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再难予你

我吐出嘴里汗湿的头发,笑了一声,「你是哪来的信心,觉得可以从我嘴里问出些东西?」

大皇子气极,一掌扇过来,「不过是个娘们儿,嘴还挺硬。」

我俯视着他,没有半点退让,「你不该小瞧一个将门世家的后代,哪怕她是个女子。」

第二天,他们将银针刺入我的指尖,用绞棍夹住我的脚踝,我蜷缩着,将自己咬得满嘴是血也没有吐露一点讯息。

第三天,他们一根根拔掉了我的指甲,用铁钩穿过我的锁骨,像是要将我整个人劈裂,连呼吸都牵连起疼痛。

为了挫伤我的锐气,他们将我牵到部落里游行示众。

我感受着一道道怨毒的目光投注在我身上,那些民众一边咒骂一边将臭鸡蛋与烂菜叶砸到我身上。

我的脚腕几乎快断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之上。

锁骨上的铁钩将我像牲口一样圈禁起来,扯动之间让我痛不欲生。

可他们越是恨我,我就越是畅快。

骆越国杀我大梁百姓无数,我谢家一门几乎都死在与他们的斗争之中。

他们如此怨恨我,证明我同样让他们死伤惨重。

用他们的血肉与灵魂祭奠我谢家先祖,倒也不枉我镇守边疆近七年。

之后的刑罚已经数不清了,时间变得很慢,我不知道自己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待了多久,只知道最后自己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整个人形销骨立,蓬头垢面,奄奄一息。

意识混沌间,我听到有人进了地牢。

「这臭娘们儿都这样了还不肯说,今儿就把她赏给你们了,你们可要好好伺候。」

是大皇子的声音。

突然有人一把将我提起来,好几双手在我身上游走,我睁眼一看,几个大汉将我团团围住,面上是难掩的兴奋与垂涎。

被当作人质时我没有怕,被用酷刑逼问的时候我也没有怕,可现在,恐惧几乎将我淹没,让我忍不住颤抖。

我尖叫着挣扎,用尽全力推拒着。

可多日的折磨让我没有一丝力气,哪怕是我以为的嘶喊,在他们听来也不过猫一般的嘤咛。

腿被狠狠拉开,我心中近乎绝望。

13

「等等!」

身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我急忙捡起衣服紧紧将自己裹住。

「大哥,你赏给下人,不如让弟弟我先尝尝鲜。」

「不过一破烂货,你也看得上?」

「这娘们好歹是个梁国将军,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我倒也想知道,她的身子是不是像她的嘴一样硬。」

「哈哈哈哈,那就送你了!别弄死了就成。」

我被一路拖进了帐篷,紧紧盯着座上的人,生怕他再对我动手。

可他一眼也没看我,只吩咐奴仆:「把她弄干净。」

那老嬷将我带去沐浴洗漱,换上干净衣服,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我怔怔问她:「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没想到救我的人会是二皇子,毕竟我从未接触过他,他也没理由帮我。

老嬷只盯着自己手里的事做,一言不发。

我再次被送进二皇子的帐篷里,他拍拍床榻,「上来。」

出于救我的举动,我对他防备没那么深,却依旧浑身紧绷。

刚一挨着榻边,他便将我推倒压上来,凑到我颈边。

我心里一惊,用力推他,没想到他竟真是抱着那种想法。

但不过片刻我就被放开,他用那双鹰一般的眼睛看着我。

「今晚你就在这儿睡。」

说完,竟是直接在我身侧躺下,再无动作了。

自那之后,我住在帐中养伤,人人都知道我是二皇子的人,他们在背后窃窃私语,面上却对我不敢怠慢。

二皇子不碰我,只是天天让我跟他同寝而眠。

我知道他这是在庇佑我,可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做。

我的身体一天天变好,受过的刑罚将伤痕烙在我的肌肤上,狰狞而丑陋。

后来我的行动范围扩大到了王帐方圆二里内,我便每天都在范围内走动,锻炼体魄。

即使身边总有人监视,至少有了些许自由。

二皇子起居议事都在帐中,书桌上就是信函军报,大大咧咧地摆放着,从不避讳我。

帐中他常用的书架,我不时去找书来看。

他看见了,并无什么反应。

有天我趁二皇子不在时,偷看他的密函,没看两行,便有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攥住我的脖子。

二皇子的呼吸喷洒在我耳边,语气像蛇一样阴冷,「还想着窃密,你以为自己还有活着回梁国的一天吗?」

我呼吸有些困难,不得不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收紧。

他突然放开了我,转身离开。

「你若安分些,我还能留你一条命,否则谁也保不了你。」

我撑在书案上,呼吸急促。

宴会上,我侍奉二皇子左右,蒙吉可汗面向这边,语气低沉:「默连,谢允竹是敌国质子,不可为你妻妾。」

「父汗放心,不过玩物而已,儿子有数。」

他的眼神戏谑,把玩着手里的酒盏。

我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14

夜里,帐外忽然呼喊声四起,人人奔走,像是有大事发生。

二皇子翻身披衣下床,出了帐外。

没多久他回来,盯着我眼神复杂,「梁国居然敢主动打破约定,对我们发起进攻。」

这不可能,我来做人质就是为了两国息战,楚怀安再清楚不过,怎么会主动挑起战争。

第二天周围人明显神情紧绷,我听见有人在讨论。

「谢允竹已经在我们王帐,有谁还能率领大军跟我们一战?」

「听说是谢允竹亲手教出来的手下,想要找到我们王帐的位置,昨晚在兰峰脚下跟我们外围守卫军撞上了。」

「胆子真够大的,几千人就敢来。」

「谁说不是呢。」

两人走远了,我逗着手上的鸟儿,装作没在意。

是季泽。

是他带人来寻我了。

楚怀安顾虑太多,不会随意打破来之不易的平衡,这不可能是他下的命令。

季泽擅自打破两国之间的约定,若被问罪,必定难逃一死。

部落里氛围渐渐紧张起来,每天都有不少士兵进出。

二皇子不时也会召人来帐里议事,我又被囚在了帐中,一步也不能踏出。

战事越来越频繁,就连大皇子都亲自去过几次战场。

看二皇子的神情并无急迫,季泽应该没讨到什么好处。

梁国和骆越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却始终无法清除这些蛮夷,原因就是他们居无定所,行踪难觅。

骆越国由多个部落组成,游牧民族的天性使得他们会随着季节更替进行迁徙,冰川峡谷,草原湿地,蒙吉可汗的营帐在哪,王帐就在哪。

我们从未找到过他们王帐的具体位置,又对骆越国境内地势不熟悉,因此每逢追击的时候,便被他们逃匿。

如若能找到他们的大本营,取得胜利也并非难事。

我困在二皇子帐中,每日除了看书逗鸟,无事可做。

他有时坐在书桌后,看我整日与鸟为伴,仿佛事不关己,便冷笑道:「有人想来救你,开心吗?」

我面色平静,「进了王帐,我便没打算再回去。他资历尚浅,也救不了我。」

「我倒是忘了,你是他师傅。」

二皇子走过来,捏住我的双颊面向他。

「那依你看,我能不能把他也抓回来,给你做个伴?」

我唇角勾起,「你没那本事。」

二皇子面色一沉,抬手甩了我一巴掌。

「那你就好好看着,我怎么把他抓回来给我当牛做马。」

二皇子待在帐里的时间变少了。

部落里的民众变得更惊慌,不像之前那样紧张却自在,多半战事并不顺利。

我依旧每天逗逗鸟,翻翻他的书架。

他少有的几次回来都带着伤,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阴沉。

是夜,号角吹响,部落里又一次出兵了。

我将一个小小的竹筒绑在鸟脚上,嘴唇开合,声音细碎清脆,与鸟啼无异。

小鸟啼叫几声,顺着窗口飞出帐外。

忽然背后一股大力袭来,我被狠狠拂在地上,脖子被人紧紧掐住。

翻倒的书案上烛台滚落,火舌舔上帷幔,迅速蔓延。

二皇子面色发狠,指尖几乎掐破我的肌肤,「你竟然会鸟语?」

我望着他凶狠神情下难掩的慌张,露出一个微笑。

「你们派过多少探子,截获的信鸽无数,却依旧摸不透我们的行踪,就没想过为什么?」

火势蔓延得很快,不过片刻,几乎整个营帐都被围在火海之中。

「原来信鸽里的消息都是假的,你们只是掩人耳目。」

二皇子恨得磨牙,却碍于火势过大,不得不打算先撤出营帐。

见他想走,我从后掣住他的脖颈,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困住。

「已经晚了,这次你们休想逃掉。」

15

宁安十三年十一月,西南守卫军统领季泽擅自返回边界带兵对骆越国发起进攻,破坏两国约定,其罪可诛。

念在其有踔绝之能,带领将士直逼王帐,一举歼灭蒙吉可汗,骆越国大皇子负伤弃甲而逃,便将功抵过,待班师回朝,另行封赏。

骆越国内如今局势大乱,群龙无首,部落之间争夺吞并,人人自危,再难有一战之力。

至此,梁国与骆越国维持了几十年的战火彻底平息。

消息传回京,举国欢腾,民众歌功颂德,称赞季统领英勇神武。

楚怀安看着信笺上的字,手止不住地颤抖。

「谢将军以身为饵,与骆越国二皇子双双葬于火海中,尸骨难寻。」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就这样没了。

明明他的本意并不是这样。

楚怀安心里突然泛起剧烈的疼,眼前又是她离京的那天。

神情无悲无喜,只余平静,仿佛要去做人质的不是她。

可明明说好等他接她回来,她怎么能食言呢?

「陛下,臣妾带了点心来,您尝尝吧。」

拓跋颜将食盒轻轻放在御桌上。

楚怀安突然一把掀翻了食盒,怒吼道:「滚!都给朕滚!」

拓跋颜从未见过他发这样大的火,跌跌撞撞跑出门外,只听见殿内依然传出器皿破碎的声音,仿佛气到了极致。

她心有余悸,一抬头,星星点点的白絮飘扬而下,降在琉璃瓦檐,落在青石砖上。

今年的第一场雪,到了。

16 番外——季泽

1

我第一次见谢允竹,是在边疆军营的校场上。

她在擂台上,最后一掌将对面的人打倒在地,看见我被人押着过来,眼中有些惊诧。

「这是季太傅家的幺子,季泽。」

我恨恨挣脱侍卫的钳制,揉揉手腕。

她面上恍然,我不禁心中有些得意,连她也听说过小爷的威名。

「原来你就是那个鸡嫌狗厌的季老三?」

在她戏谑的目光下,我大声反驳,「你才鸡嫌狗厌呢!小爷打遍京城小儿无敌手,你算什么东西?」

她面色冷了下来,凉凉道:「季太傅把你送到我这来,你就得听我的管教。」

「还想管着小爷,没门儿!」

「既然这样,你跟我打一场,如果你赢了,你继续在这当个小霸王,输了的话,就得听我的。」

我一口答应下来。

看她的样子也跟我差不多高,一个小女娃,能厉害到哪去。

我可是跟着禁军统领学过两招的,打赢她还不简单。

可我没想到的是,只一招,我便被打趴在地。

听着周围人的哄然大笑,我涨红了脸。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笑着说:「手下败将,以后你归我管了。」

2

自那之后,我在她手底下学武。

虽然不太乐意被一个只大我两岁的女子所管教,但小爷我不是不讲信用的人。

哼,迟早有一天我能打败她,到时候让她哭着求饶。

谢允竹是个很严厉的师傅,也是最荒唐的师傅。

我仅仅在她手下学了六个月,她便推着我上了战场。

即使只是围剿一小波残兵,对我来说也足够惊险。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鲜血溅在我的脸上,看着他僵硬的面容,我突然意识到一条生命的逝去也不过如此。

战场往往比想象中更残酷。

那天回去连着一个月我都沾不了荤腥,晚上梦里全是满地的残肢和不能瞑目的双眼。

有一次我们中了敌方的埋伏,在一处峡谷中,丛林两旁全是隐藏的弓箭手。

我们不得不往峡谷深处撤离,身边人一次次分散,到最后只剩下我和谢允竹两人。

我和她躲在山洞近五天,只有野果饱腹,雨水止渴。

谢允竹召来一只鸟,嘴唇轻轻碰两下,那只鸟又飞走了。

我惊呆了,这种只在话本里出现的巧技,竟然真的有人会。

她侧头看我,笑了一下,「想学吗?要是这次能平安回去,我就教给你。」

我突然想起京城里的流言。

镇国公府的嫡长女谢允竹会是当今皇后。

可及笄之后,她没有进入后宫,反而上了战场。

大梁没有合适的武将对抗南蛮,甚至让一个女娃带兵打仗。

是当年的陛下亲自开口,让她来守卫边疆。

为了一个男人去出生入死,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值得吗?

当时的我无法理解,只觉得她平时看着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在这种事情上怎么这么傻。

后来我们顺利回到军营,她也将鸟语教给了我。

通过这种不要命的方式,我进步得飞快,一切武功的基础都能得到实战反馈。

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武功,我只追求快准狠,能将敌人一击毙命。

没过多久,我也在军中有了职位,靠自己的努力换来功勋。

说实话,比在京城里欺负小孩儿有意思多了。

3

回京前的那一场仗,让我悔恨终生。

骆越国领军大将被谢允竹斩于马下,我军士气高涨。

我没能拦住她持续追击四下逃散的敌军,也没能及时支援,待我到的时候,她已身中毒箭,昏迷不醒。

我火急火燎地将她带回军营,让医师救治,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即使后来她的身体痊愈,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失去了成为皇后的机会。

我知道她有多想和陛下在一起,毕竟她不止一次跟我说过幻想中的美好生活。

可听闻陛下另娶的消息时,我在她脸上看不到怒气或悲切。

她只是怔了怔,说:「这样啊。」

然后便没了言语。

连我都惊怒交加,她竟对此毫无波澜。

帝后大婚的那天晚上,我其实还问了她一个问题。

「为他守卫边疆这么多年,他却失信负了你,会觉得不值吗?」

她沉默了很久,说:「我谢家世代守卫西南边界,不为他,只是为了国家。我也不例外。」

我想起回京前,她重伤将养的那段时间,城中的百姓自发前来看望她,府外每天都放有许多篮子,或是水果,或是粮食,都是他们的一片心意。

他们不介意将军是否是受人鄙夷的女子,他们只知道她为他们带来了安定与平和,不让他们流离失所。

他们甚至修建了一座庙宇,里面供奉的都是牺牲的将士。

谢家几代人的名字就摆在最前面。

有人自愿住在庙里洒扫庭院,打理庙宇。

之前他们保护了百姓的家园,如今百姓守护他们的英灵。

可能在那个时候,守卫边疆对于她来说,是不是为了某个人,早已不重要。

4

她为了救胞妹,主动前往骆越国去当人质。

我阻止不了她,连陛下都拿她没办法,何况是我呢。

所以我先一步回到了边疆。

陛下不救她,我去救。

边疆的百姓听闻消息更加群情激奋,谢将军于他们而言,是救命恩人,是保护神。

怎能让她落得如此下场。

我没用多大功夫,就说服了跟着她多年的将士们。

若是陛下怪罪下来,由我一力承担。

最初战事并不顺利,敌军狡诈,行踪难觅。

我带人好多次寻找他们的王帐,只有一次在兰峰脚下接触到了他们的外围守卫军。

我们一次次被打退,我也越来越心急如焚。

她在敌人那多待一天,便多受一天的折磨。

骆越国的人有多凶残,我最是清楚。

那天,一只鸟飞到我窗沿上,喳喳叫了两声。

我喜不自胜,她知道我来了,还带来了情报。

定下了伏击的时辰,到时候大皇子会被出兵支走,她则想办法留下二皇子。

有了她的帮助,我们很快就找到了王帐的具体所在。

我们的出现让敌军猝不及防,在我们的强硬攻势下,他们溃不成军。

可我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

我一剑斩下蒙吉可汗的头颅,便急忙去找她。

我随手抓住一个侍女,「谢将军在哪?」

那侍女战战兢兢,指了指一旁明火渐熄的营帐,「在,在里面。」

我肝胆俱裂,不敢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许是我的表情太过吓人,那侍女快要哭了,「真的,我没骗你,谢将军和二皇子都在里面。」

可那营帐只剩寥寥火苗,几乎全是灰烬。

我仿佛遭到重击,心里狠狠一痛,站立不稳,半跪下去。

我那不安的念想,竟是成了真。

她怎么能如此轻易地离去?

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他,也不能让她有留下的决心吗?

谢允竹,你好狠的心啊。

5

陛下抓住我的肩厉声质问我的时候,我竟然感觉到一丝痛快。

他双眼发红,面上少有的一片狠戾。

「你怎么不把她带回来?你没找到她吗?」

我面无表情,「她跟骆越国二皇子一同葬在了火海中,化成了灰烬,找不到了。」

陛下像是被魇住,喃喃道:「不可能,不会的,她不会就这样没了。」

「你去把她找回来啊,把她带回来!」

我看见他状若疯魔的样子,忍不住想再往他心上狠狠插一刀。

「她已经死了!化成了灰烬,连骨灰也理不清!你明不明白!」

终于,他颓然倒在椅子里,双眼没了神采。

我心里冷笑。

风水轮流转,这是他应得的。

谢允竹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她做到了。

用自己的生命,换他的悔恨与愧疚,护他们一世安宁。

可我又怎么忍心真的让她孤零零地留在遥远的敌国呢?

她的骨灰,我带回了西南边界的小城里。

放在那座庙里,和她的先祖在一起。

我会一直在那,守着西南边界,守着那座城,守着她。

17 番外——拓跋颜

1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受到如此奇耻大辱。

身为皇后,在新婚之夜,居然被抛下,独守空房。

楚怀安只丢下一句「你早点休息」,便一个人离开了。

我双手绞紧了喜帕,心里愤恨不已。

我知道他是去找谢允竹了。

那个女子我早有耳闻,梁国的传奇女将军,还是梁国皇帝的青梅竹马,就连这皇后之位,也本该是她的。

我本无意跟她争夺这个位置,可见了楚怀安后,我改变了主意。

梁国与骆越国缠斗已久,却僵持着难分胜负。

他与我和亲,不过是为了我西夏在必要时可助他一臂之力。

既然如此,他给出的皇后之位,我为何不要呢?

接风宴上,我明知谢允竹武功尽失,还让她上台献艺。

我只是想试探一下楚怀安对她是否还有情意,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让我猝不及防,我不愿事情闹大,便也算了。

就算是这样,我也看出来,楚怀安对她余情未了。

那晚楚怀安还是回来了。

他在我身侧躺下,只字未语。

但我明显能感觉出来他心情并不愉快,气息冷厉。

待到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句话。

「你坐在这个位置,就要安安分分,至于其他的,休要肖想。」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2

我成了梁国的皇后,可楚怀安对我,就像对任何一个侍女,并无二样。

我除了能跟他睡在同一张床榻外,连话都多说不了几句。

唯一好一点的是,他对我总是送点心的行为,尚能接受。

那天我又给他带了点心,御书房内却空无一人,隐隐有声音从内室传来。

应该是楚怀安在和人议事。

我将食盒放下,桌上的一封信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将信纸拿起来一行行看过,心中的震动与惊诧越来越强烈。

脚步声渐渐传来,我忙不迭将信纸放回原处,提了食盒回去。

直到回到寝殿,我依旧无法平息心中难言的情绪。

原来谢允竹作为人质去骆越国,本就是楚怀安的安排!

骆越国二皇子早就不堪为人下,想从大皇子手中夺权,于是发密函给楚怀安,两者做个交易。

二皇子在信中说,大皇子对谢允竹恨之入骨,若是能将她交于骆越国,便可退兵。

谢允竹才为梁国立功,于情于理,楚怀安都不可能放人。

卸磨杀驴,为天下人所不齿。

但他知道谢允竹的软肋,就是她的亲人。

只要骆越国要求其胞妹作为人质,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不可能坐视不管。

楚怀安会帮二皇子一同将大皇子拉下马,而作为交换,二皇子会尽量庇佑谢允竹,至少不让她死在大皇子手里。

我突然没来由地冒出一股寒意。

楚怀安这人太过可怕,连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都能作为筹码交易。

帝王薄情,果真如此。

3

那天他在御书房里发了很大的脾气,我吓得跌跌撞撞跑出殿外,听到里面不断发出器皿破碎的声音。

明明季统领打了胜仗,他怎么还不高兴呢?

后来我才知道。

谢允竹死了。

在那场仗中,和二皇子一起葬在火海里。

原来他那样怒极气极,不过是为她的消逝。

可明明是他亲手将她送入敌人手中,难道他就没想过今天这种结局吗?

如今做出这副样子,又是给谁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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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鹿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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