼盯着来人。
是那群来赌场的外地人。
他们有着禽兽一样淫秽的眼神,盯着长公主水里玲珑窈窕的身躯。
水波里的女人,她的身子比豆腐还要滑嫩、雪白。
让人想尝一口。每个男人都想尝一口。
他们是罗刹城的人,从长公主的刀下逃出来的亡魂,太后把他们养在暗处,等着有一天,让历史重演。
那时候,他们的兄弟,用银针把毒扎进长公主的肘弯,扎出一个个滋血的小洞,渗透进她青色的血管里,让长公主产生无穷的欲念。
他们剥落她的衣裳,在像今夜一样的月色里,女人那雪滑的胴体一览无遗。
有人压住她挣扎的两条细细长腿,有人咬上她纤长的脖颈,扎了针的女人,会变成一个荡妇,主动攀附男人。
可这个长公主,只剩一点残余的理智,发狠抽过不知谁腰间的匕首,狠狠地扎上自己的大腿。
血汩汩地流,破碎的衣裳,红色生腥的血,他们更疯狂了。
就差一点,他们就得逞了。
大胡子率先踏进温泉,一步步走向水里的长公主。
来自地狱的声音。
「长公主,你不记得我们了,我们还记得你,你左边的胸,有一颗红痣。」
长公主没有跑,只是站在原地,阴森森笑起来:「我只记得死人,哪里记得住活着的牲畜。」
大胡子已经走到长公主的面前了,他的眼中闪着疯狂的欲望。
他手里捏着一根泛着寒光的银针,「长公主,还记得那种滋味吗?」
长公主没有反抗,任由他施针,眼看着那细细的针尖一点、一点地钻入她的皮肉里。
长公主眼也不眨,翘着唇,笑道:「几位大哥,不如给我透个准话,谁是你们的主子?」
「长公主,这都不知道吗?除了太后,还能是谁?」
「哦,我知道了。」
她当然知道,可是季临渊不知道啊,她得让季临渊觉得她是无辜的啊。
大胡子忽然一把掐住长公主的脸,臭烘烘的嘴凑上前去,就要啃她。
然后他就死了,长公主从泉隙里,抽出了准备好的刀,一刀扎进他的心肺。
不止她的刀,还有穿空而来的剑,也刺穿了他。
季临渊来了,其余人也死了。
血把温泉的水都泡红了,季临渊伸手把湿漉漉的长公主捞起来。
白色的、透明的薄纱,都浸红了。
他伸手去揩她脸上的水和血,低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的手在发抖,他太怕了,那样的事情再来一次,他无法原谅自己。
他顾不上深思熟虑。
他顾不上不让她发现自己还爱他。
他的姑姑,一次又一次,逼他。
那不能怪他了。
这种时候,首辅大人失去了理智,他的心中,是疯涨的杀意。
长公主别过脸去,轻幽幽说,「季临渊,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吧。」
季临渊沉痛地摇头。
长公主垂下去脸,声音缥缥缈缈:「临渊,我们以前那么好,现在,起码还是情人,一点用都没有。你的姑姑,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你呢,一次次地纵容。这个时候,你还来做什么,惺惺作态吗?」
季临渊紧紧握住她的手,以恳求的姿态,向她承诺,会给她一个交代。
长公主轻轻抱住他,她的脸隐没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了笑。
他换了宫里的香,她顺藤摸瓜,发现他把避孕的药也换了,他竟然想叫她怀上他的孩子。
季临渊,对她存有旧情。
这个发现,让她很意外,很惊喜。
这微弱的,一丁点儿的旧情,足够她生事。
刺骨的山顶风,夹着凛冽的冷箭,直逼他们而来。
又来了一波,想刺杀他们的人,严格来说,是刺杀长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