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2如何以“我是京城第一美人”写一篇故事?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就算她再不济,也稍微有那么一点儿,动容。

可转念一想,他可是把她的南风别苑都给封了,她亏了那么多钱,吃他几块甜糕,也算平了吧。

想到这里,她就心安理得了。

她舔舔唇角的糖屑,开始琢磨,怎么骗他的玉玦呢,两年之后,他肯定已经把她都看透了,那时候再下手,会不会来不及。

怎么不违背和季临渊的誓约,又能骗到安状元呢?

她暗中瞟一眼安状元,他托着下巴,在月光中静静看她,他的目光,很温柔。

她笑着拿手肘碰他胳膊,「听说你家是永南城的,我听人家说永南城的人娶媳妇,都要送新娘一块传家玉,有没有这回事啊?」

安状元红着脸说「是」。

长公主把脸依偎在他手臂上,亮着眼睛问:「给我看看好不好?」

安状元整个人像被定住了,她的脸在他的手臂上轻轻蹭着,像一只小白狐,那双看着他的眼睛,摄人魂魄。

他像个雕塑一样,不敢动,怕惊扰她,她又扯一扯他的袖子,「好不好啊?」

他当然说好。

虽然他的父母早就告诉过他,这半块玉玦,谁要也不能给,除了他未来的妻子。

他早就把父母的教导抛诸脑后了,从腰间摸出来那半块玉玦,毫不犹豫递给她。

她接过去,在月光下看,龙形玦,云雷纹,年代悠久,内环一个浅浅的「安」字。

所以,安家究竟是什么来路。

就算是去查,她也只查到这半块玉玦在安状元手上,安家太神秘了,什么也查不到。

如果不是他们来京城了,没有人找得到他们。

都知道他们住在永南,可是,她也好,季临渊也好,派了很多人去抢,都无功而返了。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们忽然来到京城了。

他们像平凡的一家四口,探子守在他们家门口,天天回报的就是,他们家今天吃什么,明天玩什么。

无聊透顶。可也让人更捉摸不透了。这才是最可怕的,未知的恐惧。

她和季临渊都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她只能从安状元身上下手了,最好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她看了一会儿,幽声说:「这玩意儿,还挺特别的。」

长公主喜欢。

安状元很大方,唇上的笑容很浓:「你喜欢吗?送给你。」

长公主诧异地看着他。他甚至都不用考虑的吗?天底下有这么蠢的人吗?

她当然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可是,现在,她不要。

要了也没用,拥有这个玉玦,不知道怎么使用它去启动龙骧军的秘密,这就是一块寻常的废玉。

她要这个玉玦,和玉玦的秘密。

一步一步来。

欲擒故纵,不要叫他生疑。

长公主把玉玦还给他,笑道:「这是你未来妻子的,留着送给她吧。」

她今天心情不错,打了个呵欠,准备走了,可安状元忽然伸手到她鬓间。

她以为他要做什么,不自觉地往后躲。

安状元只是替她捡走乌发上的落花,还有肩上的落花。

他们原来,在墙边站了这么久了,也没有说多少话。

月已经渐渐偏斜了。

安状元坚持,姑娘家不能一个人走夜路。

披星戴月,他送她回宫。

首辅大人从小皇帝的永宁宫出来,夜很深了。

他负手站在宫道的分岔口,垂着眼,看地上落着的魑魅魍魉的影子,停驻了片刻。

向右,出宫,回府,那里是育他养他的根脉,住着他的宗亲世族,通往那里,一路灯火通明,平顺和坦,所有人都告诉他,那是他该走的路。

季氏一族的荣辱成败,压在他身上。

看不见的祖宗家法,斩不断的血脉羁绊,不由分说,押着他向右走。

向左,沿着一路幽幽光火走下去,过静谧馥郁花林,渡弯曲桥廊,百转千回,兜兜转转,就能到长公主的宫殿了。

她的宫殿,立在偏僻一隃,凭空生出一双红酥手来,在望不见底的苍茫夜色中向他遥遥招手,他几乎能听见那甜娇的轻笑声。

他知道的,那是一条不归路。

可是那条不归路,住着过去的时光。

没有人能忘记过去。

也没有人能抵御过去。

可只要他向左,走上一步,就能听见沉重的、哀痛的喝止声,每一次,每一次。

「临渊,你要为了她,舍弃你的家族吗?」

「临渊,你母亲,临死了,也不肯闭眼,她怕她的儿子,走上歧途,遭人唾骂,被家族遗弃。」

「临渊,姑姑知道你疼,舍不得她。」

「可是,没有人能只为自己活着。你父亲,他已经老了,他的头发都白了,眼睛也花了,打了败仗,差点以死谢罪,可他一句话都没对你提起过。他不说,你就能当作没发生,充耳不闻吗?」

「临渊,你父母老了才得了你这一个儿子,他们把你捧在心尖上疼着,舍不得你吃半点苦头,你就舍得,他们老了之后老无所依,你就舍得,为了一己之私,叫整个家族为你陪葬?」

「临渊,回头吧,再往前走,就是万丈深渊了。」

宫廷的夜,是冷的,冰的,透骨的。

他攥紧了拳,指关节挣得发白。

他不能朝着她在的方向奔赴。

他选择了家族。

他走了几步明路。

有人喊住他:「首辅大人,长公主有请。」

长公主,寥寥三个字,镇压过一切的理智。

他掉头,跟着宫人,往左走。

他试过放弃的。

不过是年少情谊罢了。

渐渐就会忘记的,慢慢就会习惯的。

可并非如此。

就像活生生从他身上抽掉一根肋骨。

她放浪形骸,她媚眼如丝,她在他面前一件一件剥落衣裳。

她说,季临渊,你要我吗?

她说,季临渊,我疼。

她说,季临渊,我很高兴,你是我第一个男人,只是可惜,可能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们在绝望、毁灭中,一次次地相爱、苟合。

从昼到夜,从夜到昼。

没有世界,没有长公主、首辅大人,只有一个季临渊,一个沈嘉懿。

他们清醒地知道。

在那以后,年少的季临渊,年少的沈嘉懿,都死了。

年少的悸动,被他们合谋杀死了。

再往后,他们走上了不同的路。

在罗刹城,那个叫罪恶之城的地方,他们彻底决裂了。

那是先皇病重的关键时刻,遗诏指明阿年为继承人,可是,季皇后调虎离山,偷天换日。

季皇后勾结了罗刹城的恶人,谋杀长公主姐弟。

那时他还不是什么首辅,很多很多事,无法做主。

他赶去救她的时候,她抱着阿年跪在地上,衣裳破碎,簪发脱落,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大腿内侧扎着一把刀,汩汩地冒着血。

她差点被轮奸了,阿年成了活死人。

他迟到了。

他蹲下去,默默拥抱住她。

她没有眼泪,眼里没有光,只是静静地说,「季临渊,你来了啊。」

他想摸一摸她的头,像从前那样哄她,我来了,没事了,嘉懿。

可她茫茫然微笑着,她说,「季临渊,你满意了吗?你们季氏的人,赢了。」

她眼睛也不眨,抽出一把刀,狠狠地、拼尽全力地扎进他的心口。

十六岁,沈嘉懿停止爱季临渊了。

沈嘉懿,恨季临渊。她只要他死。

他活了下来。他死了,就没人保她了。

至于她恨他,也好,恨的力量磅礴,足够支撑她挣扎着活下去。

他根本无法舍弃她,年少情谊,最是刻骨。

家族,长公主,他都想保。

他得有能力保。

从根基不稳到权倾朝野,每一步都艰难,群狼环伺,秃鹫盘踞,稍有不慎,输了,最后一点腐肉,也会被吃得干干净净的。

什么都想要,自然就要难些的,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总是要有所牺牲的。

他不能在人前护她,也不能让她发现他还护着她。

还没到那个时候。

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保护她、爱她的时候。

他还需要,再往上一步。

等到那一天,彻底没有掣肘的那一天。

或许,十六岁以前的沈嘉懿,还会回来呢?

他只能在黑暗中同她拥抱,接吻。

一晌又一晌地贪欢。

只有那些时候,虚幻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的血还滚烫,还活着,热烈地活着。

长公主的长明宫,像荒山野岭凭空开凿的孤殿,瑰丽妖冶。

门前一瀑荼蘼,寂寥寥地遮天蔽日,花繁香浓。

荼蘼下摆着一张小几,一碟糕点,一壶茶,两个杯,她就在那等他,手执一把暗金轻罗小扇,懒懒散散地扑着眼前的流萤。

四处乱窜的流萤,明明灭灭,忽明忽亮,她的脸,也一会亮,一会暗。

她见到他来了,惯常地,挂起那副标准的笑容,招呼他过去,离近了,她身上冷冽的香就萦绕在鼻尖。「首辅大人,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什么时候,她叫他他不来?还真没有,来总是会来的,只是偶尔会迟到。

她和他挨着坐下,她殷勤、乖顺地斟茶,捡起一块糕点,递到他唇边。

他咬了一口,唇碰到她的指尖,她的指尖也是甜的。

她坐在一边,也慢条斯理地吃起了糕点,一块接着一块吃,停不下口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爱上吃甜食了?」

他是知道的,她很多年都不吃甜食了,怎么会突然吃上了。

长公主舔了舔指尖上的残屑,歪着头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轻轻一笑,「不过是偶然吃了一块,好像,有点上瘾了。」

他的心上忽然漏了一拍,偶然吃了一块,谁给的?

他把她拉过去,抱在膝上,拿指腹去抚她的唇,沉声道:「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她搂住他的颈项,低声笑起来:「首辅大人,你这样子,我以为你在吃醋。」

他神色黯了黯,低下头去吻她唇角的糖屑,她连忙伸手推他,仍笑着:「急什么,等我喝过药。」

宫人端上来一碗乌漆漆的药,一股刺鼻难闻的味。

他皱着眉问:「怎么了,喝什么药?」

她盈盈一笑,「这你都不知道?「

她端起来,一饮而尽,这才慢慢笑道:「哦,也对,贵夫人可不需要喝这个,这是避孕的汤药。」

他的心,一下子坠下去,「避孕?」

她又捡了一块甜食吃起来,一边囫囵吃着,一边漫不经心解释道:「唔,我算是天底下最贴心的情人了,怕万一出了个私生子,首辅大人还要费劲把他掐死。咦,你是不是该奖励奖励我,赏我点什么好呢?」

他喉头像被棉花堵住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他们有孩子。

她以为,他会杀了他们的孩子。

她掀眼瞧他,他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说错话了吗?

她今晚请他来,可是为了哄他开心的,她已经想好怎么既能骗他,又能骗安状元了。

她忙挨过去,拉着他胳膊,柔声道:「首辅大人,你怎么了,又生气了?」

他轻轻拨开她的手,哑声道:「跟你不相干。」

她最擅长的,就是拿一把钝刀,趁他不备,一刀又一刀、钝钝地割他的心,钝刀才是最疼的,那疼是缓慢、绵长的。

他究竟在发作什么,她根本就想不透。

或许,她刚才提到他夫人,让他有了罪恶感?

他好像特别不喜欢她在他面前提起他的夫人啊。

首辅大人总是这样啊,自己做了,又怕别人提。

她垂着脸,无声冷笑了下。

很快,她又抬起脸来,换上那副没有脾气的笑,慢腾腾站起来,拿起轻罗小扇,扯那金黄色穗摆,勾在指尖上,勒得红红的。

「首辅大人,都怪我,好端端的,提起你夫人,坏了兴致,下次我注意些好了。我累了,先歇息去了,首辅大人,请自便吧。」

她转过身往殿内走,脸上的笑,慢慢凝成冰。

最后,首辅大人,还是在长公主的宫殿过夜的。

她昏昏睡过去了,他才能在黑暗里,偷偷吻她的唇,那是甜的唇。

嘉懿,如果,我们有孩子,流着你的血脉、我的血脉,我会把挣下的一切都给他。

长宁殿的避孕药包,被首辅大人都换掉了。

没有谁是无辜的,也没有谁是不可怜的。

永安城有一座水月庵,养着一群貌美僧尼,专供贵族富商享乐。

安状元收到举报,孤身一人去暗访。

底下的人来回报时,长公主正在廊下,拿一根嫩芽逗金丝笼里的五彩鹦鹉。

有人觊觎安状元。

这一出自导自演的戏,可真是低劣粗糙。

安状元那么好骗,谁都想来骗一骗他。

长公主唇角翘了起来,赌,安状元禁得住诱惑了,那色呢,女人的美色,安状元遭不遭得住呢。

她想起安状元,那就是一个腼腆、爱脸红的傻子。

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

她还没使出手段,他就已经呆呆的了,遇上水月庵那些妖精,她不信他能把持得住。

长公主摇摇头,淡淡叹了一口气,「那个呆子。」

说着,她又同五彩鹦鹉聊天:「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戏呢?」

他不是读圣贤书吗?他不是高高在上吗?看一出圣贤堕落的戏,应该很有意思。

五彩鹦鹉只会学舌:「呆子!呆子!」

长公主摸了摸五彩鹦鹉的小脑袋,低声笑道:「去看看吧,要是被别人先骗走了,那就亏大了。「

水月庵能有什么手段,还是那些陈词滥调的套路。

一个叫妙清的女尼来对付安状元。

妙清穿一身宽大灰鸦裳,一张脂粉不施的脸,一双碧清妙目,读书人都爱的那种,素净高洁模样。

她问安状元,「施主,来水月庵求什么?」

安状元什么都不求,只想逛逛水月庵。

于是,妙清领着安状元逛后山的桃花林。

春光明媚,落英缤纷,佳人相伴,可安状元有些心不在焉。

妙清同他说上三四句话,他言简意赅回上一句。

妙清以为安状元是个话少的人,也不计较。

安状元心想,妙清师傅,还挺吵的。

妙清忽然一个踉跄,整个人歪到他身上。

她那宽大袍服下的香软,故意蹭过他的胳膊,很少有人能禁得住,灰色道袍下的诱惑,违背世俗伦理的香艳胴体,总是比较勾人的。

可安状元忙不迭地一把推开她,推得力气有些大,妙清师傅哎哟一声,安状元觉得不太好意思了,这才稍微往边上偏了一偏,隔着些距离,伸手去搀她一把。

妙清蹙着细细长眉,有些委屈,「安施主,我走不动了,劳烦您,送我一程。」

安状元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四处环顾,想找其他女尼来搭把手,可是桃林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妙清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安状元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扶着妙清回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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