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澜低敛下眉眼,在李时裕从自己面前走过后,穆澜才转身朝着御膳房走去。
反倒是李时裕的眉头拧了一下,脚步跟着停了下来。
容九立刻就紧张了起来:「皇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属下马上去查看。」
「并没。」李时裕淡淡开口,已经敛下情绪。
那种盯着自己的炙热的眼神,好像在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李时裕说不上来,他看向了自己的身后,可是却已经找不到任何的踪迹,是错觉吗?他微微拧眉,最终也没说什么,带着人快速的朝着东宫走去。
……
穆澜从东宫回来后,几乎是耗费了全身的力气,她呕了一大口血,这样的来回折腾,险些能要了穆澜的性命。
她躺在床榻上,花了很长的时间,让自己从这样的情况里回过神来。
好像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差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明明当初和黑山之神做交易的时候,他只是说自己的身体溃败,并没说到死,而现在穆澜明白了,和黑山之神做交易,你活着只会比死了来的痛苦。
她低头自嘲的笑。
但是当年的举动,穆澜到现在都不曾后悔。
她闭眼仍然在大口的喘息。
穆澜不知道,这样的身体,她还能坚持多久。果然先人说的是对的,世间的任何人都是带着欲望和贪恋。
她最初只想李时裕活下来。
而现在,却想要的更多。
只是不知道老天爷会不会给自己这样的机会了。
在这样的恍惚里,穆澜半昏半睡的醒着,好似完全没了反应。
……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穆澜掌管李时裕的一日三餐也已经并非一朝一夕了,好似从穆澜掌管李时裕的一日三餐起,御龙殿就没再对膳食有任何意见了
穆澜把李时裕所有喜欢吃的东西都翻着花样做过,甚至还绞尽脑汁的研究出新的东西,或者御厨有好的想法时,穆澜会用自己的方式做出来。
好似只要是穆澜手里出去的,李时裕都没任何意见,每一次都会吃的干净。
穆澜成了御膳房内众人推崇的对象。
起码穆澜的出现,避免了御膳房的无妄之灾。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几乎就是福星,御膳房的人原本对穆澜是不错,但是也极少和穆澜聊天,现在几乎是人人看见穆澜,都忍不住过来交谈几句。
穆澜倒是好脾气的都应承着,并没拒绝。
这让御膳房内的人对穆澜更是喜欢。
「蓁蓁,蓁蓁。」忽然,屋外传来秋嬷嬷急促的声音。
穆澜一愣,连忙给秋嬷嬷开了门,秋嬷嬷的身影出现在穆澜的面前,还没等穆澜开口,她就快速的说了下去:「你要一步登天了。」
穆澜一脸莫名。
「皇上来了。」秋嬷嬷说的兴奋无比,「皇上要见你,皇上亲自来了御膳房,找最近给他做膳食的人呢。」
皇上什么时候亲自来过御膳房,从来不曾有的事情,而现在来了,还是为了穆澜来的,这在御膳房的人看来,穆澜就是要一步登天了。
「要是你能被皇上看中,去当一个贴身的宫女那也是好的。那在宫中都算女官了,和我们这些在御膳房的奴才就不一样了。你要好好把握啊。」秋嬷嬷不断的提醒穆澜。
而穆澜错愕了一下,完全没想到李时裕会亲自来过。
她下意识的又看向了铜镜里的自己。
仍然是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就算狠狠的看,也不会记住的那一种,这宫内的宫女,可是比着一张脸都显得出色的多。
穆澜的兴奋又忽然黯淡了下来,那眸光带着一丝的无奈。
「蓁蓁,你还磨蹭什么,快走啊,要知道让皇上等着那可不好的。」秋嬷嬷以为穆澜是紧张,急忙催促了一下。
穆澜嗯了声,回过神:「秋嬷嬷,我们出去吧。」
「好好。」秋嬷嬷应声。
很快,秋嬷嬷走在前,穆澜跟在秋嬷嬷的身后,两人匆匆朝着御膳房走去。
穆澜却不明白,李时裕为何亲自来了,就算要见自己,也可以让人来传自己,无需这人亲自来过。
这样的感觉,让穆澜忽然紧张了下,生怕李时裕知道了什么。
但是这样的紧张很快又藏的很好,穆澜又变得从容淡定起来。
很快,穆澜出现在御膳房外。
原本熟悉的面孔都齐齐在外面站着,看见穆澜的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在用眼神示意穆澜。
穆澜淡定了下,颔首示意,这才朝着御膳房内走去。
一进御膳房,穆澜低敛下的眸光就已经看见了李时裕的锦靴,她跪了下来,不卑不亢的请了安:「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但是穆澜并没抬头,仍然跪着,低着头。
「抬起头来。」李时裕的声音淡漠传来。
穆澜这才抬头。
而后,穆澜看向了李时裕。
这和选秀的那一日比起来,现在才是近距离的接触到了李时裕,也是阔别两年多后,第一次离这里人这么近。
穆澜的心跳很快,可是她的任何情绪,都不能在李时裕的面前表露出来,仍然就只能淡定无比的站着,不卑不亢的看着。
他们现在的地位并不对等。
「朕的一日三餐都是你来做的?」李时裕的声音淡漠传来,但是那眼神却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
不过也就一下,李时裕就已经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太久了。
这段时间来的膳食都是李时裕再熟悉不过的味道,那是穆澜的手艺,最初李时裕就只觉得是御膳房的人用心了,但是久了就发现不对了。
再用心也不可能把穆澜的习惯都记住,这些必须是长期和穆澜生活在一起的人才可以。
而李时裕询问过玲珑,御膳房的人并没找过玲珑。
那么是谁可以把菜烧到和穆澜一模一样的呢?
这才让李时裕带着一丝的慌乱和紧张,出现在御膳房,结果看见人的时候,李时裕大失所望。
这根本不是穆澜,一丝一毫的相似都没有。
「启禀皇上,是奴婢做的。」穆澜冷静的应着。
李时裕眼皮微掀:「你和谁学的?」
「和奴婢的娘亲学习的。就是一些家常小菜。」穆澜应声,看起来有些紧张的样子。
「你是从何而来?」李时裕又问。
穆澜仍然镇定:「奴婢叫许蓁蓁,是柳州知府许明的女儿。」
「选秀入宫的?」李时裕拧眉,倒是有了一些印象。
「是。」穆澜点头,
李时裕也没再说什么。
柳州知府是许明,李时裕一点印象都没有,大周的官员无数,李时裕不可能每个人都记住的,而那些入宫选秀的秀女,李时裕看都没看,就只是随手点了几个看起来像穆澜的,顺眼的人。
其余的人,李时裕更是不会在意了。
所以眼前的穆澜说到自己的家族背景,李时裕并没什么反应。
而那些秀女,没选上了,大部分也会留在宫中做宫女,愿意出宫得很少,所以在李时裕看来,穆澜也是这样的心思和想法。
而后,李时裕就没再多问什么,很快站起身,带着人离开了御膳房。
穆澜跪了下来:「奴婢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时裕从容从穆澜身边走过,那熟悉的檀木香传来,穆澜有些感慨万千。
忽然,李时裕的脚步停了下来,穆澜一愣,很快又低头。
「抬起头来。」李时裕再一次开口。
穆澜被动的抬起头。
这一次,他们是真正的近在咫尺。
李时裕居高临下的看着,仔仔细细的盯着穆澜的脸,一直到李时裕的脸上浮起失望的神色,这人就不再理会穆澜,转身走了出去。
穆澜松了口气。
但是她也明白了,李时裕来看自己,是想看看,是否是易容的。
或许天下无人可以看出穆澜的易容,但是李时裕可以,就好像当年在望香楼的时候一样。
而现在,李时裕也依然可以。
只是穆澜很清楚,她并不是易容,而是着一张脸,确确实实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低头苦笑,一直到李时裕走远,这才缓缓的站起身,御膳房的人也已经围了上来,询问李时裕问了什么。
穆澜简单的说了说,大家也没再继续开口,很快就各自忙碌了起来。
……
而李时裕走出御膳房,上了软轿,这才看向了容九:「不是,不是她。」
容九知道李时裕指的是什么,他安静了下,最终没说什么。
李时裕闭眼,没再多想。
毕竟,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死而复生,除非这人从来都没死。
但是他们是看着穆澜死去的,那时候鬼手都在,大家都很清楚发生了什么,鬼手都无力回天的事情,又岂能是穆澜。
何况,眼前的人真的是穆澜,为什么又舍得傲风。
如果是穆澜,穆澜不会舍得傲风的。
可是,越是这样的冷静,越是让李时裕看起来觉得头疼不已,好像很久不曾想起的事,一下子都冲入了脑海,几乎让人无法接受。
软轿走到分叉口的时候,容九忽然开口:「皇上,东宫就在前面。」
「回宫。」李时裕的声音仍然是淡淡的。
言下之意,没想去见傲风的意思。
容九无声的叹息,并不敢违抗李时裕的意思,这才命奴才朝着御龙殿走去,在经过东宫的时候,容九看了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明明傲风是李时裕最宠爱的皇子,但是随着穆澜离开,李时裕对傲风的情绪却变得复杂的多。
几乎不曾来过东宫,偶尔来,也只是例行公事,更不用说父子之间的聊天和陪玩了。
但是对于傲风的一切,李时裕却又私下让奴才们事无巨细的汇报,就连傲风今天吃了什么,穿了什么,学了什么,李时裕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不仅仅是李时裕,就算是傲风,也是如此。
好像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父皇不想靠近自己,傲风也从来不会主动找李时元撒娇,和同龄的孩子比起来,安静的不像话。
这眼见没多久,中元节要到了。
傲风很快也要四岁了。
这不上不下的过下去,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果穆澜在天有灵知道,大概也会难过的吧。
「朕是不是太残忍了?」李时裕忽然开口。
容九安静了下:「回皇上的话,您这么做,必然有您的原因。」
「朕也想拥着傲风,陪着傲风,但是看见傲风的那张脸,朕太容易想到澜儿了,想到她,朕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李时裕说着自嘲的笑了笑。
容九没接话。
「那些大臣们,都在劝朕重新立后,你说,朕要如何做?」李时裕不经意的问着容九。
容九没想到李时裕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张口欲言,最终就只能被动应声:「启禀皇上,这事,属下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李时裕倒是没为难容九。
这后座,就算穆澜走了这么多年,李时裕也从来没想过让给任何一个女人,就算空悬着,他的后,也只能是穆澜。
容九自然知道李时裕的想法。
但容九更清楚,这后座不可能长久空悬,李时裕纵然有后宫嫔妃,但是正儿八经得到李时裕宠爱的几乎没有。
能多留宿几夜的,那都已经算是呼声极高的人了。
可是就算如此,也不可能荣登后座。
也许,时机未到。
在这样的想法里,软轿很快回到了御龙殿里,李时裕下了软轿,之前的情绪都已经收敛的极好,他只是大周的帝王,除此之外,不会再有任何想法。
……
半月后——
穆澜仍然每日为李时裕做吃的,自从这件事被穆澜接过后,御龙殿再没传来任何不满的声音,御膳房的人也大大的松了口气。
对于穆澜,御膳房的人更是感激不尽。
而这日子一日子的过去,李时裕也不再来过御膳房。
穆澜说没任何念想是假的,但是这样的念想,穆澜也从来没在脸上表达过,就始终这么干干净净的。
而因为临近中元节,穆战骁也不好安排穆澜再去东宫。
更何况,这宫内的人对于傲风的事都是极为上心的,特别是东宫的人,大部分都是以前伺候穆澜的奴才,所以穆澜频繁出现,必然也会引来麻烦。
所以,这段时间,穆澜就一直在御膳房,不曾离开过。
时间一晃而过,一直到了中元节。
中元节是大周极为盛大的节日,这些年,李时裕都在休养生息,所以就算是中元节都没大肆操办。今年则不一样,现在的大周繁荣昌盛,中元节自然也被提上了日程。
所以今日的宫内,热热闹闹的,每个人都在为了中元节忙碌着。
御膳房承担了膳食这一块,自然不可能清闲,这样的事,就轮不到穆澜操心,御膳房的人也很清楚穆澜的身体不好。
穆澜难得落得清闲,就只是在屋内待着,并不曾离开过。
偶尔她会透过窗棱,看着外面的灯火辉煌,但穆澜很清楚,自己的眸光是落在御龙殿的方向。
看了一阵,穆澜无声的发笑。
她能看见什么?
她知道自己想见到李时裕,但是她却也很清楚,她什么都看不见。
明明近在咫尺,而她和李时裕的距离,却已经远在天涯了。
这样的想法里,穆澜淡淡的收回了自己的眸光,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佛经,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渐渐的,穆澜好似屏蔽了周围一切嘈杂的声音,也好似外面的繁荣似锦和自己并没任何关系了。
一直到穆澜听见屋外的动静,这才让穆澜拧眉,而后放在佛经,朝着屋外走去。
她的院落在御膳房的角落,虽然是单独的屋子,但是这里平日都显得极为的清净,很少有人来。
就算是御膳房的人,也几乎不会穆澜的屋子。
所以冷不丁的听见这样的动静,倒是让穆澜觉得意外。
很快,穆澜走了出去,结果走出门的时候,穆澜却看见外面倒是一个人影都没有,这让穆澜安静了下。
她站在原地并没说话。
然后穆澜的视线就看向了角落的位置,接着,穆澜的嘴角微微上扬。
是真的没想到——
来这地方的人,竟然会是傲风。
东宫和御膳房的距离远得很,今天这样的日子,傲风必然也是在大殿上的,结果现在傲风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大概傲风是听见自己出来的动静了,所以才藏了起来。
但就是一个小孩,穆澜又岂能找不到。
只是跟着傲风的那些人呢?玲珑为什么也看不见身影了?
这让穆澜的眉头微拧了一下,傲风在大殿上消失了,为什么没人发现呢?是真的没人注意到傲风还是完全不在意了?
这样的想法,让穆澜有些不舒服。
但是很快,她敛下情绪,朝着傲风的方向走去。
但是穆澜并不急促,而是小心翼翼的,傲风也好似知道有人走了过来,越躲越进去,只是这位置并不是藏身的地方。
一直到穆澜走到跟前,笑着开口:「太子殿下,您不出来吗?躲在里面不难受吗?」
这话倒是让傲风从角落走了出来,一脸不爽的看着穆澜,就好似穆澜打扰到了自己一样。
太子该有的威仪还是有的。
「你这个奴才,知道本王是太子,还这般无理,不怕本王把你送去砍头吗?」傲风冷哼一声,身为太子,还是极为有架子的。
穆澜就只是无声的发笑,然后规规矩矩的请了安:「奴才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傲风没理会穆澜,转身就要走。
但是穆澜怎么会让傲风走,要知道,在这宫里,能这么遇见傲风真的是太难了,虽然不知道傲风为何回来,但是穆澜还是想着和傲风多聊天。
就算不说话,只是这么看着,对于穆澜而言,都是极为愉悦的事情。
「殿下。」穆澜开口叫住傲风。
傲风没理会穆澜。
在宫内,傲风其实一直都不是一个太好相处的人,虽然不打骂奴才,但是除去亲近的玲珑他们,傲风对于任何人都是不冷不热的。
自然,一个穆澜也不可能引起傲风多大的注意。
「您如果饿的话,奴婢给您弄吃的去。」穆澜忽然说着。
她的眉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傲风架子十足,也不过就是一个孩子,饿了反应的很明显的,就好比现在。傲风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声,虽然很轻,但是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谁说本王饿了!」傲风一下子就炸毛了,「本王看你这个刁奴,是活得不耐烦了。」
穆澜也只是笑。
冲着傲风安静的笑,傲风重重的哼了一口气,背对着穆澜。
穆澜面对这样的情况,倒是淡定:「是今天的饭菜不合殿下的胃口,所以殿下才没吃的是吗?」
她给傲风找了台阶。
傲风一下子就扁嘴:「才不是,你不要胡说。」
「那奴婢个殿下煮碗面,好不好?」穆澜完全不介意,轻声问着,就好似哄着傲风一样。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傲风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孩子。
也不会恶意对奴才们怎么样,更多的都是面子放不下了。
所以穆澜会顺着傲风哄着,给傲风台阶下。
而傲风是真的饿了,在中元节上,他什么都没吃,就看着不同的人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不断地谄媚自己,那些话,听着傲风都已经烦了。
最终,傲风是甩掉了玲珑,这才一路偷溜了出来。
来这里,还没人发现呢。
结果却被这个奴才给发现了。
傲风有些面子上过不去,但是听着她的话,却又真的是觉得自己饿的难受,好像也不好拒绝了,起码民以食为天,傲风不想和自己过不去。
但是表面上,傲风还是极为傲娇的:「哼,如果你这个奴才做的不好吃,本王不会放过你的。」
「好。」穆澜笑,「那殿下跟奴婢来?」
傲风这才跟着穆澜走了去,穆澜很想牵住傲风软软的小手,但最终穆澜还是忍住了,在前面带着路。
中元节前后,这个天气刚刚好。
穆澜也没带傲风进屋内,就在院子里的小桌子上坐着:「等奴婢一会,可以吗?」
「本王要跟你去,免得你在面里给本王下毒。」傲风说得直接。
穆澜也没生气,挑眉看着傲风:「里面很热。」
「本王就要去!」傲风很坚持。
倒不是怕穆澜下毒,纯粹就是无聊,不想一个人在这里坐着,难得偷溜出来了,傲风想去看看这些宫内自己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更何况,穆澜给傲风的感觉很好。
说不上来的好。
对自己也是恭恭敬敬的,但是却不像别的奴才那样阿谀奉承,生怕自己生气,该有的原则也会有。
甚至那是一种莫名的感觉,好像靠近穆澜,就会让傲风觉得心安,也是一种熟悉感,这样的感觉怎么会在一个奴才的身上出现。
这让傲风觉得稀奇。
所以才想跟着穆澜。
穆澜听着傲风的话,安静了下,然后轻笑出声:「好,只要殿下不怕热。」
傲风哼了声,就走在前面。
穆澜很自然的牵着傲风的手:「殿下,是在这边。」
傲风一愣,看着穆澜牵着自己的手,那么自然,这样的感觉,好似从来不曾有过,父皇不曾这么牵过自己,那些奴才们也不敢这么做。
而穆澜却可以。
傲风有些不太习惯,但是却不抗拒这样的感觉。
所以最终傲风也没说出口。
穆澜是在自己牵住傲风的瞬间,有些愣怔,知道这样的行为超出了体统,但是见傲风没吭声,穆澜倒是也没说什么,安静了下来,低低的笑了笑。
而后,穆澜才开口解释:「这边有一个小厨房,平日很少人来,东西也是齐全的,在这里就好了。」
傲风还是冷哼一声。
穆澜是丝毫没介意,牵着傲风的手,走进了小厨房里。
小厨房和外面的凉爽比起来,自然是有些闷热的。
「殿下,你在这里坐着,靠着门边会凉快些,里面还是有些热,奴婢进去给你煮面,很快就好了,可以吗?」穆澜问着傲风。
傲风嗯了声,算是同意了。
穆澜给傲风搬了小凳,傲风坐了下来。
而后穆澜才朝着灶台走去。
小厨房里一样闷热,但是穆澜亲力亲为,做的面条很简单,却是穆澜格外的用心,这是穆澜第一次给傲风做吃的,穆澜的心跳也很快,那种激动显而易见。
穆澜离开的时候,傲风还是奶娘管着,穆澜不曾给傲风做过任何吃的。
再后来也没了机会。
现在这样的机会,穆澜自然不会错过。
想到傲风在等着,穆澜眉眼里的笑意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没一会的功夫,穆澜已经煮好了面条,和大厨比起来,这手艺并不算多好,但是傲风看见的时候,倒是一脸惊奇。
见过了宫内各式各样的美食,御厨们自然也是无比讨好傲风的。
再多的山珍海味见多了也是让人觉得烦躁的。
所以冷不丁看见穆澜做的面条时,傲风倒是来了兴趣。
「就这样吗?」傲风表现还是一脸冷漠。
穆澜笑了笑:「嗯,还两个小菜,殿下看看喜欢不喜欢。」
傲风不吭声,但是拿筷子的手已经蠢蠢欲动了,穆澜转身去拿小菜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就看见傲风的筷子已经伸向了面条,很快的夹了起来,是一点都不客气。
穆澜轻笑出声,假装没看见。
傲风又偷吃了一口。
在穆澜出来的时候,傲风一本正经的把筷子放好,好像自己从来都没吃过,只是嘴角的油渍已经泄露了一切。
「试试看。」穆澜也没戳破傲风。
傲风傲娇的看向了穆澜,但是筷子已经忍不住朝着凉拌紫菜伸去了,凉拌紫菜入口的时候,酸酸甜甜的,很是让人开胃。
就连看起来平淡无奇的面条,傲风吃在嘴里,也显得美味不已。
没一会的功夫,大概是真的饿了,满满的面条和小菜都被傲风吃完了。
他打了一个饱嗝,但是面对穆澜的时候,傲风还是显得傲娇:「马马虎虎吧,别以为本王吃完了,就是喜欢,本王才不喜欢呢!」
「好。」穆澜笑,自顾自的说着,「如果殿下想吃的话,随时可以来找奴婢。」
「你想得美!」傲风直接把脸转了过去。
穆澜仍然还在笑。
所有的疲惫和等待,好像在看见傲风的那个瞬间都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就只有满满的欢喜,说不出的开心。
「你笑什么!」傲风忍不住问穆澜。
穆澜安静的开口:「没什么,奴婢只是觉很开心,今儿能遇见殿下。看见殿下吃饱喝足,奴婢就自然开心了。」
「谄媚。」傲风说了一句。
穆澜完全不介意。
傲风站起身,穆澜也跟着站起身:「殿下还是要点回去吧,不然皇上找不到殿下,一会该着急了。」
傲风出来有段时间了。
李时裕怎么会没能发现傲风不见了呢?
就在穆澜沉思的时候,傲风却忽然开口:「父皇才不会在乎本王在不在呢!」
穆澜拧眉看先给了傲风。
傲风又不吭声了,摆摆手,话都懒得说,很快就朝着外面走去,也没想再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
反倒是穆澜叫住了傲风:「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不应该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子吗?为什么皇上对殿下会完全不在乎?」
从傲风的嘴里听见这话,就好似狠狠的给了穆澜一拳,说不出的感觉,越发显得沉闷了起来。
这种问题,傲风其实被人问过无数次。
有不怀好意的,也有恶意试探的。
李时裕这几年来,对傲风起码表面上是不闻不问的,所以傲风面对这样的问题,早就麻木了。
他倒是转身看向了穆澜:「你一个奴婢,再多问点,不怕被杀头吗?」
摆明了不想和穆澜解释这些。
结果穆澜并没因为傲风的话变得紧张,反倒是淡定的看着傲风,朝着傲风的方向走去,半蹲了下来。
她仔仔细细的看着傲风:「太子,皇上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他不会对你不闻不问的,皇上的关心很含蓄,他心里一定是惦记着你的。」
「本王看,你是不是想当父皇的女人,所以才这么一个劲的为父皇说话!」原本好不容易的亲近,却又在瞬间拉开了距离。
在傲风看来,那些肆意在自己面前讨好的后宫嫔妃,无非就是为了夺取皇上的注意。
在她们发现,李时裕对自己不闻不问后,那些人就不曾来过了。
而面前相貌平平的奴才,竟然字里行间里,也是为李时裕说话。
傲风有些嘲讽。
可不是吗?
这宫内的任何一个人,都是迫不及待的想成为李时裕的后宫,要知道,那是一步登天,有自己的宫殿,又何须在这里待着。
「呵呵。」傲风冷笑一声,「本王告诉你,你这就是痴心妄想。」
穆澜有些无奈,却也没因为傲风的话动怒:「奴婢不曾这么想过,奴婢只想让您和皇上之间好好的,不要这么怄气。」
她耐心的哄着傲风。
傲风没理会穆澜,也不接受穆澜的好意,转身就走了。
穆澜想追上去,但是力不从心,傲风虽然小,速度却一点都不慢,而穆澜却完全用不了任何力气,这么折腾一顿饭下来,现在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后背都开始渗了薄汗。
再折腾下去,怕是能要了命了。
但是穆澜还是为了傲风的话,有些担心。
她无声的叹息,最终咳了几声,干净的帕子上,出现了鲜红的鲜血,穆澜大口的喘息,快速的找了药服用后,才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但是穆澜的脸上却始终带着笑意,起码今天她意外见到傲风了。
这样的时光比任何时候都让人来的开心。
……
几日来。
穆澜记挂着傲风和自己说的话,所以不时的会询问宫内的奴才。
秋嬷嬷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对于傲风和李时裕之间的事也是知道的,在穆澜问的时候,秋嬷嬷倒是没瞒着,很快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穆澜。
「秋嬷嬷,皇上不是很喜欢小太子吗?为什么看起来皇上对小太子又冷冷淡淡的。」穆澜问的不经意,就好似顺口聊天,「我听宫内的人都这么说的。」
秋嬷嬷在做事,听着穆澜的话倒是安静了下:「蓁蓁,皇上和太子的事,千万别过问,这是要掉脑袋的。」
穆澜点点头:「我知道,是我逾越了。」
但是秋嬷嬷还是解释了一下:「自从皇后娘娘过世后啊,皇上就很少去东宫给了,我觉得啊,大概是怕触景伤情。你没见那些个娘娘啊,和皇后娘娘都有些像,但是最像的还是太子,特别是那眼睛。」
秋嬷嬷的声音压的有些低:「所以我们才说,皇上怕是触景伤情。」
穆澜拧眉。
「还有啊,这宫内娘娘呢,也不是没试探过。最初娘娘们很热情的去找太子的,只是太子那讨不了好,皇上那也讨不了好,久了,大家都觉得太子失宠了,自然也不去了。这宫里,东宫可是比任何地方都来的冷清的。」
秋嬷嬷有些感慨:「但是你看,大家都觉得太子失宠了,有人自然就会不把太子放在眼中,结果呢,皇上就把这人给关入天牢了,这下,大家知道,太子在皇上心中不是没地位的。」
说着,秋嬷嬷也有些无奈:「你说着皇上是宠着还是不宠着?这太子是坐得稳,还是坐不稳?这宫内没人知道的。」
……
在秋嬷嬷的话里,穆澜却一下子就明白了——
李时裕也并非是对傲风不好,只不过他冷落了傲风,或者说,是在傲风最需要父亲的年龄里,李时裕并没承担起这个责任。
李时裕的想法,穆澜明白。
可是这对于傲风而言太不公平了。
傲风要的其实并不是这些。
穆澜低敛下眉眼,站在原地,更多的是对傲风的心疼和愧疚,毕竟最初的时候,也是穆澜选择放弃了傲风,如果不是为了李时裕,又何须如此呢?
这冤冤相报何时了。
穆澜安静了下来。
倒是秋嬷嬷想到什么,之前的交谈就戛然而止,立刻看向了穆澜:「这话呢,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可别往心里去,也别出去乱说,蓁蓁啊,你一定要记得,在宫内乱说话,那是掉脑袋的事情,特别是这皇家的事情,绝对不能胡说的。」
秋嬷嬷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穆澜。
穆澜嗯了声,算是应承了下来。
秋嬷嬷这才放心,毕竟穆澜从来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就算现在为皇上做饭,皇上极为喜欢,御膳房也没再受到任何责难,宫内大部分的人也都不知道这是穆澜所为,仍然觉得,这是御厨所为。
穆澜没任何邀功的意思。
对于穆澜而言,终日最多的时间,除去御膳房就是在屋中安静的待着,就连说话都很少。
像今日这样,主动问起宫内的这些事,是从来不曾有过的,秋嬷嬷这才对穆澜没任何戒心,但这些事在宫内确确实实也不是什么秘密。
不然的话,秋嬷嬷自然也不敢乱说。
这话题,戛然而止了,秋嬷嬷和穆澜聊起了别的事情,穆澜很安静的听着,差不多到了时辰,穆澜就去了御膳房。
时间一晃,距离中元节也已经过去了半月。
穆澜的生活仍然一尘不变。
而那一日起,穆澜就没见到过傲风了,更不用说李时裕了,就好似刚入宫的时候一样,安安静静的在御膳房里待着。
反倒是穆战骁入夜的时候来看过穆澜。
和穆澜聊了几句。
穆澜安静的沏茶,穆战骁喝着:「这茶啊,还是你泡的好,宫内的任何人都比不上,是枉费了那些好茶。而皇上呢,这些年,倒是也不怎么喝茶了,好像不管谁泡,都不能让黄尚如意呢。」
忽然提及的李时裕,让穆澜手中的动作一怔,然后倒是冷淡的开口:「皇上不是自己会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穆战骁才想解释,忽然看向了穆澜,好像明白了什么,「皇上哪里得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