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解开……」
他拽住我的手,止咬器前端冰冷的钢铁咔咔作响。
闻劣凉凉地说:「最好不要,找回恋人的 Alpha,攻击性会很强……你疯了?!」
…………
攻击性确实很强。
闻劣迎面一拳。
「时宴宁你贱不贱!」
时宴宁单手接住,凌乱的发丝透出凶恶,「关你什么事。」
雪松味和烈酒味分庭抗礼,小小 Beta 左右围男。
闻劣气笑了,说别装了时宴宁,你住的是岑白的牢房,满屋子都是她的味儿,你根本没这么大反应。
?
我回忆了一下那间牢房。
阿西八。
那五年我的主要工作有二:怎么让时宴宁活下来,怎么让自己穿回去。
我乱涂乱画满屋子公式,虽然看起来像鬼画符,非专业人士也不一定能看懂。
但时宴宁是专业人士啊……
淦!
不过,闻劣的话提醒了我。
老娘要回家。
现在时宴宁的实验终止,他的命保住了,可见拯救反派不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
【会不会就是女主说的实现原结局?】
【楼上给爷爬!主播和反派是纯爱!拆我 CP 者皆可杀!】
我僵硬了一下。
偷看时宴宁,他气色慢慢恢复红润,只是紧皱着眉头流露几分悲愁。
和反派时宴宁截然不同的,高台明珠一样的时宴宁。
原书结局中,会死的时宴宁。
我噘嘴:「啾啾。」
去他的原结局。
我的老婆由我来守护!
闻劣真烦。
凌晨敲门借充电器很烦。
早晨吃饭的时候借牙膏很烦。
晚上洗澡前借酱油很烦。
「你还需要什么,让人给你送来不行吗?」
「我想用你的。」
酱油也分你的我的吗?!
「我还要你的衣服。」
闻劣头也不回地进卧室扒拉衣柜。
看这轻车熟路的样子……肯定不是一两次了!
我瞪着时宴宁。
时宴宁委屈地抽鼻子,「他以前也这样,说要给你送换季的衣服,你的大部分衣服都被他拿走了。」
我大声控诉这是胡说八道!
我在监狱的换洗衣物只有四套囚服!
「我他妈易感期快到了!」闻劣抱着我的裙子咬牙,「我不能标记,我拿衣服去筑巢总行吧?!」
「你以前拿了那么多不够你筑巢吗?」
「没味儿了!还有你今天换下的衣服呢?」
变态啊!
我知道易感期的 Alpha 如果极度缺乏安全感,会有囤积伴侣衣服包围自己的筑巢行为,类似动物做窝。
时宴宁之前也一直吸我的外套。
但把我满柜子衣服都拿走就太过分了。
我裸奔吗?
时宴宁斩钉截铁:「一件都不给。」
整间屋子的烈酒味一下子就爆发了。
我被呛得喘不上气,说二位老哥少安毋躁,既然闻劣这厮易感期,事急从权借几件也可以。
我指着闻劣的鼻子:「要还的!」
又哄时宴宁:「你看看有没有不想给他的,不想给的就拿回来,不就是几件衣服嘛,回头我再买,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买什么样的。」
总好过让闻劣发疯,他就住在隔壁,熬不住了过来咬我也挺麻烦的。
时宴宁罕见这么柔弱,眼底情绪明明灭灭,不情愿地说这件是他买的,那件我最喜欢,还有这件和他是情侣款。
闻劣安静地等着时宴宁挑,挑完之后怀里就剩几件。
我安抚时宴宁的时候,他杵在旁边看着,眼眶蓦然红了,阴阳怪气:「宝贝,你对我可真够小气的。」
我说你血口喷人。
我不服。
小时候他缺什么我送什么,怕他孤单,我热脸贴冷屁股找他玩。
他欺负我,我从来不生气,第二天照旧分他半包辣条。
这还小气?
以前时宴宁因为分化后信息素紊乱入院治疗,我在医院陪了几天,刚好赶上闻劣的生日。
他不吃我做的蛋糕,我排了三个小时的长队,抢到当时很火的高塔慕斯。
赶回去已经快到十二点,我还挺得意想着十二点一到,我就说生日快乐。
我明明看见他的房间亮着灯,我敲门之后,灯灭了。
震耳欲聋的音乐响起来,淹没了我的敲门声。
三个小时,娇弱的未成年少女(壳子里已成年)在瑟瑟寒风中呼唤了他三个小时,他就跟小聋瞎一样毫无反应。
时宴宁在医院催我,我把慕斯放在门口先走了。
我们回家那天,慕斯原封不动地停在原地,干瘪变质,覆着一层灰尘。
我还挺会自我 CPU,安慰自己是我多此一举,就这我也没跟他生气。
扪心自问,这个世界我对时宴宁第一好,对他第二好。
「是啊。」
闻劣轻声说话,像条被人丢弃的小狗,「你是对我好,可你对我的好,都是时宴宁剩下的。」
斜阳夕照洒在脚边,划下一道无形的分界线。
对面的他陷落在阴影中。
「蛋糕是他不喜欢才给我的,陪我玩是他烦你才来找我,每次哄我开心,都要夸他有多好,让我跟他做朋友不要伤害他。」
「你对我好是希望我有用,我有思想有情绪,可你不在乎。」
「就像我很讨厌他,我不喜欢你提起他,你从来当作听不见。」
闻劣骨子里固执得很,这种时候还能牵起一个难看的笑容。
「其实,我有时候真的挺恨你的。」
我讷讷地看他离开,背影挺拔萧索。
我说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搞好他们两个的关系。
就像现在这样,闻劣不要伤害时宴宁,把他放了,这就好了。
时宴宁幽幽地勾住我的手,「他都走了,你解释给谁听?」
【主播凭一己之力扭转剧情走向,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
【呜呜呜男主好可怜,主播真的不能收了他吗,疯批党也想有一席之地!】
【CP 粉有什么可吵的,主播一天到晚搞那么多男人干吗,她穿越的时候能一起带回来吗?】
我脆弱的心狠狠中了一箭。
穿越十年,五年坐牢。
居然还有无 CP 的事业粉坚挺在我的直播间。
恋爱脑的我,惭愧。
「能润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我仰天长叹。
厨房那边响起一系列噼里啪啦的脆响。
时宴宁也会马前失蹄。
瓷片碎了满地,他让我别过去,一个人背对着我,一点点地捡拾碎片。
这怎么行。
我老婆的纤纤玉手不容亵渎。
「我说了不用!」
时宴宁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
我察觉了。
我怜惜的心狠狠动了。
是谁,敢让我的宁宝心碎?
「没什么,我刚才看错了,」他轻轻抽气,转过头来已经正常了,白炽灯光下像精致的冷玉,「你饿不饿?」
…………
反常。
太反常。
从那天起,时宴宁总是心事重重的。
吃饭的时候还说想搬家。
搬就搬吧,老娘那么多房子,他想住哪就住哪。
不过他最近真的怪怪的。
他浑身不自然地紧绷了一瞬,面上却装作淡淡解释:
「易感期留下的后遗症,以后不会了。」
我仿佛看见他把胜利的旗帜,插在道德制高点的山头。
时宴宁让我去找辛怀星。
辛怀星本人很震惊。
他抱怨:「你不是提裤子走人的渣女吗,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嚯。
味儿真浓。
这么久没见,他剪了短发,眼镜架垂下细细的银链,阴柔的特质被冲淡,恬静而低调……
辛怀星说没办法不低调了,上次跟着我胡闹,资产缩水到十分之一了。
我愧疚得抬不起头。
我低着头说:「时宴宁说你有东西要给我。」
辛怀星想了想,让人拿来两根金扶手。
…………
他又拿来两根金桌腿。
他再拿出一个控制器。
我木着脸,「解释一下?」
「你的火箭炮们,时宴宁改装了远程制导系统,说等他不在了就交给你。」
他可真能啊。
…………
「什么叫不在了啊?!」
我扯着辛怀星的衣领火急火燎。
辛怀星火上浇油:「他又瞒着你啊?啧啧,岑小姐,你这位哥哥可真是不把你当自己人,哪像我,毫无保留地坦诚和信任……」
我让他废话少说。
辛怀星闭麦了。
他嘲讽地看着我,像欣赏跳脚山羊,把我逼急了才勾勾嘴角。
「真笨啊,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只看得见那一个人。」
「安嘉嘉想杀了时宴宁,他这几天一直暗中观察你们,闻劣也跟他联系上了,时宴宁在这种时候支开你……」
难怪。
难怪他这几天反常,还突然要搬家。
我说辛哥咱俩异性兄弟,你再帮我一回。
辛怀星噎得像憋了一肚子脏话。
他扶额,「真是欠你的。」
直升机从我的房产挨个找过去。
最后在海景别墅的山崖边上,看见时宴宁胸口中刀,殷红血迹染透前胸,怆然地垂着头。
闻劣摁着他,让安嘉嘉刺下第二刀。
「要不是你,我和姐姐早就回家了,你给我去死!」
人在遭受剧烈疼痛的时候,大脑会分泌内啡肽镇痛。
这是真的,至少现在,看起来那四个男人更痛苦一点。
闻劣大吼:「你瞎吗,没看见她冲过来吗?!」
辛怀星冷脸,「都让开,先给她止血!」
「闭嘴!你也滚!」安嘉嘉手足无措地跪在旁边,捂着我身上的血窟窿,「系统呢?系统,滚出来!」
冰冷的电子音出现:「宿主你好,检测到对方非任务世界原住民,无法施救。」
?
好小子,原来你开的是上帝视角。
我和安嘉嘉大眼瞪小眼,他哭着说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回家……」
电子音又说:「宿主,本次任务最后十分钟倒计时已开启,一旦任务失败,您的积分将清零,开启新的快穿任务。」
…………
两相对视,职业穿越人颇为尴尬地止住了哭泣。
我气若游丝:「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首先,时宴宁你先撒撒手,我快憋死了。
「我死了,你就能回家了,这样不好吗?」
果然。
还是被他猜到了。
时宴宁嗯了一声,说早就知道了,「你一直,一直想回家……」
他也失血过多,状态不比我好。眼帘沉甸甸地抬起来又落下,瞳光逐渐暗淡,像一盏耗干灯油的人鱼烛。
我的确想回家,我得回去见导师刷文献准备开学,可是我不想用时宴宁做代价。
他在原书是邪恶反派。
因为年少时父母的忽略,分化的延迟,他遭遇过太多冷眼垂涎,最终成了无情的实验机器,被男女主毁掉心血而饮恨自杀。
可现在这些统统不存在。
现在的时宴宁很好很好,就算他别扭,缺乏安全感,他对我永远都是最好的。
他总是默默地看着我,我走向他,他就接受,我离开他,他就站在原地看着我走,连挽留的话都不敢说。
知道到我想走,甚至不敢对我说:「为了我留下来,好不好?」
眼前越来越模糊,我感觉身体变冷了。
该死,医生为什么还不来?
老娘真的要嘎了!
电子音又响:「检测到闯入者携带直播系统,正在读取系统原籍信息……已读取关键信息,已确定原世界位面,已就绪,闯入者死后将提取灵魂投放回原世界。」
安嘉嘉的手缓缓停下。
失去意识的前几分钟,闻劣含着恨意问我,他究竟哪里不如时宴宁。
辛怀星落寞地拨开我脸侧断发,银链在我头顶晃啊晃,问我为什么眼里只有那个人。
为什么?
我自己都搞不清为什么。
我咕哝:「感情这种事哪有理由啊,就算有……」
「就算有,他是第一个对我笑的人……」
狼狈地套着十岁小孩的壳子,被人带回家。
我打量着那个不算温馨,甚至透着清冷的家,已经有青年轮廓的时宴宁,抱着厚厚的人体构造专著,走出书房撞入我的视线。
他笑了笑,背后暖黄阳光洒落,像圣洁的天使降临,给异乡惊恐中的灵魂带来一曲颂歌。
我死之前,时宴宁究竟从我身上拿走了什么东西,他说的是不是「等我」?
穿越回来之后,时间线还停留在我十年前穿越的时候,直播间的粉丝还在催我吐槽反派。
我看着满屏的「时宴宁」三个字,哇地哭了。
我在那里经历过的一切,只有我记得。
不知道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这一周我浑浑噩噩,起床,发呆,回忆,吃饭,睡觉。
像具行尸走肉在租的房子里搞破坏,前天炸了厨房,昨天用开水泡了电视,今天把热水器撞了下来。
房东阿姨人美心善,跟我说:「姑娘,姨姨在夏威夷度假,回不去,你先凑合过吧。」
我说阿姨我暂时赔不起。
阿姨大手一挥说没关系,她儿子回国了,给他做几顿饭别让他饿死,就算还债了。
真有钱啊。
跟辛怀星一样让人眼红。
…………
还真是辛怀星。
爱马仕的皮带是骚包的金色,粉衬衫领口绣着花体姓名首字母,辛怀星扛着和斯文形象大相径庭的工具包,「您好,请问我是第一个吗?」
「什么?」
辛怀星意味不明地笑笑,说没什么,「我妈说你的热水器坏了,让我来修一下。」
他俏皮地眨眼,「女孩子可不能没有热水器。」
妈妈。
这个世界太邪门了。
这真的是现实吗?
他确实叫辛怀星,可完全不认识我。我望着他的背影一阵恍惚。
门铃响了。
我俩同时扭头。
闻劣倚着门框面无表情,邪气的脸顶着额前挑染的白色头发,穿着一身潮牌,银耳钉铆钉靴。
「打扰了,我看到这里在找合租室友……」
「不找!」
我和辛怀星异口同声。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拒绝,但我肯定不会和闻劣住在一起。
还不如挖个坟住进去。
不过。
辛怀星和闻劣都出现了。
是不是意味着……
微信弹出一条信息。
妈妈咪:「你能不能快点儿,人家时教授在等你了。」
我的心跳飞速加快起来。
几乎是手指颤抖地敲下:「谁?」
「时宴宁啊!你之前联系的导师不是病退了吗?小时是我的学生,刚从国外回来,我拉着老脸找他要的名额,速来!」
难以想象,人类的两条腿能跑出这种速度。
后来学校一直流传一则传闻,曾有人类练成瞬间移动,一道残影滑过,已经飞出几百米。
那个人不才就是我。
我不是飞的。
我是被撞的。
小学弟骑着自行车把我撞出三百米远,我艰难地爬起来,一头怼上他泪汪汪的眼睛。
「姐姐,对不起你还好吗,我送你去医院……姐姐,不是,你跑什么啊?!」
「我靠!姐姐你慢点儿,你记得找我啊,我是安嘉嘉!」
不是安嘉嘉。
是时宴宁。
只能是时宴宁。
我满心都是这个名字,整个世界都变得欢欣生动。
踹开办公室的门,我妈嫌丢人地捂住脸,时宴宁端着咖啡转过身来。
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他笑了笑,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在这个瞬间,圣洁的天使,别扭的反派 Alpha,和眼前的人重合到一起。
他叫我:「又见面了,小白。」
我说:「你是不是启动控制器跟他们同归于尽了?」
他抿唇说是。
我哭到打嗝。
笨死了。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啊。
可是好喜欢他啊。
已经喜欢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能说:
「幸好又见面了,时宴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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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后我只想搞事业
郝不快乐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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