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我派人灭谢府满门一事可以瞒天过海,但夏侯寂还活着,就意味着此事已经被先帝得知,为了你的安危,我不得不瞒着你引夏侯寂上钩……」
「可为什么后来你没有告诉我真相?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冷静下来我才发现,泽缺的话并不是没有漏洞,问题的答案就在这时浮上脑海。
泽缺选择这时将真相告诉我,不过是觉得这才是最好的时机,因为在此之前,我一直将他看作是囚禁我的恶魔,他与顶着谢烛身份的夏侯寂之间,我更愿意相信后者。
泽缺看着我陷入沉思的模样,轻笑出声,「我想岚岚你应该猜到了。」
泽缺的眸色顿时沉了下来,「如果不是当时你小产身子不好,我早就将他的骨头拆下来喂狗了。」
「虽然后来你伪装得很好,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在我身边每一日都过得很煎熬,小心翼翼地,再也不像那三年一样,会肆无忌惮地同我打趣,会同我生气,同我笑。就在那时,我知道夏侯寂并未死心,正暗中联合旧部打算夺位。」
「所以我打算放手,如果这样能让你像从前那般开心的话。」泽缺垂下头,情绪低迷。
「那为什么你会把匕首捅那么深?」我难以置信地将目光落到他的心口。
泽缺似乎猜到我在想什么,解下衣带,露出了胸口狰狞的伤疤。「自然是让他相信你。」
是啊,如果夏侯寂没有亲眼看见我杀死泽缺,他也不会完全对我放下防备,甚至会在事成之后直接取我的性命。
泽缺他用自己的性命算计了我,让我能打消心头所有的疑惑相信他,同时,他也愿意放手,为我留好退路。
「岚岚,我知道让你立刻接受我很难,但我可以等。」
「如果你不喜欢在宫里,皇位我可以不做。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话里极尽卑微,心墙却被他的话敲开。
这才是最致命的,温柔刀。
但我其实并不了解他,除了年少初遇的记忆外,记忆里关于他的只有那三年。
可那三年他一直假扮谢烛,虽说对我的爱是真的,对我的怜惜也是真的,但我真的爱他吗?
或者说,我真的爱真正的他吗?还是选择抱着对他的感激和愧疚糊里糊涂地跟他过下去?
我想,时间会告诉我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果断选择了拒绝。
出宫的步子显得有些匆忙,大概是,我已经向往自由的天地很久了。
爹娘对我几次死里逃生的经历感到又惊又怕,一致认为往后的人生里,我能平安快乐是最重要的,于是决定不再掺和我的婚事,也不会逼我再成亲。
我提出想四处游历,将这些年失明错过的景色都补回来,他们没有阻挠,欣然同意。
离开京城那天,车夫说有位公子骑马跟了一路,问我是不是认识他,要不要邀请他一同上马车。
我摇了摇头,笑着应道:「再等等吧。」
(正文完)
【泽缺番外】
泽缺的名字是他娘给他起的,至于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他没有问过他娘。
因为自他记事起,他娘就疯疯癫癫的。
成日同别人说自己是将军夫人,他是将军府的长子嫡孙。
年幼时娘总拉着他的手,告诉他只要将军府的夫人一死,他们就能回到谢府,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他娘一直在等,最后等到自己死了都还没回到将军府上。
泽缺成了野孩子,在街上乞讨,与野狗抢食。
看到他的人只会忍不住加快步子,掩鼻匆匆而过。
唯有她,为他停留过。
酥饼被他狼吞虎咽地吃下,几乎没尝到什么味道,因为心思通通都放在了她身上。
大户人家的小姐他见过不少,无非都是衣着华贵,容貌倾城,可只有她的目光是带着怜爱的。
她貌似在寻人,也没问他的名字就走了。
泽缺混入人群中一路跟着,最后跟到了赵府。
原来她是赵家的姑娘。
可他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自己就像地底泥,人人都可以来踩一脚。
如无意外,他们不会再见面。
就算真的能再见,不过是让她再看一次自己狼狈的模样罢了,泽缺想。
即便是这样,妄念依旧无可遏止地在他心底生根发芽,在梦里,他与她见了无数面。
可能是他妄念太深,上天被他唠叨得烦了,给了他一个接近她的机会。
他被谢府接了回去,可原本属于他的名字被另一个所顶替。
被接回来的长子谢烛另有其人,而他的生父谢景海让他假冒六皇子夏侯寂。
泽缺起初对此一头雾水,直到有一次,他在宫里喝了参汤,只一口,便让他小腹剧痛,险些丧命。
他将此事告知谢景海,质问他为什么要如此安排。
可谢景海却说一个贱婢生的儿子能享用皇子的荣华富贵已经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还警告他小心些,别把自己这条命太早折腾没了。
泽缺这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一颗棋子,是别人大业中的替死鬼。
他自然不甘就这样被人利用到底,开始偷偷培养自己的势力,同时也没忘记时常去看她。
岚岚的父亲赵承不喜与皇子们打交道,更不可能答应泽缺的求娶,且在他彻底扳倒谢景海和夏侯寂之前,他也不可能让岚岚跟他冒险。
可就在他悉心部署之时,顶替了他的身份的夏侯寂即将要跟岚岚成亲!
得知消息的那天,泽缺跟踪了岚岚一天,看着她从远处眺望夏侯寂,只一眼,就潦草地认定了她的夫君。
可明明那是他的身份!岚岚也本该是他的妻!
泽缺心知夏侯寂和谢景海不过是想利用岚岚的母家,只需略施小计就能破坏他们的计划。
泽缺知道夏侯寂和谢景海会在成亲前一日上酒楼与皇帝见面,于是买通了赵悦绯身边的丫鬟,让她将人引到酒楼。
待悦岚来时,他便让酒楼伙计报错包间,故意让她撞破。
夏侯寂对岚岚本就只有利用,为了大计,他定会对岚岚下杀手。
果然,岚岚入谢府时被绊倒,生死未卜。
夏侯寂存心让岚岚死,自然不会让她被及时救治。
待宾客一散,埋藏在谢府外的杀手伺机而动。
而泽缺也蒙上了脸,亲手杀了谢景海,并将夏侯寂挖眼割舌,将这些年的屈辱宣泄得一干二净。
岚岚伤及头部,虽捡回了一条命,但记忆错乱,双目失明。
在她醒来的那一瞬,泽缺很想告诉她,她心爱的未婚夫只想取她的性命,而他一直爱着她。
但她却开口唤了他一声「烬明」,烬明,是谢景海替谢烛这个身份取的字。
泽缺清楚,她唤的,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假谢烛,夏侯寂。
她大伤初愈,郎中说,切忌大喜大悲。
他忍下了相认的冲动,一心一意扮演「谢烛」,逗她开心。
可上天却连幸福的假象都不愿意给他,很快,赵悦绯找到了他。
赵悦绯性子直,心思都写在脸上。
她说,她知道谢府被灭门出自他之手,但她愿意为他保密,只要他愿意娶她。
赵悦绯装作一副对他情根深种的模样,若非他这些年一直有偷偷去看岚岚,知道赵悦绯的心上人另有其人,他可能还会相信。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还是留下了赵悦绯。
事实证明他做得没错,通过盯着赵悦绯,他知道夏侯寂还活着。
夏侯寂没死意味着他已经完全暴露了,只是碍于他如今羽翼丰满,皇帝和夏侯寂不敢动他。
泽缺索性将计就计,将他准备谋反的事泄露给赵悦绯,让先帝和夏侯寂自以为已经清楚了他的部署,届时一网打尽。
就在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时,岚岚忽然问起他母家的事,他一如既往地为了不刺激她,选择了说谎。
但这一次,他第一次从她脸上读出了怀疑。
加之陈振中明明说这些日子岚岚的双眼就会恢复,如今没有恢复不说,还突然有事回乡,换了个脸生的徒弟来。
之前泽缺为了岚岚的病情并未疑心,可将这些不寻常的事情串联起来不难发现蹊跷。
泽缺一开始还想过等岚岚双眼恢复就告诉她真相,但三年的陪伴与一眼之缘之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嫉妒的火焰在心海里燃烧,泽缺放弃了坦白。
她一直在为夏侯寂落泪,明明护着她的人一直是他,明明怀着他们的骨肉,却以性命要挟让他放了罪魁祸首,甚至最后气郁攻心,气血两亏,险些一尸两命。
既然她要以为夏侯寂是那个能给她带来幸福的人,那他就亲手撕开夏侯寂的伪装,让她明白,谁才是她的救赎。
泽缺了解夏侯寂,他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绝不会轻易放弃。
夏侯寂回京之后的所有动作他都看在眼里,他也清楚,夏侯寂根本不爱岚岚,只要一切结束,岚岚就会沦为废子。
届时,他便原形毕露。
她将匕首插进胸膛时,他握紧她的双手用力让匕首捅进深处,他要让她在未来每一次看到伤疤时都对他感到愧疚和亏欠,从此再也放不下他。
那一刻,他从她眼里看到了除了仇恨外的情绪。
她动心了,也中计了。
收网的过程很顺利,除去夏侯寂易如反掌。
他在她面前卑微地解释着一切,将被修饰过的真相与胸口的伤疤都送到她面前。
岚岚知道他故意在最后才告诉她真相,也轻易地原谅了他。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是个疯子,丧心病狂,机关算尽,最后只为了得到她。
最后他问岚岚愿不愿意接受他,她说自己心很乱,需要时间想清楚。
她走得也很急,好像落荒而逃一般。
素色的背影在眼前化成一个点,像天边的月亮悬在泽缺眼前,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阳光从指缝间渗进来,五指收紧,似要将那背影握在手中。
心乱,为他而乱。
落荒而逃,也是因对他的愧疚所起。
来日方长,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的法子多得是,他不着急,反正他已经抓住了月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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