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同学会

同学会

荒诞群角戏:人人皆主角,各自有事故

灯开了,刚刚还在讲笑话的好友,脖子上插了一把尖刀。

想要往外逃,却发现别墅的大门已经被锁住。

同学会上本该愉悦欢快的气氛瞬间消失,我们都警惕地防范着其他人。

凶手就藏在屋子里,必须尽快把他揪出来,因为下一次谋杀就要来了。

1

三天前,我在街上偶遇到两个老同学,其中一个叫林深,戴着厚厚的眼镜,读书时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另一个叫高晨,一米八几的高个子,毕业后好像当了体育老师。老同学相见免不了一阵寒暄,在一个酒馆喝到凌晨三点,林深突然说:「后天好像有个同学会,你去不去?」

「同学会?没人跟我提过啊。」

「哈哈,你记得黎思勤吗?那小子现在发了,不知道做什么生意,现在在御龙山庄买了套湖边别墅。同学会就是他组织的,想在我们面前显摆显摆呗。」高晨拍拍我的肩膀,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我后天还要上班,应该去不了。」我想起某些旧事,默默喝了一杯酒。

「去吧去吧,你还记得顾琴吗,她也会去,你们两个旧情人不想见见么?」高晨有点醉了,大大咧咧地开我玩笑。

高中毕业后,我和顾琴谈了两个月的短暂恋爱,后来闹得不欢而散,至今也没联系过。听到顾琴的名字我心里微微一跳,她长得很漂亮,有一双勾人的眼睛,那时候走在街上经常有男人色眯眯地盯着她看,让我有一种病态的虚荣感。

也许应该见见,看看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要是有机会,说不定能再续前缘。

抱着这个幼稚的想法,星期六的下午,我准时出现在御龙山庄,当时我不会想到,所谓的同学会是专门为杀戮设置的陷阱。

黎思勤作为聚会的发起者,表现得特别热情,一见到我又是握手又是拥的,大力地拍着我胳膊:「班长,太不够意思了,毕业这么多年都不和我们联系,是不是发达了把老朋友都忘咯?」

我附和他的表演:「混得差不好意思呗,我要是像黎老板你这么有钱,肯定拉着哥几个天天聚。」

黎思勤哈哈大笑,指着我骂:「又在讽刺我,我有个屁钱,做点小生意混个温饱罢了。」

话虽这么说,黎思勤还是嘚瑟地带我们参观了他的豪宅,几百平的私人游泳池、,豪华装修的娱乐室、国外买回来的天价油画。就连一个大门都不忘显摆,说这个门是从瑞典拉过来的,扫描他的瞳孔才能开关,要是有人想来里面偷东西,用炸药也不一定能炸得开。我无比感慨,这个烂人小时候无恶不作,要么是欺负穷孩子,要么是调戏小姑娘,初中没上完就被开除,现在居然能混得这么好,真是世道不公,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高晨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黎总,行了行了,知道你这屋里都是宝贝了,能不能早点开饭,我们可是一天没吃东西,空着肚子过来的。」

黎思勤拿出一盒雪茄,一人发了一根,对高晨说:「饿不着你,咱们不是还有女同学没到么?」

我扫了一圈,除了林深和高晨外,还有两个男生,看模样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名字,一个染着金色头发,看造型有点像理发师;一个高高瘦瘦,脸上布满刀疤,令人生惧,估计是黎思勤当混混时的朋友,已经六点多了,太阳慢慢沉入土里,顾琴还没来。

黎思勤这人虽然烂,但确实够大方,请专业厨师做了一桌子大餐,还特意从外地酒庄搞来几瓶高档红酒,浓香四溢的食物让我们忍不住吞吞口水,大家催着快点开饭。黎思勤拿出手机给顾琴打电话,电话还没拨通,顾琴就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袭长裙,头发盘成一个优雅的弧度,她身材比当年更好了,前凸后翘高挑妩媚,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韵味。黎思勤又露出色眯眯的眼光:「大美女,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同学会都能迟到这么久啊。」

顾琴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待会儿我自罚一杯。」

黎思勤把他身边的空椅子拉出来:「来来来,坐这边。」

顾琴扑哧一笑:「我才不坐色狼身边呢,而且我今天是带男朋友来的,让你们给我把把关。」

我们这才看到顾琴身后站着一个男人,看上去年纪很轻,那男孩长相很英俊,文质彬彬地和我们点点头,估计性格挺内敛。顾琴牵着他坐在我对面。我心里酸酸的,给自己倒上一杯酒,高晨看出我的心思,用手肘撞我一下,低声说:「没事,待会儿我就让那小子出个大丑。」

2

酒足饭饱后,黎思勤请的厨师和服务员都陆续离开,宽敞豪华的餐厅里只剩下我们八人,气氛还算不错,大家讲着一些小时候的趣事,互相开对方的玩笑。

高晨醉醺醺地站起来,走到顾琴的身边,笑嘻嘻地说:「班花,咱俩喝一个,读高中时我们还在一个班呢,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在男厕所……」

顾琴听到「男厕所」三个字脸色一变,拿起酒杯和高晨碰了碰,试图把话题岔开:「听说你现在是体育老师了,怎么样,现在的学生好不好教?」

黎思勤听出里面有玄机,大着嗓门起哄:「老高,男厕所里有什么故事,跟大家讲讲。」

「对啊,讲讲,讲讲。」大家都在起哄,顾琴的脸变得苍白,用恳求的眼神瞟了高晨一眼。

高晨却把身体背对她,走到餐桌的最前面,像发表获奖感言一般,脸上全是兴奋:「你们都知道,我是个老烟枪,在高三的时候就有烟瘾了。学校老师查得严,要是发现学生抽烟,轻则叫家长,重的就开除。于是我想了个办法,把烟藏在教学楼顶层的男厕所里,那儿有块天花板是空的,刚好可以放下两包烟。有天下了晚自习,我偷跑到那个男厕所,心满意足地点燃一根烟,还没来得及吞云吐雾,就听到隔壁坑传来的动静。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我居然听到一个老师在打电话,要那个女生放假的时候在外面酒店等他,而那个女生就是咱班花,哈哈哈。」

高晨明显是喝大了,完全没顾及其他人的狼狈,顾琴低着头,眼泪顺着白皙的脸庞往下淌,她的男朋友叫小苏,他脸色通红,握住她的手小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估计是一些安慰。我觉得玩笑有点过头了,就对高晨说:「老高,你喝多了,过来坐吧。」

高晨却咕噜一口把杯里的酒喝光,把矛头又指向我,尖着嗓子骂我:「去你妈的,夏言,你就只会装道德标兵,心里想法最龌龊的是你,装得最干净的还是你。你今天来同学会,不就想和这个妞会会,看能不能再把她骗上床么?我告诉你,这个女人早就烂透了,你都不知道,那天在厕所里的男人居然是……」

就在此时,别墅里所有的灯同一时间熄灭,我们都陷入措手不及的黑暗中。

接着,就是几声诡异的声响,我仿佛听到有人在痛苦地惨叫,但那声音很模糊,就像被捂住嘴勉强发出的。本能地,我察觉到危险和恐惧,身体向后一倾,胸前就是一凉,滚烫的血顺着衬衣流出,妈的,在黑暗中有人想用刀刺我。

我大喊:「黎思勤,快开灯。」

但没人回应我,随即又是一声尖叫,女人的声音,是从顾琴那边传出的。

千钧一发之际,我想到餐桌边缘有蜡烛,飞速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两支细长的红色蜡烛。终于重见光明,我松了一口气,但是看见大厅里的一幕时,我的背后溢满了冷汗,我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画面,几乎要弯腰呕吐起来。

3

黎思勤和高晨死了,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两个人,此刻变成两具瞳孔放大的尸体,黎思勤脖子上插着一把刀,高晨是被割的喉,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空间。不仅如此,顾琴的男朋友小苏也受了伤,他捂着自己的腹部,血顺着他的 T 恤往外涌,他疼得满头是汗,咬着牙说道:「那个人拿刀想刺琴琴,被我挡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望了望其他几个人。

在这个屋子里,有一个想把我们全部干掉的凶手。更可怕的是,我完全分辨不出来到底是谁,他隐藏得很细腻。

林深嘴唇在发抖,脸色白得像一张纸,看样子吓得不轻;那个金毛弯腰在吐,几乎连胃酸都吐出来了;还有那个看起来不善的男人,他抄起一把刀站在椅子后,他恐惧到变形的表情,告诉我他不是想杀人,而是在防范「凶手」攻击他。所有人的表现都是本能反应,凶手完全没露出一丝马脚,说不定他把这场杀戮当成一场游戏,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亢奋享受。

顾琴大声尖叫,她跑到大门口,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拉开关,门却纹丝未动,我突然想到黎思勤说过,这个大门是他从国外进口的,开关都需要扫描他的瞳孔。现在停电了,那个高科技门锁应该会重启,加上黎思勤已经挂了。也就是说,今天这个屋子里的人都无法出去,要是不尽快揪出那个杀人犯,我们都会死在刀下。

「喂,警察同志,我们在御龙山庄,十三号别墅发现了命案,麻烦你们快点赶过来,对,麻烦你们带上专业的开锁人员和工具,我们都被困住了,谢谢,谢谢。」小苏很聪明,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

我冲他点点头,问:「警察多久能赶过来?」

小苏脸色越来越白,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说道:「这里是郊区别墅,离最近的警局都有八十多公里,加上还要找开锁人员,估计得一个多小时吧。」

其实,在小苏打电话的时候,我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但我没看出任何人的表情有异常,都是眼中满是求生欲,防范着身边的人。这说明,杀人者的心理素质绝对一流,又或者说,他有把握在警察赶到之前把我们全部做掉?

4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除了墙上时钟发出的嘀嗒声,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桌子上的蜡烛已经烧掉大半。

时间在提醒着我们,藏在羊群里的狼已经在跃跃欲试,必须要尽快揪他出来,不然还会有人会挂掉。

「林深,刚刚高晨说的那件事,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我转过身,直直地看着林深。

「你什么意思?」飘忽的烛光下,林深瘦削的脸显得阴鸷。

「其实高晨很久之前就跟我说了这件事,说实话,我一直都不大信。」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深眼镜片闪着寒光,眼神也变得怨毒起来。

「那个厕所里的男人,就是你爸爸,也是当年你们高中的教导主任。我不想评价你爸爸的为人,但我和你认识已经十几年了,你家里的事我多多少少知道些。你爸爸那时前程似锦,还有机会进入教育部门走上仕途,但就在你高三的那一年,爆出了一些……轰动的丑闻,不仅如此,你妈妈还和他离了婚,丑闻后的三个月,你爸爸在家吞药自杀了,这些也导致你高考失利,复读了一年才考上名牌大学。」

「你别说我爸,你他妈什么都不知道……」林深脖子上的青筋暴出,面目狰狞地瞪着我。

如果眼神能杀人,我已经死了几千次了。

我把桌子上的餐巾布用力一扯,撕成条状形的长布打上结。

「你不允许别人侮辱你爸,想守住你爸的秘密,所以你干掉了高晨。还有黎思勤,读书的时候经常欺负你,上体育课的时候扯掉你的运动裤,让你成为全校的笑柄。林深,不管怎么说,这些都不能成为你杀人的理由……」

我的话还没说完,林深疯了一般扑到我面前,一拳砸在我下巴上,我脑袋一阵眩晕,被他掐住脖子。我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林深个子不高,但力气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他眼中全是暴戾的猩红,他吼着:「你他妈放屁,老子杀了你!」

我稳住神,一脚踹在他腰部,他后退一步,又冲上来和我扭打在一起。

顾琴发出尖叫,小苏想站起来制止我们,但因为伤口还在流血的缘故,没有足够的体力。

我对着金毛和刀疤脸吼了一声:「过来帮忙。」

那金毛像个筛子似的浑身抖个不停,刀疤脸拿着一把刀后退一步,看样子,他们还不想掺和进来。

「不把他制住,说不定下一个被干掉的就是你。」我把林深的胳膊反扭,他还在拼命挣扎,嘴里骂着恶毒的言语。

这句话有了效果,金毛和刀疤脸很快过来帮忙,用那些布条绑住林深的手脚,把他捆在黎思勤尸体旁的那把椅子上。

蜡烛已经烧到尽头,烛火闪着最后的微光。

「不要怪我,老同学,我们只是想自保。不管是不是你做的,警察来了一切都会查清楚的。」我拍拍林深的肩膀。

林深已经骂累了,他不停地喘着气,听到这句话扬起脸看着我:「夏言,你他妈真是个蠢货,还总是喜欢自作聪明,你就真那么确定杀人的是我?」

「至少现在看来,你是嫌疑最大的那个。」

林深嘴角一咧,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那我们就等着看吧。」

就在此时,屋子再次陷入黑暗。

我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因为我再一次听到诡异的脚步声,还有刀具磕在桌子上的碰撞声。

「凶手」又拿起了一把刀!

5

九年前,黎思勤是我们初中最讨厌的混混,仗着在市里当高官的舅舅,在学校无恶不作。有时候事情闹大了,领导也只会象征性的批判他几句,让他写一份检讨,颇有「自罚三杯引以为戒」的意思,这样一来,我们这些学生就更加害怕他,平时碰到他都躲得远远的,生怕一不小心被他恶整。

「班长,想不到你这种好学生也会来这种地方玩啊?」喧闹的游戏厅,黎思勤不怀好意地冲我笑。

「我……陪高晨他们过来的。」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哎哟,这时候就别装三好学生了,阿良,给我们班长拿五十个游戏币,还有,去他妈的弄几杯奶茶来,热死了。」黎思勤热情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不……不用了,我准备回去了。」

「不给兄弟这个面子哈?」黎思勤的眼神就像要发狠的狼,瞳孔里都是暴戾的红光。

出于恐惧,那天我在游戏厅玩到晚上十点,陪他吃完宵夜后,他终于跟我说了他的企图。

「明天下午放学后,帮我把周思秋约出来吧。」

周思秋是小镇上最漂亮的女孩,五官很精致,而且会跳民族舞,每次在晚会上都大出风头,经常有男生为她吃醋打架。

「我跟她又不是很熟,她怎么会听我的?」我的心怦怦作响,我大概清楚黎思勤想干什么了。

「去你妈的。」黎思勤给了我脑袋一下,我的身体也随之一阵颤抖:「谁不知道她对你有意思,如果明天老子没见到她,你以后在学校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哈。」

我给周思秋留了一张纸条,约她放学后在后街那边见面。

傍晚,周思秋穿着白裙子在街角出现,看上去她很期待这次「约会」,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物盒。但很快,黎思勤那群人就把她堵在小巷里,她慌乱地寻找着我的身影,但我躲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

「小妞,别等了,你等的那人不会来了。」黎思勤色眯眯地说道。

周思秋快步想跑,却被那伙人扭住胳膊。我听到自己良心的呻吟,不愿再待在那里,低着头快步走远,小巷的出口有个男孩,估计是黎思勤的马仔,他咬牙切齿、面目扭曲,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比我还要痛苦。

莫名地,在肃杀气息浓烈的黑暗中,我想到了一些不愿回想的往事。

但紧绷的神经很快把我拉回现实,我大吼:「把手机电筒打开,凶手又要杀人了。」

黎思勤别墅的餐厅太大了,四束微弱的光根本无法覆盖整个空间。我的手有点颤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往其他人那边照,顾琴坐在远处,她的男朋友仰面靠在椅子上,看样子失血太多已经意识模糊,黄毛和刀疤脸也满脸慌张地晃着手机,灯光打在林深那边时,顾琴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

林深死了,死相凄惨无比,一刀从瞳孔刺入,直插进脑内,连惨叫的时间都没留给他。

妈的,妈的。

冷汗溢满我的后背,我的判断失误了,林深虽然有干掉高晨的理由,但他从小胆子就小,连杀只鸡都不敢看,怎么敢杀人?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手电筒功能特别耗费手机电量,现在又是晚上,大家都是一天没充电了,必须得想个办法,在下一次黑暗来临之前揪出凶手。

「我想起来了,你是阿良吧,读初中的时候,你每天都跟在黎思勤屁股后面转悠,是不是?」我转身,把灯光打向那个黄毛。

「对,我也认识你,你叫夏言。」黄毛冷冷地回应我。

小巷出口的男孩,神色扭曲的脸,那个小男孩是周思秋的邻居,一直以来,他都卑微地喜欢着周思秋。

哪怕黎思勤一次次殴打恐吓他,他也用自己微弱可笑的力量去保护心目中的女神。

直到那个傍晚,我的出现让一切都破灭了,他把这一切自然都算在我身上。

此刻,他眼睛里充斥着复仇的火焰,一把刀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

6

「如果你想把我制住绑在椅子上,再在黑暗里偷偷把我干掉,可以过来试试。」阿良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个随时要暴走的邪恶笑容。

「你什么意思?」我防范着他的动作。

「从第一次杀人开始,你就一直主导着房子里的所有人,让大家跟随你的想法行动,但仔细想想,如果你是凶手,这样大家不就被你骗着一个个干掉了么……」

王八蛋,他在反咬我。

屋内的气氛发生了变化,顾琴和那个刀疤脸也用警惕的眼神盯着我,如果我的解释得不到他们的信任,说不定他们会一哄而上。

「如果不是你怀疑林深,我们也不会绑住他,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在凶手手里。」阿良向前一步,已经到了攻击距离。

「OK,你的怀疑也有道理。」我摊开手,做出一个妥协的手势,「我想出了一个办法,我相信你们都会同意的。」

「什么办法?」顾琴抬起脸,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们互相绑住对方,直到警察到来,这样的话,即使凶手想再杀人也没法子了。有人不同意吗?」我笑了笑,审视着每个人的表情。

不会有人不同意的。

屋子里只剩下四个人有活动能力,小苏已经昏厥过去,以凶手的杀人手法来看,顾琴应该可以排除,她没有那个力量和心理素质。所以剩下的嫌疑人只剩下我、阿良和那个刀疤脸,我心里清楚自己不是凶手,那么答案就是二选一,凶手肯定不希望自己被绑住,但他也不会反驳我的提议,不然就被其他人看穿了。

「我同意。」顾琴点点头。

「我也同意。」刀疤脸第一次开口说话,和他的相貌反差极大,他的声音很有磁性。

「我也不反对。」阿良冷冷地盯着我,「但绑人的顺序,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

「咚……咚……」我的手机发出电量低的警告声,顾琴的手机已经关机了,看样子,撑不到警察赶来,这屋子又会再次陷入黑暗。

四张椅子,围成一个圈,这样一来我们双手边都有其他人,可以互相帮忙把手绑在扶手上,阿良对我戒意很深,坐在我的对面。

「现在是十点四十,小苏是十点左右打的报警电话。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再坚持几十分钟,警察赶到大家就安全了。」我摇了摇脖子,对坐在我左边的顾琴轻声说道。

「你的手机马上就要关机了,待会儿要是没光,凶手再动手怎么办?」顾琴嘴唇微微发颤。

「这屋子里能动的人都在这了,不用害怕。」顾琴毕竟是个女孩子,见到这么多血腥恐怖的场景,我怕她会精神崩溃。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凶手不是一个人,那我们怎么办?」刀疤脸坐在我右侧,沉着嗓子说。

「你的意思是,凶手有同伙?」我看了他一眼。

「不,你没听懂我的话,我说的是,凶手如果不是一个「人」,那我们是不是坐以待毙了?」刀疤脸加重了「人」字的读音,满是疤痕的脸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极度恐惧的表情。

就在此时,我的手机终于支撑不住,屋子里失去了最后的光亮。

7

「这个别墅,你们知不知道上一任房主是谁?」黑暗中,刀疤脸继续着他的话题。

「是……谁?」顾琴的声音带着哭音。

「秦文佑,就是秦联财阀的大公子。相信你们都看过之前的新闻吧,他在这个别墅里杀了六个女人,据说还有个女人被分尸后埋在花园里。也亏了这些新闻,黎思勤才能以不到三成的价格接手这栋豪华别墅,但是前段时间他经常在晚上给我打电话,说在后半夜听到女人的哭声,卫生间里也经常有脏东西,把他吓得都不敢一个人在这里住,说是打算再把这房子卖出去。」

「你想说什么?」我皱着眉头,这件事情的诡异程度超乎我认知,如果这间屋子真的和秦文佑有关,那出什么状况外的问题都有可能。

「你们想想,我们和黎思勤也不算交情很深,他为什么舍得花这么多钱办聚会,这本身就是个圈套。住在阴气这么重的地方,黎思勤就想着天天和狐朋狗友聚会,说是用人气把阴气全部冲散。我想,他肯定还遇到一些更匪夷所思的事情,说不定,凶手真的不是一个人。」刀疤脸讲着讲着,突然停了下来。

我的呼吸也几乎停顿了,因为就在这一秒,我听到椅子翻倒的声音。

黑暗中,一双寒冷如冰的手摸了摸我脖子。

所有人的手都被绑在椅子上,怎么还会有「一双手」,难道说,这个屋子里真的有鬼?

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再次弥漫在空间,我听到有人在惨叫,恐惧和不安让我的理智烟消云散,我疯狂摇动着椅子,大声吼:「是谁?是谁?」

顾琴的哭声传入我耳中,她还活着,我对她说:「顾琴,你慢慢靠过来,我帮你把手给解开。」

顾琴只是在哭,没有动静。

我说:「快过来啊,我们不能在待在这了。」

顾琴的回应让我汗毛倒立:「我……我……我动不了,它按住了我脖子!」

右侧也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刀疤脸也还活着,他反应很快,靠到我身边把我左手解开,我也一扯他的右手,两人用最快的时间脱离椅子,顾琴牙齿在打颤,我摸黑到她身边,恐惧让我的肾上腺素飙升,如果「它」还在顾琴身边,我只能和「它」硬碰硬了。

我屏住呼吸,用本能感知着密闭空间里的所有动静。

如果现在还有一个手机就好了,至少我能看清「它」的真面目。

等等。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转身跑到餐桌那边,小苏自从报警后就昏了过去,他的手机一直没人用过,我顺着桌子摸过去,小苏还昏在椅子上,血液浸湿了他的衣服,不知道是死是活,我摸到他口袋里的手机,按了按解锁键,微弱的屏幕光亮仿佛救命稻草,我往顾琴那边一照,整个人呆住了。

顾琴身旁空无一物,但她左侧的黄毛阿良仰面倒在地上,一刀划破了他的胸膛,连内脏都依稀可见。

干!

这屋子里真的有鬼!

8

顾琴精神崩溃了,脸上布满惊惧的神情,嘴里却在嘿嘿傻笑,她的脖子上有一块瘀青,说明刚刚在黑暗里确实有东西制住了她。

「不能再待在这了,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刀疤脸拿起一把刀,冲我招招手。

「门已经被锁死了,我们怎么出去?」

「上二楼,我来过这里几次,二楼有个房间下面是花园,我们打破窗户跳下去,应该没问题。」刀疤脸站在楼梯口,示意我跟上他。

顾琴还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我点点头抓住顾琴的胳膊,顾琴被我扶住一步步上楼,那个一直在昏厥的小苏,胸口都不再起伏,看样子也离死不远了。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带着顾琴逃离这个鬼地方,就在踏上楼梯转角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既然刀疤脸知道还有别的方法离开这个屋子,为什么刚刚还会同意我们所有人互相绑住对方?

我还没来得及抬头,胸口就传来一阵刺痛,血液让我的反应变得敏捷,侧着身子滑开。刀疤脸看到一击未中,怒吼一声,又是一刀扎向我的脖子,我向后一退,不料一脚踩空,和顾琴两个人从楼梯滚下,翻滚中我把唯一还能用的手机关了,这样一来,大家都是睁眼瞎,他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

妈的,自始至终都是他在搞鬼。

我拼命回忆,这个刀疤脸肯定和我们都认识,他为什么布置这个见鬼的陷阱,非要杀掉我们所有人?

刚刚大家都被绑在椅子上,为什么他还能脱身把黄毛阿良给干掉?

刀疤脸恼羞成怒,摸着栏杆一步步走下来,我听到他脚步声的方位,悄悄地往另外一个地方缩去,他狞笑着说:「夏言,你别费工夫了,今天你别想活着出去,老子要一刀一刀剐了你……」

我知道他是谁了。

冷汗顺着我的下巴滴在地板上,发出细小的声音。

读初三那年,黎思勤还是那么飞扬跋扈,有一次在街上和另一个学校的混混打架,把别人的胳膊打断了,当晚喝酒时还得意洋洋地炫耀。第二天放学时,一大群男人堵在出校的路上,每个路过的学生都被拦住,问叫什么名字,很显然是来寻仇的。黎思勤慌了,知道那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他打电话给高官舅舅求救,很不巧电话没能打通。听别人说那个被他打折胳膊的混混叫邹挺,邹挺他爸是这一片的黑道头子,昨晚就放出话来,一定要把黎思勤给废了。

「操,怎么办,待会儿说不定他们就进来了……」黎思勤躲在男厕所里的,连声音都在发颤。

「必须把今天撑过去,明天你舅舅就能搞定这些事了。」我也有点害怕,黎思勤打邹挺的时候,我也帮忙踹了一脚。

「废话,老子现在让你想办法。」黎思勤给了我一耳光,打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我咬咬牙,看着他身后的那个小弟。

那是一个穷孩子,每天都被他霸凌,成了他的小跟班,有时候事情闹大了就给他背锅,黎思勤威胁过他,要是他敢反抗,就把他的爸妈都一起整死。虽然我们都清楚黎思勤还没那个能耐,但那孩子信以为真,无论黎思勤让他做什么坏事,都逆来顺受。

「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他的衣服,待会儿让他跑出校门口,等那群人都散了,我们再跑出学校。」我指了指那个穷孩子。

黎思勤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转过身对那孩子说:「我们把衣服对换下。」

那孩子知道这件事和以前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不一样,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哆哆嗦嗦地恳求:「勤哥,他们……他们会杀了我的。」

黎思勤一巴掌打在他头上:「哪有那么夸张,最多把你打一顿,你他妈的胆子怎么这么小?」

那孩子又对我说:「夏言哥,你再想想别的办法,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黎思勤耐心耗尽,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瘦小的身子按在地上,恶狠狠地说:「你再给老子废话,信不信晚上我带人去找你爸妈?」

那孩子浑身一颤,停止了反抗,换上黎思勤的衣服,在太阳落山后快速跑出校门。

「就是那小崽子,追,别让他跑了!」那伙凶神恶煞的男人提着武器向那孩子追过去。

「走走走,趁现在。」我做了个手势,藏在阴影处的黎思勤缩着身子溜出来,和我一起往外跑。

连气都不敢多喘一口气,跑到他家楼下的时候,我们都不清楚自己的脚还在不在自己身上。

「哈哈,牛逼啊,班长,哈哈哈……」劫后余生的黎思勤猖狂大笑,不停地拍着我肩膀,我想起那孩子绝望崩溃的眼神,心里有点不舒服。

那天凌晨,那个穷孩子满身是血地被丢在马路上,脸上被划了几十刀,右手手筋被挑断,托好心路人的福,及时送医院捡回一条命。

9

他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但我也不想死。

我咬咬牙,把还在傻笑的顾琴给推开,刀疤脸顺着顾琴的声音找过来,他顺着声音一刀扎下来,顾琴发出一声惨叫,我感受到热燥的血液溅到胳膊上。我甩出手机,手机撞在墙壁上,屏幕亮了一下,就在这零点几秒,我看到他的位置,一拳打在他脑袋上。他想用刀刺我,但刀卡在顾琴的锁骨里拔不出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想起他右手手筋被挑断,一把扭住他左手胳膊,然后一拳一拳砸下去。

死亡的恐惧下,我下了死手,刚开始他还在反抗,到后来只剩下一声声呻吟,最后我只觉得手指胀痛,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结束了,这小子的脑袋到底挨了我多少拳头,虽然没有数过,应该有一百多吧。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凭着记忆去摸索小苏的手机,警察应该快来了吧,看到这一地的尸体,他们会相信我的口供吗?

我重重地喘着气,终于捡到了那个手机,屏幕刚亮起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冷笑。

这时我听着这可怕的声音,在我确信屋子里只有我一个活人时,居然还有人藏在阴影里,就像看戏般看着我们自相残杀。

「你是真的很蠢。」戏谑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得意。

「谁?」我举高手机,不停地转动身体。

满身是血的小苏带着笑意慢慢站起来,他掏出口袋里的一盒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昏暗的光线下,他英俊的脸带上一丝邪气。

「别急着问问题,我肯定会让你死的明明白白。」小苏惬意地抽了一口烟,拿起一把闪着寒光的餐刀,慢慢地走到黎思勤尸体边。

作势一刀刺向尸体喉咙,随即一刀抹向高晨的尸体,接着转身在自己身上划破 T 恤,捏爆胸前口袋早就准备好的血浆包,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到二十秒。

第一次杀人时的场景重现,我深吸一口气,心里的疑惑全部得到了解答。

没有人会怀疑满身是血的「伤者」,加上他假模假样的「报警」,让所有人都把视线放在其他人身上。

这人的心机简直深不见底,他到底和我们有什么仇?

「你们狗咬狗的过程实在很精彩,省去了我很多工夫,互相绑在椅子上,让我一个个来杀,要不是为了演戏,我真想跳起来给你鼓个掌。夏言,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地方吗?」小苏笑着把烟头弹飞,轻蔑地看着我。

「什么?」

「你总觉得自己很聪明,可以玩弄身边的笨蛋,殊不知你就是最大的蠢货,我就欣赏你这种小丑般的自信心。」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之前从没见过面吧?」我直直地看着他。

「仔细想想。」小苏用修长的手指敲敲额头,「我们真的没有见过面吗?」

记忆是深不可测的湖泊,一次次抽丝剥茧后,留在湖底的东西,才是我们最不愿意回想的过去。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他是谁了。

寒意顺着我的胸口往上涌,我的身体开始发抖。

10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我刻意地回避,回忆里的的时间仿佛成了没有刻度的标尺。

「小贱种,今天老实点,别让我们再浪费力气。」黎思勤叼着烟头,拍了拍小男孩的脸。

那是个身材瘦小、脸色发白的小学生,他咬着嘴唇,把几十块钱从口袋掏出来递给黎思勤。

「表现不错,今天跟着大哥去网吧玩游戏,明天我再带你去抢你们班的同学。」黎思勤坏笑着搂着他脖子。

「我要回家,我妈不让我晚上在外面玩。」小学生怯生生地回答。

「去你妈的,你妈是个婊子,她说的话你也听?」黎思勤用力掐了一把他的脸。

小男孩嘴唇上咬出牙印,眼中的怒意一闪而过,默默地被黎思勤拉去黑网吧。

玩到十点多,那个小男孩的妈妈找了过来,他妈妈长得非常漂亮,虽然穿着便宜的裙子,但皮肤白皙身材苗条,有股温婉的气质。

「小信,跟我回家。」小男孩妈妈拉拉他的手。

小男孩却愤怒地把她胳膊打开:「你别管我,滚啊。」

女人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落,黎思勤站起来色眯眯地看着那女人:「没事儿,阿姨,让他再跟我们玩会儿,待会我送他回去。」

「你是谁?」女人警惕地问。

「我叫黎思勤,是小信的朋友。」黎思勤装出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眼睛却在女人胸口扫着。

女人像是察觉出什么,不再和黎思勤搭话,强硬地拉住小男孩胳膊,几乎是拖出了黑网吧,小男孩不停地用脚踢她的小腿,眼睛里全是恨意。

他们走后,黎思勤舔了舔嘴唇,笑着说:「这小贱种的妈长得真有味道,可惜是个婊子。」

我拍拍他肩膀:「勤哥,我问了,一晚上只要八百块,你要是有兴趣明天可以去找他呀。」

黎思勤眼睛一亮,给了我胸口一拳:「你他妈的,看不出你斯斯文文的,一肚子坏水。」

我捂着肚子赔笑,知道他已经有了想法。第二天,本来黎思勤是怂恿我去约隔壁班的女生出来,我把他的注意力给成功转走。

坏蛋不可怕,只要没文化,我迫于无奈跟着黎思勤做坏事,却依靠随机应变每次都能明哲保身。

第二天,黎思勤找到了小男孩住的地方,拿上钱兴致冲冲地上了楼,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我缩在屋檐下边抽烟边等他,不到二十分钟他就慌慌张张地跑下楼,袖子上还有一摊血,我问他出什么事了,黎思勤擦了擦脸上的汗,恶狠狠地大骂:「妈的,妈的,那女人疯了,拿剪刀要杀我,被我捅了一刀……」

天空响起惊雷,黎思勤拔腿就跑,身影消失在雨夜,我也慌了,不会闹出人命吧。

这时候,小男孩背着书包回来了,他带着戒意地看了我一眼,快速跑上楼梯,我一把扯住他,温和地对他说:「小信,你别那么害怕,我跟黎思勤不是一类人,我对你没有恶意。现在你妈妈被黎思勤捅了一刀,你上楼收拾衣服,然后去我那里住,千万别报警也别打医院电话。你在学校为什么天天被别人欺负,好好想想,就是因为你妈妈是个妓女,那些同学都瞧不起你,只要你妈妈死了,这种事就不会再发生。还有黎思勤,你愿意每天被他打骂吗,他现在杀了人,以后要在牢里过下辈子,我们都可以解脱了。小信,改变命运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你要好好想清楚……」

那小男孩听妈妈受伤了,想甩开我的手往楼上跑,但听到最后,脸上的肌肉在慢慢颤动。他毕竟是个小孩子,想到之前在学校天天被别人在厕所里欺负,每次放学被黎思勤殴打恐吓,他无法忍受这种生活。

他看了我一眼,轻轻点点头。

那个雨夜,小男孩看见倒在血泊里的母亲,他没有打急救电话,只是说了句:「你要是真为了我好,就早点去死吧。」

我透过门缝偷看,无法形容那个女人眼中的绝望,就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她呆呆地靠在墙边,呆呆地看着小男孩的背影,没有流泪,也许她的眼泪早已流光,也许眼泪无法宣泄她的悲伤。

那个雨夜后,她死了,黎思勤和小男孩都被警察带走,我非常得意,终于甩掉黎思勤这个王八蛋,此后我的人生是自己的了。

「你的表情让我很满意,看来你想起来了。」小苏冲到我胸前,我挥拳向他额头,手臂却传来一阵剧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痛到身体痉挛,眼泪鼻涕都掉下来。

一把尖刀刺穿了我的手臂,小苏一脚踹到我小腹,我跪在他面前。

「你们每个人都打过我,包括那个蠢女人。」小苏斜眼看着地上满身是血的顾琴,「但我还是要对你特别照顾,知道为什么吗?」

「放过我,当时……当时我也只是想帮你,你也同意了不是吗?」我知道自己和他差距过大,在搏斗上不是他的对手。

「对,但是你骗了我,黎思勤捅了我妈妈一刀,那刀只是皮外伤,哪怕我不打医院电话,我妈妈也不会死。但你怂恿我对自己的妈妈见死不救,让我妈伤透了心,在我们走后,她用剪刀自杀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都在后悔那一天听了你的鬼话……」小苏嘴角在狞笑,眼睛里却涌出泪水。

怪不得,怪不得黎思勤只是关了小半年又被放了出来,我还害怕他的高官舅舅真的手眼通天,连杀人都能洗脱。

我还没来得及继续求饶,腹部又是一刀,尖刀搅动着我的内脏,我失去了反抗的勇气,虚弱地抓住他手臂,用眼神表达我屈服了,让我做牛做马,让我下半辈子去坐牢,只要不杀了我,我愿意做一切事去赎罪。

但这一切于事无补,小苏只是带着快意的笑声凌迟我。

一刀,一刀,一刀……

每一刀都让我痛不欲生,却刻意地不让我瞬间死去。

「小……贱种,是你……你自己害死……你妈的,你妈……是个婊子,哈哈哈……」我自知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用言语激怒他,也算我最后无力的报复。

小苏停下手,愣了几秒钟,随即释然地笑笑:「没关系,我很快会下去和她道歉的,我会对她说,这些年,我一直很想念她,我再也没记恨过她。至于你么,还得慢慢享受下坠至地狱的过程,别幻想那么快就挂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厉的嚎叫声传到别墅外,夜空有乌鸦飞过,那是来自死亡的惊扰。

尾声

「搞什么啊?」即使是几十年办案经验的老警察,打开大门也忍不住皱皱眉。

更不用说那些刚入行的年轻警察了,几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已经弯腰呕吐起来。

金碧辉煌的豪华别墅,大厅里满是尸体,法医初步勘测后一共有八位受害者,有的被割喉、有的被剖腹,还有的被乱刀分尸,场面极其血腥。

密闭的杀人现场,光是破解这个密码门就花了三个小时时间,但凶手却不翼而飞,各大媒体都守在案发现场黄线外,猜测着这件骇人听闻的凶杀案。

「听说这些受害者都是初中同学,会不会跟校园暴力有关啊?」

「我觉得这个别墅有鬼气,你知不知道,这栋别墅之前是秦文……」

「嘘,你小点声,秦联是我们惹得起的?别瞎猜了,等待会儿办案警察出来了,我们上去问问情况不就知道了……」

别墅内,警察采集着脚印指纹还有一系列现场证据,各个忙得满头是汗。

「不对劲啊,谢队,二楼根本没有人去过,我们也调取了之前的摄像头,到停电为止,别墅里就只有这八个人,难道说,凶手是……一个看不见的人?」小幽递给我一瓶矿泉水,用纸巾擦擦脸上的汗。

「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只要进出犯罪现场,犯罪人和案发现场之间就一定有物质交换。如果说确定昨晚十点后只有这八个人在别墅内,那么,凶手就一定藏在这八个人之中。」我拧开瓶盖,一口气喝掉半瓶水。

「你是说,凶手也是这八人里的一员,那他怎么会死的,没有理由啊……」小幽不解地看我一眼。

我摇摇头,这世上总会出现一些匪夷所思的悬案,当把所有的不可能都排除后,剩下的那个就算再牵强再没有逻辑,那也是最后的真相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受害者的详细资料给调过来吧,小幽,你带两个人去应付一下媒体,案件的具体信息一个都别说。大家得辛苦一下,这个案子上面很重视,要尽快破案。」

我看着左手边那具尸体,那是个长相英俊的年轻男孩,心脏处插着一把刀,他的姿势很奇怪,仿佛没有任何挣扎,嘴边还有一丝笑意,宛若对突如其来的死亡没有一丝惧意。

窗外飘起小雨,淅淅沥沥的滴答声,把我的思绪带向远久回忆,我没来由地觉得很悲伤,仿佛我第一次办案时的模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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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群角戏:人人皆主角,各自有事故

Seasee Yo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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