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情
第几个 100 天，也像刚热恋
家宴上，我的筷子不慎掉落到对面小叔的脚下。
不知道霸总的腿上会不会有腿毛？
我 rua 了 rua 小叔的腿。
嗯。
光洁如玉。
再摸摸。
突然有人将我从桌子下拎出来。
小叔皮笑肉不笑：「小孩儿，你玩得挺嗨？」
一
我是个私生女。
不过不用别人可怜我。
虽然我妈没名没分，但是我爸是个商业大亨。
小学毕业之前，我的同学都以为我是某个低调的富豪家的千金小姐。
准确来说，我也算是……吧。
我刚上初中，我妈就拿着我爸留给她的十辈子都挥霍不完的钱独自貌美去了。
然后把我丢给了我爸。
我爸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留着我和他的大老婆在那个大得能让人迷路的古堡里大眼瞪小眼。
小姐的日子也不好过。
规矩如繁星，说话要谨言慎行，稍有不慎我那个恣意逍遥的妈就被端上饭桌当众唇讥舌讽。
我觉得我还没有院子里那条大黄狗活得痛快。
就在我第三百二一次对着上天许愿下辈子不做人的时候。
老天爷让我遇见了叶承。
二
叶承是我爸他朋友的弟弟。
我俩第一次见面的场面比较尴尬。
那时候我刚到白家，对于新身份还不太适应。
整个人裹在一身名牌里，话也不爱说两句。
家里来了客人，我还没旁边的保姆阿姨热情熟络。
阿姨告诉我，那是先生的朋友。
旁边站着的是他的弟弟。
哥俩都是不可多得的商业天才，人还生得帅气。
听见这话，本爱看热闹的我，心被勾得痒痒的。
奈何我个子矮，被他们挤在后面，只能看见一双乌黑锃亮的皮鞋。
我抻长了脖子，踮着脚，尽力地往前凑。
结果一不小心跟其中一个男人对视了。
男人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此刻正挑着眉头，探究地盯着我。
阿姨的词语太匮乏了。
叶承何止是用一个「帅」字可以形容的。
他若是生在古代那就是「祸水」。
可以祸国殃民的。
大概是我的痴相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往我面前一站，大长腿直接闪瞎我：
「呦呵，这儿还有个矮的。」
我瞬间觉得他巨丑无比。
三
初一，一米六二也不算很矮了吧？
但是跟他一比，我好像个拐杖……
吃饭的时候，叶承坐在我对面。
或许是看我手短，他时不时地还会给我夹一些我不方便夹取的菜。
这还是我来这个家以后第一次有人给我夹菜，没想到还是个外人。
白家规矩多，喝汤，吃菜，要用不同的碗碟，夹菜还要用公筷，不知道我是因为他给我夹菜受宠若惊，还是因为缺钙。
总之我手一抖，筷子没拿住，噼哩啪啦地掉在地上。
顿时，几道冷厉的目光扫射过来。
我隐约还听见我爸的大老婆说什么我上不了台面尔尔。
我低着头，羞愤难当。
只能自己灰溜溜地钻进桌子底下寻找失踪的筷子。
偏偏那不菲的象箸落在叶承的脚下。
真是丢脸。
我四躯并驾爬过去。
筷子抓在手里的一瞬间，我瞥见他熨烫平整一尘不染的西装裤，心里生了疑惑。
不知道霸总的腿上会不会也有腿毛。
如此想着，我竟然付诸行动真的把裤子掀开看了。
四
让我出乎意料的是叶承的腿竟然光滑如玉。
别提毛了，连颗痣都没有。
为了验证一下是不是光线问题，我还上手 rua 了一下。
真没有啊。
这肌肉好硬啊。
我又戳了两下。
叶承终于忍不了了。
一把掀开桌布，直接将我拎了出来。
他狭长的眼里携着几分戏谑：「小孩儿，玩得挺嗨？」
我无颜以对。
匆忙地扒了两口饭，我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从二楼一口气跑到后花园。
我的心脏从他与我四目相对的那刻起就没停过，像只疯鹿。
「太丢脸了，太丢脸了。」我蹲在草坪里，捧着熟透的脸蛋唏嘘不已。
「你还知道啊？」背后突然出现一道低沉的声音。
我被吓得一激灵，回头的一瞬间，将手里的东西尽数扔在了身后人的身上。
五
叶承的表情难以言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草和泥巴。
扬起手，佯装要揍我。
我被他吓得抱头鼠窜，很委屈：「你这个大叔，怎么还跟小孩子计较？」
「大叔？！」叶承半蹲下来，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将我手上的泥土和草屑拍掉后，他将我拉起来。
「也是，跟你一比，我确实老了。」他自嘲一笑。
手伸进裤兜里拿了包烟。
刚想点燃，瞅了我一眼之后又放了回去。
「你倒是和白家的那群无趣的人不同。」
真勇啊。
他这样当着我的面肆无忌惮地说我爸的坏话也不怕我告状。
「你别总小孩儿、小孩儿地叫我，我都上初中了。」
我叉着腰，一字一顿地郑重其事地说出了我的名字：「我叫白青崖！」
且放白鹿青崖间的青崖。
你记住了。
「青蛙？这什么鬼名字？」
叶承坏笑：「你呱一个我听听。」
六
没见过他这么厚脸皮的大人。
我瞪他：「那你叫什么？」
叶承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叫小叔。」
我……
「你不去跟他们聊生意，跑来寻我的开心干什么？」我一脚踩在叶承的脚上，对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撒丫子就跑，「希望我们再也不见！」
事实证明，人不能把话说得太满，否则会打脸。
而且是自己打自己。
我忐忑不安地在我爸公司前台按下那串数字的时候，做了心理建设，想过他会不接。
却没想到电话只响了一下就接通了。
电流无声，我听见他那头仿佛有香烟过口的声音。
「说。」声音低沉略微喑哑。
仿佛贴在我耳边厮磨低语。
我捏紧电话，言语哽咽在喉间，不知如何开口。
过了一会儿。
叶承有点不耐烦：「玩我是吧，不说挂了。」
我害怕他真的会挂掉。
一紧张，便脱口而出：「叶小叔，是我。」
叶承愣了一秒，有点狐疑：「小白？」
他这句小白被我听去，竟饱含了许多宠溺和温柔，激得我眼底一热。
泪珠差点收不住。
「你怎么了？」叶承察觉到了什么，语气变得严肃。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坐了起来，按灭了烟。
「我没事儿。」我抹掉眼泪，努力地吸气，「就是，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叶承问我地址，我报给了他。
「在原地等我，马上到。」
七
叶承是自己开车来的，跑车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速度之快吓得我一激灵。
「怎么弄的？」叶承大步走过来。
他问的是我腿上的伤。
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就是看着触目惊心了一些，实际上伤口并不深。
我解释道：「别人推的。」
叶承皱着眉头，面上阴沉：「疼不疼？」
然后也不等我回答，他一把将我从长椅上抱了起来，驱车带我去了医院。
包扎完伤口以后，他又递给我一颗棒棒糖。
芒果味的，我最喜欢的口味。
「说吧，怎么回事？」叶承好整以暇地盯着我。
我将糖含在嘴里，低着头，说话含糊不清的：「就是，有人非要我做他女朋友，我不同意，他们就动手。」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信赖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
但是，叶承好像就是能够让我安心。
而我对他说出这些事情，也不会顾前顾后的。
「他们虽然动了手，却也没讨到便宜，我给他们扔马厩里去了。」我激动地向他补充。
叶承闻言轻笑出声。
八
我爸让我上的是贵族学校。
所以嘛，这里的学生多多少少有点王子病，公主病。
我平时为人的准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于是乎，与他们也算能和平共处。
可是这几个男的实在是猥琐，让我忍无可忍。
他们不知道怎么发现了我的身世，赤条条地威胁我。
我根正苗红，怎么可能同流合污。
所以，我把他们揍了。
自己也挂了彩。
可是偏偏那几个人都是不好惹的人物。
我妈临走前告诉我，不要惹事。
我没做到。
我寻不到我爸，白家亦无人护着我，那群人又扬言不会放过我。
我知道资本的厉害。
说不害怕是假的。
所以，我只能依赖叶承。
九
叶承想送我回去。
他拉着我的手腕，闻言，我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他以为是我的伤口疼，还想要背我下楼。
我摇摇头，欲言又止。
叶承很有耐心地等着我开口，我的头压得很低，微弱声音被风刮走，如同蚊呐。
「叶小叔，我不想回家……」
他没有询问我原因，只是半蹲下来，将我的外套拉紧，同我讲道理：
「除了我，这话不能再对第二个人说知道吗？」
我看着他，很郑重地点头。
叶承将我带到了他家里。
他给我收拾了一间客房，又给我扔了一套睡衣，女士的。
「冰箱里有吃的，自己拿。这里平时就我一个人住，随意一些，没人管你。」
我盯着那套粉嫩嫩的睡衣一阵愣怔。
脑海中浮想联翩。
我垂下眼睫，故作随意问道：「你的女朋友喜欢兔子嘛？」
连我脚上的拖鞋都是糯叽叽的兔子造型。
叶承「嗯」了一声，疑惑地掀起眼皮：
「哪儿有什么女朋友，小孩子想象力挺丰富。」
他走到我面前敲了一下我的头：「我妈偶尔会来，她那人跟小女孩没区别。」
原来是阿姨……
我仰着头看他，心中莫名地雀跃。
「行了，你自己收拾收拾，叔叔累了，先去休息。随便玩，不过，要小声点啊，叔叔怕吵。」
叶承又嘱咐了我几句伤口的注意事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转身上了楼。
我洗完澡之后，觉得无聊。
就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冷饮，赤着脚丫跑去阳台坐着看月亮。
咕噜咕噜的，几大口冰水下肚。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小腹又坠又胀，好像被人打了一拳。
不同于坏肚子的疼，是我从未感受过的疼痛。
直觉告诉我，我应该是来那个了。
十
迟迟未来的大姨妈，在此时造访，简直是让我苦不堪言。
手机没有带，身上只有点零钱。
我轻手轻脚地去楼下便利店买了包卫生巾。
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好用，我就随便挑了一个。
回到家之后，我躲进卫生间。
小腹愈发地疼痛，我缩在角落，止不住地发抖。
原来，痛经会这么痛啊。
突然，有点想我妈。
对于我这个年龄，经历这种事情的女生都成了心照不宣的小团体。我虽然懵懵懂懂地有所察觉，却对于女性知识知之甚少。
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大概只有隔壁的男人了。
黑暗中，我摸索着找到了叶承的房间。
敲了两下门后，我发现门没锁，便直接推门而入。
叶承睡得很熟，房间里进了一个人他都没察觉。
我慢慢靠近他，有点紧张。
借着月光，我清晰地看见了他如琢如磨的五官。
「小叔……」我跪在床边喊他。
看来他是真的累了，半天没应声。
我又忍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加重了力气将他弄醒。
叶承看到我，神情有些迷茫。
反应过来后，他的注意力被脸颊上我的手指吸引了过去。
叶承的声线极其慵懒：「是小白啊，半夜不睡觉，戳你小叔我的脸干吗？」
我立马将手抽了回来。
脸倏地发烫。
叶承见我这个模样，说话也支支吾吾的，觉得我很奇怪。
他凑近我，手肘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你该不会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说罢，叶承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我被他吓得够呛，连忙摆手，紧张得语无伦次。
不想耽误他休息，我只能硬着头皮将手里的东西举给他看：
「小叔，你会用姨妈巾嘛？」
十一
叶承有点不可置信。
见我还在翘首以待等着他的回答后。
他终于接受了事实。
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后，他反问我：「你说呢？」
也对奥。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知道。
我真是病急乱投医。
叶承拽住想逃的我：「你不会是……」
他幽深的眼珠里渐渐清明。
我俩四目相对。
我委屈巴巴地点头。
仿佛不耻秘密被勘破，我觉得既丢脸又委屈，眼泪连成线地往下掉。
「好了，好了，没事儿，这是正常现象。」叶承打开灯，将我抱起放到他的床上，替我盖好被子。
自己则是拿着手机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见我唇色发白，他又去给我煮了一碗软乎乎的小汤圆。
他的手艺不好，小汤圆煮得惨不忍睹。
「你凑合先吃，我没下过厨。」叶承的手被烫得通红。
他生得白，那抹红色因此异常显眼。
我的目光沉沉，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然后将小汤圆全部下肚。
十二
热乎的食物削减了几分疼痛。
叶承递给我手机，神色有些不自然：「你看看。」
手机的页面显示的是卫生巾的使用方法和各类卫生巾的差异。
我按照正确的方法重新垫上，又折腾了一会儿，终于睡着。
那天之后。
我又连续在叶承那儿休养了两天，其间白家无人寻我。
正常上学后，那些人也没再为难过我。
反而是他们鼻青脸肿地向我卑躬屈膝地道歉，说他们狗眼不识泰山，让我饶了他们。
我隐隐觉得，这件事是叶承帮了忙。
不仅如此，我爸也找到我，说要给我转学。
我一直不适应贵族学校的生活，自然是双手赞成。
放假的时候，我去看过叶承一次。
他帮了我这么多，我理应去当面致谢的。
只是他饫甘餍肥，我实在想不到送他什么礼物妥当，最后，只好自己编了一条手链。
手链并不值钱，唯独上面的那颗珠子是我爬了三千台阶去道观求来的。
不求其他，只保佑他平安喜乐。
十三
叶承很忙，我跟前台说明来意后，她让我坐在大厅等。
这一等便入了夜。
迷迷糊糊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叶承稍显疲倦的眉眼。
他半蹲在我面前，语气里带了些许的玩世不恭：「什么时候来的？」
我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含糊其词地说了一句，刚到不久。
叶承似乎对我送他东西很高兴。
得知是我自己编的手链后，他的眉眼愈发地舒展。
闲聊了两句后，我看了一眼黢黑的天，郑重其事地向他道了声谢谢，然后跟他道别。
叶承闷笑出声，拉住我的脖领子不让我动，转头吩咐他身边的助理，说让前台记住我的脸，下次我来，不用通告，直接让我坐专属电梯上去找他。
他真是个大好人。
我感动不已。
叶承一回头看见我眼泪汪汪的样子，哭笑不得：
「小屁孩，你怎么这么怂？」
我……
叶承将我塞进副驾驶，递给我一颗芒果味的软糖：「等了那么久，饿坏了？」
我捏着那颗糖，心里甜滋滋的。
等红绿灯的时候，叶承突然凑了过来。
我呼吸一滞，大脑宕机，手心里的糖随之滑落在地。
鼻翼之间充盈着的是他身上清淡的木质香。
眼前的放大的脸和丝丝绕绕的香气一点一点蚕食着我的理智。
我紧张得直接挤出双下巴。
叶承看着我微张的手：「小白怎么把糖扔了？」
人家原来是想帮我弄一下椅子的高度，想让我舒服一些。
回过神后，我慌乱地想去捡糖。
结果，「咣」的一声，我的脑门和叶承的撞在了一起。
我俩神同步。
相撞的力气大到我直接痛呼出声。
叶承见我捂着额头龇牙咧嘴的，赶忙将车停在路边，细心地检查着我的头：
「撞疼了？」
我的错。
他伸出手替我揉了揉，轻轻地呼气。
咫尺之间。
我的心好像要从身体里蹦出来。
十四
吃完饭后。
叶承将我送回了白家。
我在楼上遥望着他的车尾灯。
心里说不上来地酸。
就好像，家长拼命地拉走看上了玩具店里某种玩意儿的小孩子。
那种想要得到却无可奈何，又无法割舍的情感愈发强烈。
不同于任何男性。
叶承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心里扎了根。
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多亲近，相识也仅仅数月，但是却胜过许多朝夕相处之人。
我的运气总是差点。
可是，自从遇见他，承蒙他的照顾，我总觉得自己的运气好得不得了。
我开始反反复复地做一个梦。
梦里的主人公，总是他。
只是像我这身处沟壑，泥泞不堪的人，终究是不敢肖想更多。
升高中的时候，叶承特意为我庆祝了一番。
他定制了一个特别大的蛋糕，到了许愿的时候，我却没有要闭眼的意思。
叶承问我为什么不许愿。
他说，无论是什么愿望他都会满足我。
我在昏黄的烛火中敛了敛眉眼？
用了全部勇气与他对视，小心翼翼地开口：「叔叔，我可不可以留着这个愿望。」
十五
叶承犹疑一瞬，然后大笑，说我有趣，很痛快地答应了我。
此后三年，他得了空闲便领我出校改善伙食。
我高中特意选了住宿学校。
不再住在白家。
学校制度严格，我因想见他，寻了不知道多少蹩脚的理由。
学校每个月放两天假，我的同学看见他来接我的次数多了，都不免调侃我几句。
「叔叔待你可真上心，青崖真是好福气！」
「叔叔长得真年轻，又帅气，当哥哥也可以啊！」
听见这些话，我胆战心惊的，生怕被他听去。
我也不是没有问过叶承，为什么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这么热心？
当时叶承给我剥了一只虾放到碗里，然后慢条斯理地擦手，表情吊儿郎当的：「养成游戏。」
我愕住。
「青蛙，你养过没？多好玩，看着那么小的一只慢慢长大……有成就感。」
听懂他在揶揄我后，我投桃报李地给了他一堆香菜。
叶承佯怒，骂我：「小没良心的。」
我嗔他，又按捺不住自己的私心去套他的话：「你倒不如娶个老婆，让她给你生个女儿。」
「叔叔要挣钱，哪儿有工夫去谈情说爱。」
「是你长得老，没人要吧。」
我努力抑制住上扬的嘴角，嘲讽着他。
十六
「叔叔很老？」叶承的表情很受伤。
怎么会呢？
全是我在胡诌。
他保养得很好，皮肤白而透亮，皱纹也不见几道，唯独举手投足间的稳重与内敛是岁月流过的痕迹。
「不但老，而且丑。」我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会我都快有男朋友了，你还是单身吧？」
叶承抬眼看我：「小屁孩，什么叫快有男朋友了？」
我没吱声。
故意没去解释。
他似乎真的信了，连筷子都放了下来：「小白，你这个年纪，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其他的，等以后再谈也不迟。」
语重心长得倒真像个长辈。
我鲜少看见他这个模样，自然是肆无忌惮地笑话他。
然后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自己不会轻易找男朋友的，就算要找，也一定先告诉他。
叶承满意地点头。
其实，无需他说。
因为自从情窦初开，我便只看得见他一人。
除他之外，再没有任何男子能入我心间。
叶承……
他是高雅矜贵的神祇。
我不敢染指，只愿仰望。
十七
三年的时光如同白驹过隙。
我爸的老婆做了几年菜鸡，竟突然憋出个大招，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
从此，白家有了名正言顺的后代。
我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高中的所有家长会我几乎都是拜托叶承过来。
让他过足了瘾。
对于他的帮忙，我很是安心。
谁叫他每次来，都像带孩子似的揉着我的头，还我家小孩儿、我家小孩儿地叫。
权当他占我便宜，两两相抵。
叶承骂过我很多次没良心，但碍于说不过我，最后都一笑置之。
高考结束后。
我开始自己补课赚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公寓。
闲下来的时候，我就去叶承的公司，当他的跟屁虫。
说实话，我很害怕他的秘书会砍了我。
因为叶承让我做的这些工作都是人家的。
我这不是间接抢了人家的饭碗？
对此我感到很愧疚。
每每看见秘书小哥都特别尊重地喊他一声「哥哥好」，外带一下鞠躬。
这些举动落在叶承眼里，竟惹得他哀怨起来：「小白，我惹你了？」
十八
我没理他，继续写文件。
「说说，你对我和他的态度为什么天壤之别？」
「幼稚。」我往他的咖啡杯里放了颗方糖，睨他，「懂不懂做贼心虚啊，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也不知道他懂没懂。
总之，叶承满脸深意地点了点头。
恰巧他的助理来跟他汇报工作，这件事就算搪塞了过去。
因为我是常客，所以公司里爱八卦的小灵通都认识我。
因此看见我，他的助理也不意外，只是冲我点了点头。
我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谈工作。
又给自己的咖啡杯加了好几块糖。
我喝不习惯苦的。
呷了两口之后，我被一个有趣的方案吸引住。
等我再次抬头，我发现放我旁边的咖啡杯不见了。
我巡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叶承手上的杯子上。
若有所思。
目光下移，桌子上的另一杯咖啡静静地放在我的左上方。
很显然，叶承拿了我喝过的那杯。
我的脸瞬间燥热起来。
叶承正与助理聊得热火朝天，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尴尬得不行，仿佛拿错杯子的人是我。
不能声张，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不动声色地坐到沙发上。
十九
令我没想到的是，叶承竟以一种受害人的姿态恶人先告状：
「小白，今天的糖是不是放多了，我喝着怎么这么甜？」
瞧瞧，这是人能做出的事情嘛。
我……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只能狠狠地剜他一眼出气。
大学毕业录取通知下来后，我第一时间告诉了叶承。
不过除了他，估计也没人会为我感到高兴。
叶承说他最近要去出差，那地方有花，有海，有树林，问我想不想跟着一起去，就当带我出去旅游，顺便散散心。
我明明兴奋得差点蹦起来，却还故作镇定，清高地摆姿态：「啊，我想想最近有没有事情……」
电话那边传来细碎的笑声，如冰如泠。
我恼羞成怒，丢下一句：「我去。」
直接挂了电话。
叶承这次出差，本意是去工作。
可是……我看到这满满当当的一箱零食时，差点惊掉下巴：
「小叔，你……胃口真好啊！」
叶承戴着墨镜，我看不见他的眼睛，只看见他勾起弧度的唇。
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他这厢还没来得及开口，助理突然从我身后蹿出来：「哎呀，小白，这些都是我们小叶总特意为你买的啊。怕我们买的你不爱吃，小叶总还亲自去的呢！」
信息量太大。
我像是被一个硕大的粉色棉花糖砸中，脑袋晕乎乎的。
助理还在声情并茂地演讲中：「小白，你是没看见小叶总给你买零食的时候。」
他学着叶承的模样，扬起下巴，抬起手：「那个，那个，那个，都拿走，小白都喜欢吃。」
多多少少有些夸张。
我在一旁捧腹大笑，心口却甜得要命。
叶承终于按捺不住。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他对着助理冷冷一笑，挑着眉威胁着人的样子，分外妖孽。
二十
因为我不习惯和别人住一间房，所以叶承提出要带一个女同事来照顾我的时候被我拒绝了。
他给我订的是总统套房。
对面就是叶承的房间。
吃过晚饭后，我在屋里做了会儿瑜伽，又隔着玻璃和海里的鱼大眼瞪小眼了一番，实在无聊得很。
所以，当我趴在叶承房间的门偷听被抓包的时候，我也是跟助理这么解释的：「我太无聊了，所以想看看小叔在做什么。」
这段话是多么地苍白无力。
我简直想拜托女娲给我回炉重造。
小助理一副「我懂」的表情，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塞给了我，然后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边跑边不忘记向我交代：「小白，小叶总要的文件麻烦你送进去啦。」
我看着手里的东西五味杂陈，只能硬着头皮敲门。
叶承没料到送文件的会是我。
我也因此，阴差阳错地竟看见了香艳的一幕。
他应该是刚洗过澡，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细腻光滑的皮肤，在灯下散发着莹莹光泽。因为常年健身，叶承的身材很好，该有的一样不少。
美男出浴现场版啊。
我的鼻子涌上一股热气，险些把持不住。
忽略那些不该看的地方，我强迫自己只盯着叶承潮湿幽深的眼眸，尽力地将语言组织成功，保持头脑清醒：
「小叔……文……文件。」
二十一
叶承也蚌住了。
木讷地接过文件。
我眼尖地发现，他的耳朵红了……
颜色与山楂树上熟透的果子更甚。
我没敢再过多地停留，以免气氛尴尬得爆炸。
或许是画面太过香艳。
我晚上竟然做了一场春色弥漫的梦。
早上浑浑噩噩地起来，回忆起梦中的情节，觉得自己真像个变态之余，竟还有些迷恋。
真是走火入魔了。
我抓耳挠腮，如坐针毡。
一顿早餐，吃得我度日如年。
叶承没察觉我内心的风暴，云淡风轻地往我面前放了一张黑卡。
他倒是没什么变化。
言语一如从前那般，温和中带了些漫不经心：「一会儿自己去附近玩一会儿，叔叔谈完生意就过去找你，好不好？」
我乖顺地应承。
这附近能消磨时光的地方不少。
昨天路过的甜品店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和叶承分别后。
我先去甜品店门口撸了一会儿两只晒太阳的肥猫，才进去摄入脂肪。
我噬甜。
西点柜里哪一个看着都很唯美，简直难以取舍。
到最后，我手里的托盘都放不下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座位上。
我一边享受着甜品带给我的快乐，一边听着隔壁座位的小姐姐讲她的暗恋故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完故事，肚子也撑得圆滚滚，刚准备放下银勺。
忽然一阵热风将我的鬓发吹起。
本应在谈生意的叶承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粗粗地喘着气，一头黑发略微凌乱。
我从来没见他这番模样。
好像丢失某种特别重要的东西，眉宇之间的情绪表露无遗。
自责、害怕、焦灼、欣喜……
我眨了眨眼，有一瞬间滞神。
还没开口，就被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二十二
「小叔？」我试探性地叫叶承。
由于我俩身材的差异，我几乎整个人被他包裹住，叶承的气息侵袭着我所有的感官，让我的大脑一度宕机。
他的温度逐渐蔓延到我的身上，我的心开始发热，皮肤也开始发烫，指尖忍不住地蜷缩攥紧。
原来，拥抱是这种感觉啊。
温暖而让人眷恋。
只是。
被他抱在过怀里一次，心便变得贪而不足了。
这个拥抱仅仅持续了十几秒，叶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窘态地松开手。
周围有人在看我们。
外形与年龄如此殊异的两个人相拥在一起，任凭谁都会多看两眼。
我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将目光轻轻柔柔地放在叶承身上：
「小叔，你怎么了？」
叶承的下眼睑泛红，染上几分禁欲清冷的气息，他勾起唇，捏了捏我的脸蛋。
眼中的笑意犹如一树桃花瞬息绽放。
「许久未见我们小白，叔叔……还真有点想。」
他的这句话并不暧昧，说得坦荡而轻松。
我却仍是云里雾里。
直到周围有人讨论刚才此地丢失了一名少女。
我才恍然大悟。
叶承，大概是误会了。
可是。
他那样冷静隐忍的人，竟也会暴露失措慌乱的一面。
我迟迟寻觅不到的，从出生便缺失的东西，叶承都给了我。
我仰头看着身旁的男人。
这一次，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
换我勾上他的脖颈：
「小叔，小白怎么会舍得见不到你呢？」
二十三
从那天起，叶承到哪儿都让我跟着。
圈内吃瓜速度堪比细菌繁殖。
这下子，大家很快都会知道盛辰集团的小叶总身边跟着一个拖油瓶了。
生意谈成后，叶承带着我到处游玩。
回去的前一晚，我们在沙滩上边吃烧烤边吹海风。
叶承雇了一个厨师，手艺特别 nice，我几乎全程在旁边候着等吃。
只不过我吃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师傅烤串的速度。
通常是手上的还没吃完，下一串已经烤好了。
「小叔伸爪。」我咽了咽口水，看都不看叶承一眼，就往他手里塞我吃了几口的串。
叶承好脾气地通通接过。
然后递给我剥好的水果给我解腻。
「小白别着急，我让他慢点烤。」叶承瞅着我，噗嗤一笑。
我瞬间热泪盈眶。
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就在我两腮鼓鼓，吃得像仓鼠的时候，竟然有个眼神不好使的男人向我要联系方式。
对方似乎年纪不大，很是害羞，离我至少有五步远，紧张得话都说不清。
妥妥的年下小奶狗类型。
我一边拼命咀嚼，一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打发他才不会让我产生负罪感。
没想到，还没等我想出来，叶承先一步替我拒绝了：
「不好意思，我家小孩儿没有手机。」
「可是……」少年挠了挠头，圆圆的眼睛盯着我看，有点不相信。
见他还不死心，叶承干脆站起身。
他不紧不慢地踱步。
站定。
刚好将我遮挡得严严实实。
叶承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强大的气场完全碾压小奶狗。
几番眼神交流后，他薄唇轻启，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起了谎：「别看我家小孩儿个子长得高，其实她才八岁。」
「噗」，我喷了。
二十四
于是一个被说成八岁小朋友的某人，坐飞机的途中又被叶承投喂了一路。
下飞机后，我意外地在机场看见了我爸。
男人坐在加长的林肯里，眉眼带着冷峻疏离。
说要接我回白家吃饭。
我内心虽不情愿，却无法拒绝。
我爸告诉我，他要为我宴请宾客好友，举办一个酒会。
一方面是为了庆祝我考上大学，另一方面是为了即将来临的成人礼。
我以他养女的身份出席宴会，也算是将我正式以白家人的身份公诸于众。
即便是养女，我仍旧有点受宠若惊。
被遗忘已是常态，偶尔被记起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宴会那天，我只让化妆师给我化了一个简单干净的妆。
身上的礼服奢华高贵，却并不适合我。
我拎着裙摆，攀在二楼的围栏上。
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众人。
白家声名显赫，势力盘根错节。
宾客如云，觥筹交错的场面早已经在我的预料之中。
只是身处在如此热闹之中，倒反而让我愈发地寂寥淡漠。
我要等的人，还没来。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我神色恹恹地打发了好几个曲意逢迎的男女。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乱而杂。
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叶承发消息给我，说他有点事，可能会晚点到。
我只好平复心绪，跟着我爸上台如同一个机器人一般念出那些不饱含任何情感的华丽的辞藻。
轰鸣般的掌声过后。
灯光暗下来，有人推着几层高的蛋糕从暗处走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我许愿。
等到灯光再次亮起之时，叶承已是从容闲散地站在我的身边。
他的眉梢泛着温柔的涟漪，宛若天边悬月，一双桃花眼含笑不羁。
此刻，他弯下腰来，笑着对我说：「我们家小白，终于成年了啊。」
二十五
「叔叔送你个礼物。」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叶承与我伫立在全场中心。
舞会还没正式开始，这一刻，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我们的身上。
可是在这数百双炽热的注视下，叶承竟然屈膝半蹲下来。
我被吓得后退一步。
一瞬间，我失去所有的言语能力，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打开手中的盒子，抬头看我。
语气很轻很轻：「小白，扶着我的肩膀。」
盒子里面是一双宛若将星辰镶嵌的高跟鞋。
此刻正在灯光下散发着璀璨耀眼的光芒。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会……
我完全被他蛊惑住。
只能像只木偶一样，浑身僵硬地看着叶承为我换上那双鞋子。
他的动作异常轻柔缓慢。
因为他，我做了一次童话书里的公主。
那双鞋子完美地贴合我的脚掌，鞋跟虽高，穿着却很舒服柔软。
「小白是个大人了，可是在叔叔这儿，小白仍然可以当个孩子。」
他本是个很低调的人，今天如此高调做事，无非是想告诉众人，我虽名为白家养女，可身后亦有人撑腰，也是一个被人呵护珍惜的宝贝。
二十六
「小叔，你送的礼物，小白很喜欢。」
我递给叶承一杯红酒，自己又拿了一杯。
叶承今日难得穿了一件略显正式的西装，衬得他人更加地魅惑惊艳。
我已经勘察到了好几个蠢蠢欲动、心怀不轨的女人。
叶承被我贼眉鼠眼的样子逗笑，然后朝我扬了扬下巴，提醒我少喝点酒。
我没喝过酒，初次品尝的确有点不适应。
可是，我不想让叶承觉得我还是个小孩子，我想证明给他看，从今天起，我也是一个成年女性了。
可以做他能做的事，也可以……
如同其他成熟的女人一样，陪在他的身边。
我第一次没听他的话，倔强地握紧酒杯。
一连两杯过后，酒精开始上头。
叶承没有想到我的酒量会这么浅。
连哄带劝地想要将我拉走。
但是醉酒的我哪儿管这套。
直接拉过叶承的手，悄咪咪地附在他耳边说起了悄悄话：「小叔，我想谈恋爱了……」
说完，我眼睛一眯，傻呵呵地开始乐。
叶承很配合我。
眼尾一挑，也学着我用同样的语气说话：「那我们小白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
没想到我会回答得如此痛快，叶承愣了一秒，继续问我：「能告诉叔叔吗？」
我警惕地摇头。
叶承哭笑不得，逼不得已打起了感情牌：「小白，叔叔是不是对你最好的人？」
我点头。
「那你把秘密给对你最好的人，是不是很正常？」
我又点头。
然后叶承没皮没脸地自己将耳朵凑了过来。
我瞧着近在唇边的耳朵，思考了半晌。
竟不知死活地对着他的耳朵吹气：
「呼～
「呼～」
带着酒香和温热的呼吸喷薄而出，是可以轻松攻破男人心里防线的利器。
撩人于无形。
但是处于大脑瘫痪状态的我，完全没注意到叶承上下翻滚的喉咙，以及额边隐隐冒出的汗珠。
做完坏事之后，便对着他坦白了心意：「我喜欢上了一个，比我大了好多、好多岁的人。」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二十七
也不知道叶承听没听到最后那句话。
有人来敬他的酒。
身体虽转了过去，但是他的手臂还不忘记扶着我的肩膀。
又被灌了几轮酒后，叶承搀扶着我，将我送到楼上休息。
特调的蜂蜜水下肚，酒便醒了大半。
睁眼却不见叶承。
我这才得知，他在我熟睡之时已经离开了。
左心房瞬间空落落的。
我本想寻个借口溜了，谁承想，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男人气质温和。
言谈举止落落大方。
一看便是家境殷实，受过良好教育的人。
他说他叫恒息，想跟我认识一下。
原来是本地著名旅游开发商的公子。
我拢了拢鬓角的碎发，没给他机会：「不必了，我不喜欢交朋友。」
恒息没有强求，眉眼依旧温柔。
给我留张名片便离开了。
本以为只是个过客。
等我回到白家我才知道，恒息原是我爸亲选的龙婿。
双方父母都很满意，还定下了年前订婚的约定。
我从来没有那么愤懑过，因为身体颤抖，滚烫的茶水洒了一身。
「你既然受了白家的恩惠，就必须履行你的义务。」
顾不上疼痛，我红着眼，看着沙发上的男人，第一次歇斯底里地大吼，试图反抗。
他没给我机会，狠狠地抽了我两巴掌。
所以我在想。
当我浑身湿透、满身狼狈地扑进叶承的怀里时，一定很丑吧。
叶承心疼地托起我的脸，注意到它的红肿：
「小白，发生什么事了？」
「小叔……」我抓着他的衣角，没回他的话，而是反问他，「还记得你欠了小白一个愿望嘛？」
二十八
「小叔当然记得，但是你先上楼换件衣服再说。」
我固执地拉着他，不让他动：
「不行，小叔……来不及了。」
叶承见我态度强硬，只得由着我。
他替我拭去脸上的雨水，我一咬牙，做了一件极其疯狂的事情。
主动亲了叶承。
我扑得很猛很急，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叶承的唇一如看着那般柔软好亲，我本想浅尝辄止，可是真的吻住他时，却像中了毒。
不想停下来，也无法停下来。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力气会那么大。
叶承被我按在地上，我压着他的身体，不断地加深那个吻。
「小白！」
叶承用力地扳过我的肩膀，别开头，呼吸又重又粗。
听出他言语中夹着愠怒，我如初梦醒：
「小叔，小白错了，别怪小白好不好？」
因为这个吻，他的唇变成了鲜艳的朱色。
我想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却因为眼中的水雾越积越多，看不清他的面容。
害怕他会因此再也不愿见自己。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理智烟消云散，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情感终于决堤：「小白喜欢你，很喜欢你。」
表白来地赤裸突然。
叶承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我根本没抱希望他会喜欢我，对于刚才的举动也是追悔莫及。
可是，我已别无他法。
身上的扣子一颗一颗地解开，等叶承意识到我想做什么的时候。
圆润白皙的肩头已经裸露在外。
他是真的生气了，一言不发地将我扛起来，丢进卧室。
我看着他冷漠疏离的表情，跪在床上，心如刀割：
「小叔，我的愿望是……」
我走到叶承的面前，褪掉裙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二十九
我想要的，不言而喻。
叶承闭眼不去看我，摸索着将被子盖在我的身上：
「今天的事情，我就当作没发生过，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医药箱里有烫伤膏，自己去涂上。
「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就不要去我的卧室。」
不再过多停留，叶承出了房间。
他果然是不喜欢我的，就连我什么都不求，他都不要我。
我无力地坐在地上。
想到从前，没遇见叶承的时候。
看来，这回我又要变成一个人了。
第二天，我故意睡到很晚才起。
去喝水的时候，我才发现厨房有饭菜，叶承留了张字条，说让我自己热一热。
沙发上还有一套衣服。
看着那套按着我喜欢风格特意选的裙子，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昨天的行为有多自私。
或许自己不该仗着他的宠爱，便肆无忌惮地困扰着他。
或者，逼着他做一些他不喜欢的事情。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坐车去找他。
没想到，我到了公司门口。
却看到大厅之内，一向身边没有女性的他竟然被一个身姿窈窕的女性挽着手臂。
女人举止亲昵，笑容灿灿。
似乎和叶承的感情很好。
可以堂而皇之地这样出现在大众视野。
一定是被承认了吧。
想起昨晚。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宛若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叶承不经意地抬头，忽然看到了我。
四目相对之时，我落荒而逃。
三十
叶承给我打了好多电话。
我不敢接。
怕他会去公寓找我，我住回了白家。
将自己锁在房间两天。
连阿姨最后都忍不住敲我的门：
「小白，出来透透气吧，你总这样会给自己憋坏的，阿姨看着也好心疼喔。」
我并没有自暴自弃，只是单纯地在思考人生。
我打开门，告诉阿姨，想让司机叔叔载我去商场。
我给自己置办了好几套行头。
又去沙龙做了造型。
我爸虽然不喜欢我，却不曾亏待过我，卡里的钱可以花到我手软。
我盯着镜子里略显稚气的脸，无奈地叹。
本想抛弃过去，以新形象迎接未来。
没想到被现实打回原形。
用化妆师的原话说就是：「明明像个糯叽叽的小团子，非得去灰里滚一圈，听姐的话，咱安安静静地散发奶香不好吗？」
所以，当恒息接我去游乐园的时候，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我有一种罪恶感。」
是他约的我，不过地方是我选的。
小时候曾想去无数次的地方，没想到成年了才去。
游园的时候，我故意和恒息拉开距离。
包办婚姻的气无处宣泄，我一股脑地全部撒在他的身上。
我故意去刁难他，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玩那个，等到他排完队后，我便冷着脸甩手走人。
恒息一如外表那般温润，我这样无礼，他没有生气，反而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说自己排队太慢，让我等了许久，他很抱歉。
可能是他大我几岁的原因。
恒息给我的感觉，像是哥哥在照顾妹妹。
斯文而谦和。
如此一来，有负罪感的人竟变成了我。
反反复复几次之后，我决定不再戏弄他，不管如何，恒息没有错。
我刚想准备认真地和他玩娱乐设施的时候。
余光似乎瞥见了熟悉的一抹身影。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是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我还是让工作人员将我放下去，从后面绕了过去。
颀长的身形，属于他身上特有的木质香，不是叶承还是谁？
「小叔，你在干嘛？」我冷不丁出声。
想起前几天的事，我的脸上有些不自然。
叶承吓得魂飞魄散，手中遮阳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他尴尬地咳一声，大言不惭道：「谈工作。」
「在这儿？」简直匪夷所思。
「不行？」叶承低头看我，眼下的灰黑色异常明显，「我准备将游乐场收购下来。」
三十一
我无言以对。
恒息也走了过来，看到叶承有些惊讶：「小叔是不放心小白，想一起过来玩的吗？」
叶承看到他立刻阴阳怪气起来：
「恒大少爷倒是有闲心，我可没有您的雅兴。」
小叔今天怎么咄咄逼人？
我看着恒息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脸，适时地出声，提出想去坐过山车。
不坐不知道，一坐吓一跳。
这俩身高平均 185 的大老爷们竟然胆小如鼠。
左手边的叶承明明手抖成筛子了，还想安慰我：「小白别怕，叔叔保护你。」
右边的恒息也没好哪儿去，声音卡成了 2g：「小，小白，闭上眼，就，就好了。」
我……
无语了。
这有那么吓人么？
结束之后，两人被工作人员放下来，若不是我一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这两个人直接跪在地上了。
叶承还在挣扎着，想维持他叔叔的人设：「没事儿，小白，叔叔能走。」
结果，刚走出去两步，人趴地上了。
那个画面简直惊心动魄。
我想，它大概会成为挥之不去的经典。
所以，我机智果断地拿起手机拍了。
他们俩这副样子也没法再玩了。
我让司机将恒息送了回去，然后带着叶承回了他家。
门刚刚关上，方才还要死不活地倚在我身上的叶承突然打了鸡血似的将我禁锢在墙壁与他之间。
顷刻之间，我被他身上的香气包裹。
叶承哑着嗓子，满眼歉意地盯着我：「小白，那天的女人是我妈。」
他是在给我解释吗？
我不敢去自作多情，只能压着情绪，冷冰冰地回他：「小叔，既然你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有了之前的教训，我再也无法明目张胆地享受他的偏爱了。
我配不上他。
叶承却没有要松开我的意思。
见我低下头，他便捏着下巴，逼我直视他的眼睛：「小白说过喜欢叔叔的话，还算不算数？」
我眼倏地放大，仿佛枯木逢春。
什么意思？
三十二
「难道不是叔叔不要小白的嘛？」我的唇瓣都在发抖。
叶承的指腹磨蹭着我的下巴：「小白，你可以不懂事，但我不能。」
似乎是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叶承顿了顿，才继续说：「那天你突然来找我，其实我已经猜到了是你爸跟你说了要给你定亲的事情。不过，我没想到你会直接跟我表白。你跟我说完以后，我整个人都在发蒙的状态。
「不仅如此，你竟然还要……我一方面气你不爱惜自己，一方面又害怕你是因为一时冲动才做决定，所以根本不敢去回应你。那天我一夜未睡，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你。小白，我比你大了很多，虽然没有实质性地谈过恋爱，但也不再年轻。与那些年龄与你合适的小伙子相比，小叔有点自卑。我们小白值得更好的男人去爱她。」
我摇头，眼泪无声地落下。
在我心里，没人能超过他。
「小叔这些年一直在你身边，我怕你可能是因为缺乏父爱，而对小叔一时喜欢。若是日后，出现更好的男人，小白会不会后悔选择了我这个老男人？」
我被他气笑：「小叔就这么不信我？」
叶承将我拥入怀中。
下巴抵在我的头顶：「我是对自己没信心。」
我感受着他带给我触感，终于可以放心地搂住他的腰：「所以，小叔，你真的没有那什么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