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风这么想,也这么说的:「蓁蓁,你可不能离开我。」
「好。」穆澜想也不想的应允了。
傲风这才满足的看向了穆澜,然后又哼哼唧唧的:「我想吃你做的东西。」
「好。」穆澜笑。
而后穆澜牵起傲风的手,朝着寝宫的方向走去,知道傲风喜欢吃这些小点,所以穆澜都会提前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就好比现在。
傲风吃起这些东西的时候,就是狼吞虎咽的。
穆澜安静的看着,那是一种无声的满足,说不上来,但是却觉得心口放软,好像为此付出什么,穆澜都觉得不重要了。
很快,傲风把穆澜拿来的小点给扫空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穆澜无奈的摇摇头,递上了帕子,傲风仔细的把自己擦拭干净。
「饱了。」傲风满足的说着。
穆澜仍然在低低的笑着。
忽然,穆澜看向了寝宫的窗外,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大雨,好似大周很久不曾下过这么大的雨了,那雨密密实实的,让人根本无法走出去。
傲风都惊奇了。
「我从小到大都没看过大周下这么大的雨呢。」傲风趴在窗边,一边看着一边说着。
而雨势因为过大,随着风,甚至好像在窗边都可以明显的觉察的到,这下,穆澜拧眉,很快就走到窗边,把傲风带了回来。
「蓁蓁?」傲风奇怪的看向了穆澜。
「这里会淋到,一边着凉了就不好了。」穆澜倒是温柔的开口提醒。
而傲风眨了眨眼:「可是我想出去玩呢。从来没玩过,父皇不允许,玲珑也不会同意的。」
傲风是大家的掌中宝,自然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损伤,这样的事情,玲珑不允许并不奇怪,玲珑一直都是一个一板一眼的人,玲珑不会冒着傲风生病的危险,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可是穆澜却知道,不在宫中的时候,在雨中踩着水,是多少孩子喜欢的事情,她小时候在爹爹的带领下下也曾如此。
虽然不可避免的湿了,但是还是让她开心的笑出声。
而娘亲会给她准备好一碗姜汤,喝下去热腾腾的,根本不会出现着凉这样的事情。
但是这一切在宫内就显得奢侈的多了。
「蓁蓁——」傲风的声音拉的很长,有些讨好的意思,「我想出去好不好,就玩一下下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穆澜没说话。
「就一下下,真的,一下下。」傲风很是认真的看着穆澜。
穆澜的眉头仍然拧着,没松开的意思,低敛下的眉眼又好像在沉思什么。
傲风的大眼仍然无辜的看着穆澜,在劝说着:「你看,父皇肯定走了,现在你在我边上,玲玲他们也不会来,所以一定不会被人发现,不会有事的,好不好?」
傲风就连这些都想到了。
这个点,李时裕必然走了。
而傲风的寝宫,除去亲近的奴才,一般人也不敢靠近的,更不用说这个点了,估计都以为傲风休息了。
「我从来没玩过呢。」傲风委屈的扁扁嘴,「很想试试看。」
小手牵着穆澜的衣袖,一晃一晃的,满眼写满了期待。
在这样的期待里,最终是穆澜妥协了。
不想让傲风遗憾,也不想让傲风被关在这个深宫里,体验不到民间百姓们才有的乐趣。
最终,穆澜无奈的叹息,而傲风在穆澜的叹息声里知道穆澜妥协了,那晶亮的大眼闪闪发光的看着傲风,怎么都止不住的兴奋情绪。
「殿下要撑着伞,起码不能淋到了。也不能玩太久的时间。」穆澜仔细的交代。
「好。」傲风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在傲风的答应里,穆澜这才点点头,很快拿了两把油伞来,递给了傲风一把,傲风拿到伞后,头也不回的就朝着寝宫外冲过去。
穆澜无奈的笑了笑,而后也跟了出去。
起码看着,总比傲风疯玩起来来的好的多。
而寝宫风大雨大,但是傲风却丝毫不介意,伞挡不住这样的风雨,很快就把傲风的衣服边角都弄湿了,鞋子更是湿漉漉的,但是傲风丝毫不介意,咯咯的笑出声,很是开心。
穆澜在一旁站着,在这样的大风里,那种凉意冲来的时候,穆澜轻咳了几声,有些预感不好,但是因为傲风,穆澜并闪躲,而是在原地安静的站着。
傲风像个疯孩子一样,笑的格外的开心,完全不介意自己此刻已经被淋湿,每一处水坑都被傲风踩的飞溅了起来。
明明就是很无聊的游戏,但是傲风却玩的格外的开心。
穆澜的眼神里是纵容的。
母子俩一前一后的站着。
忽然,穆澜的眼神变了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那一抹熟悉的明黄身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傲风的寝宫面前,沉沉的看着。
李时裕来了。
穆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围,程得柱不在,容九也不在,这意味着是李时裕一人来的,这下,穆澜轻咳一声,看向了傲风。
傲风有些疯,完全没意识到。
而李时裕好似也没提示的意思,站着,反倒是穆澜快速的走上前,顾不得自己的身体,轻轻的拽住了傲风。
「蓁蓁,你干嘛?」傲风一脸莫名的看着穆澜。
穆澜已经跪了下来:「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下,傲风吓的不轻,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毕竟年岁小,冷不丁看见李时裕出现,不可能不紧张的。
这下,傲风是被动的跪着。
「你看着太子的?」李时裕是在问穆澜。
穆澜安静了下:「这件事,是奴婢的错。奴婢自当受罚。但是还恳请皇上先让太子起身,毕竟下着雨,这样淋着,太子会着凉。」
穆澜不在意自己会被李时裕怎么惩罚,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想到的还是傲风。
而傲风一听见惩罚就立刻紧张了起来。
李时裕没说什么,但是穆澜却明白,李时裕这意思是同意了。
她急忙站起身,走到了傲风的边上:「殿下,奴婢先送您回去泡澡,不能着凉了。」
「蓁蓁——」傲风是紧张的。
「奴婢没事,别担心。」穆澜快速的开口。
傲风已经不由分说的打了一个喷嚏,穆澜有些紧张,傲风倒是冲着穆澜摇摇头。
而穆澜带着傲风离开了,并没回头看向李时裕。
倒是傲风有些紧张,小小声的问着穆澜:「父皇没让我们离开呢。」
「皇上同意了。」穆澜应声。
傲风一愣:「父皇没说话啊。」
「相信我。」穆澜点头说的直接。
傲风安静了下,选择相信穆澜,他被穆澜牵着,朝着寝宫内走去,而穆澜早就准备好了姜汤,让傲风喝下,很快就带着傲风去泡澡了。
傲风浸泡在温热的水里,寒意消散,困意也跟着来了。
「蓁蓁,我总觉得你很了解父皇呢。」傲风想到什么,就毫不犹豫的说出口了。
穆澜安静了下,倒是笑了笑:「殿下为何这么认为。」
「你看,父皇没说话,但是你就知道父皇想什么,父皇也真的没拦着我们。要是别的奴才,父皇没开口,绝对不敢多说一句的。」傲风随口举了一个例子,「还有,父皇吃饭是用左手,不是亲近的奴才,完全不知道的,但是你就能知道。」
「那只是……」
「别和我说凑巧。」傲风摆摆手,「这是不可能的。入宫的规矩和礼仪肯定是学的清清楚楚的,这种摆放的方式不会错的,除非是为了专门的人。」
傲风倒是一语戳破,穆澜也没想到傲风这么聪明,楞了一下,然后无声的发笑。
「还有,父皇这些年来,御膳房做的东西,他就不喜欢的。可是你却能摸得到父皇的喜好,这是那些奴才花了多久都无法做到的。」傲风哼哼唧唧的。
没一会的时间,就把穆澜不一样的地方举例出来了。
穆澜也没想到傲风这么细心,但是她却没多解释什么。
傲风泡着有些昏昏欲睡的。
但是傲风去仍然没停下,嘴巴在吧唧的说个不停:「蓁蓁,如果父皇能喜欢你,能立你为妃,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叫你母妃了。」
让傲风开口,要么就是李时裕下令傲风给哪个嫔妃带大,傲风就自然要叫人母妃,另外的就是傲风自己愿意。
而宫内最可能的人是熹贵妃,只是显然李时裕并没这个意思,傲风对熹贵妃也是不冷不热的,这件事过去了。
而现在傲风冷不丁的说出这些,反倒是让穆澜一怔,一时半会有些回不过神。
「你喜欢父皇吗?」傲风忽然问着,「这宫里的女人都喜欢父皇,都想着有一天可以平步青云呢。」
穆澜听着傲风的话,笑了笑:「皇上是个明君,是大周的子民都会喜欢皇上。」
很安全的回答,而后穆澜平静开口说道:「殿下,奴婢带你回寝宫休息。」
傲风噢了一声。
穆澜吃力的抱起傲风,傲风好像意识到什么,挣扎了下,又自己下来了:「不用,我自己可以走回去的。」
然后傲风恍恍惚惚小跑的朝着寝宫的方向跑去。
这是对穆澜的心疼,穆澜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她无声的发笑,眸光深处是对傲风的喜欢。
一直到把傲风安抚好,穆澜等到傲风睡熟了,温柔的看着傲风,而后才离开了傲风的寝宫,朝着自己的寝宫走去。
结果没想到的是,穆澜才出傲风的寝宫,就看见了程得柱。
这下,穆澜安静了下,不过还是快的和程得柱请了安:「奴婢见过程总管。」
程得柱都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穆澜,这才开口:「皇上有旨,让你去御龙殿伺候着。」
穆澜一愣:「奴婢是东宫的奴才。」
言下之意,就是不愿意去御龙殿,这下,程得柱更是奇怪了,要知道这宫内的奴才是挤破头皮要去御龙殿,毕竟御龙殿的奴才和别的宫的奴才比起来,是高人一等的。
那可是在李时裕边上伺候的人。
所以穆澜的话,让程得柱有些回不过神。
但是很快,程得柱就开口:「这是皇上的命令。」
言下之意,不去也要去。
穆澜知道自己无法反抗,只是也没想到李时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最终,穆澜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准备一下这就过去。」
结果程得柱的话让穆澜意外了:「皇上就在东宫,你无需准备。」
穆澜:「???」
是真的没想到李时裕在东宫这件事,李时裕怎么可能在东宫,李时裕不是应该要回到御龙殿了吗?为何现在会留在东宫。
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吗?
「是,皇上今夜就在东宫歇息。」程得柱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你快点跟咱家走。」
「好。」穆澜被动的应着。
程得柱走在前,很快就到了李时裕留宿的寝宫。
整个帝宫都是李时裕的,李时裕想在哪里休息都可以,但是李时裕这么冷不丁的留在东宫还是有些让人意外的。
不过最终穆澜也没说什么。
「皇上在里面。」程得柱开口,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穆澜,而后提点,「只要伺候好皇上,以后定是飞黄腾达。」
穆澜要长相没长相,这样子看起来还病恹恹的,他是猜不透李时裕为何会让穆澜来伺候。
但是这伺候又不像是陪寝,就是寻常的一个贴身宫女做的事情。
只是这宫内,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就算相貌平平,有朝一日指不定就能一万之下,万人之上。
所以程得柱很知道在这个宫内的生存之道,不会轻易得罪谁,也不会轻易说什么。
穆澜听出了程得柱的暗示,倒是安静了下,无声的发笑,那是一种自嘲,但是表面还是恭恭敬敬的:「奴婢知道了。」
而后,穆澜深呼吸,朝着寝宫走去。
寝宫之中,就只有李时裕一人。
李时裕看向了穆澜,穆澜请了安:「奴婢参见皇上。」
李时裕嗯了声。
穆澜也没说什么,那就的走到了床榻边,给李时裕铺好床,李时裕盯着穆澜,一瞬不瞬的。
穆澜知道这人在看着自己,被和人盯着的时候,穆澜的脊背发毛,说不出的感觉,就好似这人可以穿透一切,看清楚自己的每一个想法一般。
但是穆澜表面却始终镇定,快速的把床榻铺好,安静的站到一旁:「皇上,您可以歇息了。奴婢就在外面候着。」
说完,穆澜没看李时裕,只想离开这里。
但是李时裕的速度更快,已经扣住了穆澜的手。
穆澜一怔,被动的看着李时裕:「皇上。」
「身为奴才,不知道要给主子更衣的?」李时裕低头,眸光一沉,看向了穆澜。
穆澜自然是知道的,就如同傲风每天晚上都是穆澜伺候好了,才去歇息的。但是因为这人是李时裕,穆澜起码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知道应该如何主动靠近李时裕。
害怕引起更多的事端。
最终,穆澜是胆怯了。
「要朕教你?」李时裕没打算放过穆澜。
穆澜安静了下,这才被动地走了回来:「奴婢自然不敢。只是奴婢笨手笨脚的,怕伺候不好皇上,皇上怪罪下来。」
这话,穆澜说的淡定无比。
李时裕冷哼一声。
穆澜也没在意,安静的朝着李时裕走去。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这么靠近李时裕,再平静的情绪好似在这一刻都变得不淡定起来了。
一直到李时裕的面前,穆澜才忍不住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后,穆澜低敛下眉眼,仔仔细细的给李时裕更衣,就算这么多年没碰触这人,但是在这一刻,有些事是根植在记忆深处的,怎么都没办法忘记的。
穆澜的动作很快,就好似这件事做了千万次一般。
而确确实实对于这件事,穆澜并不陌生。
从他们逃亡塞外开始,这件事就一直都是穆澜来做,所以穆澜自然驾轻就熟。
李时裕低敛下眉眼,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
说不出的缘由,那种熟悉感扑面而来,纵然面前站的已经绝非是穆澜了,可是能把一个人的一切学到精髓,你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这些习惯,是穆澜的习惯。
而眼前的人,速度太快,太利落,就好似做过无数次一般。
在穆澜给李时裕解下最后一个扣子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时裕就已经扣住了穆澜的手腕,穆澜的动作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这下,穆澜被动的看向了李时裕:「皇上?」
那是一种不明就里。
不知道李时裕要做什么。
她在李时裕的眼中看不见任何的情绪波澜起伏,平静的不像话,就好像是要在这样的动作里,彻底的把穆澜看穿。
穆澜的心跳有些快。
可是面对这样的事情,穆澜却也冷静无比。
「你倒是熟稔,经常给男人更衣?」李时裕的眸光一沉,阴沉的问着穆澜。
穆澜安静了下,平静应声:「入宫的时候,老嬷嬷们教过。」
穆澜的这个身份是选秀入宫的,选秀入宫的人都可能成为皇上的妃子或者侍妾,自然这些都是应该该学的。
所以穆澜这样的解释也并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李时裕就算怀疑,但是也没开口再说什么,老嬷嬷教导这些,李时裕不觉得奇怪,但是老嬷嬷的教导绝非能事无巨细到这样的地步。
因为眼前的人所做的一切,就和穆澜的习惯是一模一样的。
这样的细节,就只有彼此相熟的人才会知晓。
穆澜解扣子也喜欢从左边开始,而非是右边开始,眼前的人也是,而常理的顺利都是从右边开始的。
嬷嬷就算教导,也是如此。
而穆澜见李时裕不动声色,颔首示意:「皇上,奴婢先行告退。」
「朕准你走了吗?」李时裕忽然开口。
穆澜安静了下,平静的看着李时裕:「皇上还有何事要吩咐奴婢,奴婢马上就去做。」
李时裕就只是这么看着穆澜,而后敲了敲桌面:」你倒的水?」
穆澜看向了水杯,忽然就有些懊恼。
那是惯性的动作。
李时裕入睡之前喜欢喝杯清水,所以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穆澜都会准备好,今天的一切都是习惯性的动作。
结果没想到却被李时裕拦了下来。
「是。」穆澜应声,也没否认,毕竟这里就自己和李时裕两人,否认也不可能的。
李时裕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茶杯,而后看向了穆澜:「谁告诉你,朕睡觉前要喝一杯清水的?」
穆澜的心跳快了下,倒是淡定解释:「因为太子殿下的习惯是这样,所以在东宫待久了,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胡说八道。」李时裕的声音沉了下来,一步步的走向了穆澜。
穆澜压着心跳,平静的站在原地,倒是没闪躲。
一直到李时裕把穆澜的下巴捏住,抬了起来,他才看向了穆澜,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无比:「许蓁蓁,傲风从来不会睡前喝水,因为他不喜欢半夜起来。另外,傲风本身就不爱喝水。」
和无味的清水比起来,傲风更喜欢果汁一类的东西。
穆澜跟着傲风这么久当然是知道的,只是也没想到,李时裕会拿这些来堵自己的嘴,这下,穆澜更是不淡定了。
她好半天没说一句话,就只能被动的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冷笑一声:「许蓁蓁,你到底是谁?」
这话,一字一句,问的清晰无比,李时裕的眼神也锐利的落在穆澜的身上,没挪开分毫,好似要从穆澜的眼眸里看清楚她内心真出最真实的想法。
穆澜咬着唇,站在原地,或者说,这是穆澜少有的慌乱,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解释。
她也没想到,李时裕能把这些细节记得清清楚楚的,更没想到李时裕会这么毫不客气的质问自己。
「奴婢是柳州人士,姓许名蓁蓁。」穆澜等了一阵,才镇定应声。
李时裕仍然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眉眼并没舒展开,仍然冷淡,他的眼神落在穆澜的身上,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穆澜在这一点上并不担心。
穆战骁做事从来都利落,不可能出现任何的差池,除非是李时裕避开穆战骁再去彻查才可能发现蛛丝马迹,不然不管李时裕怎么查,她的身份都是许蓁蓁,不会有任何的偏差。
「好。」李时裕忽然松开穆澜。
穆澜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站稳,李时裕并没帮忙的意思。
「许蓁蓁,你最好不要有任何欺瞒朕的意思,不然的话,朕必定让人头落地。」李时裕一字一句的警告穆澜,不给穆澜任何挣脱的机会。
穆澜低敛下眉眼,倒是淡定:「启禀皇上,奴婢绝无任何隐瞒。」
李时裕没说话,穆澜也没说话。
寝宫内的气氛越发显得安静了下来。
而后,李时裕挥手,这才是示意穆澜离开,穆澜并没迟疑,立刻转身就走,生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能被李时裕看出别的端倪。
她也从来没想过,这些细节,这人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反倒是让现在的自己无处遁形了起来。
这件事,好像又不朝着自己预计的方向走去了,也好似随时随地再发生任何的意外。
穆澜一直到走出寝宫,心跳都有些快。
而李时裕点名了要自己伺候,那么今夜穆澜就不可能回到自己的屋中,要一夜在寝宫外候着,避免李时裕有别的要求。
穆澜无奈的叹息。
她的体能受不了这样的折腾,但是内心,穆澜却好似不愿意离开,想这么靠近,总觉得靠近李时裕,这样的机会太难了。
那是一种不自觉的贪恋。
想靠的更近,但是却又好怕靠近,最终就只能变得被动无比。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安静的站着。
而寝宫的灯已经熄灭了。
入夜的时候,深秋的大周凉入骨了,穆澜受不了这样的阴寒,低低的咳着,在静谧的东宫,这样的咳嗽就变得明显了起来。
一声接一声。
穆澜难受无比,但是却有不能擅离职守。
一直到穆澜咳出血。
这下,穆澜有些紧张,最近咳嗽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这意味着什么,穆澜很清楚,只是穆澜并不曾和任何人说过,就算是穆战骁,穆澜都不曾提过。
安静了下,穆澜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
洁白的帕子上,也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穆澜叹了口气。
正准备把帕子收好,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你这身子这么差,还能入宫伺候人?」
这是李时裕。
穆澜一愣,也完全没想到李时裕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有些傻眼,但是下一瞬,穆澜很快就把帕子给收好,不想被李时裕看见自己的狼狈。
嘴角的血丝,也已经被处理了。
「拿出来。」李时裕的声音低沉无比。
穆澜摇头:「皇上,这是奴婢……」
「朕让你拿出来。」李时裕沉沉开口。
在李时裕的命令里,穆澜还是在抗拒,而李时裕很直接,快速的把穆澜放在身后的帕子给取了出来。
穆澜闪躲不及,想也不想的要从李时裕的手里把帕子给抢回来。
但是李时裕的速度更快,迥劲的手臂已经扣住了穆澜的腰身。
穆澜几乎是贴在李时裕的身边。
这下,两人的姿态变得暧昧的多。
穆澜吓了一跳,李时裕也有些意外。
明明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自己熟悉的人已经死去了,而现在这样的触感里,就算是隔着衣物却又觉得熟悉无比。
就好似那个和自己生活了多年的人穆澜重新站在自己面前。
这样的感觉,让李时裕的眉头拧了起来。
而穆澜也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挣扎了下,跪了下来:「奴婢无疑冒犯皇上,请皇上恕罪。」
话音落下,穆澜就没再开口说过什么,安安静静的跪着。
而李时裕也没说话,似乎也没从之前的愣怔里回过神。
他安静的看着手中的帕子,帕子上面的鲜血清晰可见,也把帕子的绣花给浸染了。
「李家绣房出的帕子。柳州府也可以买到了?」李时裕忽然问着。
穆澜一怔:「是爹爹进京的时候顺便给奴婢带的。」
「是吗?」李时裕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而这帕子就已经被李时裕收了起来,这动作,更是让穆澜胆战心惊的。
这人是还还是不还?
这帕子当然不是李家绣房的,而是穆澜这些年自己绣的,在这样枯燥而漫长的等待里,自己绣好这些帕子,除去要用,也是打发时间用的。
但是被李时裕拿走,穆澜总有些不淡定的地方。
总结的会发生什么。
「皇上,这是爹爹给奴婢的,还请皇上把帕子还给奴婢。」穆澜硬着头皮开口。
李时裕看向穆澜,半笑不笑的:「既然喜欢,朕明日让绣房的人给你送来。」
言下之意,这个帕子是绝对不会归还了。
穆澜欲哭无泪。
李时裕这样的行为几乎是流氓的,但是你却拿李时裕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是一国之君,而现在的穆澜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奴才而已。
最终,穆澜被动的站着。
而李时裕仍然居高临下:「怎么,难道这帕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并没有。」穆澜淡定开口。
李时裕嗯了声,又这么沉沉的看着穆澜,而后他才挥手:「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回去歇着吧。」
「是。」穆澜仍然不卑不亢。
但是她的心思也记挂着那条帕子,不过知道李时裕不会还,最终穆澜也没说什么。穆澜心想,现在的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奴才,这件事,过后李时裕就会忘记了。
但今晚的事又如何解释呢?
这是穆澜入宫后,第一次这么惊慌失措,她安静的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并没开口多说什么,只是低敛下的眉眼藏起了深意。
怕是要主动找一次穆战骁了。
反倒是李时裕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离开,而那雨也已经停了下来,李时裕并没停留在东宫,而是起身回了御龙殿。
程得柱注意到的时候,楞了一下:「皇上,这大晚上的您……」
「回宫。」李时裕淡淡开口。
程得柱也不敢多问,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时裕的身后,并没穆澜的身影,这下程得柱更是奇怪了,不过这样的好奇,程得柱也藏的很好,很快就转身跟着李时裕朝着御龙殿走去。
这些年来,李时裕会让嫔妃是侍寝,但是却从来不让嫔妃进入御龙殿,而李时裕晚上也不曾在任何嫔妃那过夜。
能让李时裕留的长的,那都是恩宠了。
所以李时裕回御龙殿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在进入御龙殿后,程得柱才小心的开口:「皇上,奴才是不是要去东宫……」
毕竟是跟在李时裕身边多年的人,程得柱一开口,李时裕就知道程得柱话里的意思,他冷淡的看了一眼:「她就是一个奴才。」
言下之意,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程得柱更意外了。
还么来得开口,李时裕的声音继续传来:「拟旨,说本王口谕,立许蓁蓁为贵妃。」
程得柱这下是错愕了一下。
而李时裕的眼神却不带一丝玩笑的意思,程得柱知道李时裕是认真得,这下程得柱没说什么,安静的应声:「奴才遵旨,明日一早奴才就把这件事办好。」
李时裕嗯了声。
程得柱又看向了李时裕:「那贵妃娘娘要住哪里?」
「你找个宫殿,让她带着太子。」李时裕想了想。
「是。」程得柱也不敢多问。
很快,李时裕回宫歇息,程得柱熄了灯,这才匆匆转身按照李时裕的吩咐去坐,而程得柱的心里,对这个貌不惊人的许蓁蓁更是惊讶了,要知道,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安静了下,程得柱也很清楚,这必然是要掀起轩然大波的。
……
——
第二日,东宫。
这一道圣旨下来的时候,东宫的人都震惊了,圣旨还是程得柱亲自送来的,东宫的奴才跪了一地,但是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看向了穆澜。
那是一种不敢相信。
明明就是相貌平平的人,甚至在东宫和人接触的都极少,除去和傲风在一起的时间最多外,穆澜几乎是可以被忽略的人。
而就是这样的人,一夜之间变成了妃子。
甚至是越过了所有的等级,直接变成了一个嫔妃,赐封成了淑妃。要知道这是宫内多少女人的梦想,更不用说,这个梦想有多难,李时裕对后宫嫔妃兴趣缺缺,唯独能宠的也就是那么几个。
但都是过往云烟。
每个人都很清楚,李时裕心里藏了谁,若不然的话,这后宫多年怎么都没好消息传出,甚至李时裕从来不在任何人的寝宫里过夜的。
而现在却被也个貌不惊人的奴才给抢了先。
这让人总归是有些意外和无法接受的。
不仅仅是东宫的人,就算是穆澜都跟着拧眉,不明白李时裕这一步棋的意思是什么,但是圣旨来了,穆澜只能接受,不然那就是抗旨。
抗旨是杀头的死罪。
「奴婢谢主隆恩。」穆澜接过了程得柱手中的圣旨。
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程得柱就已经笑眯眯的继续说着;「淑妃娘娘,您跟奴才去德清宫,皇上赐了宫,您以后就在德清宫住着。」
这话,让穆澜的眉头拧了起来,并没第一时间说话。
这意味着什么,穆澜很清楚。
这些嫔妃只能来东宫走动,但是不能在东宫过夜,更不用说陪着傲风了,除非是李时裕下旨。
让傲风跟着这个嫔妃,不然的话,他们会回到最初,甚至还不如穆澜在御膳房的时候。
穆澜自是不愿意的。
「娘娘,皇上还说了,太子殿下以后跟着娘娘。」程得柱倒是知道穆澜想什么,很快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娘娘教导太子有方,所以从今往后,太子殿下就跟着娘娘,也唤娘娘为母妃。」
这话,更是让穆澜意外了。
但是之前的不愿意却跟着烟消云散,只是在这样的意外里,穆澜也有些担心和忐忑,总觉得现在的一切太顺遂了。
顺遂的有些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而这一道圣旨,最为开心的人就是傲风。傲风几乎是像一阵风,直接冲到了穆澜的面前,紧紧的抱住了穆澜。
「母妃,我以后可以这么叫你了,光明正大。」傲风眨了眨眼,这样的兴奋显而易见。
小小的身体整个都是挂在穆澜的身上的,左右摇晃,把自己的兴奋表达的清清楚楚的。
穆澜见状,倒是轻笑出声:「好。」
程得柱更是惊讶,什么见傲风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喜欢一个人,太少了。
傲风对任何人都是充满戒心,从来不曾如此的。
所以后宫的那些嫔妃看见傲风也是不冷不热,而现在,穆澜却因为傲风变成了淑女,那些后宫的嫔妃大概会捶胸顿足。
但这么一道圣旨下来,恐怕这后宫也是不得安宁了。
现在后宫看起来相安无事,是因为后宫的人都很清楚,大家都是同一个起跑线上,没谁更得宠,也没谁更有可能,所以看起来风平浪静。
穆澜的出现,怕是会改变这样的局面了。
程得柱默了默,倒是没说什么,在宫内多年,经历了三朝皇帝,那些血雨腥风看的多了。
所以今日之事——
程得柱敛下情绪:「娘娘,您随奴婢来。软轿也在外面候着了,您的身份现在也不适宜在东宫,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了。」
穆澜颔首示意,倒是不卑不亢,并没因为自己变成淑妃,而开始骄傲自满。
这意味着什么,穆澜比谁都清楚。
这段时间和李时裕的来往来看,穆澜更明白,李时裕并不是真的想要立自己为妃,这人是在试探什么。
也许是试探穆澜的身份,也许是试探穆澜对傲风的几分真心。
穆澜摸不透,就只能小心应对着。
而穆澜这么多年,很明白,这样冷不丁的一道圣旨,带来的绝对不是福气,而是祸事。
若穆澜是当年的身份,一个王府千金,那么穆澜被立妃,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可是偏偏穆澜并不是这样的身份,就只是一个没任家世背景的普通人,在宫内也不过就是一个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