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卓辰扶着我单膝跪在地上,一高一低的差距正好能让我靠在他肩上。
「慧儿她……」
他眼里全是担忧和心疼:「乖,先歇会儿别说话了。」
我感觉脑子钝钝胀胀的,眼睛酸涩得睁不开,鼻子也全堵住不通气了。
总之,我现在很难受很难受。
失去意识之前,我隐约听到二哥说了收兵二字。
等再醒来,已经是安然无恙地躺在暮澜宫的床上了。
我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紧挨着床沿坐着的二哥。
他看见我醒来高兴坏了:「小妹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笑着摇头,忽然警惕地观察周围。
「你放心,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二哥倒了一杯茶给我润润嗓。
「解决了?怎么尘埃落定的?」
没等我追问下去,他就脚底抹油一样跑了,连我刚拿出的福袋都没来得及给他。
「你跑什么!」我纳闷了。
二哥远远地抛给我一句:「我去找你男人来给你解释!」
他还美其名曰:解铃还须系铃人。
31
最后,这一场政变以陆卓辰完胜结束。
其实他早发现了许太尉的异常,也一直都知道晗月的死是许妙仪一手造成的。
但他一直以局中人的身份在布局,一场恢宏而又充满博弈的局。
他甚至不惜和二哥演戏,上演一场将军生死未卜,皇城内士兵短缺的大戏。
最后他们里应外合,围剿了敌军。
事后我问他当时有几成把握,他只勾唇笑着说没有把握。
他在赌许太尉会联合外敌举兵谋反,赌许妙仪会为了我自愿成为两边的棋子,最终动手杀了和亲公主,又放出风声点燃战火。
好在他都算赢了。
只是慧儿离世,楚子溪也告假归隐。
对我来说,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而他也失去了自己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陆卓辰说这可能就是代价,注定要在得到的同时失去些什么。
「话说回来,你真是南风馆那日之后就派楚子溪守在我身后,做我的暗卫的?」我靠在他肩头,拉着他的手。
他笑道:「是啊,朕怕你胆大到有一天把自己都卖了。」
我没好气地扭他腿上的肉,「你又打趣我!」
「不过我真没想到楚子溪能和慧儿看上眼。」想到慧儿,我感叹道:「他们还是没能在一起。」
「还有啊!我之前答应慧儿了,我要她下辈子做我女儿。」我眼泪滴答滴答落在被子上:「但这辈子我也要让她以公主之礼下葬。」
陆卓辰把我脑袋按回他怀里,哄小孩般接连柔声说好。
接着,他忽然转移了话题,一只手不安分地隔着被子抚摸我的小腹,「朕听说贤王的爱妻都已经生了三胎了。」
贤王?这个称呼听得耳生,但一提到三胎,我倒是想起来了。
这个贤王早在别人辛辛苦苦搞事业争着做皇帝的时候,娶了心上人,过上了闲逸的清净生活。
成亲以来,一心一意堪称世间男子典范。
他的正妃也是生了一胎又一胎。
听说他们夫妻俩是奔着生满十二生肖去的。
总之,也是一对有趣的人儿。
我被逗笑地回他:「你不会也想生个十七八个吧!」
他挑眉看着我笑而不语。
呃……我好像危险发言了,毕竟这种事情是便宜了他!
「朕才不舍的呢。」他挨着我的脸,上下蹭了起来。
越相处越发现陆卓辰的忠犬属性,实在是太太太粘人了!
就在我和他玩闹的时候,他毫无征兆地欺身而上,掰正我的脑袋,细细密密的吻接二连三地落下。
「但贤王说了每个人体质不同,孕期反应也不一样。」他俯视着我,「你猜由此我们能得出道理什么?」
我看着他眼里的欲望渐浓,笑着问:「是什么?」
「夏清然,我们要学会实践出真知。」
好家伙,又被上了一课。
结尾
太后自平息动乱之后,就取消了我的晨昏定省,改成时不时同邀我和陆卓辰去品茶。
「许家罪党余孽都剿除干净了?」太后抿了口茶问道。
「那场大火烧了数日,就算侥幸逃脱,也是成不了大气候的。」
我一边听他们的谈话一边吃了几口桃酥,那火吞噬了太多人,许妙仪也葬身那里。
据说里面只找到了我送她的那只玉镯,其他能证明身份的物件一个都没有。
他们怀疑她借那场大火逃脱了。
「都怪哀家一时猪油糊了心,竟也没发现他们的阴谋。」太后一脸悔恨地自捶胸口,复而拉着我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
「还好清然聪慧,临危不惧。还心细如发地安顿好了哀家,不然真不知道能否在这场戏里活下来啊!」
我笑了笑,那日和慧儿和许妙仪分头行事,就是为了赶去永寿宫。
碰巧我知道永寿宫偏殿有个佛堂,太后时常去那里吃斋念佛。
于是,我便让碧根姑姑给太后换上道服,佛堂前供奉的换成晗月公主贴身的小刀。
以示哀悼,以示友好。
「那也是母后深明大义,能屈能伸。」我才不想回忆那日她是怎样言辞凿凿地拒绝我的无理要求,还说我以上犯下对佛祖不敬的。
「听说再过几日皇帝又要去南巡了?」太后终于换了个话题。
「是,具体行程阿善已经规划好了,择日南下。」陆卓辰说归说,胳膊肘一直不断地推我:「皇后一起吗?」
虽说南巡路上能遇到许多宫里遇不到的人事物,但是这路途遥远,中途又是骑马坐轿乘船的,我估计经受不住这一路的颠簸。
我刚想拒绝,结果太后在一边瞎起哄。
「去呀,清然哪能不一起去。」太后乐呵呵地捂嘴笑,「你们别说,一说南巡哀家就想起先皇送的面人儿。小小个的,色彩明丽不知道多好看。」
看太后这一脸向往,我和陆卓辰两个人憋笑憋到缺氧。
「那等南巡回来,让皇上也带一个面人回来孝敬您如何?」
「好好好!」太后乐开了花,「只不过这次不准像上回那样失了分寸。」
陆卓辰不怀好意地笑着:「礼尚往来。」
虽然只有四个字,但我觉得不简单。
「你要是想对我动什么歪心思,你就这么干!」我挺直了腰板:「反正我和孩子没意见。」
嘿嘿,没想到吧!我有王牌!
前些天总是食欲不佳,吃什么吐什么,还整日提不起精神。我原以为是积食罢了,结果张院使一看说是有喜了。
我正想着什么时候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结果陆卓辰就上赶着给我送机会。
我小口小口地吃着桃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的神态变化。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凝固了,太后、陆卓辰外加碧根姑姑和德善公公面面相觑,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你再说一遍?」
「我不。」我敢保证他刚刚绝对听清楚了。
陆卓辰喜出望外,差点欢脱地跳起来,开心地像个孩子:「真有了!?!」
我点头道:「张院使把过脉了,不过他说……」
他皱眉催我:「说什么?」
「说是双胎。」
「真的!」
我嗯了一声,下一刻我就被他抱起来往外带。
「母后,儿臣先退下了!」说着,他又吩咐德善公公把南巡日期往后延。
「你这做事很迅速啊!」我奖励他一个香吻。
「那当然,有前车之鉴,这次绝对不会再疏忽大意。」他走得又快又稳:「连孩子名字我都想好了。」
「说来听听。」我搂着他的脖子,耳朵紧贴在他胸前。
「男孩叫朝思。」
我啧了一声抢答道:「女孩不会叫暮想吧?」
他一脸无语的表情,腾出一只手敲敲我的脑袋瓜子说:「念,念暮。」
我哦了一声,轻嗅他衣服上淡雅的熏香,心里没有由头的安心和自在。
短短几个月,宫里风云诡谲,真心或假意的人围在我身边。之前好不容易多了些人,现在一个接一个地都作没了。
一切又好像回归到最开始的样子。
「皇上。」我难得这么规规矩矩。
他惊地停住脚步,以为颠着我了,细心问我是不是身体不适。
我莞尔一笑,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以后晨起是你,晚梦还是你。」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