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太子你不对劲

我接近太子是为了杀他。

不久后,上头的人问:「我们要你杀的人呢?」

我挺着肚子,风中凌乱了,「那是我夫君,你们在说什么?」

我叫江稚,是三皇子的人,化名翠花潜入太子府。

不过我运气不错,刚潜入太子府三个月,便当上了他的贴身侍女。

我端着茶水,缓缓跪下,放到了他面前,「殿下,你的茶。」

容砚没抬眸看我,不过没关系,他早晚都得死在我的刀下。

他葱白的指尖捻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目光悠悠然地落在了我身上,好看的眉头轻挑,「你叫……翠香?」

我低下头,「回殿下,奴婢叫翠花。」

「倒是生了一副好皮相。」容砚扯了扯唇角,收回了视线,将茶杯放下,不紧不慢地说道:「三日后,来本宫房里,侍寝。」

我匆匆回了房才回过神来。

侍寝?

难不成我还真要为了杀他,奉献自我?

我越想越觉得不妥,决定撂挑子不干了,便急忙写了一封信送到了上头人的手里。

收到的回信却是:亲,违约要付五百两银子。

娘的,五百两,把我卖了也给不起。

上头人不管,只要我能杀了容砚,用什么办法都可以。

罢了,那我便赌一把,侍寝那日,一举杀了容砚。

是夜。

有婢女服侍我梳洗之后,便要将我带到容砚的寝殿。

我藏了一把刀在袖中,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去。

他的寝殿很暗,只有三两盏昏黄的烛灯亮着。

「进来。」

不远处忽然响起容砚沉沉的声音,我循着声音走了过去,便看见了坐在床上的容砚。

我藏在袖中的拳头攥了攥,朝他走了过去,规规矩矩地跪下,「奴婢翠花,拜见殿下。」

「嗯。」容砚懒懒地应了声,「抬起头来,看本宫。」

我咽了咽唾沫,才缓缓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他那绝世的容颜。

他看着我,不知怎的,轻嗤了下,「过来,服侍本宫。」

我磨磨蹭蹭地爬了起来,朝他走了过去。

只是不等我靠近,他便抓着我的手,将我拉进了他怀里,随之将我的手放在了他腰间的束带上,唇角微微勾起,唇轻贴着我的耳廓,「解开。」

我抿着唇没说话,脸却烧得厉害。

「你叫翠玉?」容砚忽然问了一句。

我微微蹙眉,「殿下,奴婢是翠花,您三日前问过了。」

没有十年脑瘫根本问不出来。

「哦……」他恍然应了一声,灼热的目光落在了我泛红的面颊上,「你很紧张?」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很快便恢复如常,「回殿下……奴婢不紧张……不紧张。」

我咬了咬唇,便要将藏在袖中的刀拿出来。

可我手还未伸过去,便被容砚轻轻握住了,放在了他的腰间。他用指尖勾着我的头发,低声道:「快一点。」

「太黑了,奴婢看不清……」

我刚说完,容砚便忽然将我推开了。

他低低一笑,「你瞧你,还说不紧张?」

我垂着头没说话。

「罢了。」他手一扬,叹道:「你退下吧翠兰。」

我愣了愣,低头说道:「殿下,奴婢叫翠花。」

「知道了兰花。」

「……」

……

那日之后,容砚依然跟个没事人一样地使唤我,而我又在想别的法子杀他。

原本太子叫个人侍寝是没什么的,只是我才刚进去不久,便出去了,从此宫中多了些流言蜚语,说太子是个秒男。

此刻我正在给容砚沏茶。

一个婢女凑了过来,小声问道:「翠花,太子他真的是……秒……」

我斜了她一眼,便端着茶水走了出去,「我怎么知道?」

她两步便追了上来,「你怎么能不知道?」

我不太想搭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少烦我。」

「你说说嘛……那我只问你,太子到底是不是?」

「我跟太子什么都没发生。」

她冲我挑了挑眉,「那我明白了,太子他一定是。」

「……」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我没再说话,端着茶进了书房,「殿下。」

容砚拿着笔低着头不知在写着什么,我将茶水放到了他面前。

「菊花,下月是父皇寿宴,你好好准备准备。」

我:「?」

继各种花之后,我又有了新名字,菊花。

我看你他娘的才叫菊花,给你菊花来一下信不信?

我垂了垂眸,懒得再同他掰扯,唇角牵出一抹笑来,「殿下需要奴婢准备什么?」

「准备一支舞。」

我讪讪一笑,「奴婢只会端茶送水……」

容砚轻瞥了我一眼,「那就学。」

「奴婢天生就不是那块料子啊……」我拒绝道:「不如殿下还是找别人吧。」

容砚只淡漠地扯着唇角,「学不会就把你卖到怡红院去。」

我一听,连连摇头,「殿下,别啊……」

卖到怡红院倒是没关系,可我费尽心思才混进来,混到他身边,不能就这么被赶出去啊。

「那就好好学。」

「奴婢……尽量吧……」

……

容砚找了个人教我跳舞,我本就有些武功基础,腰身柔软,练起来也并不费劲。

不过为了不露出破绽,我表现得笨拙了些。

直到一个月后,我这《云中曲》才练成。

皇帝的宴会上,我紫纱蒙面,跳着容砚命我为皇帝生辰准备的舞。

曲停,一舞毕。

我跪在大殿中央,低着头,「奴婢献丑了。」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看向了容砚,「太子真是有心了。」

容砚脸上依然挂着浅笑,恭恭敬敬地说道:「父皇开心就好。」

皇帝视线又落在了我身上,「怎么不将面纱摘下?」

闻言,我手心攥了攥,还是将面纱摘了下来。

「哟,想不到太子宫中还藏着这么个娇美人呢?」大殿里忽然响起这么一道声音,不知是哪位皇子说的。

「五弟说笑了。」容砚说道。

五皇子讪讪一笑,「不知……太子可否将这娇美人赠予我。」

容砚看向了跪在大殿中央的我,「哦?」

我低着头,不知道容砚是什么神色。

原来是五皇子。

娘的,我当然不能被带走,违约金可是要五百两来着。

我清了清嗓,赶忙说道:「五殿下,奴婢生是太子的人,死也是太子的鬼。」

五皇子扬了扬衣袖,「本王若偏要呢?」

我被他这话呛到了,「奴婢是太子的人,不会离开太子的。」

我话音刚落,那边便传来了容砚的轻笑声。

「她很快便会成为我的侧妃,怕是不能如了五弟的愿了。」

我懵逼了,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容砚,入眼的便是他含笑的双眸。

侧……侧妃?

半刻钟后,我才退了下去,出了大殿。

冷风刮在我脸上,我稍稍清醒了些。

我才入宫三个月啊,怎么就成侧妃了?

有一说一,这儿升官,可比做三皇子的手下快多了啊!

走到暗处时,忽然有人将我拉到一边。

抬头看去,是三皇子的人。

「大哥,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我问。

「离太子越近,便越有机会杀他。」

「可……可太子他若真让我侍寝怎么办?」

上次是我运气好,况且只是个婢女,容砚也就没碰我,可我日后若真成了侧妃,便要光明正大地为他侍寝了。

那人懒懒地转过身子,「那我不管,只要你能杀了太子,要多少银子都可以。」

「……」

听见不远处有动静,我赶忙走出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几日后,我真成了太子的侧妃,正妃没有,却先娶了个侧妃。

我从一个小侍女一跃成了太子侧妃,身份地位忽然高了不少,而且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他这般的举动,也引来不少的流言蜚语,说他被女人迷了心智。

不过我并不在意这些声音,我只要杀容砚。

既然成了他的侧妃,便离他又近了一步,不如……就下药好了。

我正想得入神时,身旁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翠花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我愣了愣,一抬头便看见走进来的容砚。

我赶忙低下了头,规规矩矩地喊道,「……太子殿下。」

「嗯。」容砚漫不经心的视线只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便收了回去,找了一处坐下,「坐到本宫身边来。」

「是。」我抿了抿唇,过去了。

他这是要干什么?

我身旁的婢女走上前来,老实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我勉强地冲他扬了扬唇,「殿下来这儿……可是有什么事?」

容砚扯了扯唇角,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自然是因为本宫想你了,来看看你。」

他挑挑眉,「怎么,本宫来看你,你不喜欢?」

我噎了噎,回道:「……喜欢。」

这容砚怎么满口都是骚话?

怕是接触过不少女人吧?

容砚没再说话,拿起茶杯,放到了嘴边,顿了顿,却没喝,「来人。」

他话音刚落,门外便走来两个侍卫。

他淡漠地放下了茶杯,视线缓缓落在了一边的婢女身上,「把她抓起来。」

两个侍卫应声将婢女拉住,「殿下,怎么处置?」

婢女惊慌失措地看着他,「殿下……你……」

「那就……」容砚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杀了吧。」

婢女一听,差点没被吓哭,「殿……殿下!您为何要杀奴婢!」

容砚耐着性子将那茶杯拿起,随手往地上一扔。

「砰!」

茶杯瞬间便碎成了几块,茶水洒了一地,泛起了白沫。

「你说呢?」

我看着地上的茶杯,眸色沉了沉。

她在茶里下了毒。

「殿下饶命啊!殿下……奴婢也是拿银子办事,求殿下放过奴婢吧!」

两个侍卫不由分说,将这婢女带了下去,屋里的惨叫声渐渐小去,直到消失。

是啊,容砚疑心重,下毒也不行。

若今日我真下了毒,被带走的不就是我了?

「吓到了?」

耳畔蓦地响起一道声音,我转头看去,是容砚。

他漆黑的双眸含着丝丝笑意,不紧不慢地朝我凑近了几分,「若有人动了歪心思,想杀本宫,被本宫给知道了,那就是他的下场,或者……会比他更惨。」

比死还惨……那我不就小命不保了?

我按捺住心里想骂人的想法,抿唇一笑,「殿下英明神武,谁又能伤得了殿下?」

比起银子,我更惜命。

「嗯。」他轻轻一笑,「借你吉言。」

我原以为容砚今晚会留下,他说完之后,却离开了,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

于是我当晚便趁着夜色浓,去找了三皇子的人。

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在打麻将,不过只有三个人。

我苦着一张脸,「大哥们,我能不能不干了?容砚他杀人都不带眨眼的,要是我被发现了……」

「二饼。」那人打了一张牌,才看了我一眼,「违约金拿来。」

「提钱多伤感情啊!我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哈哈,没了吧?」那人笑了笑,将牌一推:「老子胡了!」

我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那人收了银子,冲我抖了抖眉毛,「三缺一,小妹要不要来一个?」

「……」

他看我犹豫了,「啧」了一声,「你看你这,着急也没用啊,坐下来,打打麻将,咱们哥几个帮你想办法。」

我一听,眼前一亮,「你们帮我想办法?」

「人多力量大嘛……」

我觉得有点道理,叹了叹气,还是坐下来,「你们有什么办法?」

「我知道,放狗咬他。」其中一个随口道。

「那狗看见他,都得跑路。」

「……」

……

我这一待,就是一晚上,打麻将也就罢了,办法是想出来了,可都是些馊主意。

我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悄悄回宫的时候,天已经泛起鱼肚白了。

刚一挨到床,我便睡着了。

我这一觉睡到了快下午,婢女告诉我,容砚纳了几个妾。

「纳妾了?」

此刻我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地闭着眼睛,忍不住感叹道:「纳得好啊……年轻人这身体就是好,让太子殿下多补补,免得身体吃不消。」

婢女皱着眉头走上前,「姑娘,太子纳了妾,不就会忘了您吗?您怎么还说好?」

我自然不能告诉他我不在乎容砚喜不喜欢我,随口敷衍了一句。

「不好不好……」

平淡的日子又过了几日,容砚再没来找过我。

我好像失宠了。

不对,我本来就没得过宠。

我有些着急了。

因为不得宠,我便没机会接近容砚,接近不了他,我怎么杀他?

可怎么争宠?

许久都没有头绪之后,我找来了《争宠的一百种方法之不宠你宠谁》,读完之后,我只觉得我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

大师,我悟了。

……

隔日,

我早早地埋伏在容砚去书房必经的院落,爬上了树,佯装掏鸟窝从树上摔下。

容砚见状必定会将我接住,到时候我再露出精心准备的笑容,必定将他迷得神魂颠倒!

此刻我正站在树上,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晃起树枝。

「啊!」一声惊叫之后,我便直直地落了下去。

就在我快要落下时,腰上忽然多了一只手,稳稳地将我接住了。

我回眸一笑,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那人也愣住了,手一松,我屁股着地,便摔了下去。

「二哥,这……这不是那日在宴会上跳舞的舞姬,你的侧妃吗?」

「嗯。」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那日隔得远,我没看清,今日一见,真是美艳动人啊。」

我武功高,摔着一下倒是没什么事,不过想着在他们面前,我得装成弱女子,便呜呜咽咽地叫唤了几声。

「好痛……」

方才接我的男子见状,着急忙慌地便走了过来,「你……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是七皇子。

是了,七皇子与太子素来交好,出现在这并不意外。

可方才容砚为何不来接我?

我正想得出神时,容砚忽然朝我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淡笑。

我拨了拨有些乱的头发,爬了起来,咬牙切齿地喊道:「太子殿下。」

「几日不见,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妾身……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了。」

「哦……」容砚挑眉应了声,「本宫还以为,你是想引起本宫的注意。」

我差点没被他这话呛到。

他是不是拿我剧本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噎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抬头说道:「殿下……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容砚轻轻看了我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想见本宫,大可以直说,你想要的,本宫都会满足你。」

他尤其咬重了「满足」二字。

我讪讪一笑,「那什么……殿下对妾身太好了,妾身不好意思……」

容砚是骚话王转世吧?

但他这段日子待我的确不错,除了见不到他人。

一旁的七皇子容祁微微一讶,「二哥,你不会……是瞧上她了吧?」

容砚目光又落在了我身上,细细端详了片刻,才轻应了一声,「嗯。」

「为……为何?」

容砚轻描淡写地瞥了我一眼,「容貌上乘,本宫喜欢。」

我抬眸,便看见容砚正盯着我,不过不是在看我的脸。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最终落在了我的胸前,发现是小了点,于是我不动声色地挺了挺胸。

那边的七皇子忽然「啧」了声,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二哥……这……不太行啊……」

「?」

说的什么玩意?三天之内骨灰都给你扬了!

「嗯……」容砚视线紧锁在我身上,没看他,淡淡道:「本宫喜欢一手带大的。」

我一脸错愕地缓缓抬眸。

你好骚啊。

……

到了晚上。

用过晚膳后,婢女告诉我,容砚让我去他房里。

我一听,乐了,带着我的小匕首哼哧哼哧的便去了他房里。

我推开紧闭的房门,便走了进去,里面点着好几盏灯,很亮。

刚一走进去,我便看见坐在桌前的容砚,向他福了福身子,喊道:「殿下。」

闻声,容砚抬眸看向了我,指了指手边的茶,「这茶凉了,给本宫换一杯。」

「是。」

我走过去将他手边的茶拿起,正要出去时,一声巨响骤然响起,我循声看去,一群黑衣人拿着刀踢门冲了进来。

「杀!」几人大喊一声,不由分说便冲了上来。

我手里的茶水顺势便朝他们扔了出去。

原本这几个小喽啰是伤不了我的,可为了不让容砚起疑心,我赶忙跑到了容砚身后,「殿下,妾身害怕……」

容砚皱了皱眉,将我从他身后拽了出来,「本宫也怕。」

「?」

我正懵逼时,一个刺客朝我冲了过来,剑刃直指着我。

不能暴露我会武功这事。

可这些人要杀的不应该是容砚吗?

我攥了攥拳头,最终没躲开。

肩下霎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我眉头狠狠一蹙。

下一刻,一群侍卫便冲了进来,将刺客围住,抓了起来。

……

之后容砚叫来了太医,处理完了伤口,此刻我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听着侍卫汇报方才那拨刺客的状况。

疼是真的疼,折腾也是真的够折腾。

「太子殿下,查到了,方才来的刺客,是三皇子的人。」

容砚背对着我,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神色,可我心里却五味杂陈的。

刺客手里那剑直指着我,若真是三皇子派来的人,怎么会不认得我?

「知道了。」容砚嗓音淡漠,听起来并不显得震惊,「退下吧。」

「是。」

侍卫退下之后,屋内便只剩下我与他两人了。

容砚转身朝我走了过来。

我一睁眼,对上他含笑的双眸,冷不丁往里缩了缩。

他步子停在了床边,看了我几秒,开口问道:「疼吗?」

「疼。」

我寻思这不是废话吗?

容砚默了几秒,忽然挑眉问道:「方才侍卫说的话,都听见了?」

我点点头,「听见了。」

三皇子不是雇我来杀容砚吗?为何如今又派人来。

他看着我,忽然轻笑了下,挑眉问道:「刺客是三皇子的人这件事,你觉得,本宫要不要告诉父皇?」

我没急着回答。

有刺客进宫,皇上必定会知道,可刺客是三皇子的人这事,我自然不希望被皇上知道。

我抿了抿唇,勉为其难地冲他笑了笑,回道:「妾身不懂这些,帮不了殿下。」

容砚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俯下身子,一双含笑的眸子紧盯着我的脸,眼底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你来选,本宫听你的。」

他笑得人畜无害,可我看着那笑,心里直发毛。

「菊花,听话,快选。」他语气很是耐心。

「……」你才是菊花。

我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说道:「妾身不知道。」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直起身子来,「不急,本宫有的是耐心。」

容砚说完,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我视线里,我才稍稍回神。

是了,三皇子想杀太子无非就是想坐上太子的位置,可容砚能稳坐太子之位,也不是省油的灯。

但三皇子派来的刺客,为什么会伤我?

那剑要是再向下偏几分,伤可就不止这么重了。

……

隔日,想着伤好些了,我便趁着天黑溜出了宫,找到了三皇子的人。

几个人正喝着小酒。

这些人是三皇子手下找的人,三皇子告诉我有什么事就找他们,这些人性子本就懒散,管着他们的人不在,自然更不如三皇子宫里的人。

我走上前,有些不悦地问道:「黑蒜,前几日宫里来的刺客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啊……」那人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又喝了一口酒,才说道:「自然是刺杀容砚的。」

我看他这满不在意的样子,更是恼火,「可他的剑指着我,我没看出他想杀容砚。」

「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你什么意思?」

「你在容砚身边这么久,他连根头发丝都没掉,要你有何用?」

我给气笑了,「所以,你们是派人来杀我的?」

他扯了扯唇角,「就当是给你个教训,早点杀了容砚,你也好早点拿银子跑路不是?」

我听完,一时气不过,攥了攥拳头,抬手便一拳揍在了他脸上。

我这一拳力道可不小,他毫无防备,差点被我揍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顿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干什么!」

「我也给你个教训。」我冷不丁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便离开了。

……

我偷偷摸摸回了宫,才发现伤口又裂开了,许是因为刚才用力过猛。

可大晚上的,我又不想再麻烦太医,也免得别人问起伤口裂开的事。

我找来了药,拉下了半边衣裳,笨拙地给自己上着药。

只是我刚上了一点,房门便被忽然打开了。

我还未来得及将衣裳穿好,一抬头,竟是容砚。

我略有些诧异,但还是冷静道:「太……太子殿下……」

「嗯。」容砚朝我走了过来,伸手接过我手中的药,慢慢悠悠地问道:「怎么,昨日不是好些了,伤口怎么又裂开了?」

我将衣服往上扯了扯,随口扯了句话,「……回殿下,是妾身不小心弄到的。」

「不用拉,你这身材,本宫瞧不上。」

「……」大无语事件。

我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无奈道:「殿下,妾身自己来吧。」

我刚要伸手去拿,容砚眉一挑,便躲开了我的手。

「欲擒故纵?」他问。

「……」你有病吧?

容砚看我又不说话了,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本宫就爱吃这套。」

「?」真没话说。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小药瓶,打开后,里面装着乳白色的药膏。

「用这个,以后不会留疤。」

他说完,不等我拒绝,便坐到了我身边,为我上药。

我看着他娴熟的动作,一动不动地抿着唇没说话。

容砚垂眸给我上着药,忽然问了一句,「上次本宫问你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我没急着开口。

经历了今晚这桩事,我心里说不心寒,自然是假的。

这次是我运气好,刺客没刺到我的要害,但下次呢,谁说得准?

我真没想到,他们竟要杀我。

可三皇子若暴露了,容砚知道了我的身份,也不会有我的活头啊!

如今我真是骑虎难下。

容砚等了一会儿,见我迟迟不开口,问道:「怎么不说话?」

我微微垂眸,「……殿下做主就好。」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轻嗤了一下,随之应道:「那本宫便再陪他玩玩。」

我转头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的。

他语气很是随意,生死攸关的大事,在他口中跟芝麻粒的大小一样。

容砚上好了药,将我的衣裳往上一拉,随之把药膏放到了旁边,便脱去了最外面的衣裳。

我眼看着他脱掉了衣裳,愣了愣,「殿下……你……」

「往里挪挪。」

见我不为所动,他眯起好看的眼睛,「怎么,要本宫帮你?」

我闻言,撇了撇嘴,满不情愿地往里挪了挪。

刚挪开,他便睡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抱住弱小的自己,小声叭叭道:「殿下,妾身伤势还未痊愈,您这样……是不是也太禽兽了?」

他懒懒地看了我一眼,眉宇间满是戏谑的笑,「本宫没打算做什么,如此看来,本宫不做点什么,反倒对不起你的这句『禽兽』了。」

我一噎,赶忙睡了下去,「妾身什么都没说。」

容砚没再说话,不久后,便传来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我侧过头,见他闭着眼一动不动的,便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

容砚好像睡着了。

睡着了?好机会。

我从怀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受了伤,我动作有些迟缓。

我小心翼翼地将刀刃对准了被子底下他的身子。

只要我用力,他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握着这匕首,直到手心捂出了汗,都没能下得去手。

我为何会犹豫?杀了容砚,我就能拿银子跑路了。

可他们今日能因为没杀容砚而伤我,明日也能在我杀了容砚之后,把我灭口,左右都是一个死。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日子还长,我杀他的日子多了去了,再留他小命几日,待我明天去问问三皇子。

我与容砚相安无事地睡了一夜,我向来醒得早,直到容砚醒来,离开之后,我才起来。

之后,我收到了三皇子送来的信,让我去三王府。

我不知道那日的刺客是不是他下令派去的,毕竟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喽啰。就算三皇子的手下派人将我杀了,先斩后奏,说我没用,他也不会被怪罪下去。

于是我收拾了下,思来想去,又换了身不显眼的衣服,便悄悄去了三王府。

我见到三皇子时,他正在书房里。

「三殿下。」我喊道。

他抬眸看见是我,目光微微一滞,「你来了。」

容奚目光移到了别处,「江稚,本王给了你这么久的时间,为什么容砚到现在还没死?」

我攥了攥手心,死低着头,「殿下,这件事……急不得啊……」

「急不得?本王给了你多少时间?」

我咬了咬唇,「殿下,容砚他心思缜密您是知道的,我……」

容奚冷冷一笑,「本王要听的不是这些,杀不了人,本王拿你有什么用?」

闻言,我沉默了半晌,没忍住开口问道:「那几日前的刺客……」

「那是本王等得着急了,派人去杀容砚的。」

「可他们为何伤我?」

「这……」他微微一顿,「许是不小心伤错了人。」

我听着这话,心凉得彻底。

那些刺客个个都经过专门的训练,自然不可能会出现伤错了人这种事,他说那人眼瞎我可能会勉强信一信。

所以,那些人伤我,是三皇子默认的,我这条命,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如尘土一般,可有可无。

我抬头看向了容奚,不禁冷笑。

要不是违约金需要五百两,我早就跑路了,随他们慢慢玩。

「那几个伤你的废物,本王明日便派人把他们杀了。」容奚看我不说话,顿了顿,安慰似的开口道:「你想想,早点杀了容砚,你也好早点拿到银子不是?」

我又低下了头,心冷得厉害,面无表情地应道:「是。」

……

我很快便回了宫,但也已是快中午了,又装作刚醒来的样子,换了身衣裳。

听婢女告诉我容砚上朝还未回来,我才松了一口气。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我跟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方向。

这活儿我已经不想干了,说不准我杀了容砚,他们第二日便会派人来将我灭口。

可我去哪儿筹五百两银子?

我正想得出神时,婢女端着一碗不知什么东西走了进来,说道:「侧妃娘娘,这是太子殿下命人做的南瓜粥。」

她将粥放到我面前,脸上挂着笑容,「各院的姑娘都有。」

各院的姑娘都有?

听见她说容砚给他纳的妾也送了粥,我才放心地喝了这粥。

从三皇子那儿回来之后,我忽然有些庆幸,昨晚没对容砚动手。

不论他喜不喜欢我,待我总归都比上头的人好。

杀人行不通,直接跑路吧,我也不想过一辈子被人追杀的日子,这么说,便只有给违约金最为合适。

五百两,谁能借给我?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推开了,我抬头看去,是刚下朝的容砚。

我眼看着他,愣了愣。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可以找容砚啊!

容砚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我服侍他这么多天,他要真有点良心,借我亿点银子应该问题不大吧?

「你看着本宫,发什么愣?」容砚说完,忽然一笑,「怎么,几个时辰不见,想本宫了?」

「……」还是你最骚。

房里的婢女忽然都退了出去。

我还是清了清嗓,问道:「殿下……你能不能……借我些银子啊?」

「要多少?」

「五百两。」

容砚听完,扯了扯唇角,「要这么多,不会是背着本宫,在外面养了小白脸吧?」

我赶忙否认,「妾身不敢。」

我能养得起小白脸,还会在这憋屈地刺客?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所以,小菊花,你要银子来做什么?」

「妾身家里出了点事……急需一大笔银子。」

我啪一下就跪了下去,很快啊!

「求殿下念在妾身服侍您这么久的份上,就借给妾身吧。」

「家里出事啊……」容砚微微挑了下眉,「这银子本宫看你也还不起,白白借给你,本宫岂不亏了?」

「那……那殿下你的意思是?」

「好好服侍本宫,兴许本宫一高兴,就给你了。」容砚缓缓俯下身子,垂眸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现在。」

我冷不丁咽了咽唾沫。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

容砚要我侍寝,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跟上次一样,没必要大费周章啊。

我是想问问他的,又怕我这一问,他改口不干了。

我自然是不愿的,但如今我除了答应,也没别的办法,我若一直留在这,也早晚有这一天,而且稍有不慎便会小命不保。

我真难。

「小菊花怎么不说话?」

小菊花???

我看着他的脸,总觉得他是在坑我,抿了抿唇,应道:「你没骗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一咬牙,「那好。」

我话音落下的一刹,好像看到容砚弯了弯唇角,不过只有很短的一瞬。

紧接着,我身子一轻,便被他一把抱起,往床的那边走去。

容砚将我放在了软榻上,低头看着我,「那就……」

他尾音微微拉长,「先吻我。」

我活了二十多年,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吻个锤子。

但我一想到我的银子,和我自由之后的美好生活,一闭眼,一咬牙,便仰头亲了他一下。

容砚扯着唇角,那双极好看的眸中满含笑意,「小菊花,这不叫吻。」

怎么又叫我菊花?

我决定再给他强调一下我的名字,虽然是化名,「殿下,我不叫菊花,我叫翠花,翠绿的翠,花朵的花。」

「本宫就爱叫你菊花。」

「……」

你娘上坟是不是没带你?因为你离谱了。

我无语了一阵,不想再同他辩论这个问题,又问:「那什么叫吻?」

不懂就问,书上说的。

容砚没说话,低头朝我吻了下来,不紧不慢地撵着我的唇,轻轻撬开了我的牙关。

「唔……」我不适地蹙了蹙眉,下意识地攥起了手心,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水。

我没干过这档子事,直到我呼吸不过来时,这漫长潮湿的吻才结束。

我忽然有点后悔了,差点以为他是想憋死我。

「这才叫吻,懂了吗?小菊花。」

我咬了咬唇,只觉得丢人,半晌才缓过劲来,「殿……殿下,这银子……妾身去找别人借也行。」

「所以,本宫教了半天,是白费力气了?」容砚没有瑶放过我的意思,忽而淡淡一笑,「除了本宫,还有谁会给你这笔银子?」

我仔细一想,的确是这样……

我紧盯着他的脸,小声问:「……那,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容砚没回答我,「本宫现在要验收成果。」

「验什……嗯……」

我话音未落,他便吻住了我的唇。

……

一直到下午,我累得半条命都没了,看着正在慢条斯理穿着衣裳的容砚,咬牙问道:「殿下,我的银子呢?」

他理了理衣裳,「哦,本宫最近没什么银子,分期给你。」

他一国太子,能拿不出五百两?

还分……分期给我?

我心里虽气,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多……多少期?」

「嗯……」他穿好了衣裳,跟个没事人一样,好看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月一期,五百期。」

「?」

我被坑了,还被坑得很惨,但这并不妨碍我晚膳时干了三大碗饭。

真等容砚拿银子给我,我不得等个四五年?

到那时候,我可能坟头草都有个半大的小孩那么高了。

我真惨,实锤了。

用完了晚膳,我在院子里吹了会儿风,混混沌沌的脑袋才清醒了些。

不过我不想见到容砚那厮,身子也不大舒服,早早地便爬上了床。

我累极了,上了床便闭上了眼。

快要睡着时,身子忽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中,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是容砚。

还敢来?

我蹙了蹙眉,伸手推了他一把,却推不动,索性随了他的便,「殿下,妾身这屋子太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还是去找别人吧。」

容砚低头看着我,语气里满是笑意,「小菊花怎么还生气了?」

我气急了,咬牙切齿地说道:「因为被骗了。」

容砚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他,但也不恼,「本宫没骗你,你家里若有什么急事,本宫可以暂时多拿些银子给你。」

他不说我倒忘了,我方才扯的是这个幌子。

「多多少?」

「看你表现。」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我没再说话,不悦地侧过身子,背对着他。

「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小菊花?」容砚颇有耐心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编的,我怎么知道有什么事?

我抿了抿唇,随口编了个跟我这情况差不多的理由,「妾身……家里有个姐姐,一不小心去了不该去的地方,需要银子把她赎回来。」

他只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既然要五百两,那样貌应该不比小菊花差吧?」

容砚的脑回路总是这么清奇,让我捉摸不透。

老色批,被我抓到了吧?

「是。」我只能承认,「可惜殿下不给银子,赎不回来。」

「人在哪儿?本宫亲自去把你姐姐赎回来。」

我闻言,终于转过身子看他了,赶忙道:「那……那倒不必,殿下只要把银子给我就行。」

容砚只挑了挑眉,没再追问这事,顿了会儿,才又淡漠道:「再有几日,诸位皇子要入宫小聚,本宫这宫里没有太子妃,到时候……可全由小菊花你来安排了。」

是了,太子没有正妃,这些琐事需要拿主意的,只能由我这个侧妃安排。

「父皇不在,只是小聚而已,不必太过伤神。」容砚语气清淡,说完,又笑吟吟地补了一句,「否则本宫会心疼的。」

我抽了抽嘴角,还是规规矩矩地回道:「是。」

他要是真心疼我,我这会儿应该在蹦迪。

「歇吧。」

听他说完,我微微一愣,「殿下……你不回去吗?」

「哦,本宫要陪小菊花你。」

「……」

……

第二日。

大清早我便收到了三皇子的人暗中送来的信。

三皇子命我在几日后的小宴上,动手杀了容砚,那日人多,到时候太子遇刺,一片混乱,便不会有人发现是我动的手。

的确,这小宴恰好由我安排,准备起来也更方便。

我虽不想答应,可我又没有五百两,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我偷偷将信销毁之后,便有婢女来禀报,说容砚那几个小妾要来向我问安。

我觉得挺奇怪的。

一来我不是正妃,二来,她们刚入府的时候不来问安,现在才来,准没好事。

此刻我正为几日后小宴的事发愁。

「姐姐最近身子如何了?」

她刚问完,另外一个便附和道:「是啊姐姐,这天儿变了,姐姐可得多添些衣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关心我的话,只有一个人只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

有一说一,他娶的这几个小妾,长得都挺好看的。

我打了个哈欠,「知道了臭妹妹。」

那边一直不说话的女子忽然抿唇一笑,喊道:「姐姐。」

「嗯?」我将视线投了过去。

「姐姐若忙,三日后的小宴,我们姐妹几个,可以帮姐姐出谋划策。」

我不大想答应,人多了的话我反倒不好安排。

我刚想拒绝,那位女子就率先开口道:「殿下已经允了。」

罢了,那我做得隐秘些便是。

于是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尤月。」

……

后面的几日,我着手准备小宴。

而容砚的三个小妾,除了那个叫尤月的能帮上些忙,另外两个都是游手好闲混日子的,整日都将自己弄得花枝招展的,盼着容砚能去她们那儿。

往日我没怎么注意,可这几日我的确没见过容砚去看她们。

不过看不看都与我没多大关系。

这几日诸位皇子便会来参加小宴,而我作为太子侧妃,自然会在容砚身边侍奉,所以我的计划便是在其他皇子的茶水中下迷药,皇子晕倒,场上必定大乱,那时我便可趁乱杀了容砚。

……

是夜。

天有些凉,我安排得差不多了,伸了个懒腰,便准备回屋睡觉了。

我推开门进去,容砚正坐在床上,听见我推门的动静,缓缓朝我看了过来。

「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看见他,颇为无奈地抽了抽唇角,低头说道:「妾身要安排几日后的小宴。」

这厮折腾人真有一套。

他一把将我拉到怀里,皱着眉头,「本宫不是让人去帮你了吗,那几个人都是废物不成?」

我也不是爱告状的,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妾身第一次办这些事,要多花些心思,免得丢了殿下的颜面。」

「别累坏了,本宫心疼。」

容砚的话,我已经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所以我只当笑话听。

「是。」

我打了个哈欠,便挣脱开他,爬上了床,「殿下,您自便吧,妾身困得不行,先见周公去了。」

我刚躺下,便被他抱进怀里,他低声唤我,「小菊花。」

我合上眼睛,懒懒地应了声,「嗯……」

「你觉得本宫待你好吗?」他忽然问。

我没多想,「好。」

我敢说不好吗?

容砚轻嗤了一声,沉声道:「那本宫有一天要是死了,你会难过吗?」

我听他说完,心尖不知怎么的忽然猛颤了下,顿时睡意全无。

上头的人,跟人沾边的事一点都不干,我是想撂挑子不干了,可上头的人也不会放过我,我别无选择。

容砚要是将那五百两给我,我给了他们,便能远走高飞,他的事与我再无关系。

可他偏没给,如今我两头都是死,又没有别的办法,我必须杀他。

「小菊花,说话。」容砚的声音听着很是温柔耐心。

我笑了下,「殿下吉人天相,谁能伤得了殿下?」

「本宫要听的不是这个。」容砚伸手玩着我的头发,「本宫问的是,你会不会难过?」

我噎了一阵,「自……自然会难过。」

离谱,我哪儿敢说不难过啊?

容砚扬了扬唇角,「嗯,歇吧。」

「哦……」我应了声。

至于我会不会难过,我不知道。

……

很快到了小宴的日子。

我早早地起来,诸位皇子也都陆陆续续地来了,三皇子容奚也在,一切进展得都是那么顺利。

此刻我正站在容砚身边,看着婢女将放了迷药的茶水递给诸位皇子,当然,除了三皇子的那杯没有迷药。

我端着茶水,放到了容砚面前,「殿下请用。」

他淡淡应了一声,抿了一口。

等他们晕倒,场上大乱时,我便要动手了。

容砚见我发愣,将茶放下,伸手握了握我的手,「紧张什么?有本宫在,没人敢怪你,不必紧张。」

他的手只要再往上一些,便能摸到我藏在袖中的小匕首。

我冷不丁咽了咽唾沫,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运气的。

「是。」

「这茶里有迷药!大家别喝!」

我正想得出神,忽然听见有人大喊了这么一声,我抬头看去,是尤月。

「有……有迷药?」

「你说什么?这茶里有迷药?」

尤月点了点头,看向了我,扬声道:「这迷药,便是侧妃下的!妾身亲眼所见,不可能有假!」

我愣了愣。

我下药时很谨慎,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绝不可能有人看见。

尤月勾唇一笑,「想来,她一定是想趁乱做点什么。」

我抿着唇没说话,转眸看向三皇子时,见他正神色悠然地看着这出戏,半点没有因为计划出了纰漏而担心。

我的心忽然凉到了谷底。

我的计划只有三皇子知道,如今尤月将我大半的计划都说了出来,不可能是巧合。

除了是三皇子告诉她的,我想不到别的原因。

他们喝了迷药,我便会动手,三皇子为何要出卖我?

……

我被关入了大牢,三皇子亲自下的令,罪名为谋害皇子,按律当斩。

而我身为容砚的侧妃,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看我一眼,许是默认了三皇子的令。

我知道,他大概很失望。

我闭着眼,蜷缩在大牢的墙角。

为什么三皇子要出卖我?

牢中只有一盏很暗的烛灯,安静的四周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最终停在了我的牢房前。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去,是一身锦袍的三皇子容奚。

「江稚,本王来见你最后一面。」

我的手脚上都套着重重的锁,还是朝他走了过去,走的每一步都很沉。

我绝望地看着他,「……为什么?」

「本王给了你这么多的时间,你明明有机会杀了容砚。」容奚目光忽然冷了几分,「你的心太软了,本王不需要心软的人。」

「你不是我,又如何知道我那日会心软,不会动手?」

他冷笑,「有第一次心软,就会有第二次心软,本王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赌。」

我咬了咬牙,「你就不怕我把你做的这些事公之于众?」

「这你倒是提醒我了。」他满不在意地瞥了我一眼,淡淡道:「那日刺杀太子的另有其人,与本王可没关系。」

「你觉得他们会信你一个阶下囚的贱婢说的话,还是信本王的话?」

「哦,对了。」容奚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勾唇,「你就要死了,哪儿还能说话?」

他大笑了几声,转身便走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除了恨意,半点装不下其他东西。

容奚刚走,我便被士兵带走了。

他们逼问我是谁让我下的迷药,我告诉他们,是三皇子,可他们却跟没听到一样,手中鞭子的力道越来越重。

我意识到他们是三皇子的人,想听到的自然不是这个,索性咬着牙什么也不说了,直到我渐渐失去了知觉。

……

我浑浑噩噩地醒来后晕过去,又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墙角里睡着,就这么过了一两日。

想到过几日我就要人头落地,便心如死灰。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菊花。」

这个声音,是容砚。

我身子僵了僵,一睁眼,看见的便是容砚那张好看到极致的脸。

我愣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本宫带你回去,嗯?」容砚轻声说完,伸手擦了擦我脸上的血污。

「……啊?」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太久没有说话,我的声音有些哑。

「疼吗?」他缓缓蹲下,与我平视,将我手脚上的锁都打开了。

手铐解开,我手腕上的淤血便露了出来。

这是他第二次问我疼吗。

我抿了抿干涩的唇,「殿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容砚没回答我,又问了一遍,「疼不疼?」

「疼。」

他伸手拨开我额头上的碎发,「知道疼,还不长点记性。」

我还未回过神来,「什……什么意思?」

「替三皇子卖命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怔住了,狠狠地怔住了。

替三皇子卖命的……

容砚都知道了?

「……你既然知道我是三皇子的人,还救我做什么?」我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我什么结果都想过,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来救我的,会是容砚。

他目光在我胸前停留了很短的一瞬,玩笑似的轻笑道:「本宫一手带大的,不能不要。」

「……」我眼泪就这么憋回去了。

我咬了咬唇,又问:「那你……你这是要劫狱?」

「笨,本宫已经向父皇说明了,那日的茶水中没有迷药,尤月是三皇子的人,事情败露……」他顿了顿,继续道:「估摸着,现在她已经死了。」

「没有?」我微微一讶,「我亲自下的,怎么会没有?」

尤月死了,我反倒不意外。

三皇子能下令杀我,也能狠下心杀她。

「本宫早就命人换了。」容砚扯着唇角,又问:「还能走吗?」

换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扶着墙想爬起来。

只是我刚站起来,脚腕一阵酸痛,便又跌了下去。

刚想再爬起来,容砚便弯腰将我抱起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三皇子的人的?」我问他。

「我想想。」他沉吟了片刻,旋即笑道:「哦,你刚入宫我便知道了。」

「?」

我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你……你既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杀我?」

容砚脸上没什么表情,「因为我们会成为一路人。」

一路人……

我知道,他说的路,是杀了三皇子。

我的确恨三皇子,我恨他骗我、出卖我,甚至想杀了我。

这仇,我一定要报。

……

容砚很快将我带回了宫,找来了太医。

太医说我这小身板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寻常女子,早就晕过去了。

上过了药,我便睡了过去。

不过我睡得很不安宁,眼睛刚闭上一会儿,便要睁开来看看,好像只要我一深睡过去,就会有人乘虚而入来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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