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就是外貌协会特级会员，第一次见顾琰，就因为对方是好看的小男孩，乐颠颠儿地把自己辛辛苦苦摘的水果送他。
少女心萌动的时候，高我两级的顾琰还经常给我补习。
怎么想都是浪漫青春校园言情小说的标配，我居然能清心寡欲，毫不心动？
越想越怪。
「不知道颜颜还在不在……」
这时我听到了顾琰的心声，有些惊讶。
才十分钟，他会议结束得有点太快了吧。
顾琰推门进来，看到我的那一瞬，表情不知是喜是忧。
「呼，真的还在。」
「所以，颜颜是要聊刚才的话题？」
「现在应该说什么？该我先开口吗？可是我和颜颜……又不可能长相厮守。」
我脱口而出：「为什么？」
顾琰一愣：「什么为什么？」
咳，多少有点冲动了。
我：「不是说会议会很久，为什么这么快？」
我承认，这话题转得有点生硬。
顾琰垂眸，轻声道：「没什么大事，就听了下简报。」
「其实也没认真听，知道你在等我，我的心怎么可能还在会上。」
「虽然我根本没想好，要怎么继续刚才的话题。」
对哦，我准备继续刚才的试探：「那……我们接着聊？」
他抬眸，沉声道：「你说。」
我：「我想……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29
「颜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点头同意了。」
「但是……不行。条件不允许。」
我一头雾水。
到底什么条件不允许啊大哥。
越想越火冒三丈：「男子汉大丈夫，行还是不行，不就一句话吗？」
「顾王火火，你小时候比现在直率多了。」
听到这个称呼，他抬眸看了我一眼。
如墨的黑眸里写满了我读不懂的情绪。
连心声我都听不懂。
「这个称呼，真是久违了……全世界，只有你会这样叫我。」
「颜颜，我做梦都想和你在一起，出双入对，携手一生。但……我不行。」
妈的。
男人是不能说不行的你知不知道啊？！
就算是心声也不准说！
他摇了摇头：「容我拒绝。」
我让你直率是让你直率地拒绝是吧？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比听到沈池出轨还生气。
顾王火火，你大爷。
我咒你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明明心里那么喜欢我，连画画网站上都是王火火木辛。
你到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说？！
这么多年没点表示，现在我主动提了在一起，你还能拒绝我？？？
我站起来，冷笑一声：「行，你想好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笑话，以为我没人要是吗？
你就继续在心声里滔滔不绝，感动自己吧，老娘不听了。
我转身就要走。
「别走。颜颜。」
「我不想你走。」
心里喊得倒是挺大声。
付出点行动行呀大哥。
「但是已经快 20 分钟了，也该让颜颜走了。」
我一头雾水。
他到底为什么时间观念这么重啊？
我摔门而出。
在门口时，还能听到他些许心声。
「颜颜应该是对喜欢的人失望了，所以索性干脆找个熟悉的。」
「但又遭到拒绝，颜颜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她心情不好就会找林不可去 Martin 酒吧喝酒，得让人提前清下场。啊，我也趁机偷偷去看看好了。」
「过两天我又要走了，至少一个月见不到颜颜。上次去了三个多月，回来就听说颜颜要结婚……」
「真舍不得，但债还是得还的，还欠七千多呢。」
？？？
等会儿。
我没听错吧。
顾总，您还有欠债？
七千多……这后面的单位是啥啊。
30
总不能是亿吧……要真这么大数目，不至于连顾叔叔都不知道。
Martin 酒吧里，乐手照例演奏着我喜欢的音乐，我一边喝酒，一边思考。
以前我就觉得奇怪，这酒吧地段这么好，格调又高，怎么人气那么低。
原来是顾琰搁这儿做赔本生意。
那么，我抽到的许多张幸运券、每回都能预订到的好位置、无数次新品尝鲜的机会……甚至，每次都能听到的喜欢的音乐，也都是顾琰为我准备的吗？
等等！
我感动不到两秒，猛然反应过来。
靠！
老娘来了那么多次，从来没有男人来搭讪过。
我一直怀疑自己魅力不够，但去其他酒吧烂桃花又层出不穷。
原来是有人暗中捣鬼是吧？！
31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是私家侦探发来的调查结果。
和我想的差不多，顾琰压根儿没欠外债。
他之前的心声，意思是他之所以要被迫去某个地方，是为了还那七千多的债。
……如果顾琰是那种穷光蛋美男，我会怀疑他被迫从事了一些奇怪的职业。
但顾琰压根儿不缺钱啊。
顾氏这几年发展很好，尤其是游戏板块，利润爆了。
开一万家赔钱的小酒吧都无所谓。
顾琰本人也没什么不良爱好，除了……
等等。
私家侦探的资料上写，顾琰前些年买了个小岛。
这几年时常去那里散心，过程中几乎完全不和外界沟通交流。
最近一次去了三个多月，一个月前回来的。
……倒勉强能解释为什么他一个月前才知道我的婚讯。
但当代年轻人不上网不打游戏，在岛上散好几个月的心？
顾琰的心需要刷步数是吧？
还是说……散心能换钱？
就在我想这些的时候，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心声。
「林不可呢？又忙着谈恋爱，不来陪颜颜？！」
「重色轻友的女人，干脆想个办法让她和男朋友分手算了。」
我好险没呛到。
积点儿德吧顾琰。
虽然目光范围内根本看不到顾琰，但听到的心声让我确定。
这家伙一定在附近偷看我。
32
藏得确实有点太好了。
我寻摸了一圈没找到，灵机一动，叫来了服务员。
我：「这首曲子弹得不错，我对乐手感兴趣，能不能把他叫来。」
服务员十分为难：「颜小姐，这……乐手正在演奏呢。」
Martin 酒吧有独立音乐室，乐手在里面演奏歌唱，客人们只能听到，但看不到。
我：「那等他演奏完，让他……出来找我。」
我毕竟是大主顾，而且这要求也不算太无理。
服务员：「额，好、好的。」
乐手背了个大吉他，带着点音乐浪子的不羁和自傲：「听说您喜欢我的音乐，耳力不错嘛。」
我抬头看他，装作已经有些醉了：「我啊，眼光更好，我看上你了。」
他一愣，眼神里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顾琰的心声已经有了怒意：「颜！梓！」
生个屁的气。
你连现身都不敢。
酒壮怂人胆，我平时没干过酒吧勾搭人的事。
所以一口气干了一杯酒。
是真有些醉了。
我坐在桌上，对那人伸出手，笑容灿烂：「怎么样，要不要和姐姐睡？」
还没听到他的回应，先听到了顾琰的心声：「颜梓，你是醉了还是疯了？」
「呵，吉他手叫李浩是吧。你还真敢伸手，想碰颜颜？！」
「想。都。别。想。」
「李浩！快快快！医院打电话来，说你女朋友突然晕倒了！」
一个男的匆匆过来，拽过李浩就跑。
留我独自坐在原地。
怎么说呢。
又拙劣又熟练。
顾琰，你手下这帮人做过好多次这种事了吧。
33
夜渐渐深了。
我趴在桌上，好像已经完全醉迷糊，分不清谁是谁了。
一个女服务员过来叫了我几声，我却把她认成了林不可。
我：「不可，你怎么才来啊……」
她给我喂了点水，然后又离开了。
我昏睡过去。
好一会儿之后，听到顾琰的叹息：「你啊……」
心声是：「这几年不是酒量稍微好些了吗？怎么还是喝这点就醉，专门让人调低了度数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你每次都调低度数，所以我酒量才没啥长进？
好在不是毫无长进。
至少，我只是有点头晕，但没有醉。
我醉了，我装的。
顾琰小心翼翼地把我抱了起来，动作格外轻柔。
我顺势靠在他的胸膛，听到他心脏快速跳动。
心声好像也放大了一些：「颜颜不会醒吧？」
他看了我一眼。
「应该不会，从小到大，她只要喝醉就会睡很久，怎么都叫不醒的。」
「我吉他也弹得不错，下次你来 Martin，我弹给你听。」
我闭着眼睛想。
顾琰从小学钢琴我知道，什么时候会弹吉他的？
不过，吉他好像也不是很难学。
乐器之间应该本来就相通的吧，顾琰那么聪明……
哎，想着想着，怎么又有点嫉妒。
34
他将我轻轻放在了床上。
床？！！！
我有点不安，又有点不太想承认的期待。
这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会有床这种东西！
顾琰你到底想干吗？！
虽然不敢睁开眼，但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他静静地看着我。
「颜颜喝醉酒之后，真是又乖又可爱。」
我十分得意。
转念一想不对。
切，明明平时也又乖又可爱！
「想亲。」
然后他俯下身，缓缓，缓缓地靠近了我。
35
顾琰一向是个心理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我虽然心跳如雷，但笃定他不敢真亲。
36
下一秒。
我的唇上传来微凉的柔软触感。
我不由呼吸一滞。
靠。他真敢。
他似乎笃定了我不会醒来，这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倒也不是肆意攻城略地。
一个吻而已，比我之前喝的那两杯酒更让我头晕。
我还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是我自小就熟悉的，淡淡的清香。
37
我瞬间清醒过来。
等会儿。
我现在是不是浑身酒气啊？？？
啊啊啊啊可恶！
这和我理想中的接吻千差万别！
顾琰，你趁人之醉！
38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身体一下僵硬了，顾琰缓缓放开了我。
我始终没敢睁开眼，但我猜，我应该在皱眉头吧。
因为顾琰伸出手，轻轻抚过我的眉心，像是想要抚平什么。
「……险些没控制住。」
「颜颜，从你十七岁开始，我好像总是在你完全没意识的时候吻你。」
……？？？？？
什！么！？
39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听到了啥？
十七岁。十七岁。十七岁。
总是。
总是。
总是。
到底是我醉了，还是顾琰在胡言乱语。
顾琰待了 20 分钟后离开了。
交代外面的人不要吵我，让我好好休息。
以及明天早上我醒来之后应该怎么跟我说等等。
呵。
顾琰，你睡得着吗？
反正我睡不着。
40
我在纸上整理我关于 17 岁的所有记忆。
笑死。连半页纸都没写满。
17 岁的花季少女，横跨高三和大一，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生活就……这么乏善可陈吗？！
我打电话问了林不可。
她打着哈欠：「17 岁？就是我 18 的时候嘛？我俩不是约好了高中毕业要好好疯狂一把吗？我们就……」
然后她沉默了。
好一会儿，我都以为她睡着了。
她的声音倒是清醒了不少：「怎么好像完全没疯狂啊？！就平静地过了暑假，然后去读大学了！」
「啊啊啊可恶，我俩十七八的时候也太怂了吧？」
我觉得这不可能。
41
私家侦探真的很厉害。
我自己都记不清的岁月，她竟然真能帮我查出来些东西。
她找到了六年前 Martin 酒吧的一段监控视频。
两个年轻女孩带着些不安进入酒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壮着胆点了酒，两个人都有些醉。
猥琐大叔上来搭讪。
一个个头很高的男生，铁青着脸拦住了搭讪者。
男生明显认识那两个女孩。
其中一个女孩抬起头，笑容灿烂地邀请他喝酒。
他屈起手指，弹了一下那女孩的脑袋。
42
如果这段视频是真的。
那为什么我和林不可两个人，都对这件事完全没印象？
总不能是顾琰敲了下我的脑壳，给我敲失忆了吧？
43
我决定找顾琰算账。
但顾琰忙着和大美女跳舞，没空管我。
我静静地看着他和别人成为舞池的焦点，有点生气。
狗男人，不是说喜欢我喜欢得要命吗？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我似乎没有生气的立场和理由。
靠。
更气了。
44
我装晕了。
怕在跳舞的顾琰发现不了，我还故意弄出了比较大的声响。
然后悄咪咪用余光看向顾琰。
他已经飞速朝我跑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终于能听到他的心声。
「时间不够 20 分钟，而且距离在 5 米开外，颜颜不应该不舒服的！」
「不会是因为和沈池分手，伤心过度，也伤到了身体吧……」
「颜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你妈的。
你自己脑补过度，还怪我没出息啊？！
等等。
所以顾琰认为我身体出状况，都是因为他。
除了有时间限制之外，还和距离有关？
45
「颜梓，怎么了？」
我挣扎着睁开眼，装作很虚弱的样子：「心脏……好难受。」
「心脏？！」
顾琰紧张地一把抱起我，向外飞奔，声音里有一丝慌乱：「我送你去医院，让助理联系颜伯伯。」
心声是：「乖，颜颜，别怕。」
「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有些感动：「顾琰，顾氏的舞会……」
他皱起眉：「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关心这个？」
「这些怎么可能跟你比？」
「糟了，我是不是有点太凶了？颜颜本来就心脏不舒服……」
「肯定是因为沈池……没想到，颜颜会对他用情这么深。」
「也对，反正颜颜无论如何，都不会看着我。」
怎么又开启怨念模式了。
我睁开眼：「我在看你呢，顾琰。」
顾琰抱着我的手抖了一下。
「我刚……不小心说出来了吗？」
但还在坚持嘴硬：「谁让你看我了。既然不舒服，就闭上眼好好休息。」
我在他怀里笑得美滋滋：「看好看的东西，有助于身体健康，你不知道吗？」
顾琰真的很好看。
顾琰叹了口气：「之前的提议，我已经拒绝过了。」
心里想的却是：「糟糕，好心动。」
「已经有三年没听过颜颜这样跟我说话了。」
46
顾琰的每一句心声都让我疑惑。
三年。
是顾琰回去当总裁，和我彻底疏远的三年。
是我和沈池相识的三年。
是顾琰买下那座岛的三年。
我决定，去那座岛看看。
47
私家侦探确定顾琰离开，岛上两天内也不会有其他人来之后。
我和几个保镖一起潜入了那座岛。
这座岛名叫辛火岛。
别墅的书房上了密码锁。
我试探性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发现不是。
有点失落，我感觉顾琰也没有他心里说的那么爱我。
后来我发现，密码是我俩生日组合。
走进去的那一瞬，我就彻底呆住了。
48
墙上有一块巨大的屏幕。
背景图，是我和顾琰的合影。
上面还有三个数字：20，5，-7362。
49
合影上，我和顾琰亲吻着彼此。
这是什么时候？
在哪儿？
完全没印象。
我把照片发给了私家侦探，让她帮我查是不是合成的。
等待她回复的过程中，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50
再醒过来时，屏幕上正在播放一些片段视频。
那是年少时的颜梓和顾琰。
我，成了一个旁观者。
却又似乎能够感觉到他们的情绪。
51
顾琰 7 岁那年，第一次见到颜梓。
刚从树上下来，脏兮兮的颜梓，一脸不爽地带着顾琰走进别墅。
顾琰礼貌地跟颜梓爸妈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颜梓看着顾琰的爸爸妈妈，突然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叔叔阿姨，你们……能不能假装没看见我啊？」
顾琰莫名其妙。
顾琰妈妈眨了眨眼：「噗，为什么呀？」
「现在我看起来是个脏小孩。」颜梓撇撇嘴，有些委屈，「我平时不这样的！」
顾琰强忍笑意。
颜梓气鼓鼓地瞪着他：「真的！我每天都洗澡！」
顾琰没忍住，笑出声来。
52
那天晚上，颜梓的妈妈问颜梓：「颜颜，你觉得顾琰哥哥怎么样啊？」
「讨厌鬼！」颜梓小脸鼓成包子，「他觉得我不识字！还觉得我不洗澡！」
妈妈忍俊不禁，摸着她的头发：「可是我记得颜颜喜欢长得好看的，顾琰哥哥不好看吗？」
颜梓想了想：「妈妈，我能不能既喜欢他的脸，又讨厌他呀？」
妈妈温柔地笑了：「可以。我们颜颜，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顾琰的妈妈问顾琰：「琰儿，你觉得颜颜妹妹怎么样？」
顾琰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有点怪。」
「怪？哪里怪？」
顾琰看着桌上的水果，撇撇嘴：「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顾琰妈妈挑了挑眉：「那颜颜和你认识的其他妹妹比起来，怎么样？」
顾琰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比的？」
「妈妈的意思是，你觉得颜颜这样比较好，还是之前天天要和你一起玩儿过家家的那个妹妹好啊？」
顾琰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那还是颜木辛吧。」
顾琰妈妈：「你叫她什么？你不认识梓是吗顾琰？」
顾琰叹了口气：「我只是配合她而已，她不认识琰！」
然后补充了一句：「不过，她才五岁，能认识顾也不错了。」
顾琰妈妈回过头，看向自己老公。
二人相视一笑。
「以后我们搬过来了，两家离得近，你会时常和颜颜妹妹打交道的。」
53
顾琰 8 岁那年，颜梓突然神秘兮兮地来找他。
「顾王火火，你很会弹钢琴对吧？！你教教我吧？」
顾琰：「怎么突然想学钢琴？」
「我要打败一个臭屁！」
顾琰一头雾水：「什么啊？」
「我们班有个男生总是说自己很会弹钢琴，还瞧不起别人。哼！」
「我说会弹钢琴也没什么了不起，我一个月就能学会！到时候和他大战！」
顾琰做了个「请」的姿势：「一个月我教不会你什么，还是另请高明吧。」
「别啊！」颜梓连忙道，「我也不用很厉害，学一首曲子就行！」
「我们约定一个月后，用同一首曲子 PK！还会有现场投票环节呢……」
顾琰想了想：「如果只是想赢他，我帮你比赛，会容易很多。」
颜梓一脸莫名其妙：「那有什么意思啊？！我知道你钢琴很厉害，可这件事是我对他不服气，难道下了战书，让你去比吗？你赢了我也不会高兴呀……」
「但是一个月……」
「帮帮忙吧顾王火火！」说着，颜梓拿出一筐水果，「这些是给我当老师的报酬，怎么样？！」
顾琰皱起眉：「我家不缺水果。」
「那怎么能一样呢！？」颜梓振振有词，「你想啊，你家里的水果，是叔叔阿姨的钱买的，那是他们的劳动换来的，你只是享受！但如果你当了我的老师，拿了我的水果，这些水果就是你自己用辛勤劳动换来的！吃起来肯定特别香甜可口！滋味完全不一样的！」
顾琰：「你吃过？」
「额……」颜梓硬着头皮，「老师说，劳动最光荣！劳动换来的水果最好吃！」
顾琰：「我倒不记得有后半句。」
54
但是他还是收下了水果，认认真真教了颜梓一个月。
约定日期到的前一天，顾琰甚至有些紧张。
送走颜梓之后，自己还一个人弹了很久的钢琴。
顾琰妈妈走过来问：「琰儿，这不是颜颜要去跟人比赛的曲子吗？你怎么一直练啊？」
顾琰：「我也不知道。妈妈，你说颜梓能赢吗？」
「你自己教的学生，你问我？」顾琰妈妈笑起来，「我那么喜欢颜颜，我当然觉得颜颜能赢了。」
顾琰低头看着钢琴：「一个月还是太短了，其实颜木辛她……很聪明的。」
顾琰妈妈十分意外地挑了挑眉：「你怎么不当颜颜面夸夸她？」
顾琰挠挠头，声音很小：「我怕她骄傲。」
55
还是输了。
顾琰看向颜梓，生怕她心情不好。
但女孩神采飞扬，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我其实就是不服气，会弹钢琴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什么看不起不会弹钢琴的人呢？」
她挠挠头：「但是我自己学了一个月，发现好像……会弹钢琴的是有点了不起哦，因为练习真的很辛苦呢。」
那男孩垂着头：「你……真的只学了一个月吗？一个月就能弹成这样……」
「对啊，因为我找了很厉害的老师哦！名师出高徒嘛！」颜梓挺起胸膛，「他弹钢琴比你厉害，但是比你谦虚很多哦。至少，他从来没有因为我不会弹钢琴，就看不起我。」
那男孩的脸一下红透了。
56
回到家，顾琰看到自己老爸正拿起一个梨子要啃，连忙上前。
「爸！别吃！！！」
顾琰爸爸愣住：「怎、怎么了？还能有毒不成？」
顾琰清了清嗓子：「这是我的梨。」
说着，他把那一盘水果都拿走了。
留下他爸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
57
顾琰 11 岁那年，放学路上，捡到一只脏兮兮的颜梓。
「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吗？」
颜梓一脸不服气：「怎么可能？！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
顾琰仍皱着眉：「那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和班里男生打架来着。」颜梓一脸无所谓，「他们好讨厌，把毛毛虫塞进女生的衣服里！」
顾琰眉头皱得更紧了：「告诉老师了吗？回去告诉颜伯伯，你……」
「怎么什么都要告诉家长告诉老师啊……」颜梓撇撇嘴，「我长大了，可以靠自己解决问题的！」
颜梓：「而且，我不怕毛毛虫，但是我同桌被吓哭了。」
她撸起袖子：「所以我就把那些毛毛虫塞回去了！还和他们打了一架。」
顾琰扶额：「有受伤吗？」
颜梓摇摇头。
顾琰却看到她膝盖青了一块。
「先回我家吧。」
颜梓似懂非懂：「啊？」
「我爸妈在国外办事，回去先给你处理一下，难道你敢这样回去？」
颜梓耷拉着脑袋：「所以我才一直在路上的嘛……」
「我会给颜伯伯打电话，就说……」顾琰想了想，「你突然又想弹钢琴了，我教你弹钢琴，可以吗？」
颜梓撇撇嘴：「顾王火火，你好不会撒谎哦……」
顾琰有些生气：「颜木辛！我是为谁说谎啊！？」
58
顾琰 14 岁那年，满世界找颜梓。
像是福至心灵，他来到了果园，看到了树上的颜梓。
月光清冷，瘦弱的小女孩静静坐在高处。
顾琰的心都揪了一下：「颜梓……」
颜梓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反正没有应答，只是继续坐在那里，看着月亮。
树枝轻轻晃动。
她回过神的时候，顾琰已经坐在了她的身旁。
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良久，颜梓开口：「其实我知道的，以前就知道。」
顾琰望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妈妈得了很重的病。」颜梓眼眶红红的，「妈妈要走了。」
「不然为什么身上总是有药味呢？不然为什么会越来越纵容我呢？不然为什么会没有头发呢？」
「为什么总是和爸爸一起突然消失一段时间呢？为什么会半夜跑到我房间，看着我哭呢？」
她的眼泪滑落，整个人轻轻颤抖起来。
「但我知道，妈妈不想让我知道。她希望我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生活……」
「所以我一直装作不知道，可是我真的很在意。今天我听到医生说妈妈最多只有几个月了。」
「吃饭的时候，妈妈还很温柔地对我笑。爸爸说我这么调皮，以后没男人敢娶我怎么办。妈妈说没关系，她养颜颜一辈子。」
「我好难过啊，我怎么都装不下去了，所以我才跑出来的……」
「妈妈一定很担心我……我知道我做得不对。」
「可是顾琰，我觉得心里好苦。」
顾琰咬了咬下唇，侧过身，小心翼翼地抱了抱她。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接住了她落下的泪滴。
看着它在自己手中扩散，氤氲成海。
59
后来顾琰告诉了颜梓妈妈。
那是他第一次瞒着颜梓做事。
颜梓妈妈红着眼眶，拉着他的手：「谢谢你，琰儿。谢谢你那天陪在颜颜身边。」
「如果可能的话，以后也请你多照顾颜颜一点，可以吗？」
顾琰迎上她的眼眸，轻轻地点了点头。
60
顾琰 15 岁那年，和爸爸妈妈一起，参加了颜梓妈妈的葬礼。
他看着一身黑衣的少女，强忍着泪水，对每个来访的人表达谢意。
夜里他偷偷跑出去，去了那个果园，没有看到颜梓。
又跑到颜家楼下，看着三楼颜梓房间的方向。
房间的灯亮着，透过窗，能看到颜梓坐在桌旁，看着窗外的月亮。
顾琰在角落里，看着这样的颜梓。
直到天亮。
61
顾琰跟爸妈说想转学。
他爸：「怎么突然要转学？你现在这个不是最好的？想去哪儿？」
顾琰：「三中。」
他妈一愣：「颜颜在那边的初中部读书……琰儿，你是因为颜颜吗？」
顾琰皱着眉，想了想：「不完全是。」
顾琰妈妈：「不完全？」
「唔，我之前答应了阿姨，会好好照顾颜颜……咳，颜梓。」顾琰顿了顿，继续道，「离得近的话，好照顾一点。」
顾琰妈妈噗嗤一声笑出来，和顾琰爸爸相视一笑。
「明天就给你办转学手续。」
62
顾琰 17 岁那年，刚上高一的颜梓来找他。
带了封情书：「喏，校花给你的。」
顾琰头也不抬：「没兴趣，扔了吧。」
「啧。」颜梓摇摇头，「不可说得没错，你呀，就是一块大冰山。」
颜梓说着，还是将那封信塞到了他书包里：「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不看我没办法，但我肯定不能扔了。」
顾琰皱了皱眉，到底没说话。
「颜颜，走啦！」
一个男声响起。
颜梓回头应了一下，笑容灿烂。
顾琰的眉头皱起来：「他叫你什么？」
「啊……」颜梓的脸微微红了一点，「颜颜，常诚非要跟着不可叫，说显得亲切。我拦不住，只能随他去咯。」
说着，她挥了挥手：「我们出去吃饭，先走啦！」
顾琰看着她和常诚一起离开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握成拳。
63
像是鬼使神差，顾琰跟着他们到了吃饭的地方。
看着小店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少女笑颜如花。
顾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64
在篮球比赛名单里看到顾琰的时候，整个三中都沸腾了。
林不可摇晃着颜梓的胳膊：「臭颜颜，你不是说顾琰不可能参加篮球赛吗？！」
颜梓一脸莫名其妙：「是啊，他以前从来不参加这些的……可能是因为高三了，想不留遗憾？」
「但他很久没打篮球了吧，真的能行吗？」林不可还是有些怀疑。
颜梓瞪她一眼：「说什么呢？！顾琰很厉害的！」
「我看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林不可耸耸肩，「虽然他长得帅，但性格那么冷，怎么相处啊？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他性子不冷的。」颜梓轻轻摇摇头，「只是不擅长表达罢了。」
林不可：「既然他不擅长，那你打算怎么办，主动告白吗？」
「算了吧，校花告白他都没理，」颜梓撇撇嘴，「谁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万一被拒绝，不只我们俩尴尬，两家人都会尴尬的。现在这样……也挺好。」
65
顾琰在篮球赛上出尽风头，赢得无数喝彩。
结束时全场沸腾，他走到颜梓身边，伸出手：「水给我。」
颜梓一愣，这才将手边的矿泉水给他，周围起哄声一片。
颜梓的脸很烫。
等到人群都散了，颜梓看着换好衣服的顾琰：「王火火，你在这种场合喝我的水，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吗？」
顾琰几乎是脱口而出：「那就误会咯。」
「你！」
颜梓咬了咬下唇，好半天才说：「别害我成为全校女生公敌啊……」
「她们第一天知道我们关系好吗？」顾琰看起来无所谓，「我纯粹是因为难得打一次篮球赛，忘记带水而已。」
颜梓立刻被他岔走了话题：「对哦，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参加篮球赛了？这么久没打，我还有点担心……不过，今天打得很好诶！」
「比常诚好？」
颜梓眨眨眼：「啊？什么……？」
顾琰垂眸：「没什么，走吧，回去了。」
66
其实颜梓成绩不错。
但颜梓爸爸还是经常拜托顾琰给颜梓补课。
颜梓虽然不服，倒也没反抗，基本每周六都会来顾家。
眼看时间要到了，顾琰妈妈叮嘱顾琰：「让人专门准备了颜颜喜欢吃的东西，记得好好表现啊，儿子！」
说完，她朝顾琰挤了挤眼睛，和顾琰爸爸一起离开了。
半小时后。
「叔叔阿姨又不在吗？」颜梓看着空荡荡的顾宅问道。
顾琰：「嗯，咳……公司有事。」
颜梓吐吐舌：「好像基本每周六都在忙……当公司总裁也好辛苦。」
顾琰有些心虚，没接茬。
颜梓问：「你以后会继承家业去当总裁吗？霸道总裁顾王火火什么的？」
「顾王火火听起来一点也不霸道吧。」顾琰无奈，「我爸说随我，不想接管公司的话，自己发展也可以。不过，我没想过具体要做什么。」
「无所谓啦，」颜梓很有信心，「反正你这么厉害，做什么肯定都可以。」
「不过我一直觉得你适合做律师，」颜梓补充道，「之前学校辩论队辩论，你条理很清晰，逻辑也很强，而且还能说出很多法律条例什么的。」
顾琰看向她：「你看过我辩论？」
「那当然了！你辩论的视频合集一直在学校贴吧最热榜里啊。」颜梓回答。
顾琰又问：「你呢，以后想做什么？」
「想当包租婆！」颜梓毫不犹豫，「反正家里房子多！」
顾琰扶额：「有点出息。」
颜梓撇撇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厉害，干吗非要有大出息啊。非要说的话，有点想做设计师，我不是学过画画吗？小时候，我还给妈妈画过一条裙子！虽然不是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