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光
第几个 100 天，也像刚热恋
晚上查寝，302 只有许臣。
我道：「夜不归宿的扣两分。」
他定定地看着我笑：「那老师夜不归宿怎么算呢？」
1
因为在校成绩优异，所以我得到了留校助教的名额。
大四下学期，学校安排我做机械制造大一二班的助手辅导员。
这个专业怎么说呢？
49 男 2 女。
妥妥一狼窝。
为了镇得住这些狼崽，开学前我做了很多攻略。
争取做个人人惧之、闻风丧胆的辅导员！
狼崽中有八块腹肌合一的日常狼，也有表面强壮开口哼唧唧的伪狼。
许臣则可以说是狼中之王。
班里仅有的两个女娃苗苗被他迷得要死不活。
不多的二十个伪狼中有十八个对他雄心暗许。
隔壁几个班的女娃娃，把情书当连载小说不断向许臣投着。
饶是我这阅男近四年的老学姐，看到他也是春心萌动。
犹记得大一开学第一天，许臣作为新生报到。
见到我，一双桃花眼弯得迷人。
「学姐，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我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请喊我陈老师或者辅导员谢谢，生活用品出门左转大院儿里领哦同学。」
待他的身影消失，我喝了口醇香的枸杞水，暗叹好险。
再晚一会儿，鼻血就要流出来。
怎么可以这么帅！
难搞！
2
第一次查寝，我默默背了十遍校规，准备以扣学分来显师威。
身在狼窝，决不能做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查到 302 的时候，那魂牵梦萦的味道突然袭来。
「刚来就煮螺蛳粉，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踹门进去时，许臣持着男生宿舍的日常穿着，正往锅里放青菜。
我心里一美。
看样子，我还能端回去吃点儿。
「老师姐姐，您这突然进来，整的我们很是羞涩啊。」
许臣直勾勾地看着我，不急不忙地扯过来裤子穿。
我眼光往上一寻摸，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内什么，上衣也穿上。」
二楼楼道的声控灯坏了，端着那锅螺蛳粉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一个人。
抬头，发现竟是许臣。
怪我，被螺蛳粉迷了心智，没有发现他什么时候先我一步下了楼。
183 的身高压制，让我不由得一怵。
我把锅往后稍一稍：「干、干什么，收你个螺蛳粉儿，你还想趁黑报仇？」
许臣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老师，你是靠可爱管学生的吗？」
什么？！
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好不容易整出的严肃人设，竟被他如此侮辱？
我一立身子，眉头一皱。
伸手想拍他的肩，发现身高方面稍显滑稽。
转而拍了拍他的胳膊，故作张牙舞爪：「小弟弟，再不回去，我记你晚归扣分！」
虽然昏暗，依然看得到许臣眼底的笑意。
「老师好狠的心。专门为你煮了螺蛳粉，你还要扣我的学分。」
话刚落地，他突然逼近了一步。
我就这么抱着锅，被他挤在了墙角。
他的呼吸拂在我的脸上，面上一阵轻痒。
我怒了。
搞什么搂搂抱抱这一套！
我自持力很差的好吗？
「许同学，有话就说，粉儿要坨了。」
「也就是说，你回去肯定会吃我煮的螺蛳粉了？」
许臣的语气很高兴。
「其实我就是想起来，刚刚查寝时忘记对老师说……」
他的声音忽然离得更近了。
「老师，晚安。」
我的耳边仿佛有小羽毛扫过。
高手！真是高手！
这场师徒拉扯，我被对方完全 KO。
我的教育事业，任重而道远啊！
3
回到教师公寓，一边嗦粉儿一边扒拉着班级群。
想通过了解狼崽们的社交个人信息，掌控全局。
划到许臣的时候，我猛然停下。
我看着那头像过分熟悉，点开大图。
这不是我？？
好像还是我大二时的青涩照片，发型那叫一个土。
可以，高级黑啊。
是我不够凶？是我不够老师？
他喵的人善处处被人欺啊我！
正问候许臣十八代祖宗时，发现有好友申请。
点开气的我更是筷子一摔，许臣正顶着我的头像加我好友。
行，当面干不过，我一文科生文骂还能输？
我点了同意，准备直接来十块钱的最美中国话。
许臣却先甩过来一张照片：「老师，用这张，和我头像能配成情侣。」
点开，是许臣青涩时期的非主流自拍。
别说，和我那照片真像沙雕情侣头像。
呸呸呸。这是重点吗？
我回：「去你个香蕉……」字还没打完发出去。
许臣又发来一条信息：「老师刚才看我腹肌好看吗？」
他又加一句：「明天让你看个够。」
鼻子一热，我流鼻血了。
4
第二天醒来，腰酸背痛。
想起来了。
昨晚梦见和一堆腹肌男人抢螺蛳粉吃。
晦气！
晚上本想去查男寝。
谁知教导处临时通知，最近忙着野外恋爱晚归的崽子太多。
学校要组个值班小队，突袭打野。
打野小组签到，我，和东西南门三个保安大爷。
我很亢奋。
一把年纪还没谈过恋爱、吃过猪肉，今天终于可以沉浸式看看猪跑了！
手电筒在手，快乐我有！
在操场打了十几对野，见识到了各式猪跑姿势之后，我心满意足地准备收工。
等等，操场后门栅栏前，莫不是一对漏网之鱼在拉拉扯扯？
无法无天！
首战马上宣告大捷的打野王，岂能容他们如此挑衅？
我抬起小短腿就朝着恋爱的酸臭味奔去。
「哎哎，说你们呢，这都几点了还搁这儿甜呢？」
正当我肆无忌惮地举着手电筒，来回打圈儿欣赏俊男靓女的时候，男生开口了：「老师，说好的今晚去寝室看我腹肌，怎么不去？」
好家伙，逮到了自家崽子许臣。
但是，他刚才怎么说的？
谁说好了？什么时候？去哪儿看？看什么？谁的腹肌？
还没等我悟出其中的博大精深，许臣手指了指我，看着那小姑娘。
「看着没？我老师，人称扣分狂魔我陈姐。就咱俩这晚归情况，陈姐反手一个记录递上去，咱俩都得扣分到吐血。
「趁着她不注意你赶紧跑，我借着微薄的师生情给你求情少扣点儿。」
哎？我这不是在旁边眼瞅着耳听着呢吗？
不过，我很是愉悦。
竟不知我在他们眼中已经有此等威风！
没等我来波自卖自夸，小姑娘已经脚底一阵风带着脸上红晕跑了。
回头看，许臣正幽幽地盯着我：「老师好像很开心？」
我脱口而出：「也就一点儿……并不！」
刚打扰了别人好事，总归不能表现得太开心吧。
看着他稍缓的脸色，我又忙道：「要不，你们白天腻歪试试呢？血气方刚的，你看学校这缺德事办的……」
许臣刚要翘起的嘴角又下去了。
半晌，他轻叹口气：「跟老师甜蜜，我倒是能考虑。」
此话一出，我大脑瞬间响起警报。
这就是他的求情套路美男计？
我要是被他迷惑了，师威何在？
我睁大眼怒视，一本正经：「少拿你那帅脸作恶！」
没成想，许臣眼里染了笑意。
「原来老师觉得我帅啊，我以为这脸对你不行。真开心。」
？
他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愣神间，许臣从我手中拿过手电筒关了。
「走吧，我送老师回去。」
周遭猛地一暗，我作势要去抢手电筒。
「哎我灯……」
许臣见状，轻轻扶住了正歪着身子，在他身后寻摸手电筒的我。
昏暗中，许臣亮亮的眼睛看着我。
他的声音低沉且轻：「别怕，我在。」
说着，他牵起我的手往操场外走。
我感慨。
这弟弟，可真会！
到了公寓，前一分钟刚离开的许臣又发来消息。
「虽然今天老师的态度让我有些气闷，但还是想说，刚才那个女生我并不认识，她让一个哥们儿约我出去，也是到了地方我才知道她要找我表白。
「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了。」
呵，小子。
我高冷一笑。
这时候才想起来解释解释，让我少扣学分儿？
算了算了。
看在这么诚恳的份上。
我大发慈悲，两分给他扣一分好了。
我提笔刚要把记录表上扣分栏的数字 2 变 1。
许臣又发来一条消息：「腹肌，下次再给老师看吧。」
我笔锋一转，2 变 3。
他是真有大病！
5
次日去办公室，发现对面来了个新老师。
本着礼貌，我向他打了个招呼。
谁知他立马从座位弹起，向我伸手。
「你好你好，鄙人王大江，敢问老师贵姓？」
见他如此热情，我也赶忙放下枸杞水握手。
「您好您好，免贵姓陈，陈之青。」
「奥，知青！有文化！有内涵！好名字啊！」
……
确实，比起王大江。
承让了。
想起班里是自习，我过去点了点名。
却发现许臣不在。
正想在扣分栏一划拉，他同桌说快到校辩论大赛了，许臣和队友磨稿子去了。
我一想，还真是。
一年一次的校辩论大赛要来了。
不过说起来，倒是真没看出来，少有正经的许臣，竟是辩论好手。
何况还是个大一新生。
要知道能够参加这个大赛的，除了特别优秀的天赋型选手，便是已经在辩论场上，磨炼了几年的学长学姐。
因为这是多所高校内部，经过层层淘汰筛选，选出前几名，组成校方辩论代表小组，然后再和他校最佳组队进行比赛。
能最终胜出的，可以说是高校辩论界中的精英小组了。
如果能够大学几年连续参赛，且所在小组都能取得冠军的成员，更是神一般的存在。
保送留校以及奖学金等，都不在话下。
各路辩手对这个比赛的热情程度，不亚于高三党对北大的追逐。
我所在的这所大学，因为每年都能出几个辩论大神而出了圈，便被定为比赛场所。
能够入选校辩论大赛参赛队，已经证明了许臣在这方面的实力。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很少见到许臣。
听说一直在忙校辩论大赛。
感叹到底是年轻人啊，就是有冲劲儿。
大赛前一天，寻思明天大家都去看比赛了，我也能给自己放松放松，便准备晚上回去煮个粉儿庆祝庆祝。
放学后，去办公室拿螺蛳粉的快递。
王老师正在他工位上写着什么。
我边找桌子下的快递，边说：「王老师，加班呢，就是敬业哈！」
谁知我刚说完，王老师又是立马弹起。
「嗨、嗨，陈、陈老师。」
他这一动作，吓得我刚找到的快递又掉了下去。
怎么？他屁股下边塞弹簧？
「那什么您且忙着，我去查寝。」
马上要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我感觉身后一阵疾风驶来。
转身一看，王老师已经站在了面前。
我吓了一跳：「有事啊王老师？」
结果他憋了半天，递过来一包枸杞。
「陈老师，看你常喝，专门给你买的。」
我一愣，教师福利？
迷迷糊糊刚接到手中。
「那明天，能和我去约会吗？」
啪。
枸杞落地。
他的脸通红：「陈老师，初入此处，我感觉陌生又孤独，只有你经常和我谈笑，我有什么问题也尽所能帮我。不知不觉……我、我对你情意深深。
「我、我刚才给你写了封信，本来想明天给你的……」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向我递来：「请明天和我约会吧！陈老师！」
我抖了抖鸡皮疙瘩，正想怎么开口拒绝，许臣的声音忽然传来。
「她明天没时间。」
「对对对。」我疯狂点头。
「因为要陪我。」
哈？
说话间，许臣走过来挡在了我面前。
他又一字一句地说：「以后，也不会有这个时间。」
不等王老师作答，许臣便转过身看着我：「对吧，老师？」
我被他挡了个严实，只得隔人喊话：「啊，是吧……」
刚一点头，许臣便带着我往外走。
「哎，我螺蛳粉……」
匆忙间，螺蛳粉被我放在同事桌上没来得及拿。
许臣牵着我的手，头也不回：「明天给你煮。」
我马上乖乖跟着走。
该说不说。
他煮的螺蛳粉，确实不错。
6
公寓楼下，许臣抿着唇，满脸写着心情不爽。
「我很生气。」
啊？
他生什么气？
「本来想当面告诉你，明天去看我比赛，寝室等了半天却不见你人影。
「有人看见你去了办公室，我急忙出宿舍去找你，怕宿舍门禁到时间，谁知你竟在那儿跟他拉拉扯扯。」
拉拉扯扯？谁？
我下意识道：「我哪有……」
「那他说你在办公室跟他谈笑？说你帮他解决问题？说认识了你从此不孤单？而且，你还接了他的枸杞！」
许臣似乎愈说愈生气。
可我怎么觉得，王老师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但是看着此刻炸毛的许臣，我也不敢反驳，只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地解释：
「误会误会，人家新老师，帮一帮很正常嘛。你没看见，办公室帮他的女同事可是不少，男同事还排队要助人为乐嘞。」
我一通胡诌。
许臣对我的答案，倒是挺满意。
「以后离他远点儿，离其他男的也远点儿。我不高兴。」
邪门儿。
总觉得这师生情，画风越来越不对。
也不明白，他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
但是想起明天他还要比赛，怕影响他情绪，只得赶紧点头。
看我小鸡啄米，许臣总算是阴转晴。
他凑近看着我，低声说：「那，明天我等你，老师。」
我忽地有些紧张：「等、等我干嘛？」
「看比赛啊。难不成……等你看腹肌吗老师？」许臣心情似乎大好，扯着嘴角笑。
「滚！」
这局，又是我输了。
7
第二天醒来，我草草收拾后到了比赛处。
班长老远喊我，招手让我过去。
然后塞给我一大包东西。
我一看。
那袋子里装着满满的红彤彤娇滴滴的小东西。
枸杞。
班长扶了扶眼镜，一脸认真。
「许臣说您爱喝，嘱咐我等您到了交给您的。」
我爱……喝。
我真谢谢他了。
拎着那超大包枸杞处于人群中，别提有多耀眼。
面不红地大致扫了一眼场内辩手区。
不经意间，看到评委区，有个熟悉的身影。
奥，今年是评委了啊。
又感觉有道视线朝我看来。
是许臣。
人群嘈杂中，他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我。
然后，笑了。
要了命了。
许是今天太阳好大微风很微，他此刻，好像比平时还好看？
我淡定地擦了擦鼻血，将自己塞到一个角落，准备好好地观赛。
比赛很快开始了，一些小女生开始欢呼。
看了几场对决，感慨真是后浪推前浪，个个都是强手。
等到许臣上场时，我的耳膜都要被震碎了。
这也是我第一次看他打辩论赛。
不得不说，让我眼前一亮。
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许臣。
唇枪舌战中，他不慌不忙，掌控全场。
对手的几次精妙言论，都被他击破驳回。
全程看下来，竟给人一种老将风范。
我不禁感慨。
实是稳得一笔啊。
经过初赛，最终选出八个优秀组进入决赛。
其中就有许臣所在的组。
对比初赛，决赛才是强者交锋。
也许一个细微的言语漏洞，就可以全盘皆输。
赛程中气氛紧张，场下的观众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我也跟着入了迷。
直到欢呼声再度响起，主持人宣布许臣组是冠军。
我才从精彩的激战中回过神来。
阳光下，那个少年举着奖杯。
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别说，真美好啊。
场上，许臣作为小组组长发言。
他拿着话筒，默了片刻。
然后，音响里传来少年独有的干净嗓音。
「我终于，站在了她曾经站过的位置。」
此语一出，底下炸锅。
女娃们纷纷猜测这个她究竟是谁。
可别是，男他。
我也忍不住支起了八卦的耳朵。
「陈之青。」
许臣忽然念出了我的名字。
我整个一个大问号。
这弟弟搞哪出？
抬头看向他，他也正看向我这边。
人群中有人开始说：「怪不得，原来是她的学生。」
接着大家开始就着这个话题讨论。
认识我的人还特意跑过来给我道喜。
「恭喜啊陈老师，可谓是名师出高徒。」
评委席似乎也有视线投过来。
谁知许臣好像听到了人群中的讨论，竟又开口：「我不是她的学生。」
他依然只看向我的方向：「我是她的……」
突然响起信号被强烈干扰的「滋滋」声。
台上只看得到许臣的嘴巴在动，后半句却淹没在噪声中。
许臣也不再发言，好像也没人再好奇他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只有我在心里琢磨。
他想说自己是我的什么呢？
小祖宗？
讨债的？
不会是……
好大儿吧？？
正想着，许臣带着奖杯向我奔过来。
可以看出他确实非常高兴。
走近后他正要说什么。
有人突然喊：「之青。」
我回身看，愣了一愣。
我没想到他会来打招呼。
我有些不自然：「嗨，学长。」
「学校邀请我来做评委，看到你也在。不错，你学生很出色。」
他是指许臣。
我看了看许臣，却发现他刚才的喜悦已经全然消失，脸色甚至有些难看。
我无意多聊，想敷衍几句离开。
「学长过奖了，还是需要继续努力的。我想起学生那边还有点事要处理……」
「呀，之青学妹。」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
她走过来站在学长身旁：「没有认错吧？你佳浩学长以前向我提前过你，你班里这个小弟弟很给你长脸哦。」
「介绍一下，你晓萌学姐，跟我同一届。」
他又顿了顿：「我女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
我有印象，广播站的一个学姐，听说是系花。
一直没说话的许臣突然开口：「老师，饿了。请你吃饭。」
说着拉起我就走。
直到走了很远，我开口：「毕竟那也是你学长学姐，多少有些不礼貌了。」
他却停下来很认真地看着我：「我的礼貌，只对有礼貌的人有效。」
我好像嗅到了什么大瓜：「怎么，你和他们认识？有仇？」
我惊讶捂嘴：「不会学长抢了你女朋友吧！」
许臣的脸一黑，竟然甩手就走。
「不饿了，老师自己吃吧！」
诶，什么大少爷脾气？
难不成？
我惊，真被戳到痛处了？
8
晚上，许臣发来消息。
「老师，一会儿来查寝吗？」
我敷着面膜回：「不去，修仙。」
「给你煮螺蛳粉。」
我一把揭了面膜：「等我过去扣分。」
查到 302 的时候，只有许臣在。
我翻看着记录本：「夜不归宿的扣两分。」
他定定地看着我笑：「那老师夜不归宿怎么算呢。」
我眼皮一跳：「干、干嘛？」
他一脸认真：「不是答应老师，腹肌看个够吗？」
我脱口而出：「改天的。」
他笑意更盛。
「听老师的。」
耍我？
我又对自己呸呸呸，什么叫改天的？？
我赶紧转移话题：「螺蛳粉儿呢？」
「螺蛳粉儿在桌上，锅在老师那儿。」
好家伙，原来是给我搁这儿画大饼呢。
我转身要走，许臣却突然喊住我。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学姐，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这话听着耳熟。
想起好像他初来报到时这样说过。
我回身仔细地瞧着他的脸。
别说，这张帅脸，我还真的好像见过。
那应该是在我大二的时候。
在校餐厅，一个不是本校的小学弟，拦住吃饱擦嘴的我。
「学姐，校辩论社怎么走？」
这地儿我倍熟，当下为他指了路。
能够记得这么清楚，也确实是，那个小学弟太帅了。
回忆中的那张脸和面前这个人重叠，似乎还真是他。
「你是那个问路的小学弟？」
许臣却好像有点受伤：「这就是你回忆中关于我的版本？」
但他又弯了弯嘴角：「至少，确实记得我。那，我来告诉老师，我的回忆版本。」
许臣版本中的他，并没有现在这样阳光社牛。
他的家庭状况和大部分人不同。
女强男弱。
他的妈妈主外，爸爸负责照顾家里。
他爸爸几次生意都失败。开始还愈挫愈勇，后来被现实打击得体无完肤，一蹶不振。
压力便都落在了许臣妈妈的身上。
虽然是一个公司做得已经不错的女强人，但是面对一个离不开妈妈的孩子，还有一个需要她养的老公，她经常崩溃。
于是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给了他的爸爸。
并且她会对许臣的爸爸不停地贬低。
有时候也会对着许臣撒气。
所以，即使外人看来，许臣从小就长得好看，成绩又好。
但是妈妈的喜怒无常，以及对男性的那种蔑视侮辱，让他成为了一个优秀而不自知，性格内敛不自信的小绵羊。
直到有一天，隔壁大学读书的表哥，带他来看校辩论大赛。
他想让许臣见识更广地世界。
那次比赛，最终的冠军组是本校的小组。
小组组长是个学姐。
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许臣觉得，台上那个少女在发光。
那天的风似乎都是温柔的。
拂过学姐的碎发，也轻轻抚着他的手。
吃饭时，他又在餐厅看到了那个学姐。
螺蛳粉闻起来臭臭的，她却和同学吃得很香。
不知道为什么，许臣很想和学姐说上那么一句话。
想起台上的她，他鼓起勇气，问她辩论社怎么走。
不知道是不是他出现得有些突然。
学姐有些慌张，错拿用过的餐巾纸擦嘴。
许臣想笑她的可爱，又怕不礼貌。
平日里不怎么爱社交的他，决定去看看这个辩论社。
因为那是学姐待过的地方。
于是许臣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优秀，什么是语言的魅力。
这是他不曾见识过的。
他也仿佛看到了，学姐在这里和别人唇舌交锋，获胜喜悦的时光。
那天的他，心底有什么在发生着变化。
之后，他开始尝试和别人多交流，开始锻炼自己的表达能力。
也抓住一切机会，报名他所能参加的辩论赛。
等到又一年的校辩论大赛，许臣又来观赛。
此时的他，已经靠着辩论在高中有了不小的名气。
他也已经慢慢变得自信阳光。
但是他看着台上那个再次代表获胜小组发言的学姐，心里想，还是不够。
她是别人口中，大学连续参赛三年，并且所在组均获得冠军的大神。
是高校辩论界中的传奇。
他觉得，和她相比，自己的成绩那样不值一提。
他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也要站在她曾经站过的位置。
给她看。
只是许臣也没有想到。
她会是自己所在班级的助手辅导员。
报到当天去了宿舍后，许臣尝试了螺蛳粉的一百种煮法。
舍友臭不堪言却不敢多嘴。
他和学姐的新故事，也就这么开始了。
9
我还在许臣所讲的故事中入迷。
许臣问：「你还记得当时你给我指完路，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我得想想。
许臣微微叹气：「你说，『如果感兴趣，以后你可以加入辩论社，我带你。』只是等我考过来，你已经因为留校退出辩论社了。」
他说得倒是没错。
因为学校教师不能参加大赛，所以留校后我退出了辩论社。
只不过我并没有靠辩论社成绩留校，学习成绩已经足够。
害，谁让咱，学习辩论两开花呢。
许臣打断了我的思想自嗨，目光灼灼。
「所以老师，这所学校，是你让我来的。」
这……
怎么告诉他，当时的社长为了纳新扩大队伍，说辩论社成员招生过来一个新人给一份拉新奖励呢？
他这个人头，值 20 呢。
我尴尬一笑。
要不，给他分 10 块？
「嗯，那个……」
我正寻思怎么开口。
许臣突然喊我：「老师。」
「啊？」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他。
「你想知道，今天我在台上，说的后半句是什么吗？」
他突然放低了身子，侧身在我耳边，声音竟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我说……我是你的小奶狗，顺毛就乖巧的那种。我这样说，老师明白吗？」
噌！
我老脸瞬间红了。
「咳，咳咳咳……内个……我忽然想起来，我锅里还煮、煮着粉儿，先、先走一步！」
不等许臣反应，我抬起小短腿子就是跑。
这可比王老师那枸杞，杀伤力大多了。
10
此后两天，我名也不点了，查寝也不去了。
一天三顿在住处煮粉儿。
楼下的同事劝我改邪归正，不然他就要煮翔报复我了。
我只能改成泡面配枸杞。
许臣也好像突然没了动静，没有给我发什么消息。
管他的，继续睡觉。
醒来已经天黑。
肚子咕噜噜地叫。
看看螺蛳粉，再看看泡面。
算了，外卖走一个。
拿起被静音的手机。
垂死病中惊坐起。
68 个未接来电！
家长？
领导？
班长？
哆哆嗦嗦点开。
67 个许臣，1 个传销。
许臣的消息也已经炸了。
大致是有些担心我，让我接电话的意思。
正在犹豫要不要给他回拨过去，来电铃声突然响起。
吓得我手一抖，手机从床上掉了下去。
我连忙下床心疼地捡起来。
是许臣。
再不接，真怕他把我泡在螺蛳粉里。
「喂。」
许臣好像没有想到会接通。
一瞬间的沉默后，我听到电话那头的他轻轻舒了口气。
「为什么不接电话？」许臣的嗓音有些微哑。
「昂……」我正想着怎么回答。
「下来，我在你楼下。」
我赴刑场一般下了楼。
走到楼道口，看到许臣正远远看着我。
刚壮起的胆，又掉了。
走到他身边，小声哼哼：「有什么急事啊小许？」
「小许？」许臣好像只听到了两个字。
「小……臣？」我被自己麻了一下。
许臣没有做声。
时间突然过得很慢。
我忍不住抬头看他。
正对上他深色的眸子。
「不让我一直盯着老师的头顶了？」
「啊……这个……」
我怀疑自己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许臣看了我片刻，微微叹了口气。
「我想自己也许需要给你时间。毕竟，我追随你的脚步已经很久了，似乎不差这几天，所以没有再打扰你。
「可是……真的度日如年。
「老师，靠得越近，好像，我变得越贪心了。」
完了，他的语言表达能力好像超常了。
「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老师，和我在一起好吗？」
诚恳中，带着些小心翼翼。
此刻的他，倒真的像无辜的小奶狗。
眼睛巴巴地望着我。
好像，眼里只有我。
「我……啊……」
得。
我一文科生。
我一最强辩手。
嘴，它竟然卒了！
见我半天没说出来个加减乘除，许臣由期望变得有些失望。
「所以，你这几天躲着我，不是在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而是真的不想再见到我是吗？」
他的声音好像变得更哑了。
看着他受伤的神情，我只得回答：「我没有。」
「那是为什么？」许臣仍然不放弃。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一份自己的回忆版本吧。
而我的完整版本，也并不美好。
我抬头看他：「你想听吗？」
11
曾经的我，和许臣恰恰相反。
我性格开朗，也很爱社交。
只不过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辩论方面有什么突出能力。
多亏那个时候的社长，对于拉新非常地上心。
看到他做的宣传海报后，我加入了校辩论社。
那个时候辩论社的大神，是大三的佳浩学长。
我在大一入辩论社前，他已经带领校代表小组三连冠。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他。
只知道自己也像许臣一样，被看到的那种耀眼吸引了。
很想也拿出自己的成绩，那样就能站在他的身旁。
那时我为了提升辩论能力，默默努力了很久。
也许也是自己有天赋吧。
我的能力逐渐突显出来，也成了排得上前几的新人。
那时的组长还是学长，考虑到毕业后他就要退出辩论社，所以大家提前推举我当了组长。
我也没想到，第一年我就带着小组拿了冠军。
我曾经想着，拿了冠军就去向学长表白，可是总觉得自己还不够优秀。
于是直到学长毕业，我也没有说出口。
但是我更加努力，想要有和他并肩的资格。
终于到大三那年的校辩论大赛，我第三次带领小组夺得冠军。
而学长作为优秀毕业生过来演讲。
我又见到了那张多少次出现在梦里的脸。
我觉得是时候了，便带着奖杯，想找他说出藏了许久的心意。
我想告诉他，我的成就都是因为他。
想告诉他，我终于有资格和他站在一起。
但他笑得礼貌，三言两语，让我所有的努力变成笑话。
他说：「对不起之青，我没办法喜欢你。
「你可以说是我的自尊心作祟吧，相比于喜欢，我可能更恨把我打败的人。」
那时我才突然想起，我大一的那次比赛，是他毕业前最后一次比赛。
如果他能够再次夺冠，将会创造四连冠的神话。
只是，比赛前几天，他重感冒。
校内 PK 时，他第一次发挥失常，输给了我。
最终，我带领小组夺了冠。
可他再也没有四连冠的机会了。
学长说，如今我也已经三连冠。
但是，他不喜欢我这样优秀的姑娘。
那天之后，我退出了校辩论社。
大家以为我是因为留校，其实是我自己想做的选择。
我也没有用辩论社的战绩争取什么机会。
因为，那三年的努力，反而更像是笑话，是耻辱。
曾经自信的自己，反而不愿再露出锋芒。
可是如今许臣又告诉我，正是因为我，才加入的辩论社。
是因为我，他才得到了改变。
多讽刺啊。
我自己都没活明白。
怎么还能成为别人的光？
12
「所以因为一个 PUA 你的渣男，你把自己擅长的喜欢的也放弃了？
「因为他不喜欢你的优秀，优秀的你反而变得不自信？
「凭什么？你好不好，要靠他凭断？」
许臣这次真的发了火。
「老师，有时候，只要你回头，也许会发现，一切都很美好。总有人，想予你深情。」
我有些不明白许臣的话。
他笑得有些落寞。
「也许那时的你眼中只有他吧，所以你并没有注意到我。」
我听了一惊，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