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扣下罪名

「淑妃拿的到吗?」李时裕继续问着。

姬长今摇头:「淑妃娘娘是绝无可能,就算是皇后娘娘在世,这也不符合体统。」

姬长今从来都是一个直言不讳的人,并不会因为你的官阶而忌讳或者隐瞒什么,这是宫内的人都知道的。

记恨姬长今的人不少,但是姬长今却无人可以动,李时裕对于姬长今是无条件的信任,就好比现在。

所以何申一听见这话,二话不说就回了过去:「姬医女,你不能血口喷人。本王从来不知道五花散是什么。本王去了太医院,也不可能拿这些东西!」

姬长今面色冷静:「奴婢从来不会血口喷人,只是实话实说。何况,奴婢也并没说您来太医院过。」

一句话,让何申一怔。

而李时裕已经看向了何申:「勋王爷为何会去太医院?难道不和朕解释一下吗?」

「皇上。」何元立刻开口,「勋王爷去太医院可是为了询问熹贵妃娘娘的情况,但是现在臣等要清算的人是淑妃。」

「行。那各位爱卿告诉朕,淑妃这件事,要如何处理呢?」李时裕意外的放权。

何氏父子对看一眼,一时之间摸不清李时裕的想法,但是之前李时裕忽然提及的事情,还是让两人胆战心惊。

这个年轻的帝王,心思太深沉,这样的字里行间里,总让人觉得,他们不管做了什么,好像都无从隐瞒,而是清晰的表露在面前。

如果真的是——

这下,何氏父子也变得犹豫了起来。

可是事到如今,走到这一步,不可能后退,何申站出来,当即说道:「自然是要处死淑妃,以正后宫。」

「也是。」李时裕半笑不笑的,「后宫能出了这么一个心思歹毒的人,确确实实不应该留着。」

李时裕的话,让在场的人松了口气。

唯一不变脸色的还是穆战骁和穆澜。

「淑妃也是本事,能让何丞相,勋王爷和太皇太后亲自动怒,要处死。看来平日朕还是小看了淑妃,深居简出的人,是如何做到的?」李时裕挑眉,而后,他的声音忽然一沉,「淑妃的理也摆在这里了,淑妃并没任何作案的动机,这玫瑰糕一直放在冰镇的地方,难道不应该彻查下德清宫的奴才,定罪了?大周的定罪就是如此草率?」

「德清宫都是淑妃的人,自然不可信。」何申想也不想的开口。

而李时裕淡淡看向了何申,这一眼,险些让何申胆战心惊:「要按照爱卿这么说,那朕也不可信了?」

这话,现场的人变了脸,那种惊慌失措显而易见。

「因为朕昨夜一直都在德清宫,未曾离开,淑妃在朕的身边,淑妃何尝有时间去下毒。何况,淑妃能判断熹贵妃今日回来?就如同淑妃说的,难道下毒是为了害太子?这对淑妃有什么好处?」

李时裕的话,一字一句的,却显得铿锵有力。

在场的人被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知道,李时裕从来不在任何嫔妃那过夜,而现在却在淑妃那出现,这意味着什么。

反倒是平静的穆澜也跟着微微错愕了下,因为她很清楚,李时裕根本就不曾在德清宫过夜过,而如今这人却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在袒护自己。

穆战骁下意识的看向了穆澜,穆澜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人都聪明的没再开口。

「所以,这件事,要如何说呢?」李时裕把问题丢给了何元。

何元被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终就只能被动的站着:「这……」

「来人,先送淑妃回德清宫。」李时裕忽然道,「姬医女跟着去德清宫,看看淑妃娘娘的脚伤,有事的话,第一时间告诉朕。」

「是。」姬医女应声。

「而不是学着凤阳宫,就连皇子小产的事,如不是朕意外知道了,怕是朕真是宫内最后知道的人了。」李时裕的态度已经冷了下来。

原本沸沸扬扬的凤阳宫,现在安静的就如同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容九走上前:「娘娘,您请。属下送您回宫。「

「有劳容大人。」穆澜礼貌的颔首示意。

容九倒是没说什么,正要带着穆澜离开的时候,忽然,凤阳宫内,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哭泣声。

那是熹贵妃。

刚刚小产,才从昏迷中醒来的熹贵妃看起来狼狈不堪,和往日的雍容华贵截然不同,脸色苍白的吓人,整个人也走不稳,踉踉跄跄的,翠柳在一旁哭着,好似格外的心疼自己的主子。

在这样的一唱一搭里,看起来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只是在这样的楚楚可怜里,酝酿的是杀机。

「娘娘——」翠柳叫着熹贵妃。

而一旁的太皇太后,何氏父子看见这样的画面一直半会没能回过神,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了一下。

反倒是穆澜淡定的并没理会,跟着容九要离开凤阳宫。

就在这个时候,让人出乎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熹贵妃冲着穆澜去了,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她几乎是凄厉的叫出声:「许蓁蓁,本宫要你偿命,还本宫的皇子来。」

尖锐的匕首出现在许蓁蓁的手中,用力的朝着穆澜刺入。

穆澜早就没了武功,加上这些年的重病,身体的反应远不如从前灵敏,加上熹贵妃的速度很快,摆明了是要拖着穆澜一起下地狱。

容九第一时间回过神,他是靠着两人最近的人,但是容九还是差了一步,来不及把穆澜带走,熹贵妃的匕首没能刺入穆澜的心口,但是却也深深的划破了穆澜的手臂

瞬间,长衫被鲜血染红,德清宫内充斥着血腥味,这样又深又重的伤口,让穆澜瞬间鲜血淋漓,那样的血窟窿看起来渗人的人,划出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德清宫的内吓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而穆战骁也已经第一时间控住住了熹贵妃。

「这是造反了吗?」李时裕怒斥出声,「朕还在此,竟然都敢用凶器,下次,这个匕首是不是准备刺入朕的胸口!」

一句话,让太皇太后和何氏父子都吓白了脸。

太皇太后抓着太师椅扶手的手也跟着颤抖了起来,而何氏父子立刻跪了下来,拼命的求饶:「皇上恕罪,娘娘就是因为失去皇子太过于悲伤,还请皇上恕罪。」

但是两人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的,两人总觉得惋惜。

如果容九再反应慢一点,那么这个匕首就直接刺入了穆澜的胸口,现在的穆澜就已经不存在了。

可是在李时裕的面前,却不可以这样。

楚楚可怜和委屈还是要装的,失去孩子的娘,异常的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现在的熹贵妃好似已经不受控制了,就算被穆战骁抓着,却仍然拼命的用匕首在挥舞着:「本宫要杀了你,要杀了你……」

穆战骁眉头拧着,二话不说就把熹贵妃手中的匕首打在了地上,熹贵妃发出了阵阵凄厉的叫声。

「放肆。」李时裕怒斥出声,「来人啊,把熹贵妃关入寝宫,严加看管。」

「是。」一旁的禁卫军应声。

很快,禁卫军把熹贵妃带走。

这一次,在场的人倒是不敢说什么,而姬长今已经主动走上前,查看穆澜的伤口,那伤口过深,看起来渗人的恨。

「娘娘,是属下的失责,请娘娘责罚。」容九立刻说道。

穆澜笑了笑,看着容九:「无妨,这件事和容大人也并没任何关系。」

因为这样的失血,原本就显得面色苍白的穆澜,现在的脸色几乎是完全没了血色,唇色苍白的吓人,但是就算如此,穆澜身上的从容淡定仍然还在,并没变得惊慌失措。

穆战骁拧眉看向了穆澜。

穆澜不着痕迹的冲着穆战骁点点头,摆明了自己并没大碍,在这样的情况穆战骁也并没松开自己的眉眼。

而李时裕的眼神也看了过来:「娘娘什么情况?」

那高大的身形朝着穆澜的方向走来,无视了寝宫内的其他人,三两步就已经出现在穆澜的面前。

穆澜笑着对李时裕摇摇头:「臣妾让皇上担心了,臣妾并无大碍。」

「你是出了人命,才叫有大碍吗?」李时裕训斥了一声。

穆澜但笑不语,并没去反驳李时裕的话,而姬长今认真的在给穆澜处理伤口,在处理后,这样的伤口看起来虽然深,但是终究没伤到骨头,就只是伤到肉,所以好起来不太困难。

很快,穆澜的血止住了,姬长今给穆澜上了药,包扎好,但穆澜的左手已经动弹不得了。

这下,姬长今才看向了李时裕:「启禀皇上,娘娘的左手伤口过深,加上娘娘身体本身就不好,这样的大量失血,若再没好好休息,怕是会要了娘娘的命。」

这话里,是字里行间的告了熹贵妃一状。

言下之意,再深一点,今日的穆澜就真的死在这里了。

李时裕并没说话,低头仔细的查看穆澜的伤口,那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的温柔,丝毫不介意在场的人:「疼吗?」

「疼。」穆澜倒是实话实说,「但是可以忍受。」

李时裕嗯了声,这才没说什么,而后小心的松开了自己的手,穆澜倒是也没再开口。

两人的交谈,就仅限于一问一答。

「送淑妃回宫,路上不得出现任何差池。」李时裕阴沉的下令,「如再有任何差池,你们就等着提头来见。」

「是。」容九应声。

这一次倒是没再出什么意外,容九恭敬的带着穆澜离开,李时裕看着,看着穆澜离开的身影,一直到穆澜的身影消失在李时裕的面前,李时裕的眼神才落在了现场人的身上。

「皇上。」主动开口的人还是太皇太后,她已经回过神,「熹贵妃就只是没了孩子,心痛难耐,就算醒来都不曾顾忌自己的身体,也要找凶手报仇。」

太皇太后的字里行间里,仍然是为了熹贵妃说话,字里行间还是对穆澜的不满,笃定了穆澜就是杀人凶手。

「依哀家看,这淑妃就是能言善道,欺骗了皇上。」太皇太后说的直接,「这世间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一旁的何氏父子没说话,在这样的情况下,太皇太后开口,比他们有用的多,而对李时裕的了解,何氏父子是有些惶恐的,说不上来惶恐的原因,但是却总让人瑟瑟发抖,总好像还会再出什么偏差。

而他们却想不到,这个差池是在哪里。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保持了沉默,特别是摸不透李时裕想法的情况下。

「皇上,这件事,一定要处理,哀家不能放过蓄意谋害小皇子的人。」太皇太后说的悲凉无比。

凤阳宫内,就剩下太皇太后一个人的声音。

而李时裕安静的听着,却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一直到太皇太后的声音落下,李时裕才看向了她:「太皇太后这是已经说完了?」

这声音不咸不淡的,仍然揣测不出李时裕的情绪。

「皇上——」太皇太后微微有些愣住,「您不是还想包庇淑妃吧。」

「好。」李时裕忽然应了声,「既然太皇太后要彻查这件事,那朕自然也不能让太皇太后失望,毕竟这也是朕的皇子,这忽然出事,朕也悲痛万分。」

「好好好。」听着李时裕的话,太皇太后这才松了口气。

反倒是李时裕的好说话,让一旁的何氏父子更加的紧张,他们不能说完全摸摸透李时裕的想法,但是也不能说对李时裕完全没任何的了解。

李时裕从来不是这么顺从的人,你猜不到李时裕下一步棋会怎么走,而面对李时裕的好说话,对于他们而言更像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随时会炸的人粉身碎骨。

而这些年来,何家在大周的所作所为,他们不是不清楚。

李时裕在背后调查的时候,何家也自然明白的,只是两方的力量都在较量,在还没绝对的把握之前,彼此把你进我退都保护的极好,不会出现任何的差池。

而在这样的习惯下,这一次李时裕是步步后退。

所以何氏父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此刻,他们也只能保持镇定,以不变应万变。

「来人。」一直到李时裕打破了沉默,「把太医院的缪太医传来。」

「是。」奴才领命而去。

而听见缪太医三个字的时候,何家父子脸色一变,两人面面相觑,反倒是太皇太后有些莫名,不知道这怎么忽然叫上了缪太医。

缪太医这才离开没多久。

而缪太医也是给熹贵妃保胎的太医,缪太医算的上功不可没了。

但李时裕的口气好似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有些淡漠。

「皇上,这——」太皇太后困惑的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很是淡定:「太皇太后不是要一个真相吗?朕就把真相给您找来。」

太皇太后一怔,她或多或少也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下,她保持了沉默,安静的坐在原位上,并没再开口了。

「小皇子这件事,朕自然要讨一个公道。」李时裕的声音冷淡的传来。

他一直说的是小皇子,而非是熹贵妃。

这意味着什么,何氏父子忽然就明白了。

这下,何申有些安耐不住,主动开口:「皇上,这件事……」

还没等何申把话说完,李时裕已经打断了何申的话:「何爱卿今日愤怒了这么久,难道不是为了讨个公道吗?既然是的话,那就等朕把这个公道讨回来。」

「这……」

「毕竟是朕的皇子。朕的皇子也并不是那么好有的,不是吗?不然的话,这后宫多年,为何就熹贵妃一人坏了身孕呢?」李时裕不咸不淡的看向了何申。

这话明晃晃的,连遮掩都懒,听着何申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而何元的脸色也惊变。

李时裕却好似没事的人一般,继续说道:「这件事,找到真相,朕定不会轻饶。毕竟谋害皇子,也是株连九族。」

话音落下,何氏父子的脸色瞬间变了,只是在表面他们还是要保持镇定:「臣代表娘娘,谢主隆恩。」

李时裕嗯了声,负手而立。

很快,缪太医也已经被带来了,他表面倒是镇定无比,看见李时裕的时候,当即跪下请安:「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李时裕挥手。

缪太医这才站起身:「不知道皇上传臣来,是有何要事?」

「这个你可认识?」李时裕忽然看向了程得柱。

程得柱走上前,缪太医有些莫名,但是看见程得柱朝着自己走来的时候,他竟然莫名的有些恐慌,但是也只是瞬间,缪太医就冷静了下来,从程得柱的手中结果了一张纸。

看见纸张上的字迹时,这下,缪太医的脸色骤变。

「爱卿可能认识上面的字迹?」李时裕的口气严厉了起来。

缪太医瑟瑟发抖的看着李时裕,不敢开口多说什么。

最终缪太医就只能这么被动的站着,因为上面的字迹,不是别人的,而是自己的。

这药方,是自己开看给熹贵妃的催情药,而里面不少的药材,是宫内无法轻易拿到的,必须拿着药方去民间匹配。

「皇上,臣……」缪太医还在辩解。

而李时裕却已经问着一旁的姬长今:「姬医女,这药方是什么作用,你说出来。」

「是。」姬医女一板一眼的开口,「这是催情药,里面的几味,太医院有,但是必须登记才可以取,这段时间,并无任何人登记。但是最重的一味药,有毒素,太医院这段时间并无。只能从民间下手。」

这声音冰冷无情,只是讲述了一个事实,并不带任何的情绪起伏。

姬长今话音落下,很快,容九也已经从德清宫回来,手里还押解了一个人,那是凤阳宫的奴才:「跪下。三个月前,你都去了哪里?」

「奴才——奴才——」小太监早就吓的面色苍白,在这样的情况下,哪里还敢在隐瞒什么,「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奴才就只是去宫门口取了东西,那是娘娘交代的。」

「取了何物?」李时裕问。

「一包……一包药材?」小太监唯唯诺诺的开口,「但是奴才绝对不知道这里面都是一些什么,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小太监说完,仍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何氏父子听到这里,脸色已经骤变了起来。

「好,那你给朕认清楚了,给你送药的人,是不是这个?」李时裕的话音落下,影卫已经压着一个瘦小的男人进来了。

在这样的阵势里,对方从来没见,更不用说当面见到李时裕了,那种惊恐而知。影卫则是半强迫的让对方抬了头,嘴里塞着布,避免对方咬舌自尽。

「是。」小太监认了一阵,给了肯定的答案,「就是他。」

而后,李时裕才开口:「来人,把这个奴才关入天牢,等候发落。」

小太监拼命的求饶,但是却无济于事,很快就被侍卫拖走了,而凤阳宫内,更是死寂一片,太皇太后面对这样的情况,也微微错愕了一下,但是她并不傻,很快就已经明白了端倪。

何家的野心,太皇太后有,但是在宫内深居简出多年,太皇太后要的其实是保住何家的荣华富贵,这也是为何当年穆澜亲自来找太皇太后的时候,她同意的原因。

而这一次,身为何家的长辈,她希望可以铲除异己,只是没想到,这件事背后,还是有她所不知道的一面。

现在看来,她怕是被人利用了。

「这个是京都西城药铺的掌柜,这药方从缪太医手里出来,到了这个人的手中,而后他找到了里面珍贵的药材,再送入宫中,最后到了熹贵妃的手里。」李时裕的声音不咸不淡的。

但是他的眼神却始终锐利无比:「朕疼惜熹贵妃,是因为熹贵妃的聪明懂事,这些年帮朕把后宫管理的极好,所以不管是什么情况下,朕也总会到凤阳宫陪熹贵妃吃一餐饭。结果没想到,熹贵妃竟然给朕下催情药。」

「……」

「这催情药的药效极强,朕并无防备。在朕看来,这样的事,不是熹贵妃所能做出来的。结果却让朕大为的失望。」李时裕冷笑一声,「这催情药里还打着毒素,这么看来,熹贵妃可能也想谋害朕?」

「熹贵妃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这样的想法。」何元立刻跪了下来,「臣请皇上明鉴。」

「何丞相。」这下,李时裕看向了何丞相,「熹贵妃若无谋害朕的意思,那这熹贵妃身后可是有高人指点?」

何元的脸色更是惊恐不已:「绝无可能。」

「是吗?」李时裕似笑非笑的,「朕顺着这线索查下去,何丞相猜朕查到了什么?」

何元已经不敢开口了。

何申更是不敢,也立刻跪了下来。

太皇太后见状,心中已经已经明了,这件事,怕不是表面想的这般简单,他们把自己带来,无非是想让她开口,因为李时裕在太皇太后面前,还是给几分薄面的,至于别人,李时裕并不会给任何情面。

「这药铺幕后的当家,可是何家的。」李时裕一字一句把话说完,「所以,这是什么意思?还请何爱卿和朕解释一番可好?」

何元不断的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这件事必有原因的。」

李时裕冷哼一声,一瞬不瞬的看着何元:「何爱卿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完了吗?」

何元已经不敢开口了,何申更是不敢说话。

李时裕没再理会面前的两人,而是看向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您不是要为熹贵妃和小皇子讨一个公道吗?」

这下,太皇太后都不敢开口了,就只能这么被动的看着李时裕:「皇上,这……」

「姬医女。」李时裕看向了姬长今。

「奴婢在。」姬长今应声。

李时裕倒是没迟疑:「为何熹贵妃的胎位会不稳定?」

姬长今的声音平稳的传来:「这个催情药本身就带着毒,怀上身孕后,因为毒素,所以胎像不会稳定。奴婢看过缪太医给娘娘开的保胎药,除去安神外,大部分是祛毒为主的,若是毒素去不干净,这胎儿必然是保不住的。」

「……」

「而目前看来,这毒素极难去除,所以私下缪太医也已经说过,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怕是危险了。」

姬长今面不改色的把话说完。

太皇太后的脸色更是难看。

李时裕在姬长今说完后,才看向了太皇太后:「皇太后,现在您认为真正谋害朕的小皇子的人是谁了吗?」

太皇太后无言以对。

「皇上,娘娘绝无这样的想法。」何元主动求饶,「还请皇上明鉴。」

「明鉴是吗?」李时裕冷笑,「来人,把人带来。」

又是一个人,何氏父子这下更是惊慌失措,他们这下很清楚的知道,他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但是全都在李时裕的掌握里,只是李时裕不动声色而已。

如果没穆澜的这件事,熹贵妃肚子里的皇子保不住的话,那么也就是保不住了,不会牵连出这么多。

而现在穆澜的事,让李时裕顺势对何家下了手。

这件事牵连下来,何家难辞其咎,而李时裕并没善罢甘休的意思,他们以为自己掌握了主动权,可以铲除熹贵妃在后宫中的隐患,现在却没想到,这个隐患反倒是成了李时裕的切入点。

这些年的僵持,好像在这一刻,何家就兵败如山倒,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了。

唯有李时裕仍然镇定无比。

在李时裕的话音落下,翠柳被人从寝宫内带了出来,寝宫内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翠柳再不断的喊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娘娘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

可是熹贵妃却不出一言。

李时裕走到了翠柳的面前,翠柳吓的浑身颤抖:「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奴婢就只是奉命行事。」

翠柳哪里还能顾得了太多,熹贵妃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生死,翠柳也不想死,只能想方设法的留住自己的性命。

「行,你实话实说朕可以饶你不死。」李时裕冷淡的开口。

翠柳拼命的磕头:「皇上要问什么,奴婢知道的,一定如实回答。」

更不用说,翠柳的声音磕磕盼盼的,是真的被吓坏了。

李时裕冷淡的看着翠柳:「朕宠幸过熹贵妃后,送来的避子汤,熹贵妃可曾喝了?」

翠柳一怔。

「说实话。」李时裕厉声开口,「不说实话的话,不要怪朕无情。」

翠柳一个激灵:「启禀皇上,娘娘并不……不曾喝。而是让奴婢给倒掉了。」

李时裕听着翠柳的话,冷笑一声,眉眼里的冷淡却丝毫不曾缓和:「好,这下是真相大白,这个皇子,熹贵妃是怎么怀上的,而这个皇子为何熹贵妃费劲千辛万苦怀上了,又不曾保得住。」

凤阳宫内,死一般的寂静。

要知道,欺君罔上,这是死罪一条,可以株连九族的,熹贵妃的九族这就微妙了,在场的人,皆是。

而李时裕好似并没着急审判熹贵妃,而是继续说道:「这个贱婢,死罪可逃,活罪难免,就地仗责三十大板,如果能活下来,那是她命中注定,赶出宫中。」

「是。」侍卫应声。

这三十大板下去,几乎就是凶多吉少,就算活命,离开帝宫也不用几日,就会命丧黄泉,还不如直接砍头来的舒坦。

翠柳的脸色都苍白了,拼命尖叫,但是却无济于事,侍卫已经快速的把翠柳带了下去,没一会,凤阳宫外就已经传来了翠柳的惨叫声。

最初的声音还显得凄厉无比,但渐渐的,这样的声音就再也听不见了。

一直到侍卫重新进来:「启禀皇上,才 25 个大板,这个奴才就已经死了。」

「拉出去喂秃鹰。」李时裕冷淡开口。

「是。」侍卫匆匆而走。

凤阳宫内,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而李时裕这才看向了太皇太后:「那么到现在为止,皇太后您看,要如何处理呢?」

这问题,李时裕丢到了皇太后的身上。

而何氏父子已经跪地:「臣对皇上绝无二心,这件事,臣一定会彻查。」

「如何彻查?」李时裕冷淡问着,「这件事熹贵妃牵连其中,难道何家没任何关系吗?」

「皇上恕罪……」何氏父子急急求饶。

他们的眼神看向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低敛下眉眼,无声的叹息,这毕竟是何家的事,她不可能不管,何家要真的被牵连,那么她也难辞其咎,她已经一把年纪,没几年的好光景了,但是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被牵连其中。

「这件事,皇上看着办。」太皇太后终于开口了,「哀家就只求皇上看在何家曾经为皇上立下汗马功劳的事上,网开一面,不要赶尽杀绝。熹贵妃也就只是太爱皇上,才想出这样的下下之策。」

李时裕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而何氏父子到此,却仍然想着把穆澜拖下水,他们好似也看的出穆澜在李时裕心中的不一样,起码把穆澜拖下水,这件事才有回旋的余地。

「皇上,娘娘就算做了这样的事,但是淑妃下毒也是不争的事实。」何元提醒李时裕。

李时裕这下阴沉的看向了何元:「这件事,朕本来不想追究了,现在倒好,这件事何丞相倒是主动提及了,那么这笔账,朕也要算一算了。」

何元的脸色一变。

「谋害太子,一样是株连九族的死罪。」李时裕说的直接。

这下,何元不敢再说话,而李时裕却咄咄逼人,并没放过何元的意思:「何丞相不是要讨个公道,为何现在却不开口了?这公道岂能不讨呢?」

「这……」

「还是何丞相自己心中有数?」李时裕又更近一步问着。

何元跪下磕头:「臣绝对不敢有任何谋害太子的心思。太子是已故皇后留下的皇子,也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子,臣对太子也绝无二心。」

「丞相知道就好。」李时裕冷笑一声。

在下毒的事情出来,李时裕从来没怀疑过穆澜。对穆澜的了解,她真的要下手的时候,是光明正大的来,不会做这些小人的手段。

穆澜的残忍,在他们认识的初期,李时裕就知道的清楚。

穆澜无需用这些手段,都可以让人服服帖帖。而现在的穆澜能被人打压,无非是因为现在的穆澜并没任何可信任的人,加上身份问题,不然的话,穆澜又何须被人打压。

而德清宫,穆澜身边能信的人大概就是小莲,其余的人,有些是李时裕安排过去的,有些是内务府安排过去的,那么中间出现问题,也并不是多奇怪的事情。

何况,这个宫内很现实,对于这样忽然被册封的妃子,诸多的奴才并不是顺从的,而是带着一丝的不满。

很多事,一拍即合。

不然的话,哪里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在德清宫内有了内奸,那么德清宫内的一举一动自然就会告诉凤阳宫,熹贵妃踩点来,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了,何况,熹贵妃这个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留不住,想让人相信自己无辜,必然要让自己深受重创。

而这件事在凤阳宫的人看来,是一举两得。

什么事都可以往穆澜身上推,万一傲风吃了玫瑰糕,那就更精彩了。

而事已至此,要如何处理,已经不是太皇太后所能干涉的,何家的人纵然想力挽狂澜,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无济于事了。

最终,凤阳宫内安静的可怕。

李时裕冷淡开口:「传朕口谕,熹贵妃从皇贵妃降为嫔妃,念在熹贵妃伺候朕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仍然保留凤阳宫,没朕允许,熹贵妃不能私下离宫,禁闭一月,以示惩罚。」

「……」

「从今开始,熹贵妃不再掌管后宫任何事宜,除去凤阳宫内的事,任何事熹贵妃都不得干涉。若有违背,朕绝不姑息。」

李时裕一字一句的把自己的口谕说完。

而熹贵妃也已经被人从凤阳宫内搀扶了出来,那种狼狈显而易见,在听见这样的旨意话,几乎是瞬间软在地上。

熹贵妃想开口,但是在何申的眼神里,最终熹贵妃安静了下来。

」臣妾,谢主隆恩。」熹贵妃的声音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从内务府找新的奴才来过来,伺候娘娘。」李时裕看向了程得柱,「娘娘小产,不的怠慢。」

「是。」程得柱应声。

而后,李时裕才看向了何氏父子,两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这件事,何家责无旁贷。」李时裕的口气严厉了起来,「朕罚你们一年的俸禄,关闭何家在京都的几家商铺,以儆效尤。」

「臣谢主隆恩?」就算不情愿,何氏父子也是把这件事认了下来。

他们也很清楚,李时裕虽然并没说关闭什么商铺,但是李时裕做了,必然就是打击何家命脉的商铺,这一来,何家是元气大伤,一时半会难以恢复了。

可是在这样被动的情况下,更是无可奈何。

「爱卿有和异议吗?」李时裕又问。

「臣无任何异议。」何元应声。

「很好。」李时裕颔首示意,「这件事到此为止。」

言下之意,不想再谈,而熹贵妃在后宫叱咤风云的日子,也已经成为过去,虽然还保留了凤阳宫,但是这样被连降了几级,稍微明眼的人都很清楚,熹贵妃不可能再东山再起了。

除非能有一个极好的契机。但目前看来,难上加难。

而后,李时裕没再继续停留,匆匆朝着凤阳宫外走去。

在李时裕离开后,太皇太后这才站起身,看向何氏父子:「何家是哀家的本家,哀家不想让何家出任何事情。但是你们要知道,现在的这个帝王,绝非等闲之辈,不是你们可以玩弄在股掌之中的。」

「皇太后……」

「就连哀家险些都被你们拖累了。」太皇太后拧眉,「皇上不动何家,并不是真的惦记何家当年在皇上上位的时候帮了一把,而纵容何家这些年的为所欲为也不是因为害怕。皇上真的要斩草除根的时候,何家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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