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大胆猜测

穆澜点点头,很快就从容离开。

在走出穆知画的屋外,看着外面的一弯明月,穆澜有些感叹,明日就是她和李时裕的大婚。

而等这一日,他们等了很久很久。

那种悸动,好似怎么都抚不平了。

穆澜在原地站了一阵,这才朝着屋内走去。

而原先的落雪楼也已经被拆了,穆洪远自然不得好死,他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结果却一样是惨死在市集里,没人敢靠近穆洪远。

而穆洪远一死,洛雪的诅咒也就消失了。

洛雪托梦给了穆澜,而后才转世投胎。

但是这个落雪楼,就再没用起来过。

穆澜现在自然也不会住在这里,而是住在当时的主楼里。

在穆澜回到主楼的时候,她的脚步停了下来,因为穆澜看见了一抹熟悉的明黄身影,她一眼就能认出,这是李时裕。

这人怎么来了?

她在原地站着,并没第一时间朝着李时裕走去,但是眉眼却始终带着笑,看着李时裕,低低浅浅的,很是好看。

李时裕低敛下眉眼,也跟着轻笑一声,而后,他安静的朝着穆澜的方向走去。

穆澜也款款而来,一直到这人面前站定。

「你怎么忽然来了?」穆澜浅笑,「明天大婚,今日你不能过来的。」

李时裕倒是说的直接:「那又何妨。我们什么时候遵循过这些了?」

「也是。」穆澜倒是失笑出声。

和李时裕认识到现在,他们从来都不曾循规蹈矩,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又更是没必要计较这些。

而李时裕低头看着穆澜,安安静静的:「就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穆澜浅笑嫣然,就只是这么站着,任李时裕看着。

微风吹起,穆澜的裙角被扬起,而李时裕的眼神仍然落在穆澜的身上:「澜儿,我对你的承诺,明日终于可以实现了。」

穆澜嗯了声。

而李时裕的手已经牵起穆澜的手,微微用力,穆澜靠在了李时裕的胸口,听着这人的心跳,闻着这人身上好闻的檀香味,穆澜不免有些感慨。

这一路来走过的画面,不断的出现在穆澜的脑海里。

而他们之间甜蜜的时光太少,多的都是惊心动魄,从最初到现在,每天都在悬崖边上走着,每一次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没有选择,义无反顾。但是却也没任何的退缩。他们才能携手迎来今天。

「大婚后,你要搬到凤清宫,我好像有些不太习惯了。」李时裕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穆澜的脸颊,「如果可以的话——」

「不可以。」穆澜捂住了李时裕的薄唇,「你身为帝王,该有的体统还是要有,那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她知道李时裕想什么。

帝王位上的无可奈何,穆澜知道,李时裕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后,他会有后宫三千,但是李时裕只想把自己的专宠给穆澜。

所以李时裕甚至想到让穆澜住在御龙殿里。

但是大周从古至今,都没这样的习俗,就算不是大周,放眼天下,也没有哪个王朝能这样不成体统,帝王是帝王,帝后统管后宫,不可能和帝王共在一个寝宫,帝王若是沉迷女色,那就会让天下耻笑。

所以这样的事,是万万不可的。

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看着:「澜儿,你总是在替我想。」

「因为今天的一切,我们来之不易,所以只能一步步小心的走着,不能再出任何的差池。」穆澜说的直接。

李时裕没说话,安静的把穆澜拥入怀中,两人在月色下静静相拥。

而穆澜低敛下眉眼,并没再开口。

她何尝不想一世一生一双人,但如今,却不由她选择。

最终,穆澜默了默,把这样的心思也藏的很好,她不知道靠在这人的怀中多久,而后,她才抽身离开。

「回去吧。别让人知道你今儿还专程到了穆王府。」穆澜看向李时裕,倒是也没再多留这人。

李时裕嗯了声,并没走的意思。

两人的手仍然牵着,李时裕也没松开,深邃的眼眸里,就只有穆澜。

很沉很沉。

穆澜浅笑低吟:「快回去吧。」

她又催促了一次。

李时裕这才松开穆澜,俯身亲了亲穆澜,眼中的眷恋始终不曾散去,而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穆王府。

穆澜安静的站在原地,并没再送李时裕,一直到李时裕的身影消失,穆澜才朝着主屋走去。

今夜显得格外的安静,天上的星辰闪耀,明日会是一个极好的天气。

而在这样静谧的深夜,穆澜却开始想念傲风。他们离开傲风已经很久了,久到穆澜的记忆里就只剩下傲风三个月时候的容颜。

虽然边塞每个月都会传来消息,说的都是傲风的事,事无巨细的和穆澜汇报,但是这样笔墨里的思念,和亲眼见到的满足感是截然不同的。

穆澜想见傲风,很想很想。

在大婚后,所有的事情就可以暂时告一个段落,穆澜和李时裕虽然不能亲自离开大周去边塞接傲风,但是却可以迎傲风回京了,就连东宫,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们一家团聚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穆澜深呼吸,压下了心头的思念,这才转身进入屋内,玲珑给穆澜换了衣服,熄了灯,穆王府才真的安静了下来。

夜色正好,明日大吉。

……

——

翌日。

天不亮的时候,穆澜就已经在铜镜前坐着了,她仔仔细细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已经化上了精致的妆容,身上的喜服是李家绣房出的喜服,但是却符合大周的习俗。

每一处都是精细。

而喜服更是李家的绣娘一针一线的绣出来的,十几个绣娘花费了整整一月的时间,才有了现在的喜服,穆澜穿上的时候,喜服上的凤凰栩栩如生,好像随时都要一飞冲天。

「娘娘,您真好看。」嬷嬷忍不住说着,「别说是皇上了,奴才们见到您都要闪神很久呢。」

「就是,娘娘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人了。」桂嬷嬷也忍不住开口。

穆澜浅笑,不露唇齿,高贵而淡然。

而屋外的天色也渐渐的亮堂了起来,穆王府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张灯结彩的,但是现在穆王府的当家不是别人,而是穆战骁。

穆战骁被继承了爵位,被封为骁王,从之前的府邸搬回了穆王府,三房和穆绵也已经回到了穆王府。但是穆绵寸步不离院落,这是穆澜的旨意,三房对穆澜更是感激不尽。

毕竟穆绵的命留下来了,纵然穆绵现在精神恍惚,但是对于没了这个女儿而言,这样的结局已经是最好不过了。

「娘娘,宫内的轿子应该快来了。」嬷嬷看了一眼时辰,轻声说着,「可不要的耽误了吉时。皇上在午门等您。」

午门是皇宫的正门,也是历代帝王迎娶皇后的地方。

但是历代帝王都不会在午门迎亲,而是在大殿上,只是面对穆澜的时候,李时裕还是越了规矩,亲自在五门迎穆澜,这无疑也是昭告天下,他对穆澜的重视和爱意,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比拟的。

「皇上对娘娘是真好。」桂嬷嬷感慨的说着,「以后皇上要立了别的嫔妃,也是为了延续子嗣,得到皇上专宠的人,就只有娘娘。」

一句话,倒是让穆澜安安静静的,她没说话,淡淡的笑了笑。

「来了来了,宫内的轿子来了。」玲珑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该入宫了。」

「好。」穆澜点头。

那喜帕被重新盖了上去,遮住了穆澜绝美的容颜,这不是穆澜第一次从穆王府出嫁,但是却是最意义不同的意思,这一次,迎娶穆澜的人,是穆澜想嫁的人,所以心情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在奴才的搀扶下,穆澜一步步的朝着屋外走去。

穆战骁和三房何艳亲自送穆澜出了府,京都的百姓早就欢呼雀跃的街边等着,看见穆澜的轿子出来的时候,齐齐跪摆。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声音震耳欲聋,是对穆澜的尊敬和喜欢。

穆澜微微掀开盖头,看着现在的京都,渐渐的恢复了车水马龙,国泰民安,看着百姓安居乐业,对于穆澜而言,就是极大的满足。

她低头浅笑,而后放下了头盖,十六人的轿子安安稳稳的朝着午门的方向而去。

……

抵达午门的时候,穆澜一眼就看见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今日的李时裕也换上了大红的喜服,一样是李家绣房的,随着李时裕的步伐走动,喜服上的金龙一跃冲天,就好似和李时裕彻底的融为一体了。

九五至尊。

轿子很快在午门停了下来。

太监准备了脚蹬放在轿子下,把穆澜小心的从轿子上扶了下来,李时裕已经信步而上,走到了穆澜的面前。

群臣下跪:「恭迎皇上皇后。」

李时裕看着穆澜,低声说着:「我来迎你。」

他的手伸了出来,穆澜很自然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这人的大掌之中,李时裕轻轻握住,牵着穆澜的手,从午门的红毯,一步步的朝着大殿走去,今天所有的仪式都在大殿举行。

而主持仪式的,是太皇太后,就算年事已高,她还是坚持亲自主持。

但凡穆澜和李时裕走过的地方,奴才们都跪了下来。

一直到穆澜和李时裕走远,奴才们才起身,快速跟上。

全程,李时裕牵着穆澜的手,就不曾松开过,一直到两人抵达了大殿,太皇太后已经在大殿等着了。

在大殿里的仪式,都是按照大周的礼节来的,

有条不紊。

他们拜了天地,拜了先祖,夫妻对拜,这些都是在太后和群臣的见证下完成的,而后,李时裕亲自带着穆澜回了凤清宫。

凤清宫早就整理妥当,原先曲华裳所有的东西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的,一点痕迹都不留,按照穆澜的喜好重新布置过,这里现有的一切,都是穆澜喜欢的。

但是这一切都是李时裕亲自交代的,一景一物皆是如此。

为的就是要给穆澜最好的一切。

在李时裕带着穆澜进入凤清宫后,奴才们很自觉的退了下去,凤清宫内就只剩下李时裕和穆澜。

「还要再掀一次盖头吗?」穆澜忽然轻笑一声,主动开口问着。

「要。」李时裕应声,「还要再喝一次交杯酒。」

「好。」穆澜轻轻的应着。

李时裕拿起一旁的喜秤,轻轻的挑开了穆澜的盖头,绝美的容颜出现在李时裕的面前,他有些恍惚,而穆澜安静的冲着李时裕笑着。

而后,她的手拿起了酒杯,轻快的斟了七分满。

李时裕接过,眸光深邃的落在穆澜的身上,一字一句:「澜儿,今日大婚,才是你我真正的大婚,这一杯交杯酒后,你我就是夫妻,永生永世,不会分开。我李时裕今生不会负你,若是负你,我不得好死。」

李时裕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极为的认真,看着穆澜的眼神更是一瞬不瞬的。

穆澜的眼眶微微有些酸胀,拿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不准胡说。

「我很认真。」李时裕的眼神坚定无比。

反倒是穆澜安静了下,好像若有所思。

李时裕注意到了,轻声问着:「再想什么?」

「我想说——」穆澜看着李时裕的时候,倒是平静,「如果此生,我们分离了呢?」

「那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找到。」李时裕说的直接。

穆澜浅笑:「如果天涯海角也找不到了呢?」

「不可能。」李时裕看着穆澜,「为什么忽然和我说这样的话?」

说这,李时裕微眯起眼,想从穆澜的身上看出什么,穆澜是一个很有条理的人,很少会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所以,这话必然是有原因的。

沉了沉,李时裕还想再说什么,穆澜却已经拿起杯子:「今天这样的日子,我不应该说这些话,先把这交杯酒喝了。就像你说的,我们永生永世在一起,不会分离。」

穆澜已经把心思敛了下来。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很清楚,第一世后,他们间隔了千年才见面,甚至不认识彼此,不记得彼此了。第二世,现在风平浪静,可越是风平浪静,穆澜越觉得惊慌和忐忑,不知道他们的分离会在什么时候来。

那么,第二世的分离,他们还会间隔千年吗?

或者说,第三世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见面?

穆澜不敢想,但是穆澜却很清楚,这是必然要面对的。

「好。」李时裕没勉强穆澜。

很快,两人双手交握,彼此喝下了交杯酒,在穆澜的唇间尝到清酒的味道时,穆澜的眼眶微微氤氲了雾气。

明明他们这么难,一路走来,为什么到现在,还要再面临一次分离,甚至是不知道要如何分离。

穆澜闭眼。

明明清甜的酒,但是落入喉间的时候,却变得苦涩的多。

可在两人喝完的时候,穆澜又已经敛下情绪,把这样的不安藏的很好,若无其事的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放下酒杯,在床榻坐了下来,安静的看着穆澜。

穆澜没说话。

「为什么忽然这么说?」李时裕没放弃之前的问题。

穆澜轻笑一声:「最近生死看多了,所以就忍不住想到了,听到你的话,我就脱口而出了。」

这个理由倒是合情合理。

李时裕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很久才嗯了声,见李时裕没再问,穆澜知道,这件事起码暂时掀了过去,她也不再提及。

穆澜反倒是主动的看着李时裕,而后搂住了这人。

「洞房花烛,难道要在这里说这些事吗?」穆澜低低的笑出声,眉眼里波光流转,看着李时裕的时候,再认真不过。

这一次,笑出声的是李时裕,而后,李时裕拦腰抱起了穆澜,放在了床榻上。

穆澜的手勾着李时裕的脖颈,在两人落入床榻的瞬间,穆澜就已经主动亲了上去。

李时裕低头轻笑,很快回吻了穆澜的唇瓣。

红纱帐内,曼妙身姿伴随着烛光,交相辉映,地上落了轻纱罗裙,红烛在一阵掌风里,彻底的黯淡了下来,窗外的月光透了进来,一切都是刚刚好。

「澜儿,我爱你。」李时裕咬着穆澜的耳,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的真切。

穆澜呜咽着,被动的应着:「我也爱你。」

宫内,仍然是灯火通明,一片喜气。

殿内,则是缠绵悱恻,鱼水交融。

……

夜已深。

穆澜泡在池子里,连眼皮都掀不起来,李时裕陪着,也并不曾离开,宫内的奴才们倒是一个都没敢进来。

泡池的温度刚刚好,热气腾腾的,倒是可以缓解之前的酸疼感。

「累了?」李时裕让穆澜靠在自己的怀中。

穆澜嗯了声。

确确实实是累了。

从离开边塞回京都开始,穆澜就没好好休息过,而好不容易李时裕夺回了帝位,原本应该可以喘息的,结果却接二连三的出了事。

真假穆知画,一直到现在,穆澜都没喘息过。

穆战骁顺着线索往上查,但是线索却到关键的时候就断了,而穆知画的事,穆澜也要顾着,时不时的就要回到穆王府。

最初的时候,几乎是每日都会去查看情况,越发显得小心翼翼的。

那是对穆知画的怜悯,一个姑娘从少女时期就被人割了脸皮,换到了别人的身上,一直关押在那阴冷潮湿的地牢里,生死有命,若不是穆澜最后的关头发现了穆知画,恐怕穆知画现在也就是一具白骨,早就没了声息。

那冤魂也怕是就被拴在地牢里,怎么都不能投胎转世了。

最重要的是前朝的余孽。

在穆澜看来,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而假的穆知画死的时候,问的那句【你好奇李时元死了吗?】到现在都让穆澜胆战心惊的。

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这人好像知道什么,但是却不能摸清这人具体指的是什么。

如果万一李时元真的没死?

但那悬崖底下看见的尸体,就连衣着打扮,手中的扳指分明都是李时元的。

这些事,一件件的堆积在穆澜的脑海里,却怎么都没办法让穆澜冷静下来,自然,那种疲惫感油然而生。

「等下好好休息。」李时裕低头亲了亲穆澜。

穆澜嗯了声。

「对了。」李时裕忽然想到什么,「我已经让人去边塞接傲风了,京都过去,可以快马加鞭,大概半个月就可以到边塞。带着傲风回来,还要一个月半月的时间。所以两个月后,你就能见到傲风了。」

「真的?」穆澜的眼睛一亮,是明显的兴奋了,「那时候傲风就一岁了。」

「是,一岁了。」李时裕也记得,「正好回来给他过一岁的生辰。一岁的时候,傲风应该会扶着走几步了。」

提及傲风,穆澜的眉眼都跟着放柔了下来:「真的好久没看见傲风了,我们走的时候,傲风还就只是一个小婴孩,现在都变成了站立行走的小家伙了。我们错过太多了。」

那是一种遗憾。

生为人母的遗憾,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儿长大,没什么事比这样的事情还来的残忍,但是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他们别无选择,把傲风留在边塞才是最安全的。

「澜儿。」李时裕低头,捏住了穆澜的下巴。

穆澜被动的看着这人,嗯了声,在等着这人把话说完。

「再给我生一个公主,这样你就可以陪着她一起长大。我的公主,我会捧在手心,以后如果不是一个文武全才的人,不可能从我手里把我的公主给娶走的。」李时裕说的温柔。

穆澜听着,眉眼弯弯,嗯了声:「好?」

李时裕再看着穆澜的眼神,更沉了几分,忽然一切又变了,理所当然,也情理之中。

池里,波光粼粼,溅出的水花落在石板地上,更是添了一地的暧昧。

久久不散。

……

翌日。

穆澜难得晚起。

等穆澜醒来的时候,李时裕已经离开去早朝了,玲珑眼观鼻,鼻观口,恭敬的说着:「娘娘,皇上已经去早朝了,但是皇上交代,娘娘醒了,就去御龙殿找皇上。」

穆澜嗯了声。

玲珑已经利落的递上了洗漱的帕子,穆澜仔仔细细的收拾干净,玲珑给穆澜换了衣服,一旁的奴婢快速的上前,给穆澜梳妆打扮,凤清宫内的小太监也准备好了早膳。

穆澜用完膳,并没着急去李时裕那,而是去了凤鸾宫,那是皇太后居住的地方。

既然回了宫,皇太后还在,她就势必要去看的。

玲珑安静的跟着穆澜,朝着凤鸾宫而去。

桂嬷嬷很远就看见穆澜,立刻迎面了上来:「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本宫来给皇太后请安。」穆澜淡淡开口。

「娘娘有请。」桂嬷嬷自然不敢拦着。

很快,穆澜进入凤鸾宫内。

皇太后在软塌上看着书,看见穆澜来的时候,倒是平静,笑脸相迎,完全看不出这一个月里,也是经历了血雨腥风的老人家。

就好似,一切都祥和太平。

「臣妾参见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穆澜规规矩矩的给皇太后请了安。

「皇后起来吧。」皇太后淡淡开口。

穆澜这才款款的朝着皇太后的方向走去,很自然的接过了奴才手中泡茶的动作,重新冲泡了起来,皇太后安静的看着,低敛下的眉眼,不免闪过一丝的复杂。

她在深宫几十年,穆澜是第一个让她看不明白的人。

藏的太深。

把所有的心思都藏的严严实实的,甚至就和李时裕的事,竟然她都没能看出蛛丝马迹,更不用说穆澜别的心思了。

但是现在谈及这些并无任何用处。

「皇后今儿专程来一趟,可是找哀家有事?」皇太后又问。

穆澜泡好茶,恭敬的递了过去:「娘娘,臣妾来找您,就只是给您请安。您贵为宫中的长者,臣妾自然要每天一早过来给您请安,这是大周的习俗,也是臣妾的体统,不管臣妾是什么身份地位,都不能忘的。」

这话,倒是让皇太后满意。

而这个宫中,知书达理的人很多,但是能做到穆澜这样,就算带着心思,却也可以让你觉得舒服的人,还真的只有穆澜一人。

就好比现在,以穆澜今时今日的地位,她几乎是可以为所欲为,但是穆澜该做的,一件都不会少,就足够让你觉得舒坦无比。

皇太后点点头:「穆澜,你知道哀家最喜欢你什么吗?」

「娘娘请说。」穆澜温婉的笑着。

「进退得宜。分寸永远把握到极致,让人想拒绝你都不可能。」皇太后实话实说,「不管何时何地,就算你狼狈不堪,或者春风得意的时候,都是一管如此。」

「娘娘谬赞了。」穆澜面不改色的应声。

皇太后倒是没说什么,转移了话题:「哀家听说,你和皇上在边塞的时候已经成过亲了?」

「是。」穆澜没否认。

皇太后点点头,喝了口茶:「对了,小太子叫什么名,哀家到现在都不知道。」

穆澜听见皇太后提及傲风,她的眉眼都是软的,「皇上给他取名傲风。」

「傲风。」太后细细斟酌了一下,「是一个好名字。看的出皇上对这个小太子的喜欢,就连名字都是别出一格的,希望这个小太子,将来也可以功成名就。」

「谢太后期许。」穆澜颔首。

皇太后又问了一些关于傲风的事情,穆澜倒是没隐瞒,如实的回答了。

两人安静的在凤鸾宫聊了一阵,皇太后有些乏了,穆澜倒是能看的出来,并没在凤鸾宫多停留,很快就站起身。

「娘娘,您歇息一会,臣妾先行告退。」穆澜福了福身,安静的说着,「臣妾开点养身的药房,让奴才们给您送过来,您按时服用,一定能福寿安康。」

就连太后身体微微有些不适,穆澜也是可以看的出来的。

所以太后对穆澜除去满意,确确实实找不到第二种想法,她点点头:「皇后有心了。」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穆澜不卑不亢。

而后,穆澜才从容从太后身边离开。

在穆澜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太后忽然叫住了穆澜:「皇后。」

穆澜转身:「娘娘请说。」

「哀家有句话,想和皇后说说。」太后缓缓开口,就只是看着穆澜的眼神多了几分的锐利。

穆澜没说话,安静的等着太后说下去。

太后斟酌了下,喝了口茶,才继续开口:「皇上既然已经贵为九五之尊,那么这后宫就不可能空荡荡的。哀家也知道皇上对皇后的爱意和专宠,哀家就想说,为了李家的江山社稷和繁荣,还请谨记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多劝劝皇上开枝散叶。」

穆澜不意外太后会和自己说这些。

按理,李时裕在登基后,就要着手后宫的事情,但是都被李时裕以大周不稳定给推了,大臣是不敢多说什么,但是绵延子嗣必然也是重中之重的事情,所以来找太后的人也不会少。

这个宫内,太后是唯一的长者,太后说的话,自然也是有所分量的。

更不用说,李时裕能这么顺利,也是太后放了权的。

所以太后的话,李时裕不管怎么样都会斟酌,太后在宫中几十年,很清楚要用什么方式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种事和李时裕说,也并非不合适,只是不如和穆澜说,效果来的好。

穆澜开口,李时裕必然就会照办。

而她若是直接和李时裕说,反而会让李时裕反弹,这件事就不一定成。现在天下已经是李时裕的,李时裕也是李家人,太后并没什么异议,但是对于李家,太后也是尽忠尽责。

「臣妾知道。」穆澜等了一阵才平静的开口。

太后点点头,而后宽了心:「皇后果然识大体,有体统。」

穆澜淡笑,颔首示意就先行离开了。

这件事,不仅仅是太后说过,很多大臣也旁击侧敲的和穆澜说过,每一个人都知道,李时裕的心思在哪里,也知道谁能劝得动李时裕。

很多事,势在必行。

想拖好像也拖不了太久的时间了。

穆澜低敛下眉眼,这才平静的离开了凤鸾宫。

玲珑跟在穆澜的身后,自然也听见了太后的话,只是玲珑并没说什么,安安静静的,主仆二人直接去了御龙殿。

……

御龙殿——

程得柱看见穆澜的时候,迎面而上:「娘娘,皇上在御龙殿内等您了。」

穆澜嗯了声。

程得柱立刻转身,带着穆澜朝着御龙殿内走去。

穆澜进入御龙殿,周围的奴才们很自觉的退了下去,李时裕在书桌前看着文书,在听见声音的时候,他抬头看向了穆澜,而后,李时裕站起身,朝着穆澜走去。

「你来了。」李时裕走到穆澜面前,眉眼里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穆澜嗯了声。

李时裕已经搂住了穆澜的腰身,再低头的时候看见穆澜眉眼里的复杂,不免问着:「谁惹你不高兴了?」

「并没。」穆澜倒是笑了笑,而后才仰头看向李时裕。

「去太后那了?」李时裕倒是对穆澜的行踪极为的了解。

穆澜嗯了声:「这是规矩,入宫了,每天都要去给太后请安,除非是不在宫中。」

李时裕点点头,也没反对。

两人携手朝着桌子边走去,李时裕亲自扶着穆澜在软塌上坐了下来,穆澜看着李时裕,倒是没说什么。

「太后和你说什么了?」李时裕这才开口平静的问着,「看你这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穆澜到也淡定:「难道你不知道吗?」

一句话,让李时裕安静了下来,平静的看着穆澜,薄唇微动,最终也并没开口说什么。

有些事,不得不提,但是提及了,终究都是两人心中的一根刺,摆脱不掉的。

见李时裕安静,穆澜轻笑一声,无声的叹息,而后才开口说道:「你身为帝王,应该做的事,不能少,所以,大臣的话,听进去了那就做,不用每个人都到我面前说,不烦吗?」

穆澜倒是淡定。

李时裕听着,并没主动说什么,就只是这么看着穆澜:「澜儿,不想听的话,就不要听。」

而穆澜看向看李时裕,纤细的手主动搂住了这人的腰身:「皇上啊,你已经是皇上了,就没任性妄为的权利了。」

很淡的话,却已经道尽了无奈。

李时裕没说话,抱住了穆澜,很轻的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

两人安静的相拥。

而后,穆澜转移了话题,倒是淡淡问着:「你今儿怎么让我起来了,就来御龙殿找你呢?」

若是平日,有事的话,李时裕会直接说,倒也不会专程来一趟御龙殿。

毕竟现在御龙殿进出的都是大臣,穆澜一直在御龙殿中待着不好,而穆澜也不像先前那样并没自己的宫殿,现在凤清宫也已经清理出来,穆澜应该待的地方是凤清宫。

有事的话,自然李时裕会来,或者让程得柱传召。

这话,倒是让李时裕安静了下,而后才拉开了穆澜,很轻的笑了笑:「昨日我们大婚了。」

「嗯。」穆澜应声,安静的等着李时裕说下去。

「所以,今日我想带你去母妃的墓前,和母妃说。」李时裕倒是平静的开口,「所以让你醒来后,来御龙殿找我。」

穆澜倒也没说什么。

她猜得到李时裕要做的事情。

李时裕每年都会亲自去容妃下葬的地方祭拜,更不用说现在登基之后。更是因为不能明目张胆的给容妃身份,所以李时裕更会把这些事做的清清楚楚的。

「好。」穆澜应声。

李时裕嗯了声,倒是冲着穆澜笑了笑:「是我的疏忽,忘记交代玲珑给你换一身便装了。」

穆澜一愣。

「微服出行。」李时裕说的直接,:没有帝王,没有妃子,只有我和你,就像之前在塞外一样,不被人打扰。这段时间来,虽然我们能相处,但是还是有所顾忌,不是吗?」

穆澜有些意外,没想到李时裕会这么说。

「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了些,太远的地方去不了的,但是京都还是可以的,我带着你,就只有我们。」李时裕淡笑把话说完。

他知道穆澜有一颗不羁的心。

深宫是把穆澜的不羁给囚禁了。

但是李时裕却愿意弥补穆澜这样的不羁,不想让穆澜被这座深宫给牵绊,只要是穆澜想的,他都愿意给予。

而这话,也让穆澜笑出声,眉眼里的笑意浸染了愉悦,说不出的开心。

「那我去换个衣服?」穆澜挑眉。

「好。」李时裕笑,「我在午门等你。」

「今日一日都可以吗?」穆澜想了想又问着。

「一整日。」李时裕给了肯定的答案,「都只属于你。」

穆澜咬唇站立,安静了下,才继续说着:「你说,母妃会不会觉得我们是假借祭拜她的名义,出去私会了?」

「那我想母妃应该不会介意,还乐见其成。」李时裕笑。

穆澜也跟着笑。

然后她难得调皮,放下了现在的体统,看着李时裕,之间戳了戳这人的胸口:「那你等我。」

「好。」李时裕也笑。

而后,李时裕才松开了穆澜,穆澜重新折返了凤清宫,很快,她换了一身的便服,就带着玲珑匆匆朝着午门的方向走去。

李时裕在午门等着穆澜。

玲珑很自觉的和容九站到了一旁,他们会随行,但是并不会出现影响到李时裕和穆澜。这是两人极为难得可以在一起的独处时光。

跟着他们这么久的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李时裕和穆澜的身份不同,影卫也会随行。

为了安全起见。

……

李时裕站在马边,亲自把穆澜扶上马,而后他才跃身上马,很快,李时裕扬鞭,马儿奔腾了起来,朝着涌泉寺的方向飞驰而去。

涌泉寺在京郊,他们也并没从集市穿过,而是走的外围的路,速度也快了很多。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出现在涌泉寺的山脚下。

李时裕勒住绳子,很快马匹停了下来,李时裕把穆澜把马上扶了下来,很自然的牵住了穆澜的手。

李时裕今日是一身藏青色的衣服,而穆澜倒是穿着简单的灰粉色,很是低调,在人群里,并不能分辨出他们的身份,最多认为他们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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