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皇后不再傻白甜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无辜的,可又有谁在意呢?

总要有人顶罪的,而我恰是那个无关紧要又碍眼的存在,便成了三人之间彼此算计的牺牲品。

如今眼看着又要旧事重演,我却不急,因为有人定会比我更沉不住气。

那夜孩子睡的很不安稳,即便被我抱在怀中也哭闹不止,我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果然,不多时宫里便乱了起来。

我抱着孩子坐在窗边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承德殿,口中哼起了家乡的摇篮曲。

孩子渐渐睡沉了,我却一夜无眠。

至天明晨曦破晓之时,我又一次听见了宫里的丧钟。

屋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有宫人跌跌撞撞冲了进来,腿一软跪在我面前哀嚎道:「娘娘不好了,皇上驾崩了。」

孩子被吵醒再度哭闹起来,我却感到一阵安心。

我曾安分守己做一个贤良大度的王妃,也曾战战兢兢当一个忍辱负重的皇后。

上辈子我没有伤害任何人,却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在天牢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些日子我便下定决心,若有机会重来一次,我定要替自己讨回公道!

【九】

重生短短一年,这已是第三场丧事,只是这一次躺在棺椁中之人是我的夫君,更是天子。

我披麻戴孝站在众人之首主持丧礼,而本该与我争个高下的于贵妃此时却置身天牢。

她因毒害皇上被严刑拷打,上辈子我受过的刑罚她一样都不会落下。

是的,赵烨是被于珊珊毒害,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她本该立即问斩,可有人想要借机扳倒于家,这才吊着她的命严刑逼供。

但于珊珊宁死不肯,所以眼下只能如我前世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皇上登基不过数日便突然驾崩,朝野震荡,人心浮动,只得将太后请出来主持大局。

丧礼才罢,朝堂上就为新帝人选吵翻了天。

周丞相当仁不让,义正言辞道:「皇上虽已驾崩,但与皇后育有一子,乃中宫所出皇嫡长子,继任大统乃名正言顺!」

却有反驳声道:「皇上尚未立后,何来皇后?」

宋冠清扬声道:「承王妃乃是先帝亲自赐婚,即便皇上并非立后,也是名正言顺的中宫皇后!」

有人不甘示弱:「即便如此,皇子尚在襁褓,如何君临天下?先帝所出九皇子已有八岁,才是合适人选,弟承兄位亦是理所当然!」

说话的是九皇子的外祖林尚书。

九皇子的生母林美人并不得宠,生九皇子时难产而亡,九皇子便越发不得看重。

先皇时常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若非如此,九皇子怕是也不能平安活到今日。

如今九皇子倒成了香饽饽,被与周丞相不睦一党推出来争夺皇位,林尚书也不能免俗动了心。

说罢两人齐齐看向垂帘之后的太后,等着太后做出决断。

可太后久病不愈,哪来的精神头听他们吵嚷,只听宫女一声惊呼,竟是太后昏过去了。

既然明面上行不通,便只能背地里耍手段了。

我知道如今便是最凶险的时候,好在宫中皆由御林军把守,楼宸景自然是尽心竭力。

我也处处小心谨慎,绝不让我的孩儿受到半点伤害。

前朝有父亲冲锋陷阵,宋冠清暗中相助,很快占尽先机胜券在握。

我也得受太后懿封,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后娘娘。

终是逼得林尚书狗急跳墙,竟意图逼宫夺位。

那一夜宫中喊杀声震天,我抱着孩儿轻拍哄睡。

看他在我怀里睡的那般香甜安详,我唇边绽开满足的笑意。

宋冠清在旁含笑看着我们母子,袖中却藏着匕首,即便一言不发,我也明白他的心意。

他对我说:「当年祖母带着我逃荒到了邕州,却被官府驱赶不得入内。眼看着就要饿死了,出城倒泔水的老伯看我可怜,禁不住祖母哀求答应将我藏在泔水桶里带进城去。」

我静静听着,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气息奄奄狼狈不堪的少年郎。

「我不肯走,祖母便撞死在我面前。可我进了邕州城也无处可去,老伯便给我指了路说去城东的富户人家撞撞运气。我一家一家的乞讨,却只挨了一顿拳脚,最后昏倒在你家门前。」

我心疼不已,将他的手握在手中。

他反手与我十指相扣,笑着说:「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哄你疼我,我只是想说,当年若非你施以援手,我早就死在了十岁那年。即便今日丢了性命,那也值得,你不必因此耿耿于怀。」

我哽咽难言,半晌才道:「我自小便没有父亲,不想我的孩子也没了父亲。宋冠清,我要你活着!」

这一刻我们十指相扣,心意相通。

即便这一世要命丧于此,能得一人生死不弃,我也死而无憾了。

好在林尚书到底不成气候。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楼宸景带着一身杀伐血腥推开了房门,跪在我面前道:「末将请皇后娘娘安,逆贼已被悉数诛杀。」

我抬眼望去,与他四目相接。

那一刻我听懂了楼宸景的未尽之言,他的确遵守了自己的诺言,护得孩子周全。

我冲他笑着点头道:「楼统领辛苦了,本宫替皇儿谢过你,今后也要依仗楼统领。」

楼宸景的目光移到我的孩儿身上,声音略哑,点头道:「皇后娘娘客气了,这都是末将应该做的。」

这一夜血洗皇宫让楼宸景威名远扬,借此镇住了一众心怀鬼胎之人。

我的孩儿坐稳了本就属于他的皇位,也传出了楼宸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风言风语来。

一切尘埃落定,我也该去天牢见见故人了。

【十】

前世我在天牢中撑了足足七日,于是我算着日子才去探望于珊珊。

曾经的金贵人如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只剩一口气吊着命,被血模糊的双眼好半晌才认出我来。

「是你,你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吧?」

我好整以暇的看着狼狈不堪的于珊珊,用施舍的口吻说道:「于贵妃误会了,哀家是来给你指一条明路的。」

她愣愣的看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称谓的变化。

我告诉她:「只要你肯指认毒害先皇的毒药是楼宸景给你的,我便保于家人无恙,如何?」

于珊珊突然疯了般挣扎起来,口中喃喃道:「我没有想要毒害皇上,那分明是情蛊,是能让皇上只钟情于我的情蛊!」

我静静的看着她发疯,说道:「可是先皇已经死了,是被你的蛊毒害死的。」

看着骤然安静下来的于珊珊,我继续说道:「因为你,于家已经岌岌可危,如今只有我能救于家。」

于珊珊嗤笑:「就凭你?」

我点头道:「对,就凭我是太后,凭我的皇儿是新帝,于家人的生死如今就只在我一念之间。」

从天牢出来时宋冠清就守在门外,他问我:「太后是怕楼宸景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我不答反问道:「你觉得他会吗?」

宋冠清默然片刻,摇头道:「臣也不知。」

我笑而不语,他也不再问。

是啊,即便如今的楼宸景没有这样的心思,可难保他将来不会有。

如今流言如沸,三人成虎,已经将楼宸景推上了风口浪尖。

但谁都不会想到,那流言正是我让人放出去的。

次日早膳只用了一半,天牢就传来了于珊珊的死讯,说是今早咬舌自尽了。

当初我在天牢中煎熬七日方才解脱,如今于珊珊也挨过了十四日。

加倍偿还,此事便算是两清了。

于珊珊虽死,却留下了一份绝笔血书,信中对自己毒害先皇的行径供认不讳,但与于家并无干系。

继而指认了御林军统领楼宸景为共犯,说那蛊毒正是楼宸景给自己的。

大殿之中,楼宸景百口莫辩。

他本就是众矢之的,如今死无对证,更有人将他对周锦萱的心思宣之于众,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他看向高台垂帘后,却看不清其后锦衣华冠之人的神色,只觉一阵彻骨寒意蔓延至心头。

相隔短短一日,我再度来到了天牢。

相比于珊珊,楼宸景算得上是毫发无伤了。

他背对牢门而立,似乎是在专程等我。

他对我说:「你信我,我没有做过。」

我无奈道:「可楼家已经大义灭亲,将人证物证都呈了上来,哀家也保不住你。」

楼宸景只怔愣一霎,继而咬牙切齿道:「楼凌云,原来是他!」

他竟然猜到了。

没错,于珊珊所谓的「情蛊」就是我吩咐楼凌云特地准备,让于珊珊「费尽心思」才得到的宝贝。

楼凌云早有准备将一切嫁祸给楼宸景,如今正是水到渠成,楼宸景根本防不胜防。

他看着我,问道:「你真要我死?」

我叹了口气,依偎进他怀中,说道:「孩子马上就要百天了,名字至今还未定下来,你替他取一个名字吧。」

好半晌,我听见楼宸景在我耳边说道:「熠,就叫赵熠吧。」

我说:「好,新帝就叫赵煜。」

我松开自背后刺进他心口的匕首,眼睁睁看着楼宸景在我眼前断了气。

前世他就是用这把匕首了结了我,如今我把这一刀还给他。

算是一刀两断,彻底两清了。

【结局】

楼宸景虽已死,连累楼家元气大伤,但楼家还不能倒。

我提拔楼凌云顶替了楼宸景的官职,御林军还是握在自己人手里才安心。

倒也不怕楼凌云不安分,毕竟害死先皇的蛊毒到底是谁给于珊珊的,他与我都心知肚明。

于珊珊自尽前其实曾留下两份口供,假的那份害死了楼宸景,真的那份则交到了我手中。

我握着这份口供便如同捏住了楼凌云的脉门,随时都能置他于死地。

更何况我私下里还拟了一道懿旨,承诺将来的皇后定然出自楼家。

楼凌云坐上御林军统领那日,我将两样东西摆在了他面前让他选。

说我先礼后兵也好,软硬兼施也罢,楼凌云其实都只有一个选择。

而正欲大展鸿图的父亲却在阴沟里翻了船,被先前买通的考官检举,替子换考卷的丑闻曝光,闹得天下皆知。

我自是大义灭亲将周锦行革职查办,丝毫不顾念血缘亲情。

父亲一气之下自请告老还乡,我也欣然允了。

父亲在朝中经营半生,门下党羽林立,先前受父亲指使都替我和孩儿出力不少。

贤臣不事二主,如今他们只得继续依附于我。

我将这些人交给宋冠清,他不肯,怕有结党营私之嫌。

我说:「这是我们的煜儿的天下,自然要你这个做父亲替他镇守,你可不能推辞。」

他笑着问我:「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娶你?」

我转头看着正在酣睡的孩子,承诺他:「等到煜儿坐稳皇位,便是我们功成身退之时。」

宋冠清双眼发亮,点头应好。

就在前朝时局安稳之际,后宫又出了一桩大事,周锦萱被诊出了喜脉。

但不等太皇太后高兴,就听太医接着颤颤巍巍说道:「看稷王妃的脉象,身孕已三月有余,只是胎像不稳,需得好好调理。」

太皇太后的面色霎时阴沉如水。

稷王故去已四月有余,周锦萱的身孕却才三个多月,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不言而喻。

不必我动手,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太皇太后让人熬了整整一壶红花汤,悉数都灌进了周锦萱腹中。

听说她熬了一天一夜,最后因血崩之症不治而亡。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逗弄熠儿说话,一旁的宫女觉得晦气,忙把来通报的内侍打发走了。

我想起前世周锦萱来天牢看我时的壮志凌云,不禁叹了口气道:「我这个妹妹啊,也是个可怜人。」

机关算尽,一无所有,的确可怜。

宫女听罢忙奉承道:「太后仁慈,真是菩萨心肠。」

我笑而不语,她觑着我的面色,又讨好道:「都说儿子肖母,皇上果然长得像太后,将来定然也是面若冠玉,仪表堂堂的美男子。」

我知她只是逢迎拍马,却也忍不住打量起熠儿的模样来。

他还那么小,根本看不出哪里像我,哪里像宋冠清,但总之是不会像赵烨的。

江山易主,赵烨筹谋隐忍多年,到头来却替我和我的孩儿做了嫁衣。

若赵烨泉下有知,定然也会死不瞑目,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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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n夜葵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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