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并非好事

小莲已经跪了下来:「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懿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话让穆澜一怔。

李时裕来了,穆澜已经是习惯了。

但是李长懿也来了,这就让穆澜有些不太习惯了。

这些年来,穆战骁也不是没和穆澜说过李长懿的事,李长懿几乎都在自己的王府内,但是李长懿也而并不长在京都,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游走天下,鬼手的声明仍然还在,只是已经洗手金盆。

而如今李长懿却出现在穆澜的寝宫,这——

而在小莲的话音落下,李时裕平静的声音传来:「起来吧。」

小莲这才起身。

穆澜也已经走了出去,福了福身,请了安:「臣妾见过皇上,见过懿王爷。」

李时裕嗯了声:「爱妃平身。」

穆澜不卑不亢的站起身,并没主动开口,而是等着李时裕把话说完,李长懿则看向了穆澜,在看见穆澜的容颜时候,李长懿脸上的莫名更明显了。

而穆澜倒也始终淡定,礼貌的颔首示意。

李长懿的莫名,穆澜理解,每一个见过自己的人,和李长懿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无法理解为什么像她这样相貌平平的人,李时裕会频繁出现。

别说李长懿,穆澜也不能理解,包括昨晚的事情。

若不是昨晚出现的意外,他们要真的继续下去,今日呀解释的事情只会更多。

沉了沉,这件事,穆澜怕也是要从长计议了,不如自己想的这般简单的话,就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不过李长懿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所以也并没任何的多想,看过几眼后,就淡定的站着。

李时裕这才开口:「还有劳皇叔给淑妃看看,是什么情况。」

穆澜默了默。

所以李长懿是李时裕专程传进宫给自己看病的?

穆澜并没觉得得意,只是觉得更麻烦了,那脑袋一阵阵的生疼,要知道李长懿也来了德清宫,那她的日子怕是真的不好过了。

这后宫的风言风语,穆澜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当做没听见,只要没影响到穆澜,穆澜都可以无所谓。

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岂能无所谓。

但是这人是李时裕叫来的,穆澜不可能反驳李时裕的面子。

而穆澜确确实实也希望李长懿能来看看,纵然穆澜知道,也就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但是在穆澜看来,人心已经有了贪恋,以前是不惧怕死亡,现在不想死亡,就想能多陪着傲风一些年。

如果李长懿有办法的话,或许她的性命可以延长。

在穆澜的沉思里,李长懿已经走了过来:「娘娘,得罪了。」

「不敢。是本宫麻烦懿王爷了。」穆澜不卑不亢的应着。

李长懿倒是没说什么。

他拧眉严肃的捏住了穆澜的脉搏,安静的把脉,穆澜并没说话,靠着,反倒是李时裕在一旁站着,不动声色。

一直到李长懿松开穆澜,问了一些问题,和当时姬长今问的也差不多。

穆澜也按照之前的说辞,回答了。

只是李长懿和姬长今终究不一样。

李长懿是鬼手,是天下第一圣手,还是穆澜的师傅,所以穆澜想忽悠李长懿显然不可能。

「娘娘是小时候一场大病后就如此,那么娘娘能知道先前病发是什么情况吗?」李长懿问的很仔细。

穆澜胡乱编了一些合情合理的情况。

李长懿只是拧眉,并没说什么,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信。不过李长懿不开口,穆澜也没多说什么。

很久,李长懿点点头:「现在这情况,娘娘觉得严重了,还是一直就是如此?」

「大体应该是严重了吧。」穆澜应声。

李长懿点点头,而后松开了穆澜。

李时裕看向了李长懿,李长懿到也淡定:「和姬医女说的差不多。臣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找不到原因,自然就无从下药。娘娘的身体就像是多年摧残后,变得残破不堪,也就只能靠这些奇珍异草来维持性命。」

和姬长今比起来,李长懿的话倒是显得简单直白的多。

而李长懿这么说,那么穆澜就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李时裕嗯了声,没再多问,或者说,不在穆澜面前多问。

他安静的看向了穆澜:「既然爱妃身体不适,这些日就在宫中休息,太子暂时不过来,等爱妃身体好了,太子再来也不迟。」

这话,让穆澜一怔:「皇上,臣妾的身体一直就是……」

「爱妃对朕的话有任何异议吗?」李时裕的口气沉了下来。

穆澜安静了。

「爱妃为何对太子这么恋恋不舍?」李时裕的眼神也跟着凌厉了几分,沉沉的看向了穆澜。

穆澜犹豫了下:「因为太子殿下很讨人喜欢。」

合情合理也很居中的理由,找不出任何的问题。

李时裕就只是冷哼一声,并没说什么,穆澜也安静了,没再开口,好像确确实实是自己对傲风的心思太多了,多到让人怀疑了。在宫内,被人起疑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穆澜却又安耐不住想见傲风的心。

能见一日是一日。

因为也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了。

「说。」李时裕忽然开口。

穆澜这才抬头看向李时裕:「有些话,臣妾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让你说,你有什么不可说的?」李时裕倒是淡漠。

「皇上频繁来臣妾这,太子也一直在臣妾这,而这两日,姬医女来过,现在懿王爷又来,臣妾和皇上都知道,这是臣妾身体不好。如果因为这样,就不让太子过来,只会让宫内的人认为臣妾是否有了喜,反倒来来回回的出现在德清宫,臣妾更不能休息的好。」

穆澜倒是说的直接,眸光落在李时裕的身上不曾挪开分毫。

说这些,无非就是为了见到傲风。

但是穆澜也不否认,自己确实是有这样的心思,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把宫内的那些女眷们引来,那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情愿用有限的精力陪着傲风,也不想费脑子和这些人周旋。

而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倒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穆澜:「爱妃对后宫的这些事,倒是知道的清楚。」

穆澜被噎了一下,最终还是保持沉默来明哲保身。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倒是也没为难穆澜:「行,既然爱妃开口了,朕拒绝也不合适,那就太子照例下了学堂过来。」

「是。」穆澜应声。

李时裕倒是没理会穆澜,转身看向了李长懿:「皇叔,朕送您出去。」

李长懿颔首示意,倒是没说什么,很快朝着德清宫外走去,穆澜福了福身,恭送两人离开。

在两人离开后,穆澜长舒一口气。

这宫内,怕是越来越难待下去了。

李时裕怀疑了。

这样的情况,又如何处理。

穆澜的头更疼了,好像好不容易从先前的疲惫不堪里回过神,现在却可以在瞬间再把自己拉入一种更难挣扎的深渊。

最终,穆澜也不再说什么。

而小莲已经取了穆澜要的东西回来,内务府把上等的锦缎送来,还不止一种,穆澜从中挑选了李时裕喜欢的颜色。

这一身明黄,是身份的象征。

但李时裕从来喜欢的都是暗紫色的,大概和这人多年的生存环境有关,喜欢把自己隐匿在这样的深色里,不曾轻易的被发现。

安静了下,穆澜挑了一块暗紫色的料子,又选了一个淡黄色的缎面,剩下的料子都让小莲送了回去。

一个给李时裕,一个给傲风。

而先前,穆澜给傲风绣过一个平安符,傲风倒是认真的藏着。

很快穆澜摆好了刺绣盘,认真的低头刺绣,也不再胡思乱想,现在的情况,对于穆澜而言,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并没其他的办法了。

德清宫内,又恢复安静。

……

——

李时裕送着李长懿走出了德清宫,李长懿这才看向了李时裕。

「皇叔有话请直说。」李时裕说的直接。

「皇上喜欢淑妃?」李长懿问的也很直接。

李时裕好似思考了一下:「喜欢谈不上,但是不排斥。最重要的是淑妃让朕觉得像澜儿。」

李长懿低敛下眉眼,淡定片刻:「除去容颜不像,其余的每一个地方都很相似。」

「皇叔为何如此开口?」李时裕倒是好奇。

毕竟李长懿这是第一次见到穆澜,而李时裕是和穆澜相处了一段时间才这么觉察的,如果李长懿可以一眼就看出来的话——

「澜儿小时候,一场高烧,远之很是紧张,臣亲自去了,那时候臣的记忆倒是深刻,澜儿的脉搏和寻常人不太一样。」李长懿淡淡开口,「是一个炼毒的好容器,后来澜儿也确实是以毒攻毒才逐渐好起来的。」

「如何不一样?」李时裕拧眉,这些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没寻常人脉搏的活力,但是却又一直存在,就好像这脉搏不是自己的一样。」李长懿解释了一下,「就像现在的淑妃,只是淑妃的脉搏更轻一些,可当年的澜儿,身体也不如淑妃这么溃败。」

“……”

「这样的事,大概千年一遇,而这才多久,竟然又出了一个淑妃。」李长懿实话实说,「臣询问淑妃重病后的情况,淑妃虽然解释的天衣无缝,但是这解释,当年澜儿在忽悠臣的时候,也一本正经的说过。」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李长懿还是鬼手,在顾远之家抽查穆澜学习的情况,穆澜那时候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一直被压着学医术,自然也会有逆反的心里,冷不丁的被人抽查,也一本正经的。

但是说的看起来都在调上,实际并没什么用处。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淑妃说的内容和穆澜说的是一抹一眼的,这就让李长懿觉得奇怪了,完全不同的人,又岂能说出一模一样的话,这话就好像是在说给李长懿听的,不想让李长懿怀疑。

所以李长懿把自己的困惑毫不犹豫的说出口了。

李时裕的眉头拧得更紧:「所以,依皇叔所见……」

李长懿倒也直接:「皇上,依臣所见,这个淑妃和澜儿应该并无任何关系,但是却要多加关注,毕竟冷不丁的出现这么一个相似的人。澜儿当年是以命换命,用自己的命换回了皇上,黑山之神不会留有余地的,所以澜儿走了,那便是走了。」

这点李长懿倒是不会乱想。

就只是现在的情况,让李长懿有些紧张:「毕竟这前朝公主的事——」

李时裕嗯了声:「朕自有定夺,淑妃的事情,朕让人容九去查了。」

「好。」李长懿没再干涉。

李时裕是一个极为运筹帷幄的人,每一件事都是深思熟虑的,自然不可能出现太大的偏差。

李长懿也没在多说什么,起身准备离开。

李时裕忽然叫住了李长懿:「皇叔,淑妃这样的情况,能多久?」

李长懿瞬间就明白李时裕话里的意思,他安静了下:「按照目前的情况,最上等的奇珍药材来维持淑妃的性命,也最多不过十年的光景。十年后,什么事都不好说了。」

李时裕默了默,没说话,手心的拳头悄然无声的攥紧。

而李长懿忽然拧眉:「而这些年来,淑妃身上的奇珍药材应该不少,臣接触的这些东西太多了,淑妃本身应该不是皇上看见的这般简单,臣靠近淑妃的时候,是靠近药材的一种气息。太明显了。」

人常年和药材打交道,自然就会浸染药材的味道。

而眼前的穆澜就是最好的例子,李长懿靠近穆澜的时候,闻见的都是药材的香气,而非是女子身上特有的胭脂水粉的气息。

寻常人可能不敏感,李长懿必然敏感。

「还有,柳州那么贫瘠的地方,不可能有这些,所以,这就值得人深思了。」李长懿提醒到此,就没再多言。

李时裕明白李长懿的意思:「多谢皇叔提醒。」

李长懿颔首示意,很快就从容离开。

在李长懿转身离开后,李时裕微眯起眼,就在原地安静的站了一阵,而后他并没回到御龙殿,而是回了德清宫。

……

彼时——

穆澜低头认真的刺绣,只是穆澜的速度很慢。

在黑紫色的布料上,穆澜绣了一只腾飞的金龙,若是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第一眼是一条金龙,第二眼就能看见剩下的八条,若是荷包晃动,这九条金龙是腾空而飞,寓意极好。

「爱妃在做什么?」李时裕进来安静的看了一阵,这才开口问着。

穆澜显然被吓了一跳:「臣妾参见皇上,臣妾在绣荷包。」

「给朕的?」李时裕倒是问的直接。

「是。」穆澜没否认。

李时裕看了一眼,在现在看不出什么端倪,李时裕倒是没做声:「不休息吗?」

「早上睡得晚了,现在应该死睡不着了。没什么事做,所以臣妾就找了点事来。」穆澜解释了一下。

李时裕嗯了声。

两人没再交谈。

穆澜也不可能把李时裕赶走,她很快低头,继续看着绣布,也不曾再看向李时裕,这两日来,李时裕的反应,让穆澜有些忐忑,也有几分的羞涩和不自然,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选择了安静。

言多必失。

而李时裕也没走的意思,在原地看着,好似看穆澜刺绣已经上了瘾,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变得更加不安。

原本流利的动作,一下子变得生涩起来。

「啊——」然后穆澜惊呼一声。

绣花针穿过布料的时候,也狠狠的把穆澜扎了一口子,鲜血就跟着流了出来,穆澜有些慌张。

她现在也流不得丝毫的血,极容易止不住。

偏偏李时裕还在这。

穆澜捏着自己的伤口,倒是李时裕反应的很快,已经抓住了穆澜的手指:」做事这么不小心?」

穆澜倒是没应声。

结果穆澜也没想到,李时裕就直接把穆澜的手指抓了起来,显然是要给穆澜处理伤口。

这下,穆澜才开口,抽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动什么?」

「皇上,臣妾自己来就可以了。」穆澜应的直接。

但是李时裕却没松开穆澜手的意思。

穆澜也有些被动,不知道李时裕会做什么,这下,穆澜就只能这么拧眉看向了李时裕,结果李时裕的动作也让穆澜有些意外。

李时裕主动给穆澜处理了伤口。

破皮的地方被捏着,但是好像常规的方式都不可能让穆澜止血,那血液甚至有越来越泛滥的趋势,这下,李时裕的眉头拧了起来。

「皇上,臣妾自己来吧。」穆澜淡淡开口。

她再一次的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李时裕的眼神很沉的看着穆澜,穆澜安静了一下,好不容易拉出的距离,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气氛,有些僵持,也有些让人无奈。

而李时裕已经很快的找到了金疮药,这样的伤口用到金疮药,未免大惊小怪,但是穆澜的情况,却不得不用。

在李时裕低头认真的给穆澜上药的时候,两人靠的很近。

李时裕的表情平静无比,并没太大的波澜,和李时裕比起来,穆澜却忽然有些心跳加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做不到淡定,但是却有没任何的办法。

忽然,穆澜一怔。

李时裕抬头,他的薄唇清扫过了穆澜的唇瓣,红唇上瞬间浸染了李时裕的气息,还有那淡淡的温度,好似又带了一丝的淡薄,这样的举动,分不清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李时裕也注意到了,看见穆澜下意识的动作,他的嗓音有些沉:「躲什么?」

穆澜应声:「臣妾没躲。」

「真没躲着朕?」李时裕挑眉。

这下,穆澜不吭声,而李时裕一点点的靠近穆澜,原本就只是一扫而过的碰触,现在变成了扎扎实实的接触。

穆澜错愕了一下。

李时裕的手仍然抓着穆澜的手,但是整个人渐深渐入,并没放过穆澜的意思,穆澜甚至来不及低吟,所有的声音都已经被彻底的吞没了。

温绵的感觉,却是记忆里最熟悉的气息。

穆澜也只是片刻的挣扎,而后,她妥协了,环住了李时裕精瘦的腰身,好似不介意他们现在的身份,不介意现在的情况,吻着。

所有的事脱了序,好像一下子超出了控制。

既陌生又熟悉,这样的感觉,好似在这样的触感里,李时裕想从穆澜的身上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穆澜在这样忽然而来的炙热情感里,有些恍惚。

但是穆澜的神经里还是保有了最后的冷静。

一直到李时裕推开穆澜,穆澜微微喘息,而李时裕除去声音的沙哑,表面却显得平淡无比,好似这个看起来浓烈的吻,并没对李时裕产生多大的影响。

穆澜也很快敛下了情绪。

而先前流血的手指,就算是金疮药上了,仍然血流不止,李时裕的眉眼一沉,忽然含住了穆澜的手指。

唇齿之间,出现了血腥的味道,并不浓烈。

穆澜的脸颊微微泛红,耳根子也开始有些不淡定了,好似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这种动作,亲密无间,不像一个帝王所为,一时半会,穆澜也不知所措。

而这样的行为却好似又真的把穆澜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给停止了。

李时裕这才把穆澜的手指拿了出来,挑眉看着穆澜:「爱妃是想朕这样?」

「不……不是……」穆澜错愕了下,这是天大的冤枉和误会。

但是李时裕的眼神里却带了一丝似笑非笑的戏谑,看的穆澜的脸色更加的不自然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被动的后退了一步。

而李时裕也没给穆澜后退的机会,修长的手臂扣住了穆澜的腰身,一直到把穆澜带到了自己的面前。

穆澜完全被动。

只不过李时裕没说什么,低头重新把穆澜的手指包扎好,低沉的嗓音继续传来:「你一直就这样?」

「皇上?」穆澜安静了下,拧眉看着李时裕。

「血流不止。」李时裕比了比穆澜的手指,问的直接。

穆澜了然:「是,臣妾从小就是这样,血流不止,所以凡事都要小心翼翼,不能让自己出现伤口,不然的话,很麻烦的。」

小伤口亦是如此,更何况大伤口。

穆澜不用想都很清楚,如果出现大伤口,那么穆澜就没任何生还的余地,就算华佗在世,鬼手在边上,都不可能救回一个已经留空血的人。

所以这些年来,穆澜小心翼翼,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低调为人,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加上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皇宫,穆澜更是如此。

今天是一个意外。

也个超出穆澜预料的意外。

只要李时裕不在,其实这样的意外是不存在。

是因为李时裕在自己的边上,最终影响到了穆澜,才会接二连三的出现这样的意外。

但是穆澜也没解释这些,更是因为无从解释。

反倒是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而后他松开穆澜,在穆澜和自己之间拉开了距离,那眼神落在穆澜的身上时,只是多了一抹淡漠。

「爱妃既然知道自己的情况如此,为何还要入宫?」李时裕问的直接,「就算是选秀,在选秀结果出来的时候,当即是可以离宫回到家乡。但是一旦入宫,如果不是嫔妃,也没被恩宠的话,也要到 25 岁后才能离开。」

李时裕说完,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

这样的情况,正常的姑娘家是不会参与选秀的,这个帝宫虽然奢华无比,但是越是光鲜的外表下,越是暗潮涌动。

柳州那样的地方,更不可能有这的野心,最重要的是,穆澜相貌平平,若不是傲风的意外,穆澜大概老死在宫中,李时裕都不会多看一眼。

穆澜被李时裕问题问的一愣,但是还是中规中矩的回答了:「可能是臣妾爱慕虚荣,对于帝宫的一切充满向往,才会不自量力的留下来。不然的话,臣妾是应该要回到柳州,或者说,连这个帝宫都不应该进入。」

这回答也无懈可击。

李时裕低头看着穆澜,很轻的笑了笑:「爱妃是有野心的吗?」

「是个人都有欲望的。」穆澜淡淡开口。

「那爱妃的欲望是什么?」李时裕忽然问道。

穆澜安静了下:「臣妾暂时想不到,等臣妾想到了一定会告诉皇上。」

这话题到这,也算是戛然而止了。

李时裕嗯了声,倒是没那么无聊,纠缠着穆澜这个问题,两人仍然靠的很近,虽然没了之前的亲密,但是李时裕也好似没松开穆澜的意思,深邃的眼眸落在穆澜的身上。

穆澜的心跳仍然很快,手心汗涔涔的。

而她的唇瓣上,依然停留着李时裕的气息,这也是入宫这么久来,除去之前未完成的事情,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

两人谁都没说话,安安静静的站着。

一直到傲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娘,娘,我回来了。」

傲风的身影急匆匆的从寝宫外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气喘吁吁的奴才,显然是被傲风折腾的不轻。

但是傲风不介意,就想看见穆澜。

在傲风开口的时候,穆澜立刻看了过去,想也不想的就朝着傲风的方向走去,但是李时裕却已经扣住了穆澜的手腕,穆澜就只能这么硬生生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被动的看着李时裕:「皇上,殿下来了。」

「太子都是这么叫你的?」李时裕的表情不好不坏。

穆澜意识没反应过来,等穆澜回过神来,她才明白李时裕指的是什么,穆澜还是耐心的和李时裕解释了:「不是的,殿下这么叫臣妾,都只是在没人的时候,大概殿下不知道皇上来了,不然殿下不会这样放肆的。」

穆澜以为李时裕是因为傲风的称呼,想要惩罚傲风。

所以穆澜耐心的给傲风开脱。

但李时裕听见穆澜的解释,也没松开穆澜的意思,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而傲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了。

穆澜的心思不在李时裕的身上,全都在傲风的身上。

李时裕不是感觉不出来,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让李时裕有些不太痛快,和自己的儿子争宠,并不是一种太好的滋味。

「皇上——」穆澜的眼神已经有些无奈了。

「朕牵着自己的爱妃,为何要松开?」李时裕反问,「怕太子看见?太子也不过就是朕的皇子,难不成还要和朕抢妃子?」

穆澜:「……」

这人说什么呢!

穆澜的红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开口,傲风已经从寝宫外进来了,甚至完全没看见李时裕,一股脑的就朝着穆澜的方向冲了过去。

「娘,我今日下课的早,娘给我坐吃的好不好。」傲风的口气都是撒娇的,和平日的一本正经高高在上截然不同。

在穆澜的面前,傲风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然后,傲风就被李时裕训斥了:「太子,你现在是眼中看不见朕了?」

这罪名就大了。

傲风是真的才反应过来,到嘴边的话都已经来不及吞回去了,这下,傲风的脸色白了白,终究是几岁的稚儿,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淡定自若,更不用说,李时裕的身份还是贵为一国之君。

傲风吓得不轻,当即跪了下来:「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时裕冷笑一声,没让傲风起来的意思:「朕教导你走路横冲直撞的?这宫内的规矩和体统你都丢到哪里去了?你对淑妃的称呼是什么?你以为你是京都的平民百姓吗?你贵为太子,这些都记不住的时候,你还要太子之位做什么?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李时裕是在训斥傲风。

傲风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阴霾覆盖了。

但是李时裕字字句句都是事实,傲风更是不敢挣扎,就只能委屈的跪在地上。

他也没想到,李时裕会在德清宫,明明今天太傅说,李时裕很忙,一直都在御龙殿处理国事。

结果——

要知道李时裕在,傲风怎么都会收敛下情绪,但是傲风也已经发现了,李时裕好像出现在德清宫的事情特别多,比去任何地方都多。

「朕在问你话。」李时裕的声音更是严厉了几分。

穆澜拧眉,想开口,但是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并无开口的权利,傲风虽是穆澜的亲生儿子,但是目前的名分上,傲风也只是记在穆澜的名下,叫一声母妃是尊重,傲风不开口,也都没任何问题。

但穆澜看着李时裕,就始终觉得李时裕这样的态度对于一个孩子而言,太严厉了。

「儿臣错了。」傲风认错,但是声音却带着委屈。

原来灵动的大眼,现在却已经氤氲了雾气,红了一片,明眼人都看的出的委屈,可是除去认错,被的撒娇求饶,傲风一点都不曾有,这点臭脾气,是不知道像了谁。

就连这认错,看起来都敷衍无比。

「错在哪里!」李时裕质问傲风。

这下,傲风就不吭声了,因为傲风打心里认为自己没错,所以他倔强的扁着嘴,一声不吭。

李时裕也站着,没放过傲风的意思。

气氛僵持了片刻。

最终,是穆澜无奈的叹息:「皇上,皇后娘娘过世的早,太子年幼没了娘亲,虽然贵为太子,但是毕竟就只是一个孩子,所以才会偶尔放肆。如果皇上一定要责罚的话,责罚臣妾,是臣妾给太子造成了这样的错觉,不然的话,太子是不会犯这的错误的。「

说着,穆澜也跪了下来,陪着傲风。

傲风看着穆澜,正要开口解释,但是穆澜却冲着傲风摇摇头,傲风这才不情不愿的不吭声了。

可是傲风心疼穆澜。

穆澜并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陪着傲风。

这下,李时裕是气笑了:「怎么,爱妃现在是和太子一起联手来气朕了吗?」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皇上对太子太过于严厉了。太子是个孩子,终究还是要有自己的天性的。」穆澜实话实说。

李时裕冷笑一声。

「淑妃,你不要忘记,你不过就是一个嫔妃,这一刻得宠,下一刻也可能去冷宫。」李时裕在警告穆澜,「你要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别的不尝试。」

「臣妾知道。」穆澜仍然淡定,但是并没松口的意思。

李时裕看着穆澜倔强的眼神,明明不相似,但是却总可以让李时裕想到曾经的穆澜,这下,李时裕深呼吸,而后,他气的转身就走,生怕在这里待下去,会让自己的情绪完全失控。

在李时裕走后,傲风更是担心,委屈的看着穆澜:「娘,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不会。」穆澜笑,「殿下怎么会联系我,别胡思乱想的。」

傲风还是有些担心,脖子伸长看向了宫门外:「可是父皇走了。」

「你父皇身为一国之君,要做的事情很多,又岂能一直在我这里,所以走了也是正常的。你身为太子,所以你父皇对你才格外的严格,不允许你出任何的差池,避免被人说三道四,知道吗?」穆澜低声哄着傲风。

无论如何,穆澜都不希望傲风和李时裕闹的很僵。

傲风扁扁嘴,不吭声,也不知道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穆澜揉着傲风的发丝:「你看,皇上这多年都没子嗣,就只有殿下一个皇子,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如果皇上真的不在乎殿下,皇上早就可以让后宫的嫔妃诞下子嗣了,殿下就会彻底的被忽略了,不是吗?」

这是事实。

傲风也很清楚。

最初傲风其实是小心翼翼又忐忑的,从傲风懂事开始,他从来都不希望有朝一日李时裕的不再关注自己,而那些后宫的嫔妃,傲风又岂能不动,每一个人都在蠢蠢欲动,无非为的就是能给李时裕生下子嗣巩固自己的地位。

「殿下的边上,都是当年皇后娘娘最为亲近的人,他们拼尽全力都会护着殿下的周全。皇上身边的重臣,也都是当年陪着皇上和皇后一路走来的人,自然也会拼死护住殿下,皇上也亦是如此,所以殿下不要芥蒂,皇上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为了殿下好。」

穆澜的声音软软的传来,渐渐的安抚了傲风的心。

傲风仍然红着眼,看着穆澜:「娘,孩儿知道了。」

「乖。」穆澜笑了笑。

傲风抱着穆澜,蹭了蹭:「娘,我很怕有朝一日起来,父皇就再也不看我了,虽然父皇也不怎么看过我。我也怕那些嫔妃在父皇的耳边吹枕边风,但是我却不知道怎么和父皇相处,我们从来没相处过。」

这些话委屈又让人心疼。

穆澜叹了口气,搂着傲风:「以后不会了,相信娘。」

「好。」傲风点点头。

那大眼睛像极了穆澜,他认真的看着穆澜,倒是说的一本正经:「娘,如果是你的话,孩儿觉得可以的。」

「我什么?」穆澜一愣。

「父皇现在宠爱你,在你这,你如果给父皇生一个皇子,那么这后宫就没人可以撼动你的位置了。」傲风说的直接,「如果这个人是你,我愿意接受的。」

这话,倒是让穆澜一时半会没回过神。

但是很快,穆澜低低的笑了笑,看着傲风的时候,眉眼里带着一丝的温柔:「行了,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穆澜不想和傲风讨论这个问题,因为穆澜很清楚,自己不肯能再给李时裕生育任何的孩子,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别说怀孕了,和正常人比起来,很多事都已经不太现实了。

更不用说怀孕,怀孕生产,必然会出血,那就是把自己挂在死亡线上,再没回旋的余地了。

穆澜除非是真的不想活了。

她有限的时间里,只想陪着傲风长大,起码让傲风能有自保的能力,穆澜才会放心的撒手人寰,那时候的大周,也是真正的国泰民安。

穆澜的心头压着不安,仍然也是当年那个和穆知画换了皮的前朝公主,总有些事,好像超出了穆澜的控制,变得不可确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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