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9有没有甜到在床上打滚的完结甜文?

我见冷眼呵斥没用,便平静问道:「郎君,若令堂令你经商,却不令你入朝堂,你愿意么?」

他懵然回复:「行商,乃下流………」

我点点头:「是也,若你们郎君,明明可以从政,却跑去从商,此所谓自甘下流!」

崔小郎闻言,一张脸刹时苍白。

我见他不再言语,便从袖中掏出那本绢册,恭敬呈还。

「锦屏谢郎君错爱。」

(十五)

拒绝崔小郎之后,我很是萎靡了一阵子。

以往也是如此,不管那些庶子郎君人前多么信誓旦旦,海誓山盟,一旦暗示他们来南府提亲,便会很快顾左右而言他,甚至于躲避三舍,唯恐被我败落了名声。

眼看比我小的南锦绣都已订亲,我却依旧大龄蹉跎,整天困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帕子都懒得往外丢了。

想到帕子,我忽然想到了王玙,却不知我那帕子被他拿着,到底是留着,还是弃了………

正坐在廊下发呆,南锦绣着一身鲜红烈艳的衣衫,沿着廊道向我行来,体态神色,无不志得意满,走到我附近,忽然大叫一声。

「发什么呆啊,正想你的王郎?」

「噗——」

我正端着杯子喝水,闻言气为之泄,一口气喷了自己满襟茶水,手忙脚乱之余还要心虚反驳。

「谁,谁想了?」

我的确在想王玙不错,但分明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她在我身旁坐下,宽广的裙幅散在两边,两手还在推我:「锦屏,你既与王郎有那一夜,为何不干脆求他纳了你?」

我懒得和她辩解,只是反问她:「那你呢?你就认定陈家郎君了?」

「是呀。」

她闻言忽然扭捏起来,双手捧颊,还在不住摇头:「陈郎甚好,待我以礼,就是冷淡了些。」

「不过君子嘛,如此也算正常。」

「你觉得好,那就是好。」

迎着她的话头,我又奉承了对方几句,便打算离去,忽然想起已经两天未见小梅了,又回头问她。

「对了,小梅哪里去了?」

她顿了一下,笑道:「许是又被阿娘支使干活了。」

「哦。」

我没有多想,便回到自己房内,反复思索如何向王玙开口。

王玙答应过我,只要我活着便会回应我一个愿望,我不担心他赖账,只是这个愿望必须是能长久解我困境,且又是他轻而易举能办到的。

反之狮子大开口,不仅不能让他践诺,反会令他厌恶我。

翌日。

我辗转反侧了一夜后,终于决定去找王玙。

(十七)

冬日阴沉,不知何时已漫天飘雪。

蹄声笃笃,打破了青石巷道内悠远的静谧,碾碎高空荡下的雪花,轱辘圈圈沾满了冰珠。

我使车夫停在王府别院门口,只见甲士陈列,门禁森严,忍不住心下发憷,只站在阶下瑟瑟行礼。

「劳烦诸勇士通报,南家锦屏来访。」

「女郎要访何人?」

「王家三郎,王玙。」

出乎意料,门口的甲士只点了点头,便有人返身扣下古绿兽面铜钹,大门开启半扇,将我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

不过一别院而已,却亭台轩敞,流水淙淙,随处可见几拳石,几抱山,堪称一步一景。行过蜿蜒长廊,甲士将我带入水桥后的小亭,躬行一礼,便无声离去。

再看小亭风雅,四面垂纬,几盏枝灯静静吐纳云烟,清雾缭绕,行入其中,如入仙境。

王玙身着轻衫,立于案后,面前展开一雪白绢幅,似乎正在作画。

我模糊看了一眼,那笔下栩栩如生的似虎非虎,似豹非豹,更像是一只慵懒大猫,角落里还有一只小鼠,大猫一只爪子按在小鼠身上,似威胁、又似玩弄。

他见我勾着头看,便将绢幅一收,神情自若。

「你来了。」

我连忙叉手行礼:「问王郎君安。」

「嗯。」

对方什么也未做,身旁的女御便斟来一碗清茶,恭敬地递在我手上。

我自是受宠若惊。

须知南家只是末等世家,即便我父亲亲临,也未必能喝上王郎的一杯茶,虽然比之其抬爱,更让我震惊的,是王玙之威信……….

对方见我怔怔发愣,淡然问道:「怎的不喝?」

我嚅嚅道:「不过讶于郎君的驭人之道罢了。」

「怎么说?」

「郎君身边无论甲士还是女御,皆是如臂使指,仿佛心意相通,有朝一日郎君领兵,定然有如神助!」

我正吹捧着,便见面前人扬唇微哂,似有自得。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非是冷笑,淡笑,嗤笑,而是真真正正,发自肺腑之失笑!

便如春风拂槛,冰破雪融,月光坠水,涟漪阵阵,又如梅花飘摇,一夕落满了南山,个中滋味,难用语言描说。

然而这一笑后,王玙见我呆呆望着他,立时便肃容相向:「你有何愿望?早早说来,休要再拖了。」

「我……….」

我正犹豫如何说,双手将衣角揉得皱成一团,而王玙一双眼看着我浮起红潮的脸颊,神色渐渐讥诮。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你想作我的妾?」

「五百金珠便可。」

(十八)

话音掷地,四野俱寂,耳畔轰鸣阵阵,唯余风雪之声。

因为颤抖,我几乎端不住手里的茶,但仍是狠咬舌尖,尽量维持了平静的语气:「王郎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

王玙踞坐于榻,半张脸隐于阴影,一张玉雕般的长手摩挲着碧玉把件,因为用力而青筋浮动,我只瞟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下巴几乎低到胸口。

「若郎君觉得五百金珠太多,少一点也行………..」

良久,王玙轻哼一声。

「我堂堂王玙,于司马朝廷累迁太常,司徒,或将升任太尉、太保,如此贵命,难道仅值五百金珠?!」

我惊呆了!

不给就不给,这借口也忒多了!

见他油盐不进,我心里不是滋味,只好另辟蹊径:「若不给金,郎君也可于差不多的世家中为我迁延保媒,寻一人品可靠的夫婿嫁了。」

不等他驳回,我便一口气提了许多条件:「那人最好年轻美貌,饱读诗书,庶子可,嫡子更可,还要嫡母宽厚,家风清正,如此方能不受磋磨。」

王玙听我说了许多,一双眼愈发深沉,澹澹而幽冷:「还有么?」

我连连作揖,满面堆笑:「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不拘给我金珠,或者帮我嫁人,郎君只要能做到以上一样,便算回报了小女替死之恩!」

王玙沉默一会,终是唤了女御上前,嗓音清淡。

「给她金珠。」

天籁之音,不外如斯。

我霎时心花怒放,弯腰作揖:「多谢郎君。」

王玙朝我不耐烦地挥手,就差把一个「滚」字贴在脸上了。

刚出凉亭数十米,我却忽然想起了一样事物,又连忙折回去:「王郎君,那个,我的帕子……….」

此刻的王玙已然宽了外衣,正阖眼斜靠在榻上休憩。

打眼望去,他一头漆发蜿蜒于枕,轻衣与肌肤同色,仿佛一道白月光照进了人间,唯美而残忍。

我站在原地,呐呐连声,又不敢出声打扰。

「……….丢了。」

等了一会,他终是回复了,我心下一颤,忍不住再次试探,「真的丢了?」

王玙不再回答,而是侧身向里。

明白再也不会得到任何答案的我,只好跟在女御身后泱泱离开,却不知我走远之后,身后人从软榻上起身,猛地一脚踹翻了面前书案,竟是少有地怒形于色!

「做崔小郎的妾她看不上,做我王玙的妾,难不成也是自甘下流?」

侍从们不意他忽然发怒,大惊之下跪了一屋子,良久,方有甲士缓缓起身,从袖中掏出一物呈上。

「这是那日,您在竹林中扔在小女郎脸上的,小人以为郎君有用,便捡拾回来……….」

王玙盯着那一小块月白色布料,神色变了数变。

那甲士见状,又小心翼翼请示:「郎君,此帕似乎为那南家女郎心爱之物,您看?」

出乎意料,王玙的回复只有两个字。

「丢了!」

(十九)

拿到金珠之后,王家特地派出数名甲士,一路护送我回家。

考虑到家中人多眼杂,我故意带着王家甲士来到城北,用囊中的一小部分金珠,从掮客处购下了位于牛尾巷内的一处三进宅院。

虽为末等士人聚集处,却也清幽雅静,且一路上有王家车队紧随其后,威风凛凛,以至于左右忌惮,邻舍闭户,甚有一年轻女郎,为了避让而摔倒于道旁。

令我十分满意。

拿下门锁钥匙后,我揣着囊中剩下的金珠,大摇大摆回到南府,打算带上小梅一起前往新家。

幸而,娘亲除了留给我一张帕子,还留给我一个小梅,帕子丢了,我还有小梅!

想到这里,之前在王家留下的伤心也被尽数冲散。

我进了南府,便院前院后地呼喊小梅,直喊得嗓子都劈了也不见回应。

这几日,南家阖府正为了明日南锦绣的出嫁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没人理我。

心下不安愈演愈烈,我径直寻到正为南锦绣添妆的嫡母,开门见山地质问:「我的小梅哪里去了?」

自王玙一事后,南夫人对我多有忍让,此番神色依然和风细雨:「小梅?她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

「巴陵太守纳妾,她主动求去,已去了三天了………」

闻言,我眼前直冒金星!

「她怎么可能求去!她说过要等我嫁了,让我养她一辈子的!」

对我青涩而无措的怒吼,南夫人回以一副怜悯并同情的口吻:「傻孩子,她从一个家生婢做到了太守的妾,那是何等的造化?世上哪有人不愿做主子,而甘愿做奴婢的呢!」

「不,不,你骗我!」

我在怒吼中回了房,取了金珠便往外跑。

此时陈家聘担已至,猪羊牛牲,花红表里,自大门一路绵延至内院,堆垒足有百抬。

放眼望去,处处红绸铺面,丝罗坠地,富贵难言。

我却只觉恐怖。

这张辉煌的锦绣大口已经吞掉了小梅,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我了?

(二十)

巴郡与滁州相邻。

十几年了,我从未出过滁州,就像其他生长于斯的小娘子一样,理所当然地生活在这一片不算丰饶的土地上,也从未打算离开。

但我没办法。

我得去把小梅要回来。

天黑透了,我揣上剩下的三百金珠,用自己平时攒下的串钱贿赂了府里赶车的小路子,让他连夜带着我赶往巴郡。

马车颠簸了一夜,我便做了一夜噩梦。

第二天午时,我们赶到庾府,只见大院府兵如云,枪戟森森,刚往前走了两步,便被一根长枪狙到喉下。

「来者何人?」

对着那雪亮的枪头,我咽了咽口水:「南家锦屏,求见太守……….不,求见太守新纳的姨娘。」

「喝,这倒罕见。」

那府兵收了枪,朝身后人笑道:「一个小玩意儿,来找另一个玩意儿,新鲜不新鲜?」

众人自是捧腹大笑。

我见他谈笑自如,显然颇有地位,连忙将一颗金珠塞到他手里,小声诉求:「大人,我有金,只要您为我找来姨娘,这颗金珠就是您的!」

对方捏着珠子,眼神顿时晦暗不明。

令小路子在车上等我,我跟着府兵来到不远处的暗巷,刚转过身,便被对方抓住发髻,狠狠抵在墙上!

「说!金在哪里?」

任我如何也预料不到,堂堂巴郡太守府之府兵,竟敢于大门口公然抢劫!这哪里是兵,明明是匪!

庾牧治下之乱,可见一斑!

我半张脸磕在生冷的青砖上,顿时疼得钻心,只能不住讨饶:「大人,我阿耶是云水县令,只要能找到小梅,我会给您更多金的!」

然而对方根本不听,一手粗鲁地在我身上掏摸,不多时便寻到了那囊袋,将金珠倒在自己粗糙的手心把玩,垂涎之色,溢于言表。

我心知遇到硬茬了,转身要逃,那府兵却狠狠掐住我脖子,目光淫邪:「世家的女郎,又怎会孤身出行?」

「说,你到底是谁?!」

我被他掐得喘不过气,只得搬出最有力的救兵:「实不相瞒,我、我实是王玙爱姬……..」

「呵呵,还要骗我?」

「那些金子都是他给我的,你看那囊袋上,还有王家徽印……..」

那府兵再不识字,王家徽印却是识得的,我见他面色变幻,出言威胁:「你夺了金子便罢了,若敢侮辱于我,被他知晓了,定会将你枭首于众!」

王谢二姓,对庶人的威慑是不容置喙的。

对方一犹豫,手便松了,我连忙将他一推,撒腿就往巷外跑!

(二十一)

我本想用这五百金珠置了屋宅,剩下的再赁几个铺子,这之后嫁人也算嫁妆丰厚,以后和小梅的日子便要好过得多。

怎料不过转瞬,小梅没了,金珠也没了。

可以想见的是,若我继续盘桓于此,不但找不到小梅,甚至还会自身难保。

可就这么离开,又实在不甘心。

我和小路子躲在马车里,待天黑透了,才偷偷出来,用身上仅剩的铸钱买菽饼吃。

太守府两条街外,路旁坐着许多劳作后闲谈的庶人,我拿面巾遮了脸,悄悄上前打探:「几位老丈,这几日可有见太守府抬了新姨娘?」

其中一人眼皮一掀:「抬进去的不清楚,倒尝有抬出来的……….」

闻言,我心下一惊,脸上还要强笑:「抬出来?这是何意?」

「天老爷不开眼!」老人朝我小声:「太守性好美色,可他那悍妻厉害!小娘子莫要贪恋富贵,小心连命都给填进去!」

正说着,身旁几名闲谈的老人忽然住嘴,眼睛向同一个方向瞟去。

我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太守府,却见数名长随从小门出来,正抬着一架竹担嘎吱嘎吱往外走,盖布长阔,几乎垂到地面,其下隐约一个人影。

我用面巾裹住头脸,远远缀在他们身后,却见几人把担子抬到河边,盖布一掀,将里头的物事推入水里,之后便快速离开了。

眼看人已走得不见,我连忙跳入水中,往河底深处摸索:「小梅!」

「小梅,我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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