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我是一个悲催的 beta

「帮我解开……」

他拽住我的手,止咬器前端冰冷的钢铁咔咔作响。

闻劣凉凉地说:「最好不要,找回恋人的 Alpha,攻击性会很强……你疯了?!」

…………

攻击性确实很强。

闻劣迎面一拳。

「时宴宁你贱不贱!」

时宴宁单手接住,凌乱的发丝透出凶恶,「关你什么事。」

雪松味和烈酒味分庭抗礼,小小 Beta 左右围男。

闻劣气笑了,说别装了时宴宁,你住的是岑白的牢房,满屋子都是她的味儿,你根本没这么大反应。

我回忆了一下那间牢房。

阿西八。

那五年我的主要工作有二:怎么让时宴宁活下来,怎么让自己穿回去。

我乱涂乱画满屋子公式,虽然看起来像鬼画符,非专业人士也不一定能看懂。

但时宴宁是专业人士啊……

淦!

不过,闻劣的话提醒了我。

老娘要回家。

现在时宴宁的实验终止,他的命保住了,可见拯救反派不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

【会不会就是女主说的实现原结局?】

【楼上给爷爬!主播和反派是纯爱!拆我 CP 者皆可杀!】

我僵硬了一下。

偷看时宴宁,他气色慢慢恢复红润,只是紧皱着眉头流露几分悲愁。

和反派时宴宁截然不同的,高台明珠一样的时宴宁。

原书结局中,会死的时宴宁。

我噘嘴:「啾啾。」

去他的原结局。

我的老婆由我来守护!

闻劣真烦。

凌晨敲门借充电器很烦。

早晨吃饭的时候借牙膏很烦。

晚上洗澡前借酱油很烦。

「你还需要什么,让人给你送来不行吗?」

「我想用你的。」

酱油也分你的我的吗?!

「我还要你的衣服。」

闻劣头也不回地进卧室扒拉衣柜。

看这轻车熟路的样子……肯定不是一两次了!

我瞪着时宴宁。

时宴宁委屈地抽鼻子,「他以前也这样,说要给你送换季的衣服,你的大部分衣服都被他拿走了。」

我大声控诉这是胡说八道!

我在监狱的换洗衣物只有四套囚服!

「我他妈易感期快到了!」闻劣抱着我的裙子咬牙,「我不能标记,我拿衣服去筑巢总行吧?!」

「你以前拿了那么多不够你筑巢吗?」

「没味儿了!还有你今天换下的衣服呢?」

变态啊!

我知道易感期的 Alpha 如果极度缺乏安全感,会有囤积伴侣衣服包围自己的筑巢行为,类似动物做窝。

时宴宁之前也一直吸我的外套。

但把我满柜子衣服都拿走就太过分了。

我裸奔吗?

时宴宁斩钉截铁:「一件都不给。」

整间屋子的烈酒味一下子就爆发了。

我被呛得喘不上气,说二位老哥少安毋躁,既然闻劣这厮易感期,事急从权借几件也可以。

我指着闻劣的鼻子:「要还的!」

又哄时宴宁:「你看看有没有不想给他的,不想给的就拿回来,不就是几件衣服嘛,回头我再买,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买什么样的。」

总好过让闻劣发疯,他就住在隔壁,熬不住了过来咬我也挺麻烦的。

时宴宁罕见这么柔弱,眼底情绪明明灭灭,不情愿地说这件是他买的,那件我最喜欢,还有这件和他是情侣款。

闻劣安静地等着时宴宁挑,挑完之后怀里就剩几件。

我安抚时宴宁的时候,他杵在旁边看着,眼眶蓦然红了,阴阳怪气:「宝贝,你对我可真够小气的。」

我说你血口喷人。

我不服。

小时候他缺什么我送什么,怕他孤单,我热脸贴冷屁股找他玩。

他欺负我,我从来不生气,第二天照旧分他半包辣条。

这还小气?

以前时宴宁因为分化后信息素紊乱入院治疗,我在医院陪了几天,刚好赶上闻劣的生日。

他不吃我做的蛋糕,我排了三个小时的长队,抢到当时很火的高塔慕斯。

赶回去已经快到十二点,我还挺得意想着十二点一到,我就说生日快乐。

我明明看见他的房间亮着灯,我敲门之后,灯灭了。

震耳欲聋的音乐响起来,淹没了我的敲门声。

三个小时,娇弱的未成年少女(壳子里已成年)在瑟瑟寒风中呼唤了他三个小时,他就跟小聋瞎一样毫无反应。

时宴宁在医院催我,我把慕斯放在门口先走了。

我们回家那天,慕斯原封不动地停在原地,干瘪变质,覆着一层灰尘。

我还挺会自我 CPU,安慰自己是我多此一举,就这我也没跟他生气。

扪心自问,这个世界我对时宴宁第一好,对他第二好。

「是啊。」

闻劣轻声说话,像条被人丢弃的小狗,「你是对我好,可你对我的好,都是时宴宁剩下的。」

斜阳夕照洒在脚边,划下一道无形的分界线。

对面的他陷落在阴影中。

「蛋糕是他不喜欢才给我的,陪我玩是他烦你才来找我,每次哄我开心,都要夸他有多好,让我跟他做朋友不要伤害他。」

「你对我好是希望我有用,我有思想有情绪,可你不在乎。」

「就像我很讨厌他,我不喜欢你提起他,你从来当作听不见。」

闻劣骨子里固执得很,这种时候还能牵起一个难看的笑容。

「其实,我有时候真的挺恨你的。」

我讷讷地看他离开,背影挺拔萧索。

我说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搞好他们两个的关系。

就像现在这样,闻劣不要伤害时宴宁,把他放了,这就好了。

时宴宁幽幽地勾住我的手,「他都走了,你解释给谁听?」

【主播凭一己之力扭转剧情走向,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

【呜呜呜男主好可怜,主播真的不能收了他吗,疯批党也想有一席之地!】

【CP 粉有什么可吵的,主播一天到晚搞那么多男人干吗,她穿越的时候能一起带回来吗?】

我脆弱的心狠狠中了一箭。

穿越十年,五年坐牢。

居然还有无 CP 的事业粉坚挺在我的直播间。

恋爱脑的我,惭愧。

「能润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我仰天长叹。

厨房那边响起一系列噼里啪啦的脆响。

时宴宁也会马前失蹄。

瓷片碎了满地,他让我别过去,一个人背对着我,一点点地捡拾碎片。

这怎么行。

我老婆的纤纤玉手不容亵渎。

「我说了不用!」

时宴宁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

我察觉了。

我怜惜的心狠狠动了。

是谁,敢让我的宁宝心碎?

「没什么,我刚才看错了,」他轻轻抽气,转过头来已经正常了,白炽灯光下像精致的冷玉,「你饿不饿?」

…………

反常。

太反常。

从那天起,时宴宁总是心事重重的。

吃饭的时候还说想搬家。

搬就搬吧,老娘那么多房子,他想住哪就住哪。

不过他最近真的怪怪的。

他浑身不自然地紧绷了一瞬,面上却装作淡淡解释:

「易感期留下的后遗症,以后不会了。」

我仿佛看见他把胜利的旗帜,插在道德制高点的山头。

时宴宁让我去找辛怀星。

辛怀星本人很震惊。

他抱怨:「你不是提裤子走人的渣女吗,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嚯。

味儿真浓。

这么久没见,他剪了短发,眼镜架垂下细细的银链,阴柔的特质被冲淡,恬静而低调……

辛怀星说没办法不低调了,上次跟着我胡闹,资产缩水到十分之一了。

我愧疚得抬不起头。

我低着头说:「时宴宁说你有东西要给我。」

辛怀星想了想,让人拿来两根金扶手。

…………

他又拿来两根金桌腿。

他再拿出一个控制器。

我木着脸,「解释一下?」

「你的火箭炮们,时宴宁改装了远程制导系统,说等他不在了就交给你。」

他可真能啊。

…………

「什么叫不在了啊?!」

我扯着辛怀星的衣领火急火燎。

辛怀星火上浇油:「他又瞒着你啊?啧啧,岑小姐,你这位哥哥可真是不把你当自己人,哪像我,毫无保留地坦诚和信任……」

我让他废话少说。

辛怀星闭麦了。

他嘲讽地看着我,像欣赏跳脚山羊,把我逼急了才勾勾嘴角。

「真笨啊,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只看得见那一个人。」

「安嘉嘉想杀了时宴宁,他这几天一直暗中观察你们,闻劣也跟他联系上了,时宴宁在这种时候支开你……」

难怪。

难怪他这几天反常,还突然要搬家。

我说辛哥咱俩异性兄弟,你再帮我一回。

辛怀星噎得像憋了一肚子脏话。

他扶额,「真是欠你的。」

直升机从我的房产挨个找过去。

最后在海景别墅的山崖边上,看见时宴宁胸口中刀,殷红血迹染透前胸,怆然地垂着头。

闻劣摁着他,让安嘉嘉刺下第二刀。

「要不是你,我和姐姐早就回家了,你给我去死!」

人在遭受剧烈疼痛的时候,大脑会分泌内啡肽镇痛。

这是真的,至少现在,看起来那四个男人更痛苦一点。

闻劣大吼:「你瞎吗,没看见她冲过来吗?!」

辛怀星冷脸,「都让开,先给她止血!」

「闭嘴!你也滚!」安嘉嘉手足无措地跪在旁边,捂着我身上的血窟窿,「系统呢?系统,滚出来!」

冰冷的电子音出现:「宿主你好,检测到对方非任务世界原住民,无法施救。」

好小子,原来你开的是上帝视角。

我和安嘉嘉大眼瞪小眼,他哭着说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回家……」

电子音又说:「宿主,本次任务最后十分钟倒计时已开启,一旦任务失败,您的积分将清零,开启新的快穿任务。」

…………

两相对视,职业穿越人颇为尴尬地止住了哭泣。

我气若游丝:「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首先,时宴宁你先撒撒手,我快憋死了。

「我死了,你就能回家了,这样不好吗?」

果然。

还是被他猜到了。

时宴宁嗯了一声,说早就知道了,「你一直,一直想回家……」

他也失血过多,状态不比我好。眼帘沉甸甸地抬起来又落下,瞳光逐渐暗淡,像一盏耗干灯油的人鱼烛。

我的确想回家,我得回去见导师刷文献准备开学,可是我不想用时宴宁做代价。

他在原书是邪恶反派。

因为年少时父母的忽略,分化的延迟,他遭遇过太多冷眼垂涎,最终成了无情的实验机器,被男女主毁掉心血而饮恨自杀。

可现在这些统统不存在。

现在的时宴宁很好很好,就算他别扭,缺乏安全感,他对我永远都是最好的。

他总是默默地看着我,我走向他,他就接受,我离开他,他就站在原地看着我走,连挽留的话都不敢说。

知道到我想走,甚至不敢对我说:「为了我留下来,好不好?」

眼前越来越模糊,我感觉身体变冷了。

该死,医生为什么还不来?

老娘真的要嘎了!

电子音又响:「检测到闯入者携带直播系统,正在读取系统原籍信息……已读取关键信息,已确定原世界位面,已就绪,闯入者死后将提取灵魂投放回原世界。」

安嘉嘉的手缓缓停下。

失去意识的前几分钟,闻劣含着恨意问我,他究竟哪里不如时宴宁。

辛怀星落寞地拨开我脸侧断发,银链在我头顶晃啊晃,问我为什么眼里只有那个人。

为什么?

我自己都搞不清为什么。

我咕哝:「感情这种事哪有理由啊,就算有……」

「就算有,他是第一个对我笑的人……」

狼狈地套着十岁小孩的壳子,被人带回家。

我打量着那个不算温馨,甚至透着清冷的家,已经有青年轮廓的时宴宁,抱着厚厚的人体构造专著,走出书房撞入我的视线。

他笑了笑,背后暖黄阳光洒落,像圣洁的天使降临,给异乡惊恐中的灵魂带来一曲颂歌。

我死之前,时宴宁究竟从我身上拿走了什么东西,他说的是不是「等我」?

穿越回来之后,时间线还停留在我十年前穿越的时候,直播间的粉丝还在催我吐槽反派。

我看着满屏的「时宴宁」三个字,哇地哭了。

我在那里经历过的一切,只有我记得。

不知道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这一周我浑浑噩噩,起床,发呆,回忆,吃饭,睡觉。

像具行尸走肉在租的房子里搞破坏,前天炸了厨房,昨天用开水泡了电视,今天把热水器撞了下来。

房东阿姨人美心善,跟我说:「姑娘,姨姨在夏威夷度假,回不去,你先凑合过吧。」

我说阿姨我暂时赔不起。

阿姨大手一挥说没关系,她儿子回国了,给他做几顿饭别让他饿死,就算还债了。

真有钱啊。

跟辛怀星一样让人眼红。

…………

还真是辛怀星。

爱马仕的皮带是骚包的金色,粉衬衫领口绣着花体姓名首字母,辛怀星扛着和斯文形象大相径庭的工具包,「您好,请问我是第一个吗?」

「什么?」

辛怀星意味不明地笑笑,说没什么,「我妈说你的热水器坏了,让我来修一下。」

他俏皮地眨眼,「女孩子可不能没有热水器。」

妈妈。

这个世界太邪门了。

这真的是现实吗?

他确实叫辛怀星,可完全不认识我。我望着他的背影一阵恍惚。

门铃响了。

我俩同时扭头。

闻劣倚着门框面无表情,邪气的脸顶着额前挑染的白色头发,穿着一身潮牌,银耳钉铆钉靴。

「打扰了,我看到这里在找合租室友……」

「不找!」

我和辛怀星异口同声。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拒绝,但我肯定不会和闻劣住在一起。

还不如挖个坟住进去。

不过。

辛怀星和闻劣都出现了。

是不是意味着……

微信弹出一条信息。

妈妈咪:「你能不能快点儿,人家时教授在等你了。」

我的心跳飞速加快起来。

几乎是手指颤抖地敲下:「谁?」

「时宴宁啊!你之前联系的导师不是病退了吗?小时是我的学生,刚从国外回来,我拉着老脸找他要的名额,速来!」

难以想象,人类的两条腿能跑出这种速度。

后来学校一直流传一则传闻,曾有人类练成瞬间移动,一道残影滑过,已经飞出几百米。

那个人不才就是我。

我不是飞的。

我是被撞的。

小学弟骑着自行车把我撞出三百米远,我艰难地爬起来,一头怼上他泪汪汪的眼睛。

「姐姐,对不起你还好吗,我送你去医院……姐姐,不是,你跑什么啊?!」

「我靠!姐姐你慢点儿,你记得找我啊,我是安嘉嘉!」

不是安嘉嘉。

是时宴宁。

只能是时宴宁。

我满心都是这个名字,整个世界都变得欢欣生动。

踹开办公室的门,我妈嫌丢人地捂住脸,时宴宁端着咖啡转过身来。

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他笑了笑,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在这个瞬间,圣洁的天使,别扭的反派 Alpha,和眼前的人重合到一起。

他叫我:「又见面了,小白。」

我说:「你是不是启动控制器跟他们同归于尽了?」

他抿唇说是。

我哭到打嗝。

笨死了。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啊。

可是好喜欢他啊。

已经喜欢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能说:

「幸好又见面了,时宴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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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后我只想搞事业

郝不快乐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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