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替身失格手册

可惜,对方的嘴巴那叫一个紧。

「我去问了好多间铺子,他们都不肯透露那些人的去向。」

庄羽喝了一大口水,看样子真的是问了不少人。

「我们这边也是一样……不过有件事我倒是想跟你们讨论一下。」容执正色道,「我认为昨天晚上那两个偷欢的男女应该是这个镇子的人,毕竟是半夜前往,作为偷情地点那片林子既不会很远也不会很近。」

我贼笑着看他:「看不出来你挺懂的嘛。」

容执没理我,继续说:「我想,他们既是这个镇子的人,应该也在这里才对,不如我们明天去找一找,那个男人很有可能是这个镇子里目前唯一的年轻男人。」

「可昨晚夜色那么黑,你怎么知道他是年轻男人?」

「咳……能做出那种事的年纪应该不会太大。」容执耳朵根又红了。

我意味深长地看着容执:「是吗?那可不一定哦……」比如有的年纪轻的也做不到呢。

找人这个事儿,我从前只觉得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有许多人争先恐后来邀功,但如今我才明白,剥去身份权势的外衣后是不会有人搭理的,比如现在。

栖民镇镇长名叫王丛树,看上去有五十多岁,头发半边花白,脸上的横肉在他生气时一颤一颤的,身材也十分富态,与其说他是镇长,更像是富甲一方的地主。

王丛树冷眼看着我们三人,时不时伸手捋捋嘴边并不是很明显的胡须,冷冷地说:「你们要找的人恐怕不在我们镇里,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我们走不走那是我们的事,就算你是镇长你也没有权力赶我们走吧。」想起客栈里小福子和掌柜那瘦削的脸,以及街上百姓的单薄身影,我就想扁面前这个胖子一顿。

「呵,你们几个从外地来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要扰乱我们镇子的安宁?别让我叫人把你们撵出去!」

王丛树气哼哼地冲我们吼道,恨不得将我们立马赶出栖民镇才好。

我看向容执,他若有所思,我想他是不是要亮出自己的身份呢?

——怎么可能,那还叫微服私访吗!

「王镇长,你或许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吧……」

容执话音刚落,我大吃一惊望向他,乖乖,这就要打我的脸了吗?

「——她可是帘逅郡主,当今皇帝的妹妹。」

容执站到我身后,郑重地向王丛树介绍,我目瞪口呆,庄羽也同样没反应过来。

「拜托,我什么时候变成什么郡主了……」我小声地问他,这是哪门子的计划都不提前说一声啊?

「现在,我刚封的。」容执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我。

「哪有人叫脸厚郡主啊。」还是说这厮是故意的?不过看容执那一副故作正经却又嘴角弯起的模样,我看他一定是故意的。

王丛树明显是不相信的,眯着他细长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那目光令人反感得很,我便往容执旁边挪了一挪。

「郡主?还帘逅郡主?我怎么没听过啊。」

「你当然没听过,因为皇上刚册封我没多久。」我顺着容执的剧本演下去,「本郡主此次是奉皇命来寻人的,本想低调行事,没想到你这般不配合!」

王丛树显然不信:「你说你是你就是了?证据呢?」

对啊,证据呢?

我斜眼看向容执,可对方却一副「别看我,我也没编好」的样子。

坑爹啊。

无奈,我只好拿出贴身携带的绣有海棠花的帕子,摊在王丛树的面前,「你可看好了,这上头是什么?」

王丛树将脑袋凑近那手帕,仔细地盯着那上头的海棠花看,从绣工上看的确是个不俗之物,刚要说一句「不过是个上品绣帕罢了」,却又发现了帕子下角有一个用特别标识绣上的「瑶」字。

我娘盛宠当年,先帝特让礼部制出专属我娘的标记,旁人是用不得的,王丛树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好歹算个小官,如此一来他惊讶不已,几乎失声般地问我:「就是你娘被乱伦皇帝看上了!?」

乱伦皇帝?

我心觉不妙,果不出所料,容执那边的气压瞬时变得十分低沉,就算我不回头看他,我都能想象到他的脸会黑成什么样子。

镇长啊,你很勇嘛,以后就叫你勇哥好了。

「勇哥啊……镇长,你知不知道诽谤圣上可是死罪?」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虽然我也认同他说得对,但怎么说我也得维护咱们的小皇帝不是?

王丛树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看来是私下里如此称呼惯了,才一时情急忘记改口。

「没有没有,您看我这张嘴啊,是我老糊涂了……」王丛树一改方才颐指气使的模样,点头哈腰地扇了自己几个嘴巴。

「既然知晓我的身份,还不快说那人是谁?」我们并未告诉他当夜的完整情况,只是描述了一下那男人的大概轮廓,当然,这多亏了容执那惊人的洞察力。

「好好好……」王丛树笑嘻嘻地谄媚道,「您找的那个人是我们村里有名的霸主混混,平日里净不干人事儿,霸道惯了,打工都不要他,对了,他叫曲有道。」

曲有道?听名字可和他做的事不是很搭啊。

「帘逅郡主,他是犯了什么事吗,怎么皇上还劳您大驾?」王丛树紧张地搓搓手,咽了咽口水。

「……叫我郡主就行。曲有道的事我也不便透露,对了,你们镇到底是怎么回事?男青年都去哪儿了?」既然都亮牌了,那我何不干脆问个明白。

王丛树愣了愣,笑道:「镇里不好过活,都去外地打工了。」

「那也不至于全都离开吧,」良久没有开口的容执问道,「我听说他们去打长工,是什么长工?」

王丛树明显慌了,眼神飘忽,方才说道:「这……他们去哪儿我也不知道啊。总不能让我挨家挨户地查吧……」

我与容执对视一眼,这个镇长绝对是心里有鬼。

「看起来,如果我们不找到有力的证据摆在他面前,他就会一直跟我们装傻下去。」

回客栈的路上,容执若有所思地说。

庄羽点点头:「只是不知从何处入手,就是去问还留在这里的居民,他们也什么都不肯多说。」

我:「……」

容执:「不如我们一起再去找别家问一问,说不定能从中发现一些线索呢?」

庄羽:「属下谨听公子差遣。」

我:「……」

「沅溪,你觉得呢?」容执的声音把我从漫游中拉了回来,我看着他的脸愣了一会儿,尴尬地挤出来一个微笑:「没什么,突然觉得不舒服,我想回客栈休息一下,你们去问吧。」说着,我便快步往客栈的方向走去,生怕被他看出我的奇怪。

「你没事吧?用不用我留下照顾你?」他在我身后喊道。

「不用!」我头也不回地向后挥了挥手。

尴尬,太尴尬了,原来谎言被人发现是那么窘迫的一件事。

不,还算不上被发现,是我自己自爆的。

我看着手中娘亲送我的手帕,兀自叹气。

上一次骗容执把我自己的手帕给了他,现在我都没脸见他了。

「姐姐,你真的是郡主吗?」

刚踏进客栈的院子,我就听见那熟悉的稚嫩的声音,低头一看,是小福子。他拉着我的衣袖,眼泪汪汪地看着我:「郡主姐姐,你能让我爹回来吗?我好想他啊。」

我顿了一顿,蹲下来擦干了小福子的眼泪,柔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跟姐姐说说吗?」

小福子用力地点点头,委屈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昨天和我抢面吃的小捣蛋鬼。

「我爹是被抓去做苦力的,不只是我爹,还有隔壁的书生哥哥和卖猪肉的杨大伯……他们都被抓走了。」

我把小福子带到我的房间,听他抽着鼻子讲述。

「被抓走?被谁抓走啊?」

「不认识,但是镇长老爷很怕那个领头的,还对那个人笑嘻嘻的,一直在拍马屁……他们就是那天闯入我家把我爹抓走的,本来我爹是不想跟着去,一直挣扎,结果被他们摁在地上用好长的棍子打了好几下……隔壁的书生哥哥也反抗了,可是他身体弱,刚被打了五下就晕过去了,他们就把他拖走了……」

「刚开始被抓走的人还不多,后来整个镇子的叔叔哥哥都被抓走了,镇长不允许我们声张,谁都不许说,否则他就让那个姓曲的混混来掀我们的铺子,让我们以后都做不成生意。」

小福子的话让我不寒而栗。那个领头人到底是什么人物,竟会在青天白日下如此光明正大强行抢人。

「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爷爷,他知道的话一定会罚我不让我吃饭的。」小福子委屈巴巴地说。

我揉了揉他软软的脑袋:「放心吧,姐姐一定会让咱们小福子吃上饭的。」

小福子展颜,抹了抹眼睛,懂事地点了点头跑开了。

我想要把这件事告诉容执他们,可不知为何脑袋越来越沉重,难道真是说什么就会来什么?我刚用身体不舒服做借口,病魔听到信儿就马上找上门来了?

反正去了可能也是打乱他们的计划,不如还是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这样想着,我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沅溪,沅溪……」

睡梦中,我听到容执的呼唤,睁开眼便瞧见他一脸焦急地看着我:「你感觉怎么样了,还不舒服吗?我刚才叫了你好久,我们去看大夫吧。」

我望了一眼窗外,天几乎都要黑了,原来我睡了那么长时间吗?

「庄羽呢?他去哪儿了?」庄羽一向与容执寸步不离,他此刻不在我便感到奇怪。

「我们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线索,我有任务交给他了。」容执伸手来摸我的额头,眉头一皱,「怎么这么烫?走吧,我们去看大夫。」

我甩开他的手,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挪到床上了,「放心吧我没事,你先说说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

容执满脸担忧地看着我,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蹙着眉头道:「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离开镇子不久后,王丛树和曲有道便要挟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要求每月上交三十两白银,否则要么占房屋田亩,要么逐出镇子。」

回想到王丛树那脑满肠肥的样子,我竟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对了,我回来的时候小福子找到我——估计是偷偷跟到王丛树家了,他问我是不是郡主,然后告诉了我一些事……」我将小福子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在我讲述期间,容执渐渐由眉头微蹙变为青筋暴起,到最后竟气得一拳打在了桌子上,茶杯都被震得晃了一晃。

「岂有此理,真当我大齐的王法是白白摆在那里的吗?!」

容执,他真的越来越像一个帝王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只靠着小孩子的话是无法作为证据的。」我问他。

「放心吧,我已经让小羽去调查王丛树的仓库了,他非法搜刮银两那么多年,总不可能随便挖个坑给埋了吧。」容执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也不知道会牵扯到哪样的人物出来,沅溪,我们去找小羽汇合吧。」

「不是交给他的任务吗?你也要去?」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当然了,我本来就是打算一起去的。」

「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容执看了看我,支吾半天,才道:「我放心不下,怕你出事,我就回来了。」

看着他那些许羞赧的模样,我笑出了声,却又听他说:「我当然是为了瑶之才觉得要照顾好你,你可不要多想,再说了你可是我义妹……」

「我又没说什么,你解释那么多干吗?」我笑了,看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觉得分外有趣,真是想再好好说些骚话逗逗他,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是真的担心你!」他说。

「我当然知道,」我穿上外套回头看他,「出发吧,义兄。」

我与容执赶到时,庄羽正对着白日里那并不算高的围墙发愣。

「你怎么没进去?难道这矮墙还把你难住了不成?」虽然身体难受得紧,但见到庄羽我还是忍不住揶揄他两句。

庄羽并不正眼瞧我,而是指着墙:「你们看这砖是不是有点奇怪?」

容执凑近矮墙,只见排列整齐的砖块儿中有那么一块在月光下像是缺了一角一样,不,准确地说,是在月光下散发着零星的光。

容执:「金子?」

庄羽点了点头:「我方才在府内搜寻一圈,并未发现有宝库的踪象,出来后无意间用刀碰了一下这面墙,才发现其中的玄机。」

我冷笑:「无意间?碰了一下?是没发现有用的线索怕你家公子失望,跳墙出来的时候冲它发火了吧。」

平日里不动声色的庄羽在今天终于有了表情波动,他像是被戳穿一样耳朵发红,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来反驳,最后闷闷地来了一句,「我确实发现了重要的线索。」

「那也是因为你没砍断你才发现的,看来你的刀法不行啊小庄大人……」

「你……」

容执没有在意我俩的吵嘴,而是用指尖触碰着墙上那点点金光,道:「我从前只听说行骗之人会把金漆涂在红砖上以假冒黄金欺众,如今却有人用水泥来隐藏黄金企图让它藏匿罪恶……大桀小桀罢了。」

「藏木于林我知道,藏金于土坷垃的我倒是头一回见。」我看着那墙上露出的金点唏嘘不已,「那现在怎么办?去抓王丛树吗?还是先去找曲有道?」

我揉了揉眉心,觉得脑袋越发沉重。

「我和小羽去抓王丛树,这次定要让他认罪。」容执目光坚定,不过,就他这瘦弱的小身板,估计抓人也就是庄羽的活儿,他最多提审。

「不对啊,那我做什么?」我亲爱的义兄,难道你的计划里没有我了吗?

「你回去休息吧,我看你难受得紧。」容执又探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脸色大变:「比刚才还要烫!我先带你去看大夫。」语毕,不由分说便拉起我的手往王府不远处的医馆走去。

「行了行了,就这么几步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快和你的小羽去抓人吧,万一人家听到信儿跑了怎么办」我甩开他的手,真是的,动不动就对我动手动脚的,你又不喜欢我……

庄羽表示赞同:「公子,瑶妃娘娘平日里能吃能睡,就算生病也很快就能痊愈,您不必如此担心,对吧?瑶妃娘娘。」

「没错,小庄大人,一会儿如果医馆里有治疗嘴毒的药我一定给你带一份。」我皮笑肉不笑。

「不用麻烦,您也快去治治您脑子上的病吧。」

呵呵呵呵呵呵,真是想把他嘴巴缝上啊。

「沅溪,真的没关系吗?」容执眼中的关心倒也算让我的心情好了些。

「大老爷们别磨磨唧唧的!」我用力拍打他的背,庄羽差点就要举刀了,「我娘可说了,她最欣赏的就是杀伐决断的人!」

容执张张嘴,又嘱咐我一定要快去看大夫,这才带着庄羽进入王府。

他们走后,我才突然感觉自己有些脱力,看样子这次的病是稍微有些严重啊。

我一步一步走向医馆,所幸人家还未关门,里边的灯还亮着。

肯定又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医者吧。

我推门进去,站在门口的人把我吓到了,那根本不是我想象中老者的模样,那是一张青年人的脸。

「姑娘,你要治什么病啊?」

还未等我再细看看那人的模样,那人伸手丢来一堆粉末,我便大脑混沌地晕了过去,晕倒前我看见了刚从角落里出来的王丛树……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要么怎么说我自己是幸运之神,看吧,要抓人这人不就来了。

可为啥偏偏在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人走的时候来啊!

「老曲,这次真的要多谢你,要不是你给我通风报信,我还真不知道这几个人要给我下套儿呢!」

「镇长啊,不用谢我,咱俩合作多年这都是应该的,要不是春红这女人在客栈里听到他们的对话,我还真猜不出来他们已经发现了,哈哈哈……」

春红?是客栈里那个女伙计吧。

我躺在像是箱子一样的木板上,手和脚被粗绳子死死绑住,眼睛也被黑布蒙了起来。

这家医馆从外面看挺大的啊,绑架人难道连张像样的床或椅子都没有吗?把我扔在这硬邦邦的箱子上,硌得我肉疼。

「岂有此理!你们竟敢绑架郡主?!」

我大喝一声,却换来那曲有道的嗤笑,「郡主?就你这样的?我说镇长啊,你可真是老糊涂,这么幼稚的手段也会上当。」

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动了动被绑在身后的手,手腕被那麻绳磨得生疼,看来靠我自己蛮干是出不去了。

「你怎知我不是?」我反问。

「大长公主的女儿如今已被送去宫中做妃子了,还封个什么郡主?现在指不定在宫中怎么快活,还有空来这穷乡僻壤?」

我冷哼:「那你为什么蒙住我的眼睛?还不是怕我真的是郡主,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啊?这……」王丛树对我的话半信半疑,但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动摇。

我便趁机又加上一把火:「王镇长啊,你可真是蠢。他蒙上我的眼睛,我便看不到他是何模样了,但我可还见过你,若东窗事发,他可以更名换姓继续生活,而你就要被拉去担下所有的罪责,你说,你这不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好啊你,你竟是这般打算!」王丛树很快就反戈,发起火大喊,「我平日可待你不薄!」

曲有道丝毫不慌:「镇长,这娘们儿狡猾得很,她就是在挑拨我们哥俩儿的关系。」

王丛树当然不信,道:「那你把她眼睛上的那块布拿下来,若她真是郡主,咱俩就一起死。」

太猪了,有这样的队友真是倒霉。

我猜曲有道也是这样想的,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便重见光明。

曲有道是个年近三十的青年男子,脸型瘦削,看身体轮廓的确是那晚的男子。

「你们绑我,是想要赎金?还是想威胁我那两个朋友不去告发你们?」我斜着眼看他们,这两个人脸色丝毫不慌,似乎对他们的计划胸有成竹般。

曲有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想用你来引他们出来好把他们一网打尽的。」

「哼,是你手下有千万精兵还是你自己武功高强?你哪来的自信说把他们统统撂倒?」庄羽的身手可是出类拔萃的,光他一个就可以敌几十个糙汉子甚至几百个——如果他不用保护别人的话。

「你放心,我早就在这医馆附近布好了陷阱,他们一来,就别想走了。」曲有道笑眯眯地坐到了我旁边,色胆包天挑起了我的下巴,「我看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着,他便将手伸向了我的衣领。

王丛树的表情像是吃了死苍蝇一样:「长成这样你也下得了手?」

我:???

你丫内涵谁长得丑呢!给我解开看我不抽死你丫的!

曲有道叹了口气:「蚊子再小也是肉,这姑娘再丑也是个女的,凑合着吧。」

嗬,那还委屈你了是吧。

「放狗屁!你们不懂审美!」我啐了他一口。

曲有道扳过我的脸,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自恋的。」

王丛树对此司空见惯,说:「随你便,你别忘了把她嘴堵上,万一她自尽了咱们计划就泡汤了。」语毕,他便走了出去。

曲有道「嗯」了一声,拿起一团布就要往我嘴巴里塞。

「等等,」我叫住他,「我知道我现在喊救命也来不及了,左右都是要被你得手,就算被救下来,丢了清白我也活不成,你不妨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好让我死个明白。」

我要拖时间,要等到他来才行。

「想套我的话?」曲有道眯着眼看着我,眼中还有一丝杀意。

「可以这么想,我确实很想知道。」

曲有道冷哼一声,他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了信心:「那就告诉你吧,三年前,那个人找到我,要求镇子里所有的男青年都去为他劳作,当然保我不被抓走,等到这家家户户的主心骨都走了,就剩下老弱妇孺,我们就大肆敛财……你是不知道啊,大把大把的粮食和白银放在我面前,我恨不得一辈子都这么过下去。对了,那个春红就是你住的客栈里的店员,如果不是她在门口偷听到你们的计划,我们险些就要被你们摆了一谱。」

「……『那个人』是谁?」我并不想听他炫耀敛财的过程,我只想知道幕后的大人到底是谁。

「你先别想那个人是谁,我知道……」他凑近我耳边,猥琐十分道,「我和春红在镇外树林那晚,你都听到了,怎么样,你想不想尝一尝啊……」说着,他便把脸凑到了我的脖颈间。

「诶等等……」

卧槽!这踏马是什么发展?

「救命啊!救命啊!容执你个王八蛋!死哪儿去了?!」

「呦,现在知道叫了?你使劲儿叫吧,没人能听见,嘿嘿嘿……」他已经把上衣丢到地上,赤着膀子要来亲我。

完了完了,这下我清白是要没了,万事休矣。

「铛!」

只听清脆一声,那曲有道倒在了地上,庄羽的刀抵在他的脖子上,紧接着我身上便被盖上了一层外套。

「沅溪,别害怕,是我来晚了。」

我看见容执在为我松绑,不知为何,方才与那曲有道谈判时的冷静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满腹委屈。

「容执,我快要被吓死了,呜呜呜……」

我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任由眼泪鼻涕挥洒,他身上的涎香令我安心。

容执轻轻抚摸着我的脑袋,轻声道:「放心,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胡说八道,我与庄羽吵架哪一次你不是站在庄羽那边的。

「我早就在门口设好了陷阱,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曲有道惊慌失措地看着这两人。

庄羽把门口被五花大绑的王丛树丢了进来,冷哼一声:「区区一点不入流的迷药就敢称作陷阱?」

我系好衣服,擦擦眼泪从箱子上下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听到庄羽这样说,我竟有些想笑,冲着狼狈万般的曲有道说:「不是吧?那你刚才还那么自信?」

「他哪只手碰你了?」庄羽目露寒光,打量着曲有道的双臂。

曲有道当然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什么打算,肉眼可见慌了神,求饶:「大侠,我可还什么都没做呢,不信你问这姑奶奶……」

「你还想做什么!?」容执挡在我面前,「你真是色胆包天啊,竟敢对我朝郡主动手。」

「饶了小的吧,我也是替人做事啊……」曲有道几乎是三拜九叩,毫无方才那放肆。

我突然想到了他之前口中说的「那个人」,便问:「那人到底是谁?」

曲有道愣了愣,随即像摇拨浪鼓一样摇着脑袋:「小的不能说,三位大人饶了小的吧。」

我与容执对视一眼,随即把目光投向了一旁像粽子一样被绑起来的王丛树。

「说吧,幕后指使你们的人到底是谁?」

医馆的柴房里,王丛树被绑在椅子上,曲有道则被绑在他的不远处的柱子上。

「这……」王丛树看了一眼曲有道,不知道该不该把一切都说出来,却被对方给瞪了回来。

「瞪什么瞪!」我抬腿狠狠地踢了他两下,他吃痛呻吟一声,求饶道:「姑奶奶,我求求你们别问了,我要是说了就性命不保了啊,我是做了很多坏事,但也罪不至死吧……」

「哼,就算罪不至死,你下半辈子也休想从牢里出来。」我冷冷地看向他,「快说,不说你们现在就性命不保!」

庄羽很配合地把刀插在了桌子上。

椅子上的王丛树被吓得抖了一抖,颤声道:「是,是府尹大人。」

黎州府尹?我记得好像是……

「谢茯?」容执很快便想起来这位大人的名字,「他指使你抓人去做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听他的吩咐不管这事儿……曲有道知道,是他去抓的人!」

王丛树此时犹如丢弃铠甲的逃兵,破罐子破摔将所有事都倒了出来。

曲有道恨恨地看向王丛树,狠狠地朝他啐了一口。

「快说!」容执大喝一声。

「这……」曲有道踌躇着不肯说,却对上了庄羽那冰冷的双眸。

「建,建生祠。」

马车上,我看着窗外发呆,庄羽不知什么时候弄来一个大笼子,将那王、曲二人关了进去,衔接在了马车的后面。

那二人就像泄了气的球一样,一言不发,似是等待着末日来到。

容执也是一样的沉默,他看着远处发呆,眼中情绪复杂,我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没什么可说的了。

「公子,都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出发吧。」庄羽跃上马车,打破了这许久的沉默。

「小羽,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同二哥一起长大的吧?」容执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莫名其妙问了这样一句。

庄羽一愣,如是回答:「是的。」

「二哥被贬后,你是否也为他抱不平?或者说……心有不甘?」

容执那小心试探的眼神犹如一根芒刺一样,即便我在一旁看着,也心生痛意。

并非是觉得帝王心思缜密难以捉摸,而是容执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更多的是难过。

庄羽道:「臣不敢。」

容执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那咱们就赶紧上路吧,黎州不算遥远,但也不能走漏风声。」

庄羽点了点头,坐在帘外驱策马车。

「府尹他……他在给二殿下建祠堂!」

曲有道的话至今还回响在耳边,我能明白容执那种挫败感,他明明很努力地在做一个好皇帝,只是大多世人都不愿接受他。

我无言,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容执垂下的头抬起来,苦笑:「其实我也理解,皇帝这个位置,二哥比我更合适。」

不,容执,你在这个位子上做得一样很好。

安慰的话显得那么轻薄,甚至无法让我张开嘴巴说出来。

「我很生气,并不是气爱戴二哥的那些人,我是气我自己,栖民镇那么多人都因我而受苦了。」他说。

「这怎么能怪你?又不是你下令抓的他们。」

我感受到容执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若是我早一点发现,事情就不会拖这么久。若是我能做得更好,谢茯也不会有建立二哥的生祠来抗议我,也就不会抓走那么多人了……」

「容执!」

我大喊一声他的名字,他显然是被吓到了,从他悲伤的情绪中抽出了身,愣愣地看着我。

「自古以来,明君也好,昏君也罢,帝王之位从来都没有定数,这个位置从来都不是专属于某一个人,你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就要做好坐这个位子该做的,不论你是清正还是昏庸,现在的皇帝只有你,没有人比你更加合适,二殿下也不能。」

我注视着他的双眼,那是震惊,或是迷茫,抑或是彻悟,我道不明那样的情绪,只知道我好像说了自己不该说的。

「沅溪,谢谢你。」

良久,他温和地说。

「没什么可谢的,我说的是实话。」我暗自叹了口气,将手从他的手中抽离:「一会儿见了那个什么谢茯,千万别手下留情啊,虽然他年纪大了,但也得让这老顽固看看你皇帝的威严。」

容执被我逗笑,一扫阴霾:「那是自然。」

看着他,我莫名生出一种老母亲的心态,仿佛看着的不是心上人,而是「我家有儿初长成」。

心上人?

我有点被我心里面这个形容吓到了,连忙把眼睛从他的脸上挪开,一路上都没再看他。

「到了。」

不多时,庄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容执快速地下了车,直奔府尹府,想必是按捺不住心中的那团火了。

我一脚刚要踏下马车,却看见庄羽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我。

「瞅我干啥?」我大声问,却掩饰不住地心虚。

「娘娘方才那些话,庄某都听到了。」

「你偷听我们讲话还理直气壮的?!」

「倒也不是我想听,可是你的声音实在太大了。」

「……你想说什么?」

庄羽冷眼注视着我,说了一句话,而后跟上了容执。

至于我,则站在车辙上不知所措。

——「好自为之,易姜。」

府尹府的大门并未上锁,轻轻一碰就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空荡荡的庭院,十分冷清,想必是主人早就遣散了府中的家丁,明明树绿常春,却无端给人荒芜之感。

谢茯见到容执时,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反而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他坐在正厅的椅子上,也不站起来行礼,一双浑浊的眼直直望向容执。

「殿下怎么才来?老臣都恭候多时了。」谢茯笑容可掬,却又冒犯地称呼他为「殿下」。

「谢大人,您也是朝中元老,也曾受先帝厚爱,为何会犯下如此叛逆之罪?」容执紧紧地盯着那双混浊的眸子,试图从中捕捉出一丝究竟。

闻言,谢茯冷哼:「叛逆?殿下应该知道,自己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吧?」

「你想说什么?」

「古往今来,嫡庶争夺,成王败寇,最后登上皇位的要么是大局已定的那个,要么是朝中派别较为少数的那个,可是您……臣是不是该说您幸运捡了个便宜呢,哈哈哈哈哈哈……」

谢茯哈哈大笑起来,听着让人却觉得他可怜。

「所以你因二哥没能坐上皇位而心生不满……可就算你建了生祠,这除了让你丢了性命外并不能让二哥回来。」

「殿下就那么肯定?」

谢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容执,气氛僵持数秒,庄羽上前将谢茯缉拿,打破了方才的宁静,「大人,您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请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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