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去打扰了娘娘的休息,朕自当不轻饶。」李时裕冷淡的开口,三言两语就把她的话给挡了回去,「太皇太后年事已高,需要清净,而大部分时间,娘娘也都在祠堂,如果朝中还有这么不知趣的人,那朕是要反省下自己,竟然连群臣都管不好。」
李时裕的话掷地有声,但是字里行间里没顺着太后的话说下去,却又没任何忤逆太后的意思。
太后被说的回不上话,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皇上,哀家并不是这个意思。」
「娘娘只需静养休息就好,若有人再来吵着娘娘,儿臣自然严惩不贷。」李时裕拦断了太后的话。
太后最终没再开口,下意识的看向了丞相。
丞相跟在李时裕身边也已经几个年头,对于李时裕的脾气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李时裕不过是看起来好说话,群臣让李时裕立妃,李时裕就立妃,基本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李时裕都会顺着群臣来。
这才导致一些人变得狂妄自大,把自己端在了极高的位置上。
但这样的人,最终都会被李时裕狠狠的从高处拉下来,猝不及防,摔的极为惨烈。
而李时裕的底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除去大周那就是穆澜。
任何提及到立后的事情,李时裕表面波澜不惊,但是提及的人,最终都会被李时裕无声警告,以至于其实到了现在,极少有人再敢在朝堂上提及让李时裕立后的事情。
群臣明面上不说,但是大家心中有数,李时裕不会轻易把大周这个后座交出来,就算穆澜走了,怕是李时裕也会给穆澜留着。
但这皇贵妃和皇后,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丞相。」李时裕在回完太皇太后的话,这才看向了丞相,「和朕说说,谁会看朕的笑话。朕这么多年,倒是有些好奇了。」
丞相的脸色白了一下,自然不敢多言:「启禀皇上,皇上英明神武,自然不敢有人看皇上笑话。」
「先前丞相这字里行间可不是这个意思。」李时裕说的直接。
「这……」丞相一时哑口无言。
熹贵妃也已经惊觉到情况不对,这才委委屈屈的开口:「皇上,臣妾想丞相大人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李时裕看向熹贵妃,「爱妃现在怀着朕的皇子,朕理应对爱妃的关心要多一些,爱妃如果有什么心思,可以直接和朕说,朕自然都会满足。」
这话又好像放了一个极大的诱饵给熹贵妃。
就好像熹贵妃提出自己想要皇后之位,李时裕都会无条件答应一般,但是熹贵妃并没这么蠢,这是一个坑,一个请君入瓮的坑。
她摇摇头:「臣妾没任何不满。臣妾对于现状也很满意。臣妾深的皇上宠爱,这就足够,现在臣妾还怀了皇子,臣妾的心思都在小皇子的身上,别的事,臣妾不敢多想。」
「嗯,熹贵妃果然是得体,也不枉朕宠爱。」李时裕似笑非笑。
三人想联手逼着李时裕立后的事,被李时裕三言两语就带了过去,但是李时裕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清楚要如何平衡这期间的关系。
朝堂之上,要的是平衡,而不是单方面的强势。
「爱妃现在怀有身孕,要多加静养。朕停御医说,爱妃胎像不稳,在现在,理应要照顾好朕的小皇子,至于别的事,等爱妃的身体稳定了,再说都不迟。」李时裕这才把话说完。
这话不曾说死,好似给了人极大的希望。
但是这样的希望,却又让人触摸不到。
这是李时裕的厉害之处,让你无法反驳,却又不能不接受。
李时裕的话说到为此,丞相和太皇太后也已经听明白了,他们倒也识趣,不会再继续说什么,李时裕的话已经放在这里了,那么不管什么事,都要等到熹贵妃的身体调养好之后。
而后,李时裕这才看向了熹贵妃:「爱妃和朕说说,今日的事是怎么回事?为何太子和淑妃会跌落湖中,爱妃为什么会被惊吓。」
李时裕的声音温柔无比,听着熹贵妃有些恍惚。
这些年来,李时裕算是常来凤阳宫,但是极少用这样温柔的口气和自己说话,就只是偶尔看向自己的时候,那眼神里有着一丝复杂的情感。
熹贵妃很清楚,李时裕是透着自己的眼睛,在看穆澜。
而现在这样的温柔里,熹贵妃不免委屈的和李时裕吐槽,之前和太皇太后说的话,如实的告诉了李时裕。
自然,也是添油加醋了一番。
「太子这般不懂事?」李时裕挑眉,而后哼哧一声,「也是,太子这些年来,任性妄为,朕是应该找个时间好好教育一下太子了。」
这样的话,让熹贵妃心中更是欢喜不已。
这李时裕看似对太子喜欢,可是遇事的时候,还是明理的,毕竟太子这些年再宫中有多难伺候,宫内的人都很清楚的,除去东宫之前穆澜留下的奴才,几乎人人对太子都有意见。
这让熹贵妃无疑觉得自己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皇上,太子还年幼,不太懂事。」熹贵妃软言软语的说着,「您也不要太责罚了。太子渐渐长大,就会明白这些道理,就不会这么不懂事了。」
李时裕嗯了声,好似极为赞同熹贵妃的话。
而这些年里,李时裕并不是没听过宫内的人对于傲风的评价,李时裕不干涉的原因,是因为李时裕很清楚傲风的脾气,傲风心中有一把称,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傲风比任何人都清楚。
就算傲风极为气恼,也懂得分寸。
这是身为储君最应该会的,而傲风更是极好的遗传了穆澜的察言观色,熹贵妃口中的事情,李时裕根本不用多想,都知道这里面是谁在搬弄是非。
而熹贵妃见李时裕听了进去,倒是继续开口:「这孩子,言传身教最为重要。太子贵为未来的储君,更是如此,教导太子的人就显得责任重大了,若是教导孩子的人自己都不能管好自己的话,对孩子的影响太大了。」
这在讽刺谁,不言而喻。
李时裕怎么能听不出来,他淡笑的看着熹贵妃:「怎么,爱妃的意思是,淑妃教导不利,不应该让太子跟着淑妃。」
熹贵妃也没想到,李时裕会说的这么直接,她没说话,但是也已经默认了。
「按照爱妃这么说,确确实实不太合适。」李时裕点点头,「淑妃出身一般,自然品行方面大不如爱妃,朕是应该要考虑一下。」
熹贵妃更是得意了。
结果李时裕话锋一转:「而爱妃既然说了这样的话,爱妃出身极好,背靠丞相,在京都也是赫赫有名,所以朕在想,不如把太子放在爱妃身边?这样的话,爱妃可以帮朕教好太子?」
李时裕问的直接。
而这问题却让熹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只是在表面熹贵妃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表达出来。
她打死也不愿意接过太子这个烂摊子,以前的时候,她不是没这么想过,总觉得就算自己不曾生下皇子,有太子在身边也会好上很多,但是现在却已经完全没这个想法了。
因为傲风可以从头到尾把身边看不顺眼的人,无声无息的给整过,整的鸡飞狗跳的,甚至有时候是明目张胆的,但是就算是这样的情况下,反倒是傲风安然无恙,而那些哭啼啼的人都被李时裕给惩处了。
而现在这种情况,如果熹贵妃让傲风来,结果可想而知,倒霉的就只可能是自己,所以打死熹贵妃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李时裕的话,却让熹贵妃一时半会回答不上来来。
「爱妃不愿意?」李时裕挑眉,不咸不淡的问着。
熹贵妃摇头:「并非是臣妾不愿意,臣妾现在自顾不暇,太子来了臣妾这里,臣妾怕太子受委屈。」
这话也说的坦荡荡的。
李时裕笑了笑,没说什么,熹贵妃摸不清李时裕的想法,最终也就只能很被动的保持了安静,靠在床榻上。
寝宫内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诡异。
而太皇太后知道李时裕的心思不在这里,也没想过在这样的想法里立后,所以太皇太后自然也不在凤阳宫多待,寻了自己身体不适的理由,就起身离开了。
太皇太后离开后,丞相一人留在熹贵妃的寝宫自然也不合适,这样咄咄逼人的感觉就变得格外的明显。
所以丞相也聪明的找了理由离开,走之前不忘记用眼神提示熹贵妃。
熹贵妃见人都走了,那眉眼里藏起了深意,就好似在思考。
「但是如果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臣妾自当也是愿意把太子带过来放在身边带着的。」熹贵妃的话,意有所指。
李时裕挑眉:「什么情况,爱妃但说无妨。」
「这……」熹贵妃好似犹豫不已。
「嗯?」李时裕顺势看向熹贵妃。
熹贵妃这才平静的开口:「臣妾觉得,太子的事,要找到源头,不然的话,不管什么方式都是治标不治本的。」
「那爱妃觉得源头在哪里呢?」李时裕淡淡开口。
「皇上,太子跟着谁,自然谁就是源头。以前的太子虽然桀骜不驯,但是起码不会做出这样的不成体统的事情,今日那么多人都明晃晃的看着呢,太子冷不丁的冲了过来,完全没了身为皇子的体统和身份,这事要传出去,丢人可是大周的皇室。」
熹贵妃字里行间言之凿凿,但是这帽子却扣在了穆澜的身上,李时裕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他淡笑一声,好似赞同了熹贵妃的话:「那依爱妃看,要如何处理呢?」
李时裕太过于好说话,熹贵妃也紧张了一下,但是表面却仍然淡定无比:「罚该罚的人。」
「爱妃的意思,是惩罚淑妃?」李时裕顺着熹贵妃的话说下去。
熹贵妃安静了下,字里行间却说的圆滑无比:「这个事,臣妾做不了主,只是为了太子好,臣妾想皇上应该明白臣妾的意思。」
李时裕低头看着熹贵妃的容颜。
特别是熹贵妃的这一双眼睛,看起来就和穆澜如出一辙,穆澜也会借刀杀人,但是穆澜借刀杀人的手段就比熹贵妃来的聪明的多,无声无息,而非是这样借着自己怀着皇子,从而想一步登天。
这是痴心妄想。
而熹贵妃被李时裕看的有些怕,忍不住开口:「皇上是想和臣妾说什么吗?」
原本看起来还显得极为纵容的男人,却忽然阴沉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熹贵妃的下巴,熹贵妃的眼中瞬间闪过一阵的惊慌失措:「皇上……您捏这臣妾好疼。」
「是应该疼。」李时裕的话里却不留任何的情面,和之前的温柔截然不同。
熹贵妃的脸色骤变,那种感觉就好似从天堂到了地狱。
「爱妃肚子里的皇子是怎么怀上的,爱妃心中没数吗?」李时裕开口,阴沉的问着,那眼神看着熹贵妃,就好似要把她看穿一般。
熹贵妃的心跳越来越快,声音都跟着支吾了起来:「臣妾……臣妾……程总管送来的避子汤要臣妾喝了,但是……臣妾还是还是怀了皇上的皇子。」
这种时候,打死都不可能承认自己做了手脚的。
「是吗?」李时裕冷笑一声,「那朕的皇子,还真是天命所归。」
「是……」熹贵妃有些心虚,不敢看李时裕。
有些事,她知道瞒不住李时裕,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熹贵妃觉得木已成舟,自然李时裕也不会做什么。
但是李时裕并没放过熹贵妃的意思:「爱妃既然怀有身孕,就好好管好自己,管好凤阳宫的事情,别的事,就不劳爱妃操心了。」
一句话,就把熹贵妃所有的想法都堵了回去。
更不用说,想让李时裕亲自把穆澜给除掉,这让熹贵妃极为的不甘心,要知道,这么多年来,李时裕对于后宫的事从来都是不闻不问的,而现在,李时裕却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了。
「皇上——」这下,熹贵妃更是委屈。
「至于这后宫的事,爱妃怀孕,胎像也不稳,那么还是好生休息,免得动了胎气,这后宫的说,朕会再寻一个合适的人。」李时裕继续说道。
这下,熹贵妃再也绷不住了。
这意味着什么,她不会不知道。
这代表里李时裕已经彻底的剥夺了自己的全部权利,就连在这个后宫,她都没话语权了,更不用说要做什么。
她以为自己怀上皇子,可以顺理成章的被立为皇后,结果没想到,这皇后没当上,穆澜也没能拉下水,反倒是把自己给牵连了,这后宫的主权交出去的话,她在后宫就显得被动的多,这些年来,被自己打压的人,一旦上位,对于她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宫内暗潮汹涌,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旦失了势,这肚子里的孩子怕是都保不住的。
熹贵妃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急急忙忙的拉住了李时裕,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开口委屈的说道:「皇上,臣妾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荣幸,也是皇上对臣妾的恩典,臣妾不会因为怀有身孕就矫情的,后宫的事,臣妾还能处理。」
这言语之间的求生欲极强。
可偏偏,李时裕看着熹贵妃:「爱妃认为这后宫的事,比朕的皇子还重要?爱妃这么费心心思护着的皇子,还比不上这手中的权势吗?」
一句话,就怼的熹贵妃完全答不上来了。
熹贵妃支支吾吾的。
「朕的心意已决,爱妃只要好生生下皇子。如果皇子出了什么差池,朕自然就唯你是问。」李时裕不咸不淡的继续说着。
这话更是如同一颗惊雷,彻底的把熹贵妃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熹贵妃不傻,自然听得明白李时裕话里的意思。
她不免有些惊恐,不知道李时裕是否知道了什么。
而李时裕这话,她却已经彻底的明白了,字里行间都在警告熹贵妃,如果这皇子出了问题,熹贵妃难辞其咎,而这个皇子最终必然是要出现问题的。
到了现在,熹贵妃就好像给自己开了一条康庄大道,但是这条康庄大道上却满是陷阱,让你完全没任何挣扎的余地和空间。
随时随地都可能赔上自己的性命。
「皇上——」熹贵妃更是委屈。
李时裕却没看熹贵妃一样,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外面的太监进来通报:「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有请。」李时裕很是淡定。
容莲被接回宫中后,自然也已经荣升太后,但是容莲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吃斋念佛,其实在宫中待的时间很少,都在开元寺里常住,这也是为什么在听闻这个消息后,容莲并没第一时间赶来的原因。
她是在例行回宫的时候,才得知这个消息,所以进宫后,就匆匆来了凤阳宫,但已进入凤阳宫,容莲就明显的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她下意识的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的眼神淡漠无比,但是面对容莲的时候却又恭敬了起来。
「儿臣见过母妃。」李时裕请了安。
「皇上不用多礼。」容莲应声,而后这才看向熹贵妃,「这宫内很久都没出现过喜事了,熹贵妃怀孕了,这是好事,更是要好好护着。」
「臣妾多谢母妃。」熹贵妃也温婉的开口。
容莲点点头,走到了熹贵妃的面前,倒是安抚了熹贵妃焦躁不安的心,和李时裕的阴沉比起来,容莲就显得好相处的多。
熹贵妃这才微微觉得宽心。
如果容莲站在自己这边的话,那么李时裕也不会做什么的,在熹贵妃看来,容莲和傲风穆澜并不会有太多的感情,也是希望李家可以开枝散叶的。
两人倒是像母女,轻声的聊着。
李时裕全程没说什么。
而容莲在听完熹贵妃的话后,好似在帮着熹贵妃,这才看向了李时裕:「皇上,这后宫的嫔妃最忌讳的就是持宠而娇,这样的事,闹在御花园,那些嫔妃们看着热闹,实在不妥。」
「那依母妃的意思?」李时裕顺势问着容妃。
容妃笑了笑:「自然是应该给一些惩处。这件事哀家就不过问了,看皇上如何处理。」
在字里行间里,就好似容妃一直在位熹贵妃说话,而李时裕也好似因为容妃的话,态度有了缓和。
他拧眉,很快就下了圣旨:「传朕旨意,今日在场的嫔妃,品阶下降一级,若是无处可降,就直接贬为奴才。而在场的奴才,重责二十大板,关入天牢。」
「是。」程得柱领命而去。
这圣旨听的熹贵妃一惊一颤的,要知道,今天在御花园中,她也是其中之一,如果被降级,那么就——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熹贵妃自然也不敢开口了,更不敢再拿这些事用来对付穆澜了。
如果李时裕一个反口,她怕也是逃不过了。
这下,凤阳宫内,更是安安静静了起来。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淡漠的看向了熹贵妃:「爱妃好生休息。」
「臣妾多谢皇上关心。」熹贵妃安静的开口。
而容妃又好似极为关心,认真的交代了几句:「如果有什么事,那就马上让下面的奴才去处理,如果奴才们处理不了的,那就直接和内务府说,就说着是哀家的意思。熹贵妃要好生休息,皇子最为事大,任何事情,都押后再说。」
「是,臣妾谢母妃关心,臣妾一定会护好肚子里的小皇子。」熹贵妃温婉的开口。
容妃点点头:「那好,哀家也不在这里吵着熹贵妃了。」
「臣妾恭送皇上,母妃。」熹贵妃倒是没起身,不过该做的礼数还是没忘记。
而后,李时裕陪着容莲一起走了出去。
母子俩倒是没多交谈,安静的离开了凤阳宫。
……
而在两人离开后,熹贵妃的脸色骤变,快速的把面前的东西全都摔到了地上,一旁的奴才是听的胆战心惊的。
谁都不敢上前。
熹贵妃的温柔也不过是在人前的温柔,这些跟在熹贵妃身边的人,久了不可能不知道熹贵妃的脾气和性格,要真的下手的时候,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而今天熹贵妃显然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自然不可能心情好。
谁要在这个时候靠近熹贵妃,那不是给自己添乱吗?
唯有翠柳,那是熹贵妃册封前就已经在她边上的,算的上熹贵妃的亲信,所以翠柳倒是大胆的靠近了熹贵妃。
「娘娘,您先别急,这件事,奴婢看来,急不得。」翠柳倒是在安抚熹贵妃,「皇上的话,您听着,但是我们也有回旋的余地,皇上是让您护好这个皇子,并没说,如果是有人恶意下手的话,那要如何。如果是这样的话,皇上必然要找那个恶意下手的人。」
“……”
「不管怎么说,您终究是怀着皇子,这宫内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你的身份地位在这里摆着。您要出事了,丞相大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太皇太后对子嗣的关注,也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翠柳说的头头是道:「现在依奴婢的想法,您最近就在宫内,不要随意走动,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了,您再从长计议也来得及的。」
……
翠柳的声音不断的在熹贵妃的耳边传来。
而这字里行间的意思,倒是让熹贵妃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她的脑子里已经有了想法,很快,熹贵妃看向了翠柳:「本宫自有决定,你先出去,宫内的消息你给本宫盯着,有事的话,第一时间通知本宫。」
「是,奴婢遵命。」翠柳恭敬应声。
很快,翠柳就从容走了出去,寝宫内就只剩下熹贵妃一人,安安静静的。
而这座帝宫,平静了许久,却有开始暗潮汹涌。
……
——
而彼时——
在李时裕和容莲走出凤阳宫后,容莲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并没回避容莲的眼神,问的直接:「母后有事和儿臣说。」
容莲安静了下,倒是问的直言不讳:「你和淑妃是怎么回事?」
李时裕并没马上回答容莲的问题,容莲倒是不介意,又继续说了下去:「傲风这孩子,平日从来不亲近人,就算是皇上,傲风也不怎么亲近,现在对淑妃倒是好的很,来的路上,这宫内的奴才没少和哀家说这件事。」
而提及的傲风,倒是让李时裕低头轻笑一声,倒是也没否认:「嗯,傲风喜欢缠着淑妃,和淑妃的关系不错。」
这答案,让容莲挑眉看向了李时裕。
对李时裕的了解,容莲在字里行间里,听得出李时裕话里的意思,那不是对傲风的纵容,而是对淑妃的满意,那强调是对着淑妃来的,无限的宠溺。
而淑妃这个人,容莲在回来的路上也听闻了不少。
貌不惊人,但是却可以一步登天,从御膳房的一个普通奴婢,变成了现在的淑妃。
容莲比谁都清楚,傲风在李时裕心中的地位,李时裕看似对傲风无所谓,但是容莲知道,在李时裕的心中,傲风一直都是第一,特别是在穆澜走了之后,这宫内不可能有人可以撼动傲风的地位。
很多表象,就只是表象而已,并不具备任何意义。
所以李时裕不可能把傲风交给任何一个嫔妃,这后宫是什么情况,李时裕不会不知道,为了傲风的安全,李时裕只可能让傲风在自己的眼皮下,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和偏差。
但是现在傲风却给了一个相貌平平的淑妃,这才是容莲最为惊讶的地方。
这个淑妃,让容莲觉得不容小觑。
而今日御花园的事,容莲也已经听说了,但是走到凤阳宫,她就一眼能看明白,李时裕字里行间好似在袒护熹贵妃,但是这态度却都是放在淑妃那,并没有动淑妃的意思。
「你喜欢淑妃?」容莲问。
李时裕没否认也没承认。
容莲点点头:「皇上是一国之君,做的决定自然无人敢反抗。哀家想皇上也是英明的,这么做必然是有原因的。而傲风是个聪明的孩子,喜欢缠着淑妃,自然淑妃是真心实意对傲风好的。」
李时裕嗯了声。
「哀家想去看看淑妃。这淑妃现在是什么情况,哀家听说和傲风一起落水了?」容莲问。
那御花园的湖水,不知道下面多少宫内的冤魂。
能被救上来,是命大。
「昏迷不醒。」李时裕安静了下,「皇叔亲自来过,要等十二时辰,如果醒不来的话——」
说到这里,李时裕的眼神更沉了几分,带着一丝的狠戾。
容莲也拧眉,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就只是落水,理应不至于变成这样,就连傲风这样的孩子,也就只是呛了水,很快就能恢复的。
「她身子骨极差。」李时裕并没隐瞒容莲。
容莲的眉头拧的更紧::「身子骨这么差,怎么还入宫。这宫内的事——」
在容莲看来,任何父母,只要不是有着极强目的的人,都不会轻易的送自己家的姑娘入宫,宫内步步惊心,很多都是你看不见的暗潮汹涌,一不小心,在这个帝宫里,就会轻易的丧了命。
特别还是这样身子骨弱的人。
所以容莲更是想不明白。
李时裕却并没解释穆澜身体的问题。
反倒是容莲继续问:「难道懿王爷对于淑妃的身体也没任何办法吗?」
「并无。」李时裕实话实说。
容莲更是好奇。
母子俩并行走在帝宫之中,周围的奴才和两人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并没靠近,走了一阵,是李时裕主动打破了沉默。
「母妃,儿臣有一事想请教母妃,不知道母妃知道不知道这种情况。」李时裕安静了下,平静的看向了容莲。
容莲倒是有些意外。
李时裕自小不在自己的身边,是极为独立的人,就算李时裕把自己找回宫中,也从来不曾用过如此认真的眼神和自己商量一件事。
所以这下,容莲也不免认真的看向了李时裕:「皇上请说。」
李时裕倒是安静了下,好像在思考如何和容莲提及这个问题,容莲也没催促李时裕。反倒是说着:「如果皇上说的是很重要的事情的话,那么就到哀家的寝宫去,避免隔墙有耳。」
这宫内,也不见得到处都是安全的地方,所以容莲才会提出这样的提议。
当然,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么就无所谓了。
只是在目前看来,并非如此。
在容莲的提议后,李时裕嗯了声,倒是没反对,两人又很快朝着凤鸾宫的方向走去,路上,容莲偶尔看向李时裕,都只能看见李时裕眉眼里凝重的神态,那偶尔低敛下的眉眼,带着很沉的心思,久久不散。
一直到两人出现在凤鸾宫内。
容莲遣散了身边的奴才,这才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并没迟疑,很快转身迎面面对容莲,淡淡开口:「母后这么多年,可曾遇见过身体忽然溃败的人?」
「你指的是?」容莲谨慎的问着。
「原本一个内力极高,身体极好的人,却在一夜之间溃败,命若游丝,功力尽失。」李时裕继续缓缓说道,「不仅如此,就连声音和容貌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让人完全认不出这是先前的人。」
他并没隐瞒,把自己怀疑的事一字不漏的告诉了容莲。
容莲听着李时裕的话,眉眼拧了起来,这在容莲看来,是极为天方异谈的事情,不可能存在的。
但是李时裕却说的如此的淡定和肯定,这意味着这件事就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会是谁呢?
容莲一时半会有些困惑,再看着李时裕的时候,她摇摇头:「那可是中毒了?中毒的话,身体溃败,伤及喉道,是会导致声音骤变。只是这个容颜,怎么会轻易改变,难道是被毁容了?」
容莲把自己的困惑问出口。
李时裕摇头:「并不是,母后所说的一切都不存在,就是一夜之间,她忽然变成了这样。」
容莲安静了下,看着李时裕,等了一阵,这才继续说道:「如果是人世间的事,那么皇上说的这些是让人匪夷所思,是根本不存在的。但是如果用巫女的判断来看的话,这样的事也不一定不可能。」
「母后如何理解?」李时裕的口气好似有了一丝的着急。
着急的想要答案。
而容莲倒是不急不慢的继续解释:「以物换物。」
李时裕没说话,安静的听着。
「用自己身上的东西作为交换,达到自己的目的,那么就可能出现皇上说的这种情况。」容莲的口气很是平静,「几百年前,巫女在巅峰时期,就经常遇见这样的事情,以物换物。巫女取走你身上她所想要的东西,而后交换你所想要的东西。」
容莲继续解释:「但是这样的事情,已经不存在了,整个巫女一族就只剩下哀家一人,最重要的是,哀家就算是巫女,也已经做不到如此强大的法力了,这些东西,早就在这几百年里,被剥夺的干净,能力不断的退化。」
“……”
「就像皇上,身上一点巫女的法术都没有了。所以这件事根本不存在了。」容莲的答案是肯定的。
李时裕的眉头拧的更紧,好似在消化容莲告诉自己的信息。
等了一阵,李时裕才开口:「母后,除去巫女,难道就再没这样的可能了吗?」
如果不可能的话,那么现在穆澜的事情就已经解释不清了,李时裕几乎是笃定许蓁蓁就是穆澜,但是却缺乏了有力的证据,何况,许蓁蓁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是穆澜。
如果是,为什么不承认呢?
这也是李时裕所不明白的一点。
「哀家只能说,巫女这方面来说不可能了。但是这个世间无所不有,其余的可能,只是超出了哀家认知的范围。」容莲没把话说死。
李时裕又沉默了。
这次是容莲看向了李时裕:「皇上,可否告诉哀家,你为何忽然提及这些?」
因为容莲的身份敏感,所以自从容莲回宫,李时裕从来不会提及这些,更不会询问这些,这些对于李时裕而言,也并无任何的用处。
容莲更是不会提及,生怕影响了李时裕。
而现在,却是李时裕主动,这就让容莲有些匪夷所思了。
她也没催促,耐心的等着李时裕的回答。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的每一个问题都好似极为的谨慎,再看着容莲的时候,他忽然问着完全无关紧要的事情。
「母后,可知道黑山之神?」李时裕的眸光严肃了起来。
容莲楞了一下,点头,又摇头,李时裕的眉头也跟着拧着,不明白容莲这动作意味着什么。
「哀家听说过黑山之神,但是对黑山之神并不了解。而到现在,几乎没人见过黑山之神。」容莲摇头,「黑山里面布满了诡异的气息,进去的人,就没活着出来过,所以没人可以准确的说出黑山之神的身份。」
“……”
「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容莲很是冷静,「这对民间而言,就只是一个传说。但是对于传说,哀家略有了解。说是如果去找黑山之神,黑山之神恰好对你的诚意满意,他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只是他会在事成之后要了你的性命或取你身上最珍贵的东西。」
容莲没隐瞒自己所知道的:「但是最珍贵的东西,无疑不就是自己的性命吗?性命若是不在了,再多的珍贵也化为乌有了。」
容莲平缓解释。
这样的解释里,却让李时裕的情绪微微有些激动。
好像一切对的上边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皇上为何又提及黑山之神?」容莲更是莫名。
「从黑山里,并不是完全没人活着走出来,曾经就有。」李时裕安静开口。
容莲倒是惊讶:「皇上认识?」
也不奇怪容莲惊讶,当年的事情,李时裕并没和容莲提及过,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再加上涉及到了穆澜,所以除去当时知情的人外,并没人清楚这发生了什么,避免被有心的人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