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替身失格手册

「易姜!你醒了!」

周沅溪听说易姜醒了便风风火火从外面跑了进来,不过看起来自己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呢。

易姜连忙把容拾推开,她可不想周沅溪再跑出去出什么意外。

「呜呜呜,易姜你终于没事了,我都要吓死了,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周沅溪抱着易姜就是一顿痛哭流涕,她实在太害怕了,害怕自己害死了易姜。

易姜疑惑地用眼神询问容拾,这丫头性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软了?

容拾则只回给她一个无奈的笑容。

醒来后易姜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虽然容拾还是不让她轻易走动。

但是易姜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已经退化了,比如今早她趁容拾没来的时候偷偷下床,脚刚沾地就差点摔下去,好一会儿才有了知觉。

「我在你昏迷期间为你读了不少的史书典故,也不知道你听见没有。」

容拾如往常一样来看望她,拿着书本坐下来就是这句话。

「我觉得抄经文会比你念书更有用一些呢。」易姜耸了耸肩。

让他给她抄经文?想得倒挺美。

「学习知识不可一日怠惰,可是你都已经懈怠了半个月了,我看你还有精力和我开玩笑,不如从今天开始补课吧。」

易姜:容拾你是魔鬼吗?

可容拾又一副不容她拒绝的样子,开始跟她讲孟子孔子老子。

一大堆的「子曰」听得易姜头都大了,只好投降服软,「容拾我求你了,别再念了,我头都要炸掉了,咱们聊点别的行吗?」说着她还送上了她乖巧谄媚的笑容。

容拾右腿搭在左腿上,一心一意地念着书,听她这样一说,便将书合上,道:「好啊,那我们就聊点别的吧。」

易姜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不过她本人似乎并没有听出他话中的别样意思。

「沅溪已经告诉我了,她那天跑出去的原因……」

易姜忽觉不妙。

「她跟我说,她已经告诉过你那句诗的典故了,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易姜深吸了一口气,她都要把这件事忘了,而且这算是在向她示爱吗?她也没被表白过啊,该怎么回应?

「阿姜,你不能一直吊着我。」

容拾走到她身边坐下,认真地注视着她。

「我可没吊着你,那句诗是你喝醉的时候写的,怎么可能让我相信啊?」易姜连忙解释。

「那你现在知道了,我在要你的答案。」

容拾贴近她的脸,两人呼吸相温,气氛实在太过暧昧。

易姜看着他优越高挺的鼻梁,问道:「你是在用美男计来诱惑我吗?」

「嗯……有这个想法。」

易姜顿了顿,冲他哈哈一笑:「怎么办,我还真上钩了……」

下一秒,容拾的唇就贴了上来,二人呼吸相通,易姜闭上眼睛笨拙地回应他,容拾见她已然默允,扶着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一吻。

新春临近,易姜的伤已经痊愈了,不知不觉她竟然在这里待了快两年了。

「阿姜!我们堆雪人吧!」

周沅溪披着毛茸茸的大氅来到她的院中大喊,自从那件事后,两人的关系相较之前越来越好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堆雪人有什么意思,我给你弄点别的!」

易姜从屋里出来,将门前落的清雪放在手中摆弄,又捡了两片叶子做装饰,不一会儿就捏出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小雪兔。

「你这个怎么弄的啊?教教我呗!」周沅溪接过雪兔,饶有兴趣地放在手中翻看。

「那你可看好了哈!」易姜说着便撸起了袖子,忽然肩上多了一份重量,回头一看竟是容拾给自己披了一件外套。

周沅溪对二人这般早就见怪不怪了,道:「你的确应该多穿一点,万一伤风了怎么办?大过年的生病多不好。」

「你身体刚好,可别病上加病了。」容拾柔声道。

「放心吧,不会的。」易姜叫他安心,随手又用雪团了个猫咪。

周沅溪到底还是年龄小,就是对这些可爱的小东西特别感兴趣,非要拉着易姜玩儿。

夜里爆竹声声,管家买了些烟花回来,老一辈的人总是对这样的隆重仪式特别看重。

烟花腾空而上,在夜空中绚丽十分,易姜望着那烟花,心中酸涩。

如果爹还在的话,也能看到这么美丽的烟花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容拾的下巴抵着她的头发,说道:「阿姜,这是我们度过的第一个新年,我们未来还会一起度过很多的新年,对吗?」

易姜靠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嗯,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彼时他们都觉得能够此生相守一辈子,可命运的齿轮并不会停止转动,他们的感情注定是要分崩离析。

容瑶之后悔带易姜回来,因为她似乎感受到那鸠占鹊巢的危险感。

她的女儿是要做皇后的人,是必须与容拾并肩一辈子的人,怎么可以容得下第三个人呢?周沅溪受得了,她却忍不了。纵然她是周沅溪的救命恩人,她也不允许有人来破坏自己女儿的幸福。

「易姜,沅溪这孩子在你这儿吗?」

大概是初七的时候,易姜罕见地看到容瑶之来找自己。

「她又不见了?不会又出去了吧。」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易姜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应该不会,没听管家说有人出去,易姜,能不能劳烦你帮我找找她啊?」

易姜觉得奇怪,府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又不会丢,但既然是大长公主找她帮忙,她当然不会拒绝了。

「周沅溪!」

易姜分别去了花园和前厅,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倒是在厨房门口见到了她的丫鬟环儿。

「环儿,你家小姐呢?」易姜问。

「这……小姐今天没让我跟着,不过我记得她好像说要去什么书房?」

书房?府里一共只有两个书房,一个在大长公主的别院,一个在容拾那儿,大长公主既然来问自己,就说明不在她那儿喽。

易姜推开书房的门,却并没有发现周沅溪,容拾也不在。

「一个两个怎么都不见了啊。」

易姜在心中吐槽,四下看了看觉得没劲便要离开,可却被桌子上的几封信引起了注意。

看信封的颜色也有些褪色。

等等,这信封外的署名怎么是自己父亲的名字?

……

容拾昨日便听说自己曾经一位友人来访鹭源镇,今日一大早便出门去,回来时已经是傍晚,还未换过衣服便率先去了易姜的院子,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想必是又跑去哪里玩儿了吧。

可是他回到书房,看见易姜正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阿姜,我刚才还去了你的院子找你,没想到你在这儿等我。」

「容拾,你真不该教我识字。」

容拾对她的话感到不解,但目光触及桌上被拆开的信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你在哪儿找到它的?」容拾明明记得自己将它藏了起来。

易姜抬眼,容拾这才发现她哭得厉害。

「你应该把它烧掉的……」

易姜紧紧地攥着那几封书信,一共三封,无一例外全是易清水寄给他的。

「阿姜……」容拾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

「当年父亲要帮助的人,不是大皇子,而是你对不对?」

易姜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事情的原委,本不是大皇子要陷害你,而是你想要陷害大皇子所以才找来我父亲,想利用玄术来除掉他,是吗?」

「阿姜,这都是有原因的,你听我说……」容拾想要去抓住易姜的手臂,但被她躲开了。

「我猜,当时是你想要加害大皇子不成反被他发现,于是你只得杀了他,既然已经无可挽回,你便将计就计,陆续杀了你另外几个兄弟,然后把它推脱在了我父亲的咒术身上是不是!」

易姜声嘶力竭,她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她含着泪望着眼前这个一言不发、自己深爱的男人,只觉得心脏像炸裂了一样痛苦。

「你根本没有中什么摄魂术,我爹他…..是替你背了黑锅。」

容拾的双眼如深渊,倒映着易姜歇斯底里的模样,他道:「我本意并非如此。」

易姜笑了,事到如今他还是不肯承认自己嫁祸给了她父亲。

「中摄魂术者,脖颈下方会留有一块红色印记,终生无法消去……」易姜抬头,冷冷道:「二殿下,我到底有没有冤枉你,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容拾的眼中这才变得动容,他变得生气:「你不是说你不懂玄术吗。」

易姜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在互相欺骗。

「我不明白,你那时已经是最得宠的皇子了,储君之位胜券在握,为什么还要处心积虑地谋害其他人?」

「阿姜,我教你读了这么多历史圣贤,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容拾抓着易姜的肩膀命她直视自己,「皇帝的宠爱是有时限的,那时大哥刚好破获瑜州银两造假一案,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父亲既是答应为我做事,便已经是深陷泥潭,就算我不把罪责都推给他,东窗事发时他也是死路一条。」

「阿姜,我们忘掉这件事好吗?」

易姜摇着脑袋,不想再多听他说一个字。

「是你害了我爹,是你害了我……」易姜颤抖着身体,她多日以来的噩梦与痛苦竟一朝成了笑话,「是你让我一直活在罪责中!你给我希望让我得到爱,又亲手把它摧毁了!」

「容拾,我宁可你做的决绝一些,让我永远活在谎言里!」

易姜捂着胸口,那里是她难以言状的痛,她还是不敢相信,那个连喝醉酒只知道在你耳边背诗的人,怎么会在清醒时做了那么残忍的事?

「我不会再帮你了,若你觉得我已经毫无用处,杀了我便是。」易姜心灰意冷,看向容拾的眼神再也不是充满爱意。

「阿姜,易先生用死亡保住了我,亦是保住了整个大齐,你忍心看那昏君让百姓受苦?你忍心叫你的父亲白白牺牲吗?」

容拾的话让易姜恍然,她看着容拾良久,最终还是哭了出来。

容拾抱着怀中啜泣的她,此时却温情不在,两个人近在咫尺,中间却如同隔了一座山。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周沅溪不明白为什么她昨天只是睡了一觉,今早起来易姜就要走。

「阿姜,你也不用走得这么快吧。」周沅溪依依不舍,但也从容拾与易姜之间看出了点端倪。

「早去早完事嘛。」易姜坐在马车里,从窗户中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大长公主,事成之后要像合约里说的那样,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放心,绝对不会。」

容瑶之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目送易姜的容拾,心中偷偷得意。

车轮开始转动,周沅溪不舍易姜,却不明白容拾为何如此冷漠。

「阿姜!」

就在易姜即将放下帘子的时候,容拾还是叫住了她,露出了她最熟悉的笑容:「好好保重。」

易姜的心如同那晚第一次见到容拾时倏地一停,紧接着也回给他一个笑,「你也是。」

马车离宅子越来越远,易姜与容拾也越来越远,这两年来所发生的一切都好像一场梦一样,现在梦醒了,梦里的事就变得荒唐起来。

那个月色下握着她的手写他名字的爱人,就永远留在那个美好而荒诞的梦里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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