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有劳程公公了。」穆澜颔首示意。
「那不敢,这是奴才应该做的。」程得柱分得清情况。
穆澜也没说什么,而程得柱好似知道了穆澜在想什么,很快解释:「娘娘,皇上在西域王那,一时半会回不来,这也是皇上交代的,让娘娘休息,不得操劳。」
穆澜的嘴角弯了弯,心口好似多了一丝的甜蜜。
她颔首示意,并没多说什么。
程得柱这才离开。
而小莲很快走了进来,伺候穆澜更衣休息,就连这床榻,都柔软的不像话,因为穆澜喜欢这样的床榻,而非是硬邦邦的,加上这一个月来的舟车劳顿,就算是路上走走停停,但是对于穆澜而言,也是耗费了精力,所以穆澜并没勉强,上了床没多久就沉沉的睡去了。
……
一直到傍晚。
程得柱才带着老嬷嬷来了,而穆澜也刚刚醒来。
小莲倒是有些兴奋:「娘娘,老嬷嬷给您送了衣服来了。」
这让穆澜意外了下:「我们不是带着衣服吗?」
「这可不一样。」小莲得意的看着穆澜,「这是皇上亲自给您准备的,您看见了就知道了。」
这下,穆澜都不免好奇了一下,而程得柱带着老嬷嬷也已经走了进来,穆澜在看见老嬷嬷手里的衣服时,就已经了然了。
这衣物都是出自李家之手,但是上面却赫然绣着凤凰,若不是一国之后,绝对不能用凤凰这样的神物。衣服则是大红镶金边。
大红在大周,只要是贵妃级别上的嫔妃都可以使用,但是这个金色,除去皇后以上的级别,是绝对不可以碰的。
那是以下犯上。
而李时裕却主动送来了这样的衣物。
「娘娘,这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了。」小莲笑眯眯的。
穆澜没说话,就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嗔怒的看了一眼小莲,小莲倒是没说什么,立刻接过老嬷嬷递来的衣服,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娘娘,奴婢伺候您更衣梳妆打扮,皇上在等着了。」小莲说的直接。
很快,穆澜和小莲到了屏风后,换了衣服。
程得柱和老嬷嬷倒是在一旁等着。
穆澜换好衣服出来,老嬷嬷上前给穆澜化了妆,明明就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但是却忍不住让人多看了几眼。
那种母仪天下的气势,是浑然天成的,不需要任何身外之外,好像就让你不由自主的折服在穆澜的面前,再没任何反抗的余地。
而穆澜始终淡定。
在梳妆打扮后,穆澜被程得柱直接带到了今晚欢迎宴上。
李时裕已经在了。
在穆澜出现的时候,李时裕的眸光第一时间就看了过来,落在穆澜的身上一瞬不瞬,而后,他的眉眼既然了淡淡的笑意。
「这是?」高骞也忍不住看向了穆澜。
随后,高骞的眉头就跟着拧了起来,因为面前的人太其貌不扬,怎么都让高骞没办法把这个人和李时裕关联起来。
但是高骞对李时裕的了解,在李时裕的眼神里,他竟然看见了宠溺还有温柔,这是极为少见的。
要知道,这些年来,高骞每年都会去一趟大周,但是却从来不曾在李时裕的眼神里看见这样的神采。
李时裕的后宫,嫔妃无数,各个都是貌美如花。
纵然每个人都有些穆澜的身影,但是却都是拿的出手的上上之选,但是现在,这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却丝毫让人没了印象,更是记不住。
「朕的妃。」李时裕淡淡开口,倒是没多说什么。
高骞更意外了,看着李时裕,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李时裕笑了笑,倒是主动:「有机会再和你说这些。」
高骞点点头,也没再多问。
但是高骞的眼神不免多落在穆澜的身上,要知道,穆澜身上的这一身衣服,可不是嫔妃这般简单了。
他沉了沉,倒是淡定的打了招呼:「娘娘。」
而穆澜已经站到了李时裕的面前,福了福身:「臣妾见过皇上,西域王。」
「起来吧。」李时裕仍然是亲自把穆澜扶起来的。
而后,李时裕就带着穆澜朝着主位走去,这个位置,是皇后才能坐的,穆澜就只是一个皇贵妃,应该是在下一层的位置,但是李时裕却拥着穆澜坐在了后座上,这态度,再明显不过了。
高骞没说话。
在场的文武大臣和嫔妃们,在李时裕的动作里,也赫然明白了李时裕的意思,大臣们对穆澜的态度越发显得热络起来,熹贵妃和德妃纵然不情愿,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风使舵才是上上之策。
在自己失势,穆澜得势的时候,和穆澜硬碰硬,那是以卵击石,并没任何的好处。
安静了下,熹贵妃的眸光低敛了下来,而何申看向了熹贵妃,让熹贵妃不要擅自做主。
熹贵妃没再说什么。
晚宴热热闹闹的开始了。
高骞用西域最高的礼仪迎接李时裕的到来,整个晚宴热闹无比,歌舞升平,因为开心,李时裕不免也多喝了几杯,穆澜知道李时裕的酒量不错,但是这样的喝法,就算不醉,也难免会有些不舒服。
只是碍于场合,穆澜也不好劝说什么,她心里寻思着,一会回去后,给李时裕准备一些解酒茶。
很快,穆澜寻了一个理由,李时裕看向了穆澜,身上带着一丝的酒气:「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李时裕的手很自然的贴着穆澜的手背,确定她手心的温度是正常的后,李时裕才松了口气。
一个月的舟车劳顿,加上换了地方,虽然穆澜来过,但是现在的穆澜和以前的穆澜不能比,李时裕害怕穆澜吃不消,这也是为什么,凡事李时裕都做到了极致,生怕再出任何的意外。
所以在穆澜起身的瞬间,李时裕是紧张的。
反倒是穆澜无奈的看着李时裕:「臣妾没事,臣妾就只是出去一下。」
李时裕想也不想的拧眉,想站起身,结果穆澜却更快的阻止了这人:「皇上,臣妾出去一下就回来,不需要跟着,外面还这么侍卫,不会出事的。」
这样的话里,李时裕这才放松下来。
穆澜颔首示意,很快就从容的朝着殿外走去,并没引起太多的注意。
而李时裕看向了一旁的容九,容九很快跟了出去,容九自然明白李时裕的意思。
这一幕,也落在了高骞的眼中。
高骞看向了李时裕:「皇上对淑妃娘娘好像特别在意?」
李时裕嗯了声,没否认:「她身体不好,怕有意外。」
「西域很快就要天寒地冻,既然身体不好,皇上为何还让淑妃一路跟着?」高骞挑眉。
「带在身边放心些。」李时裕回答的直接。
高骞更是意外了:「皇上,这淑妃娘娘可是有特别之处?」
「她对于朕而言,确实特别。」李时裕笑。更多的话,也没再继续说了。
高骞点点头:「皇上无需担心,外面都是本王的人,娘娘不会出任何意外的。」
李时裕嗯了声,但是李时裕的眼神仍然落在穆澜的身上,并没挪开分毫,一直到穆澜的身影消失在李时裕的视线之中,他才悄然无声的收回自己的视线,重新注意到面前的歌舞升平。
高骞倒是也没说什么。
熹贵妃已经翩翩起舞,场内是一片喝彩声。
唯有龙邵云没理会现场的情况,无声无息的朝着营寨外走去,跟着穆澜的身影而去,但是并没惊扰到穆澜。
他很早就怀疑,眼前的淑妃不太对劲,龙邵云更想找到让自己肯定的证据而已。
沉了沉,龙邵云的步伐也跟着快了起来。
……
此时。
穆澜低头轻声交代着小莲,她的语速并不快,说的都是一些药材名:「这些你记得都记下了吗?」
小莲点头:「奴婢记住了。」
「记住之后,就按照本宫的方式熬好,差不多晚宴结束的时候,送到营寨里,更不能经过别人的手,明白了吗?」穆澜仔细的交代。
「奴婢知道了,请娘娘放心。」小莲应声。
这些药材并不难拿,随行的御医里都有带这些,穆澜也没打算瞒着人,所以让小莲直接用自己的名字去登记就好。
而后,穆澜并没在外面多停留,小莲也转身匆匆离开。
在穆澜回去的时候,看见了龙邵云,龙邵云和两人有些距离,自然不可能听得见他们的对话,但是隐约之中,龙邵云还是听见了几味药材的名字。
「臣参见娘娘。」龙邵云颔首示意。
「龙将军不必多礼。」穆澜点点头并没多说什么。
龙邵云看向小莲离开的方向,倒是笑了笑:「娘娘是身体不适吗?臣好像听见娘娘让奴才们去准备药材了。」
穆澜知道龙邵云并没什么恶意,解释了下:「醒酒的药材。皇上今日高兴,喝的有些多,怕明日早上醒来的时候宿醉的疼,所以还是先喝点醒酒的汤药,人不会那么难受。」
「原来是这样。」龙邵云恍然大悟。
但龙邵云看着穆澜的眼神却丝毫没挪开分毫,穆澜倒是也不闪躲。
她冲着龙邵云点点头:「龙将军,本宫要先行回去,不然皇上要找人了。」
说完,穆澜并没多停留,很快就朝着寨子走去。
在经过龙邵云身边的时候,她的耳边传来龙邵云的声音:「娘娘请留步。」
「龙将军有事?」穆澜安静的看向了龙邵云,倒是停了下来。
龙邵云嗯了声:「有一事想问问娘娘。」
「龙将军尽管说,本宫知道的自然不会隐瞒。」穆澜反倒是意外,不过也没着急离开,而是耐心的等着龙邵云把问题说出来。
她想不出龙邵云有何事需要问自己。
而龙邵云倒也不迟疑:「臣只是想问娘娘讨一个醒酒的方子,以备不时之需,臣想娘娘能专程给皇上准备,必然这方子是极好的。」
倒也没什么特别不合理的要求,听起来也显得正常的多,龙邵云和高骞的关系也依旧很好,除去这样的欢迎宴,私下他们也会喝酒聊天,需要醒酒汤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穆澜没多想,快速的把之前给小莲的方子给了龙邵云。
「龙将军,只要煎好后,服用一次就可。第二天醒来一定不会头疼。」穆澜笑着开口。
龙邵云安静的听着,再看着穆澜的眼神却多了一丝的深意,这让穆澜有些莫名,只是表面不动声色。
原本还和穆澜保持一人宽距离的龙邵云却忽然朝着穆澜的方向走去。
很快,龙邵云站在了穆澜的面前。
「龙将军?」穆澜意外了一下,但是并没后退。
龙邵云的眼神落在了穆澜的身上:「娘娘可是学医的?」
穆澜一怔,有些不明就里的看着龙邵云,一时半会没明白龙邵云话里的意思,而龙邵云也不介意穆澜的沉默,那眼神更是跟着热烈了几分,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方子,微臣倒是很熟悉。」龙邵云忽然开口。
穆澜这下回过神,好似在龙邵云的话里,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的脸色微变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跟着镇定了下来。
她想起来了,当年他们还在塞外的时候,穆澜确确实实给过龙邵云这个方子。所以龙邵云知道。
而现在龙邵云冷不丁的询问自己,穆澜也明白了龙邵云的目的,他在试探自己,就如同那天晚上那般,穆澜知道龙邵云起疑了,只是没想过龙邵云会用这样的方式试探自己。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就只能保持冷静。
因为没人知道下一步龙邵云会做什么。
龙邵云安静的看着穆澜,而后才淡淡开口,好似不经意的和穆澜聊着天:「娘娘,臣知道的这个方子,是从臣的一个故友那得来的。她是一个医者。她曾经和臣说过,这个方子很特殊,外面找不到,但是对解酒却有极好的疗效,这些年来,臣倒是一直都在用。」
这话,只差没明说了。
而龙邵云看着穆澜的眼神,更是一瞬不瞬的,穆澜不动声色,也没开口解释什么。
龙邵云好似不介意,整个人已经站在了穆澜的面前,以他们的身份而言,这太不成体统,若是被人看见,指不定就会被人说三道四。而龙邵云却好似完全不介意,看着。
那深邃的眼神落在穆澜的身上时,带着一丝的深意。
穆澜的手心开始变得汗涔涔的。
周遭的空气也跟着逐渐的安静了下来,入夜的西域,带着丝丝的寒意,让人不免牙齿打颤。
很久,龙邵云打破了这样的沉默:「娘娘可曾就是臣的故人?」
「本宫怎么可能是龙将军的故人。」穆澜否认了。
而龙邵云笑了笑:「澜儿,我从来不曾逼迫过你,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你若不愿意承认,那我不会追问,但是你要知道,这一世,我可以一眼认出你,那么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清晰的印入脑海,这是宿命。」
穆澜的眼神微变,看着龙邵云,她仍然镇定的站着,但是龙邵云的每一句话却清晰的印入了穆澜的耳中。
一字一句的敲在穆澜的心上。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但是我想和当年的黑山之行必然有关联。你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从来不会顾及自己,第一世和这一世都是如此。」龙邵云平静的开口。
但是龙邵云的口气却是笃定的,看着穆澜的眼神一瞬不瞬。
「只是,这样的付出值得吗?」龙邵云无声的叹息。
他的手微微上扬,有些不受控制的落在了穆澜的脸颊上。
穆澜没反抗,看着龙邵云。
终其一生,她爱李时裕。
而终其一生,龙邵云何尝不爱自己。
只是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有些人终究是有缘无分。
穆澜的眼眶有些红,她咬着唇,并没开口,就只是这么看着,而龙邵云的手贴着穆澜的脸颊很久,而后才缓缓的松开。
「澜儿,是你决定的事情,我就会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不管发生何事。」龙邵云的声线仍然平静,「你不愿意承认,有你的理由。但是有些话,我却不得不说。」
「你说——」很久,穆澜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仅仅是沙哑,还带着一丝悸动的情绪。
她的手心紧紧的攥成了拳头,眸光落在了龙邵云的身上。
「我能一眼看出你,那是我对你的熟悉和了解。那么他又岂能不知道呢,现在的一言一行,都明白的告诉你,他知道你的身份。」龙邵云淡淡开口。
穆澜没否认也没承认,就只是被动的看着。
现在的局面,一步步的把穆澜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里,想抽身,已经太难了,这件事从开始到现在,就如同开弓的箭,再没了回头路了。
而龙邵云却忽然转移了话题:「你知道为何是三世情缘吗?」
穆澜没任何反应,就只是这么站着。
「三世意味着,你和他只有到了第三世才可以真正的修成正果。这一世你们走到现在,坎坷无比,而一切并不是到此就结束的。」
龙邵云的口气再认真不够:「我想战骁应该也知道,从头到尾都知道是吗?」
穆澜仍然没回答,但是龙邵云的口气却是肯定的。
「战骁是你的二哥,我从千年前就一直守护你到现在,我们的身份和他不一样,你不能说,不愿意说的,我们不会逼迫你。但是你是他的挚爱,他不会甘于这样。」
龙邵云的口气变得无奈了起来,看着穆澜的眼神更是带了一丝的凝重:「一个深爱你的人,不会愿意被你否认,他在等你主动开口,你若是一直不主动,他也会逼着你主动的。」
这话是肯定句,和穆战骁比起来,龙邵云就显得直接的多。
毕竟在第一世里,龙邵云是看着他们一路走来的,对李时裕的了解,也远远胜于任何人,对于他们的纠缠,也再清楚不过。
「而我猜,你若是承认了你的身份,是不是就会彻底的魂飞魄散了。」龙邵云自嘲的笑出声,「黑山之神的交易,从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非是你。」
穆澜微微闭眼。
这样的动作算是承认了龙邵云的猜测,但是全程,穆澜却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穆战骁知道,但是穆战骁却不会这么明确的说出口,而龙邵云则会。
「不后悔吗?」龙邵云问,而他的手重新落在了穆澜的发丝上。
穆澜摇头:「不后悔。」
「你啊,你对他是从来不曾有过任何的异心和想法。」龙邵云很是无奈,「为了他,就算没了性命,你也在所不惜,从以前到现在,都是如此。」
穆澜又不说话了。
「但是我却不想看着你,一步步的毁在他的手里,所以澜儿,到这里就好了可以吗?」龙邵云问的直接,「人算不如天算,我算不过老天,我不知道第三世我是不是还能在你的身边守着,我情愿想你这一世平安无事。」
就算他们缘浅,也好过穆澜没了性命。
穆澜的眼眶已经越来越红。
而龙邵云的话去仍然在穆澜的耳边传来:「西域是一个好机会,你要离开这里,我可以做得到,我想战骁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最终的结果还是要付出你的性命,战骁也不会同意。」
话音落下,龙邵云好似把决定权交给了穆澜。
而穆澜摇着头,用自己的态度表明了一切:「邵云,对不起。」
简单的三个字,却已经说明了穆澜的想法,龙邵云的嘴角上扬了自嘲的笑容也好似穆澜的答案,早就在龙邵云的预测之中。
「就算付出你的性命,你也在所不惜吗?」龙邵云问。
「我想陪着傲风,看着傲风。」穆澜给了一个理由。
「还有他,不是吗?」龙邵云却没信穆澜给的理由,淡淡开口。
穆澜没说话,就只是这么站着。
而龙邵云看了一眼时辰,这才开口:「娘娘,您出来有些时间了,还是早点进去,免得皇上担心。」
这也意味着,一切交谈到此为止。
穆澜颔首示意:「多谢龙将军。」
说完,穆澜转身,朝着寨子走去,龙邵云站在原地,看着穆澜的身影一动不动,他的眉眼里带着一丝的哀伤,很浅,但是却又是烙印在龙邵云的心中。
好似怎么都无拔除了。
李时裕爱穆澜,他何尝不爱。
穆澜为了李时裕可以付出一切,他何尝不能为了穆澜付出一切。
可终究是造化弄人。
而后,龙邵云才沉默的朝着寨子走去。
但龙邵云却很清楚,如果穆澜不愿意离开,那么他也会拼死护住穆澜,这一世不会再让穆澜出现任何的意外。
而第三世,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也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西域的夜,寒风瑟瑟,枯树叶飘落在地面,再抬头仰望静谧的夜空的时候,却好似看见了丝丝的雪花。
今年的雪,来的有些早了。
……
彼时——
在龙邵云和穆澜离开的时候,一抹明黄的身影却忽然出现在了寨子外,无声无息的,根本让人感觉不到这人的存在。
那是李时裕。
李时裕的眼神看向了两人离开的方向,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那眼神低敛而下,带着一丝的深意,还有微不可见的嫉妒。
而后,李时裕才若无其事的低敛下情绪,快速的朝着寨子走去,一切就好似从来不曾发生过,他也好似从来不曾看见今夜所发生的事情。
……
在李时裕回到了寨子里,穆澜的眼神第一时间就看了过来,而李时裕淡定的朝着穆澜的方向走去。
走到穆澜面前的时候,李时裕淡淡开口:「回来了。」
「嗯。」穆澜点头。
「做什么去了?」李时裕问的直接。
穆澜并没提及自己遇见龙邵云的事情,安静的解释:「臣妾让小莲给皇上准备醒酒汤去了,避免皇上晚上回去后宿醉,第二日醒来头疼。」
「爱妃倒是考虑的周全。」李时裕淡淡的笑了笑,也没提及自己看见的事情。
这件事好似被掀了过去。
而穆澜的体力确实不足够支撑到结束,而李时裕也已经注意到了,很快就让穆澜先行离开,穆澜倒是没再坚持,她现在唯一不能拿的就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李时裕也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傲风要休息了。
毕竟傲风最缠着的人还是穆澜,而傲风的年纪还小,所以一切也显得合情合理。高骞并没说,甚至亲自让人把穆澜送回了寨子。
穆澜颔首道谢,而后就跟着奴才从容离开。
而寨子内的欢迎宴仍然歌舞升平。
……
一直到入夜,欢迎宴才渐渐的落下帷幕。嫔妃们先行离开了,李时裕和高骞又私下喝了几杯酒,而后才离开。
熹贵妃也不例外。
熹贵妃不管在宫内是如何自处,对外的时候总是风平浪静的模样,让人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但是这不意味着跟在熹贵妃边上的翠柳会觉察不出来熹贵妃的阴沉。
她有些紧张:「娘娘,您要冷静。」
「本宫要去找勋王爷。」熹贵妃说的直接,那低敛下的眉眼里带着一丝的狠戾。
翠柳微微拧眉:「要是被皇上的人看见了……」
熹贵妃顾不得太多,翠柳见熹贵妃坚持,也不好多说什么,很快看着四周,确定四周无人后,这才快的跟着熹贵妃朝着何申的寨子走去。
不消一会的功夫,熹贵妃就已经出现在何申的寨子里。
何申看见熹贵妃来的时候,还是小心谨慎的看向了四周,确定没人后,这才放下心来。
「娘娘怎么忽然来了?」何申问的直接。
「本宫正好看见一件事,所以专程来和爹爹说说。」熹贵妃倒是直接了当。
这下,何申拧眉,在这西域能看见什么事,但是何申对熹贵妃是了解的,她没绝对的把握,肯定不会信口雌黄的。
很快,何申看向了熹贵妃:「出了什么事?」
「淑妃和龙将军的事情。」熹贵妃倒是没隐瞒,说的很快,只是她的声音压的很低,好似不想让人听见,也害怕隔墙有耳。
而这话瞬间让何申的眉头拧了起来。
任何人都有可能,但是这淑妃和龙将军是怎么牵连到一起的,两人根本就不曾有交集,而龙邵云负责的事情,也让龙邵云很少出现在宫内,除非他们先前是认识的。
如果是认识的,龙邵云又何必把淑妃送到宫中,要论荣华富贵,龙邵云也可以给。
所以何申并不太相信熹贵妃说的话:「这件事,如果没确凿的证据,不可随便乱说,龙邵云和穆战骁两人都是皇上身边的亲信,皇上只会选择相信他们,而非是外人。」
何申在提醒熹贵妃。
熹贵妃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的眼神一敛,带着一丝的阴沉,很快把自己看见的画面告诉了何申。
「爹爹,本宫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是若是没暧昧的男女又岂能做出这样当众大逆不道的事情。」熹贵妃说的直接,「就因为龙邵云是皇上边上的左膀右臂,你想,如果何家能把龙邵云除去,连带一起把淑妃给弄死,那么何家最大的威胁就已经少了一半。」
熹贵妃的话说到这里,那眸光灼灼的看向了何申。
这话倒是说到了何申的心坎上,只要能把龙邵云或者穆战骁其中一个人除去,那么对于何家而言绝非坏事,对于李时裕而言,却是毁了左膀右臂。
这下,何申认真的思考其了熹贵妃的话。
「娘娘所言不假?」何申拧眉问着熹贵妃。
「本宫刚看见的都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不然的话,本宫又岂能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要知道,一个不小心,牵连的人那就多了,绝非是本宫一人这么简单的事情了。」熹贵妃知道这里面的轻重。
何申没说话,来回在寨子内走动,好似在思考熹贵妃的话,又好似在想着这件事要如何处理。
而熹贵妃也没说话,安静的看着何申。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淑妃和龙邵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的话,那么,确实是一件好事。」何申开口,「这件事容我从长计议,而后让人去通知娘娘,但是娘娘要记得,千万不要再让第三者知道这件事,避免出现意外和麻烦。」
这里,何家的势力并没多少,大部分都是龙邵云和李时裕的人,所以何申只能小心谨慎,再小心谨慎,绝对不能让自己出现任何的偏差。
在这样的情况下,何申自然要再三思量才知道要如何处理。
「本宫知道了。」熹贵妃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
「娘娘先回去。」何申开口,「若是被人发现娘娘频繁出入我这也不合适,娘娘静候佳音。」
「好。」熹贵妃应声。
而后,熹贵妃倒是没在何申的寨子多停留,很快就朝着寨子外走去,在确定私下无人的时候,就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寨子,一切就好似没发生过,无声无息的。
……
——
而彼时——
穆澜率先回了寨子,小莲还在熬醒酒汤,这个方子要的时间很长,才可以达到最好的效果。
「娘娘,您回来了。」小莲急忙站起身。
穆澜颔首示意,倒是没让小莲请安:「熬好了吗?」
「按照娘娘的说法,还差一盏茶的功夫。」小莲应声。
那文火再慢慢的熬煮,穆澜过去看了一眼,点点头倒是没说什么,一盏茶的功夫,差不多李时裕也会回来了。
「你先下去休息吧,这里本宫来看着。」穆澜应声。
小莲连忙摇头:「这些事奴婢来做就好,可不能让娘娘累着,要是娘娘累着了,皇上不会放过奴婢的。」
穆澜听着无奈的笑出声,倒是也随着小莲去了。
很快,穆澜换了衣裳,一盏茶的功夫倒是眨眼就过去了,小莲还没来得及把醒酒汤端来,外面就已经传来了程得柱的声音:「皇上驾到。」
穆澜迎面走了上去,李时裕就一个人进入了寨子,穆澜福了福身倒是请了安,而后才走向了李时裕:「你回来了。」
「嗯。」李时裕应了声。
而小莲很快也端着醒酒茶走了过来:「奴婢参见皇上。」
李时裕下意识的看向了小莲手中的托盘,这下眉头彻底的皱了起来,而后,他看向了穆澜:「你身体不舒服吗?是要怪我,我不应该让你在那边待太长的时间,是应该让你早些时候就去休息的。」
李时裕的眉头拧着,而后看向了小莲:「你家主子不舒服,不知道叫御医来的吗?」
这话,让小莲楞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解释,倒是穆澜缓缓开口了:「我身体挺好的,不用让御医来。这是醒酒汤,我想你今夜喝了这么多酒,是要点醒酒汤,不然的话,明日起来,怕是要头疼了。」
这话才让李时裕回过神,倒是点点头:「你倒是有心了。」
穆澜冲着李时裕淡淡的笑了笑,而后亲自从小莲的手中递过了醒酒汤给了李时裕,李时裕并没拒绝,一饮而尽。
好似醒酒汤下肚,之前喝酒昏沉沉的感觉就渐渐的开始消失不见,整个人都清明了不少。
小莲接过李时裕喝完的碗,很快就退了出去,寨子里瞬间就只剩下了李时裕和穆澜两人面对面。
他们谁都没靠近谁,就只是这么看着彼此。
最终主动的人是穆澜,她无声的叹了口气,而后朝着李时裕的方向走去:「我给你更衣,泡个澡,早些去休息。明日不是还有事吗?」
秋祭自然不是来西域寻欢作乐的,狩猎是一个,另外的则是有要事在身。
所以自然不可能带着这样的昏沉,要随时保持清醒。
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倒是轻笑一声:「好。」
穆澜纤细的手指搭在了李时裕的腰封上,认认真真的给李时裕更衣,在穆澜脱下最后一件衣物的时候,李时裕的手却忽然扣住了穆澜的手。
穆澜一愣,看向了李时裕。
「陪我一起。」李时裕说的直接。
穆澜安静了下,倒是没矫情:「好。」
李时裕低头轻笑,而后拦腰抱起了穆澜,快速的朝着屏风后的木桶走去,木桶很大,容纳两人倒是足够了。
两人依偎在一起,温热的水流随波荡漾,倒是缓解了不少的疲惫和酸疼的感觉。
李时裕好似在假寐,但是他的手却始终搂在穆澜的腰间。
而李时裕的脑海里想到的却是之前看见的画面。龙邵云伸手抚摸着穆澜的脸颊,而穆澜并没反抗,而龙邵云和穆澜的对话,李时裕听的并不真切,他们的距离有些远。
但是李时裕却很清楚,龙邵云是认出了穆澜。
不然以龙邵云寡淡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想到这里,李时裕的眉头跟着皱了起来。
因为穆澜在龙邵云的面前好似就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包括在穆战骁面前也是如此,为何偏偏就在自己的面前,不愿意承认。
李时裕心口泛酸的感觉越发显得明显起来。
那是人的劣根性,得不到的,就一定要得到,何况,穆澜还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这整个大周,李时裕都可以毫不顾忌的拱手相让,就偏偏是这样的情况,为何穆澜却只对自己隐瞒。
这样的想法里,让李时裕手心的力道不免加重。
在李时裕加大的力道里,穆澜不免传来一阵吃痛感,她愣住,看向了李时裕,拧眉:「怎么了?」
「没什么。」李时裕回过神,这下看向了穆澜,穆澜腰间白皙的肌肤已经有了红痕,那是过大的力道导致的。
很快,李时裕就直接转移了话题:「泡了很久,先起来,这水也有些凉了,再泡下去是要着凉了。」
「好。」穆澜没拒绝。
而李时裕仍然是率先站起身,仔仔细细的穆澜擦干后,这才抱着穆澜朝着床榻走去。
穆澜没拒绝。
两人并没穿任何的衣物,穆澜很快就被李时裕放在床榻上,这人的眉眼专注的看着穆澜,并没从穆澜的身上挪开分毫,穆澜被这样的眼神看的有些炙热,也有些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