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
尔虞我诈:我做高净值人群征婚那些年
这领头儿的脑子转挺快,瞬间明白过来,猛然回身看着我说,你小子特么的耍……
他一个耍字儿没说完,我猛地弯下腰抄起一个凳子,哐地一下就砸在了他膀子上。
我这一下用足了狠劲儿,把领头儿的砸得有点懵,就听领头儿的哎呀一声惨叫,捂着肩膀就想往地上出溜儿……
我不给机会,猛地往前一冲,刷地一下冲到了领头儿的身边儿,照着领头儿的鼻子又是狠狠一拳,这一招当头炮,直接给他整得没战斗力,我一把把这小子搂过来,刀片儿抵在了喉咙上。
门口几个小伙子反应挺快,一看我要炸毛,呼啦啦就围了上来。
我左手压着刀片儿,说,来啊,都来啊,再往前试试,我这就给他豁个口子透透气儿。
领头儿的被我架着还想耍横,梗着脖子说别怕他,就是个刮胡子的小刀片。
这帮人围着我呼啦又想上。
我说,行,咱试试,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也能要命。
我勒着他脖子,刀片的刀锋就往领头儿的肉里拉了一下,眼看着刀尖扎进肉里,就要拉出一道口子来……
领头的嗷地又是一声,耳听着话头软了下来,说,大哥,别动手,为了这点事儿咱不至于。
我说,让你手底下这帮怪鸟都退到屋外头去。
领头儿的说,看啥呢,都特么出去啊。
眼看着七八个小伙子开始往后退,只有刚才撞门的那个大狗熊拖拉在最后头,看着不想撤。
我冲大狗熊吼,特么聋了吗,滚出去啊。
大狗熊杵着没动,一双狗眼继续瞪我。
我心里有点儿虚,我这刀片毕竟不是大砍刀,这视觉冲击力上就打了折扣,真要镇不住场子呛起火来,就是个死局。
当年教我耍刀片儿的老家伙曾经说过,像刀片这种小东西,要么不露,露了就得刀尖见红。
那年月混江湖的老盲流们总喜欢有话不好好说,老爱整云遮雾绕这一套,其实说白了就是刀片这东西太小,经不起打量,不是镇场子的利器。
要想整出效果来,得搭上个把条人命才行。
我今天晚上虽然露了凶相,可图的也就是个脱身,真不想在这鬼地方背上一条人命。
我硬着头皮继续唬大狗熊说,再不滚咱一命换一命了啊。
大狗熊杵着翻愣着眼皮儿慢悠悠地说,不对啊,领导,我明白过来了。
我龇牙咧嘴说,你明白个屁啊。
大狗熊掰着手指头说,领导,我给你论论啊,你这是刀片儿是吧?
我说对啊。
大狗熊继续说,你要拉我哥脖子是吧。
我说对啊。
大狗熊眨巴眨巴眼说,这脖子一割,人八成就没了吧。
我说你特么想说啥?
大狗熊说,行,我不废话,我直说了,我妈说了会咬人的狗不叫,我看你站这煽惑十分钟了一直没动手,我觉得你这一刀不敢拉!
我心里咯噔一跳,脸上继续装狠说,艹,不信咱试试。
领头儿的也急了,说三狗子你特么疯了,想要我命是吧,你就是看我跟翠花好你心里嫉妒,盘着我死了好把翠花勾搭到手是吧……
领头的嗷嗷骂着,还顺带拐出一段儿乡村爱情。
大狗熊没搭理领头儿的,瞪着我说,领导,试试就试试,你要敢拉开我哥脖子,我这关你就算过了。
我没成想眼前这小伙子五大三粗的跟个狗熊一样,可脑子转得还挺快,一眼看出了我是假狠。
我干的是下九流没错,可要说一条人命我是真不敢背。
我这僵成了死局,心里开始有点发慌,捏着刀片儿的手就开始哆嗦。
大狗熊冷笑着说,领导,你手哆嗦啥,我看着你拉,你拉啊……
大狗熊开始跟我嘚瑟,边嘚瑟边向我这边走,我拖着领头儿的往后退。
这屋子本就不大,我往后退了没两步,后脊梁靠了墙,眼看是被逼到了死地。
我心里想着坏了,要出事儿!
就见大狗熊冷笑一声,猛地向我一扑,眼看着一双大手正要撩到我胳膊上,接着就听见身边划拉一声响动,一股热水从我身后突然泼出来,正好泼在大狗熊身上。
大狗熊跟让炮弹炸了一样,浑身冒着腾腾白雾,嗷地一下就坐到了地上,脸上脖子上一片通红,眼看着是烫得不轻。
我回头一看,模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正提溜着一个空暖瓶,这股热水就是从壶里泼出来的。
这热水是我上半夜刚烧的,本来预备着早晨起来洗脸用,没想到暖瓶挺保温,眼看着温度还不低。
模特提溜着暖瓶,横在我身边儿,一副一夫当关的架势。
我眼看急了说,姑奶奶你怎么出来了啊。
模特提着暖瓶白愣我一眼,振振有词说,我看你老往后出溜儿,不是那么回事儿,再不出来你就完了,咋样,救你一命吧?
这话说得也确实没毛病,要不是这一暖瓶热水泼出来,估计刚才我真就折在了大狗熊手里。
我说,对对对,是是是,您就是神兵天降雪中送炭救小生于水火之中。
我发现模特就是一个高帽子,我这一串成语整出来,模特美得不轻,来了劲。
模特拿暖瓶点着地上的狗熊说,艹,你不是挺虎吗,站起来再给姑奶奶虎一个啊。
大狗熊抱头在地上嗷嗷叫着,一脸熊样,再没了之前嘚瑟劲儿。
可能是这一下得手壮了胆儿,模特说着还不过瘾,拎着暖水瓶就朝大狗熊身上砸,大狗熊嗷嗷叫着蹬腿往门口躲着,模特紧跟着继续追杀,眼瞧着也追到了门口,站在门口的七八个小伙子们眼瞪眼地看着模特……
我一看要坏事儿,冲着模特喊,大姐你等等啊,现在不能打冲锋啊,快回来……
这帮小子反应挺快,我一个来字儿还没说完,门口的小伙子呼啦一下围了过来,七手八脚就摁住了模特……
我让模特这神操作整得一脸懵逼,我这刚看见点翻盘的曙光,没成想一下子就让模特把家里水晶给整自爆了,直接来了个大结局。
模特也知道闯了祸,一张脸吓得煞白,挣扎着冲我喊,陈加,救救我。
我给大狗熊说,兄弟,我把你哥放了,你把这女的放了,咱俩换人。
大狗熊这时候也缓过劲儿了,从地上站起来说,艹,换人?想啥美事儿呢,我特么把你俩都弄死。
大狗熊扭头说,兄弟们,这小子不敢杀人,咱把这小子也办了。
大狗熊一吵吵,眼看着屋里形势就失了控。
四五个小伙子拉一下就冲到我身边儿,围了上来。
我知道现在还有鱼死网破的机会,只要我手一扯,怀里这个领头儿的就得报销,这帮后生小子别看着生猛,可要是真见了血,八成也得尿。
这是唯一逃生的机会。
我捏着刀片瞪眼看着怀里领头儿的,领头儿的也抬头瞪着我,我喘了三口气儿,可手里的刀片儿终究还是没拉那一下。
十几年前练手艺的时候,教我玩刀片儿的老东西曾经提点过我,说我这人皮儿上没人样,可心里就是块软豆腐,以后肯定得吃大亏。
当时听这话的时候我年轻气盛,嘴硬说就我这手艺早就摸着天了,别说是一般人,就是同行碰同行我也站得住!
谁也没成想,十几年前的断语终究还是应验在了这破山沟沟里。
见我手里刀片儿还不动,这帮小伙子直接上了手,一下把我摁在地上,踩住我手,踢掉了我手里刀片儿,又连踹了我好几脚,我抱头佝偻在地上,没还手。
大狗熊嗷嗷喊着,拿下拿下。
这帮人下手挺狠的,不知道在哪翻出条粗麻绳把我绑在了椅子上,捆我的时候明显是记了仇,狠狠勒了几下,最后打结也打的是死结。
一套连招收拾完,大狗熊还不过瘾,冲着我脸上就是一通组合拳,我就觉着眼前就开始冒星星,嘴里咯嘣一响,也不知道断了哪颗牙,断牙我含在嘴里没吐,舌头一搅和咽进了肚子里。
我这人就这臭脾气,关键时候下不了杀手,落了败局硬气又从骨头缝里嗖嗖地往外冒。
模特看我挨揍,心疼得直哆嗦,疯了似的冲着大狗熊喊,艹你这死猪,你别动他,有本事你冲我来。
我看大狗熊转脸就想冲模特使劲,我怕模特吃亏,喘着粗气说,咋地,就会这两下子啊,我这还没觉着疼呢,你这是小王八拳吧,就会挠痒痒啊?
大狗熊瞪眼说,艹,你俩叫唤啥,鸳鸯配是吧,都别急,今天你们谁也跑不了!
大狗熊还想再揍我,领头儿的突然两步走到跟前,挡住了大狗熊。
领头儿的从刚才被我放了之后就没言语,一直在旁边看着我,现在才上来说话。
领头儿的说,哥们儿,练过吧?
我吐了一口血唾沫,装糊涂说,练过啥啊,练过打飞机啊。
我这话带着呛口,领头儿也不生气,看着我说,刚才为啥不拉那一下,你要是拉了,这帮小子一见血都得蹿。
这小子不是个糊涂蛋,看得挺清楚。
我叹了口苦笑一声着说,不想玩了,没意思,都是爹生妈养的,真收了你,你们一家子谁养活啊,犯不上。
可能是听我这话说得实在,领头儿的沉默了片刻,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我瞟了一眼,是软中华,标准不低。
领头的抖擞出一根烟,塞到我嘴里,拿打火机给我点了火,我使劲闷了一口,先爽了一把。
领头儿的说,兄弟,你放心,我们真不是人贩子,你搁这里好好抽袋烟,我们带这姑娘去干点活,我看出来了,这姑娘和你不一般,我给你打个包票,有我在这姑娘出不了事儿。
领头儿的这话说得挺软,我不傻,知道这小子是领了我不下杀手的情。
我说,啥活啊,非得女人干,这么着,我跟你去,你把这女的留下。
领头的没再说话,打了个手势,这帮人拖着模特就要出门。
模特伸手扒拉着门框死活不走,一个壮实点的小伙一把把模特俩手从门框上掰了下来。门框是木头的,模特这一扒拉塞了一指甲缝的木头渣,眼见门框上多了五个指甲印儿。
模特跟个八爪鱼似的,一边扑腾一边撕心裂肺地嚎着,陈加,救我啊,救救我啊……
我冲这帮人吼,把这女的放了,你们有事儿照着我来!
领头儿的不说话,这帮人也不再搭理我,扛着模特就急匆匆出了屋,耳听着模特的叫声越来越小,又过了一两分钟,院子外头彻底没了动静……
我心里挂着模特,一听没了声,心里有点发毛,不知道这帮人把模特弄到了哪儿去。
我冲着屋子外头喊,来人啊,来人啊,这院里还有个大活人没人管了吗?
我连喊了三声,院子里头外头都空荡荡的,再没一点儿动静,眼看着是带着模特不知道去了啥地方……
我偷偷拧了拧身子,试着动一动,绳子捆在身上勒得倍儿紧,根本挣不动,好在我俩手捆在身后,还有备有手段。
晚上睡前洗漱的时候,当时我从洗漱台上拿了两枚刀片藏在身上,刚才我暴起挟持领头儿那小子是用了第一把刀片,现在我右手衣服袖子里还藏了一把刀片。
我这人就是这样,十几年的走南闯北,啥事儿养成了留一手的习惯,这时候正好用上。
我俩手绑在身后,虽然身子动不了,手还算好用,我用左手撸开右手袖子,掏出刀片去了包装,心里估摸着位置,用刀片割着麻绳。
这粗麻绳挺结实,我手里拿着刮胡刀咝咝啦啦地磨了十几分钟才割断绳子从椅子上脱了身,我活动了活动,抬手一看两手腕子上都带着血印子,一看就是绳子磨的。
这帮人口口声声都说自己不是人贩子,可我看这帮人动起手来比土匪还地道。
我挂着模特安危,心里火急火燎的,把身上绳子一扔就冲出了屋。
这伙人走得急,没锁门,我拉开门一看,院子里空荡荡的,早没了人影。
我在院子里正急得抓瞎,隐约就听到一阵哭声,这哭声不大,刚才在屋里没听见,现在一站在院子里听得清清楚楚,这哭声呜呜咽咽的,好像吓着了一样。
我顺着声音一辨方向,正好是舞蹈生那屋,我紧跑两步窜了过去,就见屋里黑漆麻乎地有俩人影,我寻着电灯开关开了灯,一开灯不要紧,我差点给吓得蹦了起来。
屋子里桌翻柜倒一片狼藉,舞蹈生和宋哈娜两人都瘫在地上,眼看着半死不活的没了人样,浑身上下从头到脚蹭满了黏糊糊的液体,这液体也不知道是啥东西,看着腥黄腥黄的,闻着还带着股子恶臭味儿,感觉俩人就跟被人砸了几十个臭鸡蛋一样。
两人当时是穿着睡衣给那帮人抬出去的,现在这睡衣也没了睡衣样,皱皱巴巴勉强裹在身上,跟两团破抹布一样。
舞蹈生瘫在地上呆滞地瞪着两眼,我过去拿手指头戳了戳,舞蹈生耷拉个脑袋也不吭声也不言语,眼看着是给活活吓傻了。
我看宋哈娜还有点活气儿,凑过去问宋哈娜,怎么回事儿啊?你们这是怎么整的?
宋哈娜张了张嘴,俩胳膊互相抱着,浑身打着哆嗦说,这帮畜生他们不是人……
宋哈娜这话是边哭边说的,话说得含糊,我连问了几遍才听清楚。
我一看宋哈娜这模样,一听这话里意思,当时脑子轰地一炸,一下子就觉得模特要出大事儿!
我心里着了急,紧赶着问宋哈娜,刚才他们把你带哪儿去了?到底带你干啥去了?
我估计这帮人带模特去的地方应该和宋哈娜去的是一个地方。
我这一问,不知道是不是又受了刺激,宋哈娜抱着膀子又开始嗷嗷地哭,我连劝了好几遍都没劝住。
我知道这破地方是真邪性,再拖下去模特非得出大事儿不可。
我冲着宋哈娜吼了一声说,别哭了,再哭咱们都得死在这鬼地方!
我这一咋呼好像起了效果,宋哈娜止住了哭声含含糊糊地说,就是那个破祠堂……他们不是人……
宋哈娜这话说得颠三倒四的,可我一听祠堂,心里就有了着落。
她这一说我立马想起来了,白天刚进村的时候,自恋狂厂长还带着我们去那祠堂转了一圈,当时我就觉得这祠堂阴森森黑沉沉的不像好地方,没承想还真是个贼窝。
我给宋哈娜说,我过去看看,你们躲在这里锁好门,不管谁敲门你也别开,等我回来带你们走。
宋哈娜木木地点点头,一看就是吓过劲儿了,我这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其实我也不想把这两人扔这里,可我这也是没办法。
我现在分身乏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顾得上这头就顾不上那头儿,只能先顾着模特紧要的那边儿。
我不敢再耽搁,重新出了屋,摸着院墙溜达到了院门口,我越看这帮人越不像善茬,我怕这些人留哨兵,这一路走地提心吊胆的,结果到了门口一看,全是白费功夫,一个人没有。
我舒了口气儿,撒丫子就往祠堂方向跑。
我看舞蹈生和宋哈娜那惨样,怕去晚了模特也得成那副鬼模样!
说起来祠堂我白天去过,大体记得路,离这里倒是真不远,紧跑慢跑地往祠堂赶,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儿,整个村儿里没一点儿动静,跟个死村子一样。
我跑了十来分钟,越跑眼巴前越黑,正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路,眼见着前头有了光亮,依稀看到个小院。
院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隐约能见着一圈围栏,围栏围着一方池塘,池塘里满是臭烘烘的绿水,一座石桥架在池塘上,通往小院正房,正是自恋狂厂长白天带我们来过的那个祠堂!
我没敢硬闯,佝偻个身子慢慢地朝着祠堂门口摸,摸到门边才知道又是白费了工夫,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也不知道这个村子是不是平时没外人来,走哪儿都一副夜不闭户的遗风旧俗。
村里没声响,这里声响倒是不小,我还没进门,隐约就听见祠堂堂屋里头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声,跟开了什么机器似的。
我悄没声进了院子,摸着石桥过了池塘。
这池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泛着一股子臭味儿,我用手掩住鼻子,可这臭味儿还是止不住地往鼻子眼儿里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老觉着这股臭味儿跟舞蹈生和宋哈娜身上的味儿有点像。
这桥不稳当,我不敢停留,两三步过了桥,眼前就是堂屋。
我大气不敢喘踮起脚尖走了两三步,摸到屋子的墙根底下,离着屋子近了,就听那屋里的声音更大了,还是那轰隆隆的响声,依稀跟开拖拉机的声音有点相似,不过比拖拉机的声音大得多,震得我耳朵隐隐有点儿疼,感觉脚下的地也跟着轰隆隆地震。
轰隆隆的机器声里,我隐约还听到了几声模特的叫骂声,知道来对了地方。
外头黑漆漆的,可这祠堂正午开着灯,有光。
我顺着墙根溜了窗户底下,可能是晚上有点热,这堂屋恰好没关窗户,我悄悄冒了个头,扒着窗台向屋里头看去,一看之下目瞪口呆地愣了足足一分钟!
这哪是什么祠堂,分明是个小型加工车间!
这堂屋挺宽敞,看着得有个百十来平,四周摆满了货架,每个货架少说得有五六层,上头摞着一层层的大培养皿,我隔得有点远,也看不清培养皿里头放的是什么东西。
一架机器正摆在堂屋中心,轰隆隆地开着,出声音的正是这个机器。
这机器不小,得有个三分之一屋子大小,造型吧有点奇怪,就跟个大型绞肉机一样,可又比平时见的绞肉机复杂许多。
我从没在工厂里干过,对这种制造机器不熟,只能看出个大概。
这机器最头上大概是个进料口,像个又高又宽的台子,顺着进料口往下看,中间还有几个组成部分,似乎是碾压、搅拌、加工之类的部件,最末尾是个长长的大粗管子,似乎是出料的地方。
模特正坐在那喂料口上,嗷嗷地骂着。
我一看模特,头又是嗡地一炸,要不是模特这骂人的劲头儿还在,我险些认不出这尊大神来。
模特现在这扮相比起舞蹈生和宋哈娜也好不哪去,全身让条粗麻绳捆得跟个粽子一样,头发披散着遮了大半张脸,睡衣也不知道是怎么纠扯的,露了半拉膀子,和之前两位一样地整了一身黄乎乎黏糊糊的黏液,跟刚从烂鸡蛋堆里扒拉出来的烂粽子一样。
屋里有十几个人,基本都是熟人,自恋狂厂长背着俩手在一边看着,身后跟着司机、大狗熊,还有那个被我挟持过的领头儿的,剩下七八个小伙子光着膀子正围着货架和机器忙活着。
模特动不了,坐在进料口劈叉着俩腿嗷嗷地骂着说,艹,有本事你们把姑奶奶推下去搅死,别给老娘留活口,老娘但凡还有一口气在,缓过来就弄死你们这些孙子……
模特这骂声中气十足,一脸彪乎乎的劲儿。
不得不承认,模特别看上半夜哭得稀里哗啦,关键时候是真能扛得住事儿,一点儿没怯场的意思。
司机站在机器下头阴狠狠地说,还缓口气,你今天晚上干不完活,我让你看不着明天的太阳。
大狗熊说,就是,你特么再横我就把你扔到后山喂狼去。
这司机吃饭的时候挨过我揍,大狗熊也让模特用暖瓶爆过头,这两人明显记了仇,话说得一个比一个狠。
自恋狂厂长皱了皱眉,似乎挺不高兴说,上料,再上料,这马上天就亮了墨迹啥啊,你们俩人废什么话,再把这闺女吓傻了这活还能干吗!再特么废话把你俩也扔上去!
这自恋狂厂长别看平时笑眯眯的跟个二傻子似的,可明显威信挺高,厂长一说话,两人瞬间闭了嘴。
我正纳闷他们说的干啥活,就看见几个工人走到旁边一个货架上,拿了七八个大培养皿下来,跑到机器跟前,模特站的地方挺高,眼看着旁边搭了好几架梯子,这几个工人顺着梯子爬上进料口,打开培养皿哗啦一下就朝着模特一倒!
这一倒我可算看清楚了。
七八个培养皿当头一倒,密密麻麻的虫子从模特头上落了下来,哗啦一下填满了模特站的地方,没过了模特大半个身子,模特一下就淹进了虫子堆里头……
这虫子吧,猛一看上去跟蛆似的,可个头儿又比蛆大,跟菜青虫差不多大小,浑身上下透着淡黄色,虫身还鼓鼓囊囊的,看着贼肥,跟一个个的小脓包似的。
我越看越眼熟,猛地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这就是我们吃饭时候都赞不绝口的黄虫子!
这虫子吃的时候还没觉着怎么吓人,可架不住现在原生态的这么一看,还是这么密密麻麻一群一窝的,这场面着实过于瘆人,直接给我整出了密集恐惧症,我头皮跟过电似的开始发麻。
这虫子量大不说,还贼爱顾涌,一条条肥乎乎的劲儿还不小,虫子一倒下来就开始翻着身地动,成千上万条虫子在进料口一动,就开始窸窸窣窣地响,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别扭,就跟小时候拿手指甲划拉黑板的那怪音儿一样,把我全身上下炸了一层鸡皮疙瘩,说不出地难受。
模特比我更不舒服,这些虫子也不知道是咋养出来的,浑身上下黏糊糊黄澄澄的,一从培养皿里倒出来,拉着丝儿地落下来,大半落在了模特脚下,还有不少拉着丝儿地挂到了模特身上……
我说模特这身上怎么黏糊糊跟砸了臭鸡蛋一样,全是让这虫子沾上的。
虫子一倒,模特嗷一声就叫了起来,顾涌着身子就想躲。
模特站的这地方吧,三面都拿铁皮子围着,那铁皮一水儿的半米高,基本把模特围在了上头,唯一的缺口是个往下倾斜的管道,直通进料口。
模特被捆着,俩手动弹不了,只有两条腿还能活动,想把虫子推出去,只能伸脚往进料口里扒拉,这虫子黏糊,堆在一起都一大团一大团的,模特俩腿一扒拉,一团一团的虫子顺着管道就开始往进料口下。
虫子一入进料口,机器就开始轰隆隆地动了起来,各部件开始咔咔地转,也不知道是怎么加工的,就见机器转了一阵子,出料口那头儿就开始响,一股黏糊糊跟黄油似的液体从出料口管道里流了出来,正好落进地上的大盆里,不大一会就接了满满一盆,一个工人把满当当的盆子抱走,一脸农民大丰收的喜悦。
我稍微一琢磨算是看明白了,这机器吧,大概就是个榨虫机,活生生的虫子在这机器里滚一遭,出来就是这黄油似的东西,模特站在那进料口上头,变相当了个送料工。
可我还是有点想不明白,这屋里一水儿的老爷们儿,谁上来往进料口里扒拉虫子都比模特快,为啥这虫子就非得在模特这里过一手?
模特伸腿蹬了大半天,眼看着铁皮围子里虫子上了不少,模特缓了口气,腾出空来又开始骂人,从司机到大狗熊大厂长再到干活的小伙,一个不漏,火力全开,我扒在窗台上听了半分钟,模特这顿臭骂就没一句重复的,
大狗熊让模特骂得挺不住了,抬头冲模特说,艹,你特么再给我逼逼,我这就上去割了你舌头。
模特也来了劲说,艹,你上来呀,你特么不上来就是我孙子。
眼看着模特又开狂暴又开嘲讽,豁出命去了。
大狗熊吃不住模特骂,嗷地一声就想往机器上扑,周围两个干活的工人死命拉住大狗熊。
厂长倒是没生气,背着手围着机器转了一圈,一看出料口没了动静,催着说,愣着干啥,她骂她的,你们干你们的,继续下料,我看这闺女劲儿挺大,你们多下点料没问题。
自恋狂厂长这话说得四平八稳的,挺有领导范儿。
七八个工人又跑到货架上,搬了十几个培养皿,爬上机器,又是朝着模特当头一倒。
这次虫子比上次还多,直接没过了模特大半个身子,模特嗷的一声叫了出来,这次叫的声音比上次响,听着都变了音,一张脸给吓得煞白,明显是给吓过劲儿了。
模特疯了似的又开始伸腿扒拉虫子,虫子进了下料口,机器又开始嗡嗡地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