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撞皇上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穆澜一愣,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穆澜的意思,等穆澜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被李时裕拉着坐了下来,而李时裕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的拿起穆澜用过的碗筷,直接吃了起来。
穆澜:「……」
这人……
这样的行为太亲密了,李时裕忽然这么做的时候,穆澜的心口却有了一阵泛酸的感觉,这样的亲密好像只属于自己和李时裕,可是偏偏现在的穆澜,却不是以前的身份。
李时裕也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所以穆澜好似是在吃自己的醋,说不出的感觉,酸酸的。
「皇上,这是臣妾用过的。」穆澜提醒李时裕。
李时裕的手停顿了一下,看着穆澜却格外淡定:「那又如何?」
一句话,压的穆澜说不上来。
而李时裕倒是低头安静的吃着饭,完全不动声色。穆澜在李时裕的话里,倒是也安静了下来。
偏偏傲风不识趣的开口:「父皇,您把母妃的东西吃了,母妃会肚子饿的。」
傲风就是不想让李时裕好过。
李时裕很淡的噙了一眼,傲风又不吭声。
反倒是穆澜缓和了气氛:「傲风,我吃饱了。」
「你骗人。」傲风哼哼唧唧的,「你根本没吃什么,你的午膳都被父皇吃掉了。」
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穆澜无声的叹息,最终也没说什么,就只是这么轻柔了一下傲风的发丝:「乖,吃饭。」
傲风这才不情不愿的继续低头吃着,而李时裕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看向了穆澜和傲风,一直到自己碗中的食物都被吃完,李时裕才抬起头。
而穆澜已经第一时间递上了干净的帕子,李时裕仔仔细细的用帕子把自己擦拭干净,穆澜这才唤来下来,把桌面上的东西都收拾好。
寝宫内,仍然是静悄悄的。
这些日子来,穆澜和李时裕习惯了这样的单独相处,今日多了一个傲风,倒是也多了一丝的诡异。
傲风占着穆澜,李时裕却不怎么都不愿意让傲风如意。
「母妃,我想你陪我一起睡。」傲风委屈的看着穆澜。
穆澜没来得应声,李时裕的声音严厉的传来:「多大的人了,还要人陪着睡,传出去不怕被人说笑吗?」
傲风扁嘴:「那母妃你陪我一起去寝宫。」
「自己去。」李时裕一点都不客气,「不然就回东宫。」
傲风的更委屈了,穆澜的头有些疼,她倒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之间成了父子俩的香饽饽,但是在李时裕和傲风面前,穆澜愧对更多的是傲风。
「皇上,臣妾送殿下去寝宫。」穆澜无奈开口。
李时裕看着穆澜:「爱妃这是打算把朕一个人留在这里?」
穆澜深呼吸,而后认真的看着李时裕:「皇上,殿下就只是一个孩子,既然皇上把殿下交给臣妾,臣妾陪着殿下,也并没任何不适的地方。臣妾也就只是送殿下到寝宫,寝宫距离这里,一点点的距离,臣妾很快就能回来。」
李时裕没说话。
「何况,皇上和臣妾在这里,也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并不干扰,所以臣妾送殿下,并不会影响皇上什么。」穆澜耐着性子和李时裕说道理。
李时裕看着穆澜:「如果朕说,朕要你留下来呢?」
穆澜一怔。
傲风倒是隐约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下意识的抓着穆澜的衣袖,倒是示意穆澜不要再把自己送过去。
结果,穆澜注意到了,心疼傲风的懂事,也有些恼李时裕,难得穆澜有些强势:「那臣妾既然答应太子在先,自然就要做到。再说,要论先来后到,今日是皇上先离开,殿下而后对臣妾提出的要求,臣妾也不能言而无信。」
在穆澜的话里,李时裕半笑不笑的。
穆澜没再说什么,甚至也没看李时元,很快就牵起傲风的手,带着傲风去了后面的寝宫。
傲风倒是没说话。
一直到穆澜把傲风送到了寝宫,傲风才开口:「娘,你顶撞了父皇,等下父皇会不会责罚你。」
傲风的眼神里带着担心。
穆澜笑了笑,像是再安慰傲风:「不会,别胡思乱想的,皇上不是这样的人。」
傲风噢了声,显然不信,漂亮的大眼里还是担心。
「娘陪你睡会,好不好?」穆澜转移了傲风的注意力。
傲风是欢喜的,毕竟是孩子的天性,一下子就把这些事给抛之脑后了,立刻点点头,很是配合的朝着床榻走去。
穆澜并没离开,就在床边陪着傲风,说着故事,傲风并不是一个难入睡的孩子,很快就睡了过去,穆澜这才站起身,朝着寝宫外走去。
她的头仍然疼。
毕竟德清宫里,还有另外一尊大佛,很难伺候。
结果穆澜没想到,自己才走出寝宫,就看见李时裕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让穆澜一愣,很快福了福身:「臣妾参见皇上,皇上,您怎么过来了?」
李时裕不动声色的看着穆澜。
穆澜被看的有些胆战心惊的:「皇上,您为何看着臣妾,是有事要和臣妾吩咐吗?」
「淑妃,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太子是你亲生的。」忽然,李时裕冷不丁的丢出这么一句话。
穆澜的眼神跳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如常,可就是这样轻微的变化,李时裕也看的清清楚楚的。
「在想什么?」李时裕低头问着穆澜。
穆澜摇头:「臣妾并没想什么。」
李时裕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忽然伸手勾住穆澜的下巴,半强迫的让穆澜看向了自己,穆澜有些被动,而李时裕很沉的看了很久,看的穆澜眉头微拧。
而李时裕的俊颜忽然压低,无声无息的靠近了穆澜。
穆澜一怔,并没躲避。
在李时裕的薄唇贴到穆澜的唇瓣上时,忽然小莲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皇上,穆大人……」
然后,小莲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像也意识到自己打断了什么,这下,小莲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继续说,还是转身走人。
倒是李时裕听见了,这穆大人指的是穆战骁。
穆战骁和李时裕多年的君臣,更是好友和生死之交,若不是重要的事情,穆战骁不可能在德清宫内出现。
这下,李时裕微微松开了穆澜,声线淡定:「传。」
穆澜没说什么,跟着李时裕的身后走了进去。
穆战骁快速的走入寝宫,看见穆澜的时候,穆战骁扫了一眼,并没说什么,但是穆澜在穆战骁的眼中,看出了穆战骁的担心。
「出了什么事?」李时裕看着穆战骁,淡定的问着,「这么多年,朕都极少看见你这样火烧火燎的样子。」
「有些要事。」穆战骁开口。
李时裕倒是直接:「但说无妨。」
言下之意就是没避让穆澜的意思,这下穆战骁有些惊讶,忍不住看向了穆澜。
这样的举动在穆战骁看来,就只是奇怪而已,确确实实,李时裕谈国事,不会让女人在边上,更不用说还是穆澜这样的身份。
可今天,李时裕却留了下来。
而穆战骁的想法却和李时裕不一样,他下意识的认为是不是李时裕知道了什么,他看向穆澜的那个瞬间,穆澜就明白了穆战骁的想法,她淡定的摇头,否认了穆战骁的猜测。
穆战骁更莫名了。
这段时间来,穆战骁自然知道李时裕频繁出入德清宫,所以穆战骁避开,只要穆澜没什么大碍,穆战骁就没出现过。
唯一担心的是穆澜这段时间的身体,小莲的话,倒是让穆战骁放在心上了。
只是李时裕好像在意了,穆战骁跟着放心。
而现在,穆澜的眼神明白的告诉自己,李时裕不知道她的身份,要是这样的话——
「爱卿?」李时裕见穆战骁出神,提醒了一声。
穆战骁回过神,倒也不迟疑:「臣和龙将军顺藤摸瓜,找到了线索,但是这个线索在丞相大人那,又戛然而止了。」
丞相已经不是当年的曲丞相了。
但是说没关系的话,也不太可能,这朝中官员都有是非牵连。
李时裕的眼神微眯:「说下去。」
「我们又回到了远点。清理的都是一些虾兵虾将,那个在幕后的人一直没找到。而臣和龙将军认为,怕和前朝的人并没多大的关系,就算当年死去的人真的是前朝皇室的后裔,那么也就只是被利用的。别有用心的人应该就在大周。」
穆战骁把事情说的明白。
自从前朝公主的盖头换脸变成穆知画的事情出现后,这是李时裕上位后,最为匪夷所思的事情,完全摸不到任何线索。
「我们都像是被人带歪了。」穆战骁得出了结论,「今天这件事,邵云还在处理。但是对方嘴巴很硬,怕是撬不出任何话。」
穆战骁这样的担心并不是没道理的。
因为每一次抓到人后,对方会很干脆的自杀,就算是酷刑,对方也不会多开口说一句,这样的组织极为的严密。
所以这些年来,穆战骁和龙邵云才越发觉得不对劲。
不抓出来这些母后的人,总让人觉得无法心安。
李时裕倒是安静的听着:「人在哪里?」
「天牢。」穆战骁说的直接。
李时裕整打算开口的时候,龙邵云也已经匆匆赶来,看见龙邵云出现的时候,穆战骁的心头闪过一丝不安的预感。
果然,龙邵云开口就说:「启禀皇上,人已经死了。」
穆战骁拧眉,李时裕也拧眉。
德清宫内,安静无比。
穆澜全程没说话,好似在消化穆战骁带来的消息,这也是回来后第一次穆澜在李时裕面前听着这些朝中的事情。
这些年,穆战骁其实很少和穆澜提及这些,就算入宫,穆澜的身份也接触不到这些。
而今天——
穆澜表面不动声色,但是脑子却转的飞快。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李时裕看向了穆澜:「淑妃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一句话,让穆战骁和龙邵云同事看向了穆澜,穆澜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穆战骁,也轻轻的扫过了龙邵云,很快,穆澜礼貌的颔首示意,再看向李时裕的时候,却显得淡定无比。
「启禀皇上,臣妾就只是一个女人,对这些朝中的事情不太了解,自然也不能妄下结论。」穆澜不卑不亢的应声。
「你教导太子的时候,倒是不像什么都不知道。」李时裕说的直接,「朕让你说,你就说。」
「臣妾——」穆澜开口。
反倒是龙邵云意外的打破了沉默:「淑妃娘娘,既然皇上让您说,那么就是皇上对您的信任,不管说错与否,皇上都不会怪罪。」
而话音落下,龙邵云看着穆澜,穆澜倒是有些惊讶,记忆中龙邵云绝非是多事之人,而这样的情况,不仅仅是穆澜惊讶,穆战骁也有些意外,只是穆战骁没在表面表露出来。
穆澜是被架上梁山。
安静了下,穆澜才缓慢开口:「若臣妾说错的话,还请皇上恕罪。」
李时裕嗯了声。
穆澜快速的把这件事捋顺了后,而后才淡定开口:「前朝公主的事,匪夷所思。先前穆知画被人换了皮,一直潜伏在李时元的身边,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帝王之位。而这个换脸人的背后,必然还有主谋,这个主谋才是最终的元凶。」
三个男人站着,安静的听着。
穆澜倒也淡定:「如果穆大人和龙将军屡次都断了线索,就像穆大人说的,也许和前朝的人并没任何关系,别与用心的人就在大周,甚至是在宫内。当年皇上回到京都,在那样的情况下,聪明人都不会和皇上做对,也许当年暗中的势力里也有对方的,只是没想到出了皇上这么一个人,全盘计划都乱了。「
「……」
「但能屡次能躲过穆大人和龙将军的,必然是对两人极为了解的,为何不想是身边的人呢?」
穆澜不咸不淡的丢下了一个炸弹,但是那样的态度又好似对自己说的话完全不负责。
但是穆澜的脑子里转的飞快,好似在过滤这些人选。
只是这些事,穆澜的第一世已经没再出现过,加上这些年,穆澜根本就不在宫中,宫中的局势,穆澜并不清楚,所以也不敢妄下定论。
当年李时裕上位,不可能把之前的大臣全部清除,有部分还是归顺了,而一直跟着李时裕的人,也不一定就是百分百可靠的,毕竟当年的前朝公主都可以改名换姓,隐藏了多年。
帝王之位,自古都是人的最高贪恋。
穆澜低敛下眉眼。
这话让龙邵云和穆战骁彼此对视,安静了片刻,而李时裕却很淡淡的看向了穆澜:「爱妃觉得会是谁。」
「臣妾不知。」穆澜不傻,这也是实话。
但是就算是穆澜知道,穆澜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当众说出来,那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她可以尽责的提醒穆战骁,而非是这么当面说出口。
李时裕嗯了声,倒是没说什么,那低敛下的眉眼更是藏起了深意,偏偏是这样的态度,让穆澜的神色一凝,说不出的感觉,脑子里在不断的过滤自己之前说了什么。
但是穆澜却始终没想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最终,穆澜被迫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而李时裕在穆澜的话里,倒是不动声色。
反倒是龙邵云看向了穆澜,很深的一眼,不过很快,龙邵云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德清宫安静了下来。
「顺着淑妃的线索查下去。」李时裕淡淡命令。
「是。」穆战骁应声。
龙邵云倒是没说什么。
李时裕又开口:「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穆战骁和龙邵云倒是没多停留。
很快,两人朝着寝宫外走去,而龙邵云再经过穆澜边上的时候,很是淡定的开口:「娘娘让微臣刮目相看。」
穆澜安静了下,就只是冲着龙邵云淡淡的笑了笑,并没说什么。
而穆战骁的眉头微拧,看向穆澜的时候,眉眼里也带了一丝的不淡定。
穆澜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心跳却很快。
一直到两人离开,李时裕这才淡淡的看向了穆澜:「爱妃。」
「皇上唤臣妾可有事要吩咐?」穆澜淡定的问着。
偏偏李时裕又不说话,寝宫内就只剩下穆澜和李时裕面对面,周遭的空气好似也跟着那降了下来,面对这样的李时裕,穆澜努力让自己镇定,却好似这样的努力并没太大的用处。
一直到李时裕走到穆澜的面前。
穆澜也不退缩。
李时裕捏着穆澜的下巴,淡淡开口:「爱妃怎么知道当年的穆知画是被人换了脸皮的?」
穆澜:「……」
这下穆澜尴尬了下,也没想到李时裕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穆澜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穆澜只是顺嘴说出了之前的事情,完全没想过这件事是否还有人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忽然问出口的时候,穆澜一怔,是完全回答不上来,最终就只能这么尴尬的站着。
「爱妃还不曾回答朕的问题。」李时裕没放过穆澜的意思,一字一句问的直接。
这是穆澜的失误,在李时裕的咄咄逼人里,穆澜必然要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她在面对李时裕的时候,并没显得惊慌失措,安静的回答:「臣妾只是听说过。」
「听说?」李时裕的声音带了一丝的玩味。
后面的话,李时裕并没说。
穆澜如何听说?
当年穆知画的事情被全面压了下来,知道的不过就是宫内的几个亲信,别的人一概不知,就只知道穆知画死了。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现在在穆王府内的穆知画,并没人知道。
毕竟没了面皮的穆知画,不可能离开穆王府,她也不愿离开。
所以这个穆澜又是如何知道的。
李时裕没着急戳穿穆澜,是想知道穆澜是怎么知道,他的眼神也不曾离开穆澜分毫。
穆澜在这样的眼神里,难得有些被动的解释:「是,臣妾是听说的。」
「从谁那听说的?」李时裕这才开口,口气仍然懒洋洋的。
穆澜又应道:「臣妾不记得了,时间过去的有些久了。」
这下,李时裕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嘲讽,看着穆澜,穆澜被看的心跳有些加速。
而李时裕已经走到了穆澜的面前,伸手捏住了穆澜的下巴:「爱妃在还不曾入京之前,一直都在柳州,为数不多进入京城的机会,也不过一两次,还是十年前,又请问爱妃在柳州如何能知道京城的事情?」
李时裕的口气严厉了起来,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
穆澜是没想到李时裕在这件事上的纠缠,但是穆澜却仍然镇定,起码在李时裕面前,穆澜不能自乱阵脚。
她深呼吸:「皇上,臣妾就算不曾入京,也不代表完全不知,你长一双耳朵,总有奇闻异事传到你的耳中,稀奇的,自然听一次就记住了。」
这样的解释,也算是合情合理。
柳州就算是偏远的地区,但是茶楼这样的地方在大周极为盛行,茶楼的夫子喜欢说一些奇闻怪事。
真假不定,就图个开心。
何况,换人脸皮这件事,在众人看来就是不可思议,就连穆澜看见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穆知画的事,难道没外人可以编故事吗?
所以,穆澜这样的想法里,越发显得淡定。
但是穆澜这样的解释并没让李时裕信服,他脸上的淡漠越来越明显,眸光深处那是对穆澜的怀疑。
李时裕一步步的朝着穆澜走去,穆澜不动声色人的站着。
一直都李时裕勾住了穆澜的下巴,让穆澜看向了自己。
他靠的穆澜很近,一字一句从薄唇溢出,却说的再明显不过:「爱妃,穆知画的事,从头到尾就没任何人知道,除去朕的几个亲信,在京都都不曾谣传的私情,又岂能传到柳州?」
穆澜一怔。
「所以,爱妃这是在说谎。」李时裕冷笑一声,话锋忽然一转,「许蓁蓁,你到底是谁?」
李时裕连名带姓的叫着穆澜。
穆澜的心跳很快,在宽袖里的手心微微攥紧,但是表面却始终镇定,一字一句的回答:「臣妾的身份在入宫的时候就已经交代的清清楚楚,不管怎么样,这样的身份也不可能发生任何更改的。」
穆澜信誓旦旦,在说这个问题的时候没任何的心虚。
但是穆澜的心里却仍然忐忑不安。
李时裕字里行间是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她低估了李时裕,就算是她已经不是穆澜的这张容颜,但是骨子里这个人还是穆澜,一言一行很难改变的,李时裕和穆澜朝夕相处,又岂能看不出来。
其实这在外人看来是一件好事。
但是穆澜却很清楚李时裕的脾气,若是怀疑,必然会寻根到底,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却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
忽然穆澜觉得无力。
她明白了黑山之神给自己的交易,与其让着自己畅快的死亡活的解脱,不如在这样的痛苦里一步步的走向深渊。
回宫再见李时裕的这段时间,是穆澜最为度日如年的时候。
她的心在挣扎,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明明最爱的人近在咫尺,但是穆澜却又不能肆无忌惮的靠近,他们之间,摆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怎么都无法突破。
甚至就算李时裕怀疑,乃至李时裕确定穆澜的身份,穆澜都不能承认。
这种痛苦,唯有感受过的人,才可以切身体会,那种痛苦,就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咬,怎么都无法得到解脱。
最终,穆澜的眼眸渐渐地黯淡了下来,那是对于现状的无奈。
而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忽然松开了穆澜,好似不再介意穆澜说了什么,之前的话题也被瞬间带了过去。
穆澜并没因此松了口气。
一直到李时裕淡淡开口:「让人传太子用膳。」
说完,李时裕就朝着小桌子走去,穆澜说不出是松口气还是别的,安静的跟着李时裕的身后走去,一边吩咐小莲去传傲风。
小莲应声而去。
这顿饭吃的有些沉闷,饭桌上只剩下傲风的声音,脆生生的,一声声的落在穆澜的心口,才渐渐驱散了这样的沉闷。
只是全程,李时裕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就只是安静的吃着。
「母妃,你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食物,儿臣都没吃到呢。」傲风对于穆澜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穆澜低头轻笑:「有机会的时候,带傲风去,好吗?」
「嗯。」傲风点头,「母妃说的那些地方,傲风也觉得好稀奇呢。」
「比如什么地方?」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时裕却忽然开口。
傲风倒是没多想:「塞外,西域。」
傲风一说出口,穆澜微微闭眼,那种不安的预感再一次的闪过,总觉得李时裕还会在质问自己,而她却又不能刻意阻止,只是忽然有些后悔,不应该和傲风提及这些。
结果就在穆澜等着李时裕开口质问自己的时候,李时裕的口气倒是还好:「太子想去这些地方?」
傲风重重的点点头:「母妃说的地方,儿臣想去呢。京都也下雪,肯定和西域不一样呢。」
那样的地方,越想越觉得开心不已。
傲风记得穆澜说的每一句话,京都的雪不如西域下的那么大,西域的雪大起来的时候可以埋了人的小腿肚,你在那走着,都能听见嘎子嘎子的声音,那是对下雪天的尊重。
可以肆意打一场雪仗,堆一个很高很大的雪人。
傲风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对于这样的地方,是充满了想象,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就算去不了西域,傲风都开始期待京都的冬季了。
漫天飞雪。
只是这些年来,京都下雪的时候越来越少,就算下雪,也不过就是薄薄一层。
李时裕听着傲风的话,似笑非笑的:「西域并不像你母妃说的这般美好,雪天看起来白雪皑皑,真的走在雪地里,却又是步履薄冰的感觉。西域的条件也远不如京都,化雪的时候天寒地冻……」
穆澜若是对傲风说的是最为美好的一面,那么现在的李时裕对傲风说的就是最为残忍的一面。
穆澜听着忍不住再心里吐槽了一下李时裕。
但是穆澜却没开口阻止李时裕。
她的身份不允许。
反倒是傲风哼哼唧唧的:「父皇,儿臣不信。」
「所以你只信淑妃说的话?不信朕说的?」李时裕挑眉。
这下傲风扁扁嘴,又不吭声了,穆澜看不下去,接口应了一句:「启禀皇上,对于太子而言,太子年幼,接受的都是一些最美好的东西,很多事,太子自己感受,远远好于我们告知太子。」
说着,穆澜安静了下:「人在年少的时候,无忧无虑,也并非是坏事。」
「无忧无虑意味着没危机意识,若真的有事发生,太子难道也如此天真浪漫吗?」李时裕反问穆澜。
穆澜被呛的说不出话。
但是穆澜看着李时裕的眼神却不曾发生任何改变,等了一阵才平静开口:「那臣妾情愿相信皇上治理下的大周,可以风调雨顺,足够让太子无忧无虑的度过一个年少的光景。」
这话,是把李时裕给气笑了:「淑妃这是尖牙利齿。」
穆澜倒也淡定:「臣妾不敢。」
这气氛,有些暗潮涌动,傲风一下子就不吭声了,老老实实的吃着自己的东西,不再胡思乱想。
偶尔,傲风会用眼角的余光看向穆澜,穆澜回了一个淡定的笑。
傲风这才没再多想。
这样无声的交谈看在李时裕的眼中,他倒是安静了下,这才问着:「爱妃又是如何知道西域和塞外的事?」
穆澜:「……」
忽然她觉得今夜的李时裕真的很讨厌。
何必刨根到底。
但是穆澜表面并没多说什么,安静的看着李时裕:「书看多了,自然就会了。」
李时裕倒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饭桌上又恢复了安静,一直到三人用完膳。
李时裕并没让傲风继续在德清宫多停留,很快就把傲风带走了,穆澜一路送着父子俩离开。
在两人的身影走远后,穆澜长长的舒了口气。
今天是过去了,那接下来呢?
穆澜忽然不确定了。
那种萦绕在心口的不安也跟着变得浓烈了起来,穆澜完全猜不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最终也就只能被动的停留在原地。
一直到夜色渐沉,穆澜才慢慢的起身,回了寝宫。
寝宫内倒是安安静静的,除了小莲,一般奴才在没穆澜的吩咐是不会进入穆澜的寝宫,德清宫的人,倒是知道穆澜喜静,不喜闹。
「娘娘。」小莲推门而入。
穆澜看向了小莲,小莲又很快说道:「穆大人来了,在外面等着您。」
穆战骁?
穆澜倒是意外了下。
穆战骁很少这个时间来找自己,或者说,自从她被册封为淑妃后,穆战骁几乎不会主动在穆澜面前出现,毕竟这样的身份和以前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总会引起麻烦的。
想到这些,穆澜安静了下,点点头:「本宫这就出去,你看着,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本宫。」
「是。」小莲恭敬的应声。
很快,穆澜朝着宫外走去,在德清宫和冷宫交界的地方,穆澜看见了站在那的穆战骁。
而穆战骁听见穆澜的脚步声,很快就转身看了过来:「你来了。」
穆澜颔首示意,倒也直接:「这个点,你怎么忽然来了。」
在宫内,若不是极为安全的地方,穆澜不会称呼穆战骁为二哥,避免被偷听墙角的听去,那就麻烦了。更何况,现在穆澜的身份,和穆战骁走的太近,也不见得是好事。
「今天皇上……」穆战骁倒是没迟疑,开口应着,「是在试探你,结果你……」
穆战骁的话才说出口,穆澜就明白了穆战骁话里的意思。
「我知道。」穆澜叹了口气,「只是当时并没多想,才脱口而出,果然老祖宗说的对,多说多错。」
这话,穆澜显得极为的无奈。
穆战骁看着穆澜,而后才解释:「当年知画的事情,除去我们几人,并没人知道在,在宫内人看来,知画早就已经被处事了。前朝的事情,是一个不安定因素,特别是在当年那样的其概况下,所以这件事就被盖了过去,也是不想打草惊蛇。」
「……」
「若是那个前朝公主背后的人,知道了这些,怕是有所防范,所以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没人知道过,就算现在的调查,也都是暗中进行的,皇上并不曾明目张胆过。」穆战骁解释了一下。
穆战骁是完全没想到,穆澜竟然主动提及了当年的事情,当年的事情那么多,却又偏偏提及了穆知画这一茬。
这下才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巨石,完全让人不可控制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骁不可能不担心,那种紧张显而易见,是对穆澜的紧张。
穆澜听着穆战骁的话,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了。」
确确实实是无用了。
穆战骁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看着穆澜,很久才开口:「皇上怕是早就起了疑心了,所以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不知道。」穆澜摇头。
「如果皇上不捅破这层纸,其实在我看来是一件好事,但是显然皇上的脾气不是如此。」穆战骁拧眉,「接下来皇上会做什么,我猜不到。」
而后穆战骁看向了穆澜。
穆澜低头轻笑一声:「他怀疑了,必然就会查到底。」
穆战骁拧眉:「若是皇上有动作的话,我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你也被怀疑的话——」穆澜说的直接,「那你就一定不会知道。」
这是实话。
李时裕是一个极为小心的人,如果连穆战骁也怀疑的话,那么穆战骁不会知道李时裕做什么,自然也无从提前安排,以李时裕的敏锐,早晚都会发现的。
她在李时裕身边,破绽太多了。
这话,让穆战骁安静了下来,因为完全无从反驳穆澜的话。
两人看着彼此。
很久,是穆战骁打破了沉默:「皇上让容九去查过你在柳州的身份。」
穆澜没开口。
穆战骁倒是直接:「我提前安排好,不会有太多的问题,容九回来的答复也是和先前一样。」
穆澜点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你在柳州那边不曝光的话,那么就不会有太大的事情,如果柳州的身份瞒不住,连锁反应,皇上连带我也怀疑的话,那就真的不好说了。」穆战骁说的直接,看着穆澜的眼神一瞬不瞬的,「那时候,你要做好玩万全的准备。」
穆澜嗯了声。
」走一步看一步,不行的话,我就提前把你送出宫。也总好过皇上质问你。」穆战骁把最坏的结果想好,「出宫后,宫内的事情我来处理。」
「好。」穆澜点头,眼中是对穆战骁的感激。
但是穆澜却很清楚,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了。
「还有一件事。」穆战骁好似想起什么,看向了穆澜,「我怕不仅仅是皇上,还有邵云也是怀疑了。」
穆澜拧眉。
「邵云这人沉默寡言,走之前忽然和你说的那句话,怕是起疑了。」这是穆战骁和龙邵云相处多年,极容易感觉到的情绪。
在穆战骁看来,穆澜的身份,越多人怀疑,就越容易出现问题。
但是穆战骁提及龙邵云的时候,穆澜好似格外的淡定,就像是并不担心龙邵云发现自己的身份一般。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骁好奇的看向了穆澜:「你好像不怕邵云知道?」
穆澜安静了下:「他做事历来有分寸,就算怀疑,没证据的情况下,他不会多说一句,反而是会把这件事给遮掩下去。」
穆澜淡淡开口。
穆战骁好奇的看向了穆澜:「倒是没发现你对邵云这么了解。」
穆澜笑了笑,并没多解释龙邵云和自己的事,龙邵云才算是真正对自己完全了解的人,可以经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这样的事,在龙邵云看来,其实也并没什么。
而龙邵云和李时裕的不同在于,龙邵云若是怀疑,他只要得到肯定的答案,就不会刨根到底,但是李时裕对于穆澜的执念和龙邵云不同,必然会执意的要得到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