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3有没有男主是医生的言情小说?

一回头,撞上顾左凝重的脸。狼狈的模样已经被他尽收眼底。

短短一刹的对视,却仿佛是永恒。似乎时空都凝固了,只有心在激烈地跳动,有另一个声音在心底忽然爆发出了呼喊:姜右,梦做了很久了,该醒了。

此刻,我在顾左家楼下等他回来。

夜里,深秋的风很凉,我情不自禁地在风衣里缩了缩身子。

13

顾左在昏黄灯光下走过来。

低头不动声色地问道:「 又忘记带钥匙了?」

「顾左,我……」我对着他,整肃地开口。

「上去说,好吗?」他伸手帮我拢了拢风衣领口,里边的丝绸白衬衣有几块刺眼的酒渍。

他真的很温柔。

温柔到我几乎都要放弃抵抗。

一直到帮我把包放在玄关柜。

打开灯,敞开的包里,一个撕开的方形铝箔包装袋。

不是我们常用的牌子。

眼底湖水一样的温柔,突然暗下来,像藏了一场狂风骤雨。

我踢掉高跟鞋,从他身侧走过,却被他拽住了。

他垂眸,语带痛楚:「 右右,我说了我养你。」

「顾左,我也说了,我不会去依靠任何人,我有自己的价值。」我迎着他的目光。

「这就是你说的价值吗?」他声音凄切。

「所以,你觉得还能走多远?顾医生,你在手术台救死扶伤,在专家席光芒万丈。而我,夜夜在觥筹交错里出卖灵魂,甚至出卖肉体。债台高筑的痛苦、受人冷眼的痛苦、在阴暗的角落讨生活的痛苦,你没经历过。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会幸福吗?」

我皱起眉:「顾左,我们分……」

话没说完,被他抓住手按在了墙上。

两片唇瓣猛烈地印在了我的唇上,带着熟悉的薄荷香。

开关被后背按熄了。

黑夜里,他声音有些低沉,颤抖地哽咽、喑哑的气声在我耳边低语:「我同意了吗?姜右,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我不说话,挣扎了一下被他更用力地按在墙壁上,酒精让我觉得一阵一阵地眩晕,身体发软,任由自己被他抱回卧室。

我不理他,他也不再说话,仿佛不知道疲惫。

混乱的一夜。

他带着消毒酒精微凉的手指,偏执地、一遍一遍地游走,像要擦掉我被染脏的痕迹。

我感觉到他胸口激烈的起伏,一声没有控制住的呜咽。

风夹着雨,在窗外大力地拍打着玻璃。

像在哭喊自己走丢的孩子。

14

我的泪从眼角滑落,滴在白色暗纹提花的枕头上,又渗到灰色的枕芯里。

很安静。

他不知道,

安全套是我故意放在包里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也不知道,

陈静月曾经找过我。

高大上的咖啡馆里,她神情淡漠、自傲,是被金钱、优秀和宠爱浸润出的样子。

「姜右你知不知道,顾左跟你在一起以后,资源越来越差。现在培训、深造的机会都没有他。」

一刀!

「我不否认我在其中作梗。我不是在跟你作对,是在争取机会。每个人都应该回到自己合适的位置。」

两刀!

「顾左是个手术天才,可没有组织的培养,没有更强的社会关系助力,再锋利的手术刀也会变钝。你忍心吗?」

三刀!

陈医生每次都能手起刀落,刀刀致命!

一下让我记起了自己那些自欺欺人的时刻。

贺钧跟我说,顾左被调回了外科。急诊科内定提拔的位置,给了另一位中年医生。

好几个夜晚,顾左紧皱眉头在书房打英文电话,不停地说 Sorry,说 My fault.

缺少最新的实验数据,他的新论文进展很慢,在电脑前,戴着眼镜眉头紧锁。

身后展示柜里熠熠生辉的奖杯和证书,跟书桌前暗淡的男人,像隔开了两个世界。

意气风发又干净的他,本来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

尽管当我问起时,我的男孩总会把我抱在怀里安慰我:「放心吧,我都能处理的。」

可我怎么能舍得把他向下拉。

我不确定,往下拉他一步,对他来说会多么可怕?

那就放开他,让他重新干净地飞吧!

十年未见的邂逅是一场言情剧的剧本。

可现实从来都是赤裸裸的人生。

越美的东西我越不该碰。

总是会悲剧重演,在命中注定。

15

跟顾左分开后的这几天,妈妈说我的个性变得更冷了。

家里不知道我们的这场地下恋情。

在此期间,顾左三番五次地吵着要见家长,都被我果断回绝了。

顾左瘪着嘴,摇我的手:「你都睡了人家那么久了,都不给名分的吗?」

我张不开嘴告诉他,而且现在我才感知到,那是因为我内心深处的自卑感。

陈静月说的每个人都应该回到自己的位置。

就像此刻,对门的张阿姨在一旁喋喋不休:「姜右啊,我表弟是大了点儿,比你大 14 岁,可人家有车有房,在厂子车间里当小组长呢。还有一点,我跟人家说了你的情况,他说不嫌弃你结过婚,只是你家的债……」

我半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沉思。

看吧,我的位置就是嫁给一个 41 岁有车、有房的车间工人。

如果我跟她说,我跟一个 28 岁、开大 G、住大平层、博士毕业的年轻外科医生,谈过两个月的恋爱。

她会不会放下手里的瓜子,过来摸一摸我的额头,然后骂一句神经病啊?!

16

跟顾左分手后,我开始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在办公室里放了行军床,没日没夜地研究市场方案、学习大数据分析,连拼酒都能比以前再多喝二两。

像不甘,也像逃避。

三个月,我的业绩从公司销冠一路飙到大区销冠。

带了个实习生齐思楚,刚刚大学毕业的男孩子。

第一次见面,他搬了把椅子坐我旁边,双肩包往桌上一放:「姐姐,以后跟你混了。」

清冷、骄傲,带点儿桀骜的样子,跟顾左像极了。

我回他一个笑:「我可是工作狂。」

齐思楚笑了笑:「巧了吗这不是?我也是工作狂。」

瑞思拜!

齐思楚真·工作狂本狂!

后来我才知道,齐思楚是大区老板的儿子,来下基层了解市场。

我们俩像苦行僧一样天天加班。

终于因为吃同一家的过期外卖,半夜食物中毒进了医院。

如果可以选择,我不会来省立医院。

可托这位公子哥儿的福,经理说肯定要去最好的医院,还托关系搞了间双人高档病房。

「我们俩晚上吃一份盒饭,食物中毒了。」齐思楚虚弱地扶着头跟顾左解释病情,没注意到顾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西红柿炒蛋我只吃了一点儿,一定是宫保鸡丁的问题……」

顾左没听他说完,转头把食物样品递给护士:「重点测一下西红柿炒鸡蛋。」

「医生,我说,我只吃了一点儿西红柿炒蛋,应该重点测宫保鸡丁。」齐思楚扶着头虚弱地辩解。

顾左一边喊护士把齐思楚送诊,一边快步地走到我身边扶着我往病房走。

走了一会儿没忍住:「你这位小男友,不知道你不吃鸡肉的吗?」

17

我躺在病床上往外看,郊外有星星点点的烟花绽放。

原来,已经快要过年了。

顾左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身后浩浩荡荡站了十来个医生和实习生,他应该已经做了外科副主任。

他戴着口罩:「我是你们的管床医生顾左,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需要住院三天,我和齐思楚在同一间病房挂吊瓶。

顾左巡房时,会来问一问我们的恢复情况。

有一次护士要帮我扎针,我转过头去瘪着嘴,顾左正好推门进来。

四目相对,他看到我的样子愣了一下,跟护士说:「我来吧。」

他托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拿着针头,垂眸摸了摸我手背血管的位置,说:「不会疼的。」

他卷翘的睫毛在柔和的灯光下眨呀眨。

每一下,都眨到我的心上。

18

住院的这两天,齐思楚每天跟女朋友视频,年轻人的恋爱火花四溅,听得我脸红心跳。

顾左也知道了他不是我男朋友,对他的态度和缓了不少。

「姜右姐,你没有喜欢的人吗?」齐思楚挂着吊瓶,躺床上问我。

我想了想,说:「有过,不过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齐思楚笑得不行了,说:「这年头还有人在乎配不配吗?什么配不上你,为你好才分手,这种话纯粹就是道德绑架!别人跟我说饮食健康能多活 5-10 年,可不让我吃烤肉、吃火锅、喝可乐,我多活那么几年有什么意思?」

我说:「我总觉得我不够好。」

齐思楚义正词严:「大区销冠是你用努力换来的,这种专注和投入你用到爱情上了吗?如果没有,你怎么能轻易去谈论一段感情?」

被一个小我 5 岁的实习生按头教育,不过他说得很有道理。

只是顾左会是这样想吗?

齐思楚顿了顿,试探地问:「姜右姐,你跟顾医生……应该……有很深的感情吧?」

我有些慌张,我们表现得跟普通医生和病人一样,齐思楚怎么能看出来?

齐思楚瞥了我一眼,像侦探破了案一样兴奋,「腾」地坐起来:「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我问。

「有一次你睡着的时候,顾医生进来巡房,他偷偷地吻你的指尖和头发……」

心猛地被击中,像黑夜里霹雳灿烂的闪电。

顾左……

「顾医生看你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很痛苦。不知道你为什么不选他,我一个男的都要被他掰弯了。」

齐思楚掩饰不住看穿的得意,一直说:

「姐姐没住过高档病房吧?公立医院不会提供这么高档的水果、茶和保健品。他为了假装是医院提供的,不让你不自然,每次还得给我带一份。」

后边齐思楚说什么,我再也没听进去。

我好难受啊。

脑袋里像有一条皮筋,被现实和理想在两头扯着,要绷断了。

19

出院的那天是大年三十的早上。

顾左几乎是跑着进来的。

齐思楚很识趣地出去了。

只剩我们两个人。

刚下手术台的顾左,白大褂的扣子都没来得及扣上。眼眸处弥漫着淡淡的红血丝,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朗。

「我要出院了,顾医生。」我笑着站起身,眉眼弯弯。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笑,漆黑的眸明显顿了一瞬。

像是欲言又止。

「…… 」我来不及再开口,身体就被轻轻地抱住。

一瞬间,鼻腔里满是淡淡的薄荷味和消毒酒精的味道,我做梦都在迷恋的味道。

「右右,再让我抱抱你吧。」他靠着我的颈窝处,嗓音低沉。

后来,我们很自然地 Say good bye,各自离开。

当时我想,来日方长,我们都还有足够的时间。

可如果知道,他当晚就会赶去驰援武汉,可能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20

贺钧说,顾左递了请战书,作为首批医护人员驰援武汉了。

我想起出院那天,我回头,看到顾左垂手站在病房里。他说:「右右,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我终于明白了他眼底温柔而悲哀的凝视——只因为顾左那时候已经知道,自己要赴一场生死之约!可那时候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他说了,那一刻肯定会变得不一样。

然而顾左却始终不肯说,只是那样淡然地看着我。接受了那个他曾把所有温柔、耐心和甜蜜都给了的女人,带给他的痛苦。

那个瞬间,我只觉得吸入的空气都在胸臆中如火般燃烧,剧烈的疼痛感让我几乎站不住。再也止不住的泪水从眼里长划而下,靠着墙瘫在地上,全身颤抖。

客厅的电视一直在播报最新的疫情情况,播音员语气凝重,确诊和死亡数字不断攀升。

我们的城市严阵以待,阴霾笼罩。

而我爱的男人,在另一个城市,在更凛冽的寒冬里,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和时间赛跑,与病魔较量,与死神做着顽强的抗争。

生死未卜。

大年初一倒计时的钟声敲响时,我蒙在被子里,哭得像一个傻子。

21

冬天格外漫长。

因为疫情的关系,我一直待在家里。

找东西的时候,翻到分手时从顾左家搬出来的整理箱。

里边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们在一起短短两个月的记忆。

有我们一起画的水彩画、楼下健身房的会员卡、霍格华兹城堡的乐高模型和顾左送我的连衣裙、项链、耳环……

整理箱的角落静静地躺着一个包好的礼物。

我有点儿疑惑,打开看到时,心猛地被击中了!

是我曾经被老师收走的本子!

我翻开来看,从第一眼见顾左开始,每天都写了跟顾左分享的小事。

今天食堂的菜咸了,你要多喝点儿水。

我今天坐车回家的时候,看到一只红色的立体心形风筝,在天上飞呀飞,拖着一个长长的尾巴。不知道你此刻是不是跟我一起在看呢?

拯救地球好累,虽然有些疲惫,但我还是会,不要问我哭过了没,因为超人不能流眼泪。

一直到我写的最后一页,落款是 2008 年 6 月 22 日:

「在雨里,他眼睛亮亮地对我笑啊笑,眸里像笼着一汪明晃晃的银河。啊,原来下雨的时候,也会有这么多星星……顾左,亻」

我记得,当时「你」字只来得及写了一半,就被抽走了。

我往后翻,本子的后半部分,顾左清晰有力的字迹,写了厚厚一沓。

2009 年 1 月 22 日:我这次考了前十名,老师按照约定把本子给了我。姜右,你什么时候来拿走?

……

2010 年 6 月 9 日:姜右,毕业了,我们从教室搬走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2010 年 9 月 1 日:我考上了八年制医学生,报到的第一天,很希望在某一个转角遇见你。

……

2011 年 3 月 5 日:姜右,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你在哪里?

2011 年 8 月 28 日:我找了你一整个暑假,没有人知道你的消息。无影无踪、无声无息。我有时会在想,你是不是只是我臆想出的一个女孩?

……

2015 年 7 月 2 日:我今天回了我们的学校。站在操场上,风从四面吹来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你的笑声。五年了,姜右,你到底在哪里?

……

2016 年 9 月 3 日:右右,LA 的风很冷。原来离你越远的地方,越冷。

2016 年 10 月 9 日:右右,在那场邂逅里,你已然竭尽所有,所以无论最后如何,都得以无愧无悔。然而,我呢?我怎么面对自己?

……

2017 年 2 月 14 日:右右,我想送你很多情人节礼物。摩洛哥的地毯、无人区玫瑰香水、少女峰上的雪和今晚看到橱窗里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只想送给你。

2017 年 6 月 23 日:人生中最重要的:祖国、医学和你。

……

2018 年 6 月 22 日:右右,我终于有了你的消息,我在准备论文最后的数据。等我回去!等我!一定等我!

……

我的眼泪滴下来,一直滴到下一页夹着的一张照片上。

那张照片是在嘉宾席拍的。

彼时,在聚光灯下,我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笑得温婉。我是新娘。

2018 年 8 月 2 日:这一天,我拿到了我的博士学位证书。

这一天,我失去了我的女孩。

22

我拍了本子的照片,哭得稀里哗啦地给顾左发微信。

五个小时后,手机轻响了一声,我赶紧拿起来看,聊天框里轻轻地躺着一个:

「1」

我带着未干的眼泪,笑了。

这是这些日子,我跟顾左的默契。

我像十年前一样,每天跟顾左在微信上絮叨一些不咸不淡的事情。

说今天妈妈包的饺子是什么馅的,说我跟着短视频学会了做凉皮,说我们的城市防疫做得很好,大家都没有乱跑,乖乖地待在家里为祖国做贡献……

顾左每次都回一个「1」。

回复的时间不确定,有时候在白天,有时候在深夜。

间隔了不同的时间,有时候几分钟,有时候要好几个小时。

短短的一个数字,总是让我有劫后余生的欣喜。

因为我和顾左都知道,

在与死神赛跑,分秒必争的日子里,

一个短短的「1」字,却能证明:

他还活着。

那是一双肩负使命的手,在高强度的工作中,仓促打下的。

像一团狼烟,燃起生命的信号。

关于顾左,关于他的病人,关于我……

我爱的他就是这样啊。从不被苦难所驯服,白衣为甲、逆行出征,在最危险的时候陪在患者身边,践行医学生的铮铮誓言。

——死亡在瞬间撤销了所有的屏障。

只要他还活着。

23

可是,那天顾左已经 21 个小时没回我的微信了。

以前间隔最长的时间也只是 8 个小时。

我手足无措,

泪大滴大滴地流下来。

我像疯了一样给顾左打电话、发微信。

最后,我想哪怕顾左真的感染了,真的倒下了,

能不能有人看到他的手机在响,帮他接一下,让我再看看他。

让我再看看他……

他是白衣天使,他是「逆行者」,他是与死亡搏斗的勇士……

可他也是我的男孩子啊,那个被我欺负会撇撇嘴,喜欢吃医院门口的鸡蛋仔,在打雷时会害怕得趴到我怀里的男孩子啊……

哪里有什么白衣天使?不过是一群孩子换了一身衣服,学着前辈的样子,治病救人,和死神抢人罢了……

我给顾左发微信:「顾左,你不准死!顾左你不要死!顾左你只要不死我们就好好的,好吗?我们就结婚,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发完微信,我趴在床上号啕大哭,丝毫不想回应任何关心。

世界好像黑了。

直到半小时后,微信视频的声音把我惊醒:

是顾左!

我颤抖着按下绿色按键。

电话那端,是顾左的脸。

他穿着脱下帽子的防护服,倚着墙瘫坐在地上,额头、脸上的口罩压痕清晰可见,周遭的皮肤已经开始过敏、红肿。

眼底的红血丝和眼袋写满了疲惫。可幸运的是他没事,他还和同事们在一起。

没等我说话,他虚弱地开口了:「右右,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我惊魂未定,泪止不住地流。

「我、我们结婚,生很多很多孩子……」他累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眼神却还是一样坚定。

我哭着笑了,笑着又哭了:「当然是真的。你一定要给我好好的。」

那一刻,顾左倚在墙上,凝视着我。

忽然间一个飘忽,带着泪的笑就停在了我的掌心。

他眼睛亮亮地对我笑啊笑,眸里像笼着一汪明晃晃的银河。原来不论什么时候,他的眼里都会有这么多星星……

顾左番外篇

1

她在时光深处,是那年夏天的样子。

日光底下,肌肤亮得像绸缎一样绮丽,微翘的眼角溢出上天不讲道理的宠溺。

就这样走进我的生活。

那段时间,正值我父母婚姻破裂。

整整两年的时间,他们在婚姻中不断拉扯。

既舍不得白手起家、相依为命的感情,又常因为爸爸的第三者带来的涟漪而大吵大闹。

甚至,时间久了,连我都觉得自己有错。

会时不时地想,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爸爸才会放弃这个家;是不是因为我没有长大,妈妈才没有勇气去寻找新的生活。

那是我人生中经历的黑暗时刻。

而姜右,那时,也只算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我对她,像对任何女生一样,毫无超越同学之间喜欢的感觉。

可她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她会借走我的笔记,低声下气地去求学委帮我改错题,尽管我根本不会看。

她会在我爬到操场的高架子上看夜空,思考爸妈昨天为什么吵架时,悄悄地爬上来坐在我旁边,轻轻地哼唱周杰伦的情歌:「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为了和我聊天,她每天都会「遇见」不可思议的事情。

「顾左,你猜我今天……」这是她常用的开场白。

我承认,她给我的温暖支撑了我那段时间在家庭里缺失的自信。

可我不想平白无故地享受她的情感。

我拒绝过她很多次。

她一直锲而不舍,后来我干脆在见到她前戴上耳机不理她,我觉得这样,她慢慢地就会觉得的没意思,而离开我吧。

只是,并没有什么用。她还是无孔不入地填满我的生活。

2

直到有一天周六下午五点钟,她像往常一样给我发短信:「顾左,我在劳动公园雕塑下的长椅下等你,不见不散哦。」

正赶上父母吵架,我心里很乱,把手机放在一边,过了一会儿就忘了回复她。

以前她给我发过许多次短信,我常常不回复,有时是不想回,有时候是忘了。回头想起来再跟她说时,她也是一脸纯真又懵圈地笑:「哎呀,我也忘了。」

我以为那天也一样。直到十点多,她再次给我发来了短信:「顾左,要再见了,不来见我一面吗?:)」

我有点儿慌了,不能想象她一个女孩子在荒凉的公园一直等了我五个小时。

我打车过去,刚过转角,就看到她孤零零地站在公园路边高大的雕塑下,小小的身子低着头,一只手臂拼命地揉着眼泪。

我心疼了。

甚至想立刻跑到她的身边,哄她:「别哭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可我太着急了,一下车就被旁边呼啸而过的出租车撞飞了出去。

我躺在冰凉的地上,透过额角流下来的血迹,迷迷糊糊地看着姜右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背影。

越来越远……

那次车祸,我并没有什么大碍,爸妈却在我进手术室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家庭的重要,和好如初。

绝妙的讽刺。

这算是姜右在离开前送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吗?

用她的痛苦来弥补我的痛苦?

3

姜右突然消失后,我打听过很多次她的消息。

我这才知道,她的父亲是本地知名的企业家,因为投资失败,欠下了许多债务。

他们消失得安静而彻底,彻底到我想让爸爸帮我找姜右的联系方式时,他说:「黑白两道翻了底朝天都查不出来的事儿,你太看得起你爸爸了。他们现在估计在哪个山沟躲着呢,连电灯都不敢用。」

我再也没有这样绝望过。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将没有人能解救她,和解救我,在这个天地之间她孑然一人,得不到任何救助;而如今同样的恐惧和黑暗灭顶而来,我知道,自己也将要失去最后的救赎。

我郁闷了很久。后来我想,我应该可以为她做点儿什么。

为了拿回她的本子,我开始拼命学习,终于如愿以偿。

记得她说她最喜欢《恶作剧之吻》里的江直树医生,她也喜欢看我救死扶伤、帮助别人的样子,我上了医学院。

十年,我终于不再是只在她眼中闪闪发光的男孩子。

然而被掌声、鲜花环绕的时候,我最想分享的人,却是那个见过我最多狼狈时刻的女孩。

时光荏苒,岁月呼啸而去。

心里那点儿爱的萌芽,不仅没有随着时日泯灭,反而在回忆里疯长,盘根错节地占满了我的心。

夜里的长风常常吹来女孩的声音,她在哼唱:「只剩回忆的音乐盒还旋转着,要怎么停呢?」

要怎么停呢?

手指在琴键狂舞,音符掉落,填满内心的却全是孤独。月光碎了一地,像离别那晚她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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