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公主谋

其后萧知珩从怀中取出一叠证据,那上面明晰地记录了崔炔与王军叛徒,也就是如今的禁军将领韩帆的密谋过程。

怪不得韩帆寒门出身,却能得了崔炔的青眼,回南都后步步升迁,羡煞旁人。

我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便又有一人翻窗而入,定睛看去,正是柳时安。

他入内后将长剑放在地上,而后冲着萧知珩单膝跪地,恭敬道:「卑职愿与世子同行,替靖安王军翻案!」

柳时安的到来是个惊喜,更让我意外的是,他早已化名白安,如今在崔炔麾下做事,统领着一支未曾入军籍的兵卫。

怪不得我之前派人寻找,却始终没有音讯。

崔炔以为诸事皆在他掌控之中,殊不知自己的底牌早已漏了馅。

「你胡说,靖安王意图谋反,早在十年前就被抄家灭族,你怎么可能是他,不可能的!」崔炔扯着嗓子怒吼道。

萧知珩用剑指着他,而后掌心一翻,一枚黑金虎符便现于眼前。

「靖安王军虎符在此,我是与不是自有陛下定夺,今日你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即便如此,崔炔却仍不死心,作势就要上前夺符,又与萧知珩缠斗起来。

这时,代父皇观礼的管事公公突然走到我身旁,又从袖中取了道圣旨,然后轻声说道:

「宁国公主,此乃陛下密旨,陛下吩咐若婚宴有异,便让老奴将其交与公主。」

我接过密旨,上面写的内容简直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这场棋,父皇也早已入局。

震惊过后,我举起圣旨,高声喝道:

「陛下旨意,崔炔欺君枉法,陷害忠良,草菅人命,即刻打入大牢择日问斩,若负隅顽抗,可就地正法。」

崔炔听到我的声音后分了神,被萧知珩一剑刺中了右臂。

他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仰天长笑后盯着我愤愤道:

「君?什么君?若是无能昏君,便是欺了又能如何!本将军文稻武略无一不精,是南阳百年难遇的将才,我从军以来立的功,十天十夜都讲不完。可先皇偏偏怕我功高盖主,硬是卸了我的兵权,让我在南都做什么兵部侍郎,若不是南境有乱,你们这些端坐高堂的天潢贵胄,怎肯将兵权归还于我。今日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与我共赴黄泉!」

说罢便持刀而来,只可惜还未近身,就被箭手射中了心脏。

我看着院墙上熟悉的面孔,微微点头以示谢意。

崔炔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可叹他到死也不知自己到底错在何处。

将者,智信仁勇严也,若少了仁爱之心,视人命如草芥,甚至将其作为自己夺权的工具,久而久之,必有灾殃。

先皇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将其留于南都吧。

自此,崔家没,南阳定。

8

其后,崔家众人下狱,往日在南都仗着崔家势力欺男霸女的一众党羽也悉数被抓。

而崔三郎大义灭亲,我本有意提拔,却被他拒绝了。

他离开南都之际,还没忘给我留了张和离书。

是夜,我带着萧知珩进宫面圣。

才两日不见,父皇看上去竟老了许多。

他将萧知珩叫到跟前仔细打量,颤着声音说:

「好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

然后从身侧拿了道圣旨出来,交给萧知珩后又满怀愧色地说:

「朕当年登基不久,朝中无人,这才被奸佞蒙了双眼,不仅让你自小失亲,朕亦痛失所爱。其后更是一步错步步错,直到今日才匡救弥缝。朕知你所求,这道圣旨所书内容,可为靖安王军平反,朕也恢复了靖安王的异姓爵位,后嗣可袭。」

从始至终,萧知珩未发一言,眼下更是茫然无措,不知该接旨谢恩,还是该将自己压抑多年的冤屈宣泄在这位垂垂老矣的帝王身上。

父皇似是看出他的为难,说道:「你且先下去吧,朕和公主还有话要说。」

萧知珩离开后,换我走到父皇身边,他说我做得很好,没有辜负他的期盼,他终于可以放心地将南阳交于我手。

而后给了我两道圣旨,第一道是等他死后由皇弟谢明宣继位。

而第二道竟然是封我为监国长公主,若幼帝不贤或无子嗣,我可奉旨登基。

我知父皇深意,南阳女子称帝前所未有,若我想,尽可在监国期间拉拢群臣,为自己铺路。

父皇今夜同我说了许多话,从行宫赐婚一直讲到我刚出生时候的事,句句不离「念娇」二字。

念娇是我母后的小字。

待父皇睡下后,我从寝宫退了出来。

萧知珩还守在门外,似在等我,「我要回南境去,那里仍有不少散落的兵士,我要回去重振王军!」

而后顿了半响,犹豫道:「那公主……」

我脱口而出,「本公主自然是留在南都,皇弟年幼,未免重蹈父皇老路,少不得我在旁协助一二。」

萧知珩笑了笑,说道:「如此,甚好。」

这人似乎很喜欢说这四个字。

他启程那天,我在城墙上远远相送,身边站着已改回原名的柳时安。

他如今已是禁军将领,护佑皇城安全,柳家早已不是他的威胁,柳兰溪和其母也被他光明正大地接进了新赐的府邸。

我靠近一步,轻声说道:「柳大人倒真让本公主刮目相看,竟不知你其实是父皇埋在崔炔身边的暗子。」

柳时安恭敬地回我:「公主曾说过,卑职乃南阳将士,理应为南阳除患,这也是卑职的初心。」

我眼眸微沉,「来日方长,还望大人谨记今日所言!」

9

春暖花开之际,父皇陡然薨逝。

幼帝登基,我以长公主之尊,垂帘听政。

父皇临终前为我安排好了一切,朝堂上百官竟无一人反对。

那天,我穿着朝服去冷宫看了崔月锦。

她已是疯疯癫癫的,嘴里尽说些胡话,仔细听去,皆是骂我父皇薄情寡义的。

我走出冷宫,吩咐宫人落了锁,此后就由她在这里了却残生吧。

翌日,我收到岭南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说是崔雪晴流放途中,被不知名的人救走了,押送的兵士诚惶诚恐,请我降罪。

我笑了笑,拿出压在一堆奏折下的密信,上面是萧知珩的笔迹。

「公主容禀,我欠崔氏女良多,已将人救出,且另派心腹拘其于南境,日后必不扰公主清净。」

刚收到信时我怒不可遏,将其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

但转念一想,萧知珩救人本可以不与我说,可他偏偏说了,这无意于将把柄上赶着送到我手中。

他这是在告诉我,靖安王军此后只会忠于皇家,若生二心,朝廷可随时出兵讨伐。

不得不说,我当初没有看走眼,萧知珩是个人才。

由他镇守南境,我很安心。

而我,自会在皇城,守着南阳四方安泰,百姓安居乐业。

10 番外

六年后。

「皇姐,这些你都不满意吗?」皇弟支着脑袋,泄气地看着我。

我拿了本闲书靠在美人塌上,对他送来的那些男子画像置若罔闻。

「罢了罢了,看来皇姐是不喜南都这些富家子弟了,幸而我早已命人将长公主招婿的消息散至南阳各个都城,弟弟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让皇姐满意的人来。」

我从塌上惊坐起,重重地拍向谢明宣的后脑勺,而后骂道:

「那帮老臣是催你选妃,让你为皇室开枝散叶,你在这里给我添什么乱!」

调理了这些年,皇弟的弱症已显好转之象。

去岁开春起,我便有心放权于他,事实证明,他才能性情俱佳,已不再需要我从旁协助。

只是没想到,我刚清闲了两天,他竟给我张罗起婚事来了。

谢明宣吃痛,捂着后脑勺便跑开了。

他迈出房门后又探了个脑袋回来,挑眉说道:

「皇姐亦是皇室中人,开枝散叶这种重任,弟弟还小,还得让皇姐替弟弟先担担。」

我要被他气死了,连忙将手里的书丢了过去,砸在门框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再看时,谢明宣已跑得没影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他年少登基,也就在我这里还像个十六岁的少年了。

两日后。

我正在用早膳之时,凝霜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公公公……公主不好了!」

我不争气地看了她一眼,嗔怪道:「凝凝凝,凝霜,你快把舌头捋直了再和我说话。」

我夹了一筷子菜,正要往嘴里送,就听凝霜接着说道:「公主,有人揭了陛下的皇榜,说要娶您为妻,眼下人就在公主府外候着呢。」

我猛地咳出声来,当即提起裙摆就往府外走。

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子如此之大。

待看清那人是谁后,我愣住了。

随后只见来人唇角微勾,眉眼弯弯地说道:

「长公主别来无恙啊!」

……

「你你你来干嘛?南境的王军你不管了?」

「我自有安排,说来还要多谢你,没将崔三郎拘于南都,此人我用着甚是顺手。」

……

「你把皇榜还我,公主府才不欢迎你。」

「哦?可我记得你曾说过,我可随时来公主府寻你,难道公主要反悔不成?」

……

「你赶紧回南境和你的崔氏女双宿双飞吧,我我我,我才不要嫁你。」

「你这是吃醋了?」

……

我单手扶额苦笑,以前竟未发现,他这人如此能言善辩。

突然,我的眼下出现一双金边黑靴,我放下手,便见萧知珩已行至身前。

他定定地看着我,严肃又郑重地说:

「没有崔氏女,什么周氏李氏王氏,以后都不会有,我心悦者,唯谢氏安岚一人足矣。」

我莞尔一笑,亏他能忍到皇弟揽权后才说出这番话。

即使心中欢喜,可我还是憋不住问了句:

「如今我既无实权,自然许不了你大好前程,如此,你可还愿娶我?」

他不假思索,执起我的双手笑道:

「荣幸之至!」

(完)

作者: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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