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完美爱人
亲爱的老公,骗我,害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付不起!
亲爱的老公,骗我,害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付不起!
我挂掉警察的电话,轻轻地对着空气说出了这句话。
下一秒,泪流满面。
馨馨,小宝,你们看到了吗?
妈妈帮你们报仇了。
就在刚刚,C 城有人给我打来电话。
「你好,请问您是江雨竹吗?」电话里问。
我回应后,对方接着说:「您的丈夫陈冰在 C 城高速发生严重车祸,不幸身亡,请节哀顺变!另请在 XXXX 年 X 月 X 日到 XX 省 XX 市 XX 交警大队处理善后事宜。」
五个月前,3 月 31 日,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
这天距离我三十五岁生日,只剩下一百五十二天,我非常期待这个生日,因为我有一个超级大惊喜要献给我亲爱的先生陈冰。
可万万没有想到,陈冰在此之前先给了我一份大礼。
三十一日深夜十一点,我吃了一粒陈冰特地托人从国外,给我代购的进口孕妇保健品。
瓶子里丸子不多了,不过没事,同事正好出国,我已经把照片拍给了他,请他帮我代购。
正准备靠着床头歪一会儿,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陈冰跌跌撞撞,醉醺醺地晃了进来,嘴里喊了一声「老婆睡觉」,直接就倒在了床上,他知道我一直有等他回家后才睡觉的习惯。
因为我孕期闻不得异味,他平常特别注意清洁,没想到这晚居然醉酒晚归。
生气归生气,但我还是费劲把他的衣服扒了下来,正要送进洗衣机,
这时,一根棕红色的头发赫然映入眼帘,它静静地附在陈冰白色衬衫衣领上。
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起一声惊雷。
陈冰在我孕期出轨!
这次怀孕,我有强烈的预感,肚子里是个男宝,因为和上次怀大女儿鑫鑫的感觉完全相反。
于是胎儿刚满四个月的当天,我就找到在医院的朋友桑桑,帮我确定自己的猜测。
看着特意拍下的宝宝相片,知道我的女儿将要有个可爱的弟弟,我打电话给陈冰。
「老公,我们有儿子啦!」
陈冰说他很开心,但是电话里的声音却听不出开心的样子,只是我高兴得要飞起来,当时并没有意识到陈冰的异常。
那天下午,我开车去了公墓,告诉地下的妈妈,我有儿子了。
我伏在墓碑上哭了一场。
那天傍晚,婆婆来电,急切地向我表白:「小江,你是我们老陈家的大功臣,我必须要进城来照顾你和我的孙子!」
我捧着手机,放低语调,耐心地哄道:「妈,家里请了一个上午的钟点工,定时打扫房子,馨馨乖巧懂事,我能照顾好自己,今天产检结果一切正常,您放心,您和爸爸在老家生活,空气好,老朋友们在一块常常聊聊,利于健康长寿,以后我和陈冰要孝敬您的日子还长呢,等临产我再安排陈冰回老家去接你们啊。」
她絮叨了一阵,挂了电话。
其实,产检的结果是,体重增加得比较异常,医生说控制好饮食,预防妊娠糖尿病。
最近偶尔会有些心悸气短,也不是特别严重,我也就没有跟医生说。
婆婆做饭喜欢大鱼大肉,又油又咸,说呢,她不高兴,嫌弃我们挑三拣四,不说又吃得难受。
陈冰是个孝顺的儿子,我也不想为难他,所以对婆婆的态度就是敬而远之,该给的钱一定给到位,四时的节礼,两老的生日,我都十分周到。
陈冰爱我,我也爱他。
女儿刚出生的时候婆婆还好,说先开花后结果,后来几年过去,我的肚子毫无动静,她就开始指桑骂槐了。
为了陈冰,我都能忍,可女儿心疼我,所以经常会跟奶奶起冲突,小小的她知道,奶奶喜欢男孩。
我看着这根棕色的头发,呆了很久,才把它夹进我的笔记本里,又慢慢坐回了床沿上。
看了一眼瘫在床上,醉成烂泥的陈冰,突然心跳如鼓。
他的手无意识地往我肚子上摸过来,我身子扭了一下,让他摸了个空。
他嘴里嘟囔了一句,依稀是「容儿」
我感觉到小腹部一阵发紧,忙撑起身子,挪到卫生间,静静地坐在马桶上。
大床上的陈冰已鼾声如雷。
我的内心也正电闪雷鸣。
容儿是谁?
肯定不是我!
情浓时陈冰叫我珠珠。
他说我是他的掌中珠,这辈子,他要把我捧在手心里,如宝如珠。
现在想来有些讽刺,原来的我,可不就是他手掌中的一粒珠子吗?
他以为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秘密,永远逃不出他的掌心。
现在呢,他死了,而我彻底自由了,虽然代价惨重。
那天深夜,身体稍微缓和一点,我到女儿的房间看了一眼,她正在奋笔疾书,因为两个老人家重男轻女,闺女心疼我,一直说要给我争气,读书很用功。
在知道我怀了二宝之后,对我说:「妈妈,真是太好了,奶奶再也不会骂你了,我也有个弟弟了。」
见我进去,女儿给了我一个甜甜的笑容,说:「妈妈,您怎么还不休息,弟弟要睡觉觉,我写完作业再睡。」
我摸摸她的头,叮嘱了她一句:「早点休息。」
又给了她一个晚安吻,转身穿过客厅回到主卧,陈冰依旧睡的死沉。
我躺在阳台上的藤椅上,反复想一个问题。
陈冰到底有没有出轨?
脑子里一个声音在尖叫,他肯定出轨了,你看,还带回了别的女人的长发,说不定两人刚刚还睡在一起,我感到一阵恶心。
另一个声音又说,也许他只是醉了被别有用心的人蹭到了,他这么辛苦,也是为了我和孩子。
脑中天人交战,不知不觉,眼泪流了下来。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陈冰是个完美的爱人,遇到他,我何其幸运。
陈冰来自鄂北一个小山村,阳光帅气,勤奋刻苦,他的导师江教授,也就是我的父亲,经常在家里说,陈冰这个学生真不错。
后来,我妈心脏病猝死之后五个月,爸爸要娶他的研究生,一个比我还小一岁的女生。
我和他大吵一架,搬了出来。
陈冰陪我度过了那段痛苦的时光。
我以最快的速度嫁给了陈冰,我的嫁妆,是我妈留给我的这套房子,除此之外,还有一笔五千万的信托基金,只是要等到我三十五岁时,我才有支配它的权利,现在仅仅只能领到每月二万元的基本生活费。
我外公只有我妈一个独生女儿。
这些是我经商的外公留下的遗产,我妈又留给了我。
关于这件事情,我和我妈谁都没有告诉,包括我爸。
还有一个工厂,一直也都是我爸兼职打理,生意既不好,也不坏。
本来因为父女反目,我想把工厂里属于我的那部分要来。
但是陈冰说:「珠珠,你又不会经营,要来干什么,咱爸只有你一个女儿。」
我当时在气头上,说:「要回来给你,就是不能留给那个渣男和小三!」
「珠珠,我不要你的东西,为了你和孩子,我会努力的!」
当时我怀着大女儿陈馨,矫情又敏感。
陈冰又下死力哄了我几天,这件事情才作罢了。
从那天以后,我把我妈的所有东西都搬回了我的新房,收了起来。
一直以来,陈冰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女婿,每个周末,他都带着闺女鑫鑫回父亲家。
大人的恩怨并没有波及到孩子,每次回来鑫鑫都很愉快。
今年元旦节,闺女回来后告诉我,外婆怀孕了。
她听到外公和外婆在卧室吵架,外公让外婆去流产,外婆大吼,除非她死。
外婆出来的时候眼睛又红又肿,脸上还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她说的外婆,正是给我当了后妈的贾芳,那个比我还小一岁,我妈死后五个月就嫁给我爸的女人。
当时我并不关心我爸的事情,女儿说的事我也没放在心上。
我只关心,晚上,陈冰到底和谁在一起喝酒?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闺女出生后不久,爸爸想看孙女,我刚刚做了妈妈,心里一软,就答应他了。
敲开门,后妈贾芳看到我和孩子,脸上漾起温柔的笑意,我知道她不是真心地喜欢我,甚至这温柔笑意背后还藏着没来不及掩饰的恨。
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喜欢她。
她一看到我身后的陈冰,笑容一瞬间冰冻在了脸上,随即客气而疏离地微笑了一下,变化非常快,当时我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现在想来,当时一定忽略了什么。
贾芳的头发是棕红色的!
脑中就像骤然劈过一道闪电。
念头刚一闪过,就被我自己否决了,绝不可能,陈冰对我这么好,是我自己过分敏感。
不会的,我再一次告诉自己。
那究竟是谁的头发呢?
我站起来走进卧室,轻手轻脚,翻开了陈冰的包,找到手机,输入我的生日,提示密码错误。
我心里咯噔一下,刚结婚时,陈冰的开机密码就是我的生日。
他说,我们夫妻没有秘密。
事实上,他有秘密,我也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他什么时候改的密码?略一回想,才意识到我已经几年没有过看他的手机了。
从前我觉得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彼此信任。
作为法律工作者,我见过太多因为不信任而夫妻反目的案例,而我要给我的爱人,他应得的尊重。
陈冰曾说,我永远都是他的完美女孩。
我吃了很多苦药,诚心想给老陈家生一个男孩,我感谢他,陪我走过亲妈走后的那段黑暗时光。
在这根突然出现的红棕色头发面前,这一切像不像是一个笑话?
我想了一整晚,也没有想到答案,直至在阳台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听到陈冰在床上喊:「珠珠!」
虽然声音有些宿醉后的沙哑,但还是惊醒了我。
刚睁眼的一瞬间还有些怔忡,脸上昨夜残留的泪痕,让皮肤有些轻微的撕裂感。
我没有动,静静地躺着,听着他声音一声比一声着急,然后找到阳台来。
见我躺在藤椅上,他非常愧疚,不停地为昨夜的醉酒道歉,我在脑子里对他咆哮。
昨夜和谁在一起喝酒,到底有没有背叛我!
但最终我只是动了动嘴唇,把所有的问题咽了下去。
我突然意识到,一旦问出口,就覆水难收,如果一切只是误会,那我和他的感情势必会出现裂痕,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的脸色应该是有些苍白,陈冰握住我的手,蹲在藤椅边上,不管是声音还是表情,都看不出任何异常,一如既往地心疼,从我妈去世后,他一直都懂我,只要我情绪低落,他的眼里都是这样的心疼。
我不能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
毕竟,过去,陈冰是一个好老公,好爸爸。
想到这里,我坐了起来,管理好自己的表情,用平常的声音说:「没事,昨晚在藤椅上睡着了。」
为了缓和气氛,我甚至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讨厌~喝得一身臭烘烘的,快去洗澡,害我要洗床单。」
见我如常,他这才起身进了卫生间。
从头到尾也没说,昨夜为什么醉酒晚归。
听着哗哗的水声,我站起来,走进厨房准备早餐,喊闺女起床。
他不提,我也不提,像往常一样,餐后他带着闺女一道出门。
门一关上,我就绷不住了,背靠着门滑在了地上。
真相到底是什么?
我脑子里像揉了一团乱麻,乱麻中的那根线头,等我刚要抓住它的时候,它又消失了。
我走进储藏室,打开其中的一个大箱子。
这是我妈的遗物,我一直没有勇气打开。
可是现在我想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爸爸是否出轨。
箱子最上面是一张老式的结婚照,年轻的妈妈依偎着帅气儒雅的爸爸,笑得是那样甜蜜。
我轻轻地摩挲着妈妈的脸,拿出相框,正要放在一边,发现相框边上露出了另一张相片的边缘。
我小心翼翼地拆开相框,发现结婚照的后面藏着一张单人照。
相片上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单手托着腮,温柔的笑意似曾相识。
是贾芳!
不,不是贾芳,
虽然照片有些老化
但是这张照片上能看到「吾爱莉莉倩影 1982 年 3 月 25」的字迹,
看上去是爸爸的写字习惯,他写勾的时候笔锋比较犀利刚劲。
它怎么会藏在我妈的结婚照里面?
我妈知道吗?
我把箱子里多年来妈妈记录的日记本一一摊开,找到了 1982 年的日记。
扉页就是我妈娟秀的字体「热爱生活,热爱你!」
骤然看到熟悉的字迹,妈妈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小雨点,你一定要幸福」
我的眼睛又湿了。
妈妈,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幸福。
妈妈,你幸福吗?
我这才想起,我从来没有问过,她是不是幸福。
1982 年 1 月 1 日阳光明媚喜悦
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
我要守好我的龙凤烛。
烛光闪烁着喜悦和幸福的光芒。
最爱的江大哥,英俊的脸庞陷在一团喜气的红色里,像玉石一样美好。
很好,我终于嫁给他了!
感谢自己的极力争取,爸爸,你放心,我一定会幸福的。
我要用事实证明,你是错的。
江大哥说他很幸福。
以后的每一天,我们都会幸福。
祝福美好生活。
当天日记的空白处,手绘着一支火红的玫瑰,我妈用别出心裁的手法,将花瓣表现得像燃烧的火焰,花杆上零星点缀着几点小刺。
我妈的新婚生活里,也会有一些动人的时刻,就像当初的我和陈冰一样。
没想到,年轻时的江教授也会小意温柔,也幽默风趣。
手指一页页翻过纸片,发出沙沙地脆响。
1982 年 4 月 1 日阴霾
今天替江大哥整理书房,看到了一张照片,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可惜不是我。
莉莉是谁?
我没有问,江大哥下班回来好像在书房里找什么东西?
是这张照片吗?
他没问我,但第一次冲我发了火,我不该碰他的书房。
我还幸福吗?
爸爸也许你是对的,但是我不想失去他。
我可能怀孕了。
照片我藏在结婚照后面了。
江大哥,答应我,从今天开始,你的眼里只有我和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纸页上有淡淡的水迹,是妈妈哭了吗?
我靠着箱子,歪坐在地上,感受到了双倍的痛苦,一份来自三十四年前的妈妈,一份来自我自己。
肚子里动了一下,是小宝在提醒我,他不舒服了吗?
我情绪更低落了,把日记放回了原处,等过几天,再慢慢看吧。
妈妈,我爱你!
下午,我还要去参加一个开庭。
我是被告的律师。
我的当事人,是一个四十岁的大妈,因不堪长期家暴,将「亚硝酸钠」抹在当天的肉上,做成菜毒死了自己的丈夫,罪名是故意杀人罪。
我一向很同情遭遇不幸婚姻的女性,希望能以己之力,尽可能地帮助她们活下去。
感觉自己今天状态不佳,我请师兄过来帮我。
他是本市的金牌大律之一,让他帮忙出庭这样的案子,有点大材小用。
最终,当事人在有自首行为的前提下,加上我们准备了大量当事人被家暴的证据,证明死者过分残暴,当事人时时都受死亡的威胁等这些证据,最终刑期判成了 8 年。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的当事人被带走时,冲我微笑致谢,我很难过。
如果是我,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会杀人吗?
呸,我永远也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我有信心,陈冰绝不会对我动手。
那假如呢?
我脑子里的小人追问。
那我也不会自己动手杀人,我不会知法犯法。
我不明白,我今天是怎么了,胡思乱想。
我面对工作,一向比较冷静,同行们说,我是温柔的女杀手。
我自己怎么忘了呢?
大概我也陷入当局者迷的困境里了吧。
看来我很有必要再回一趟江家。
我打电话给陈冰,告诉他晚上下班后直接去江家,我要带着闺女回娘家,他声音都惊讶地变了调,不过马上就笑着说:「你早就该回家看看咱爸了,他年纪大了。」
我敷衍了几句,挂了电话就给爸爸也拨了过去。
「爸爸,今晚我们回家吃饭。」
大概是太久没有叫爸爸了,声音有些发涩,回味还有点苦。
也许三十四年前的四月一日下午五点半之后,我妈给他开门时,嘴巴里的味道也是这样的吧。
电话里的声音明显有点惊喜,有点哽咽,连声说:「好,好,回家吃饭,我让阿姨去买菜。」
想必他也挂念着他这唯一的女儿吧。
这几年,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桌子上大都是我喜欢吃的菜。
白灼虾,清蒸鲈鱼,木须肉……
但是嚼起来,又不是我喜欢吃的菜,因为它们都没有妈妈的味道。
我胡乱吃了几口,给闺女剥了半碗虾。
馨馨很开心,也许在她心里,外公和妈妈就算是团圆了吧。
爸爸大概是真的老了,开始没话找话讲。
「小雨,你把馨馨带得很好,馨馨很懂事」
我摆出笑容,摸了摸闺女的头,违心地说:「那是您和陈冰基因好!」
爸爸和陈冰都笑了。
一个说:「嘴还是这么贫!」
一个握住了我的手:「老婆,你真好!」
我回过头,说了一句:「你也很好!」
略有些咬牙切齿,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得出来。
我故意瞟了一眼后妈,脸色有点白,眼神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
确实很好!
我借口上洗手间,从后妈的梳子上,取下了一团棕色的头发。
虽然天生棕色头发的人很多,但是离我们生活最近的人最不能错过,毕竟取证最容易不是。
拿到了头发,我对爸爸说:「爸爸我最近有点犯心慌,想早点回家休息。」
爸爸有点紧张,他听到后,就要跑到书房去拿他的听诊器,我看到陈冰的表情紧张起来,也对,我不舒服,肚子揣着老陈家的根,他应该紧张。
但是后妈为什么也有点紧张?
我随口跟爸爸说:「陈冰说我好着呢,您别忙了,好好坐着休息,我回家睡一觉就好了。您别忘了,现在陈冰也是副主任医师了。过段时间我再带馨馨回来看您,贾阿姨现在也怀孕了,您照顾好她!」
说完我用余光看了后妈一眼,她好像松了一口气,但是身子立刻又紧绷起来。
她看了陈冰一眼,迅速挪开了目光。
而爸爸脸上的笑容则突然消失了,想要交代我什么,最后也只是摆摆手,回到了他的书房。
我心里疑虑越来越重,摸了摸口袋,这趟回来,可能会有收获。
第二天,我找到专门做鉴定的机构,帮我对两根头发做专业鉴定。
结果出来的时候,我竟然一点也不意外了,就是后妈贾芳的头发。
可能我是个律师,见过太多的案例了,从前只是身在局中罢了。
但是女婿和岳母,还是又一次刷新了我的认知。
不过小一岁的漂亮岳母,会动心的吧。
只是,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贾芳嫁给爸爸之前,还是……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可以对别人动心。
但是你不该对我假装深情,欺骗我的感情!
陈冰,你确实很好。
还有……
我聚精会神地思考。
照片,那张照片!
说不出什么原因,就是直觉告诉我,这里面肯定有关系。
我找到师兄,请他帮我安排所里的人负责查一下两个人。
师兄表情有点分裂:「江雨竹,你要查自己的后妈?!」
「还有这张照片怎么这么像你后妈?这是母女吧?」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点亮了我。
对啊,母女,我怎么没想到呢?
长得这么像,还有年纪,正好符合。
贾莉,原来破坏我妈幸福的人名字叫贾莉。
终于有眉目了,我拜托师兄好好查一下贾芳和疑似她母亲的贾莉,从出生地,到从小学到大学的全部档案。
我代购的药拿到了。
想到晚上忘记吃药,就向师兄讨了杯水,准备吃药。
药丸捏在手上的时候,总感觉有点不对劲,药粒挺干净的,不像家里的那瓶还有些粉末,当时并没多想,便狠灌了一口水,把药补上。
师兄笑着说:「我干儿子还好吧?」
我笑骂:「要儿子自己生去,你说的那个人还没出现呐?」
师兄嬉皮笑脸:「没事,大概还在上幼儿园呢!」
「滚!单身汪」我笑着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我自己开了四百公里,把婆婆接来了。
陈冰回到家,看到他妈在厨房里忙碌,很意外,拱在我脖子里哼:「老婆,你怎么把妈接来了?」
我轻轻推开他:「最近,有点累,请妈过来照顾你和馨馨,正好,你妈也想你了。」
「我不想他,我想我孙子!」婆婆在厨房插话,笑得很爽朗。
怎么也看不出,这还是去年过年时还对馨馨翻白眼刻薄的奶奶。
馨馨也觉得奶奶好像变慈祥了,小丫头开心极了,对我使脸色,我知道她替咱们家高兴呢!
馨馨是个善良的孩子。
特别容易原谅。
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知道就是知道,怎么能装作不知道呢?
我不是我妈妈,会偷走情敌的照片藏起来,装聋作哑。
我只会把一切挖出来,晒在太阳下,让它彻底烂掉,然后等待新生。
陈冰,你太不了解我了。
看着谈笑晏晏的母子二人,我也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盈出了眼眶。
妈妈,要是你还活着,我们母女两人,也是这样的吧。
妈妈,你有心脏病,怎么从来没告诉我呢?
是被那个男人气的吗?
或者——————你根本就没有心脏病。
一想到这个可能,我浑身发冷,我怎么忘记了,江教授,医术精湛。
我按下心中立时掀起的怒海狂淘,感到深深地恶心,胃里一阵翻涌,跑到马桶一阵狂吐,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躺在了床上。
陈冰追了过来,问我怎么了,可有什么不舒服。
我很不舒服,却不想告诉他了。
他的靠近,也让我感到恶心。
也许是我的神情过于冷漠,毕竟我也不是专业演员,有些情绪不可能百分百隐藏。
他越发不安了,拿胳膊搂着我,轻轻地问:「老婆,我哪里做得不对,你直接说,千万不要一声不吭,我害怕。」
我很想说:「你是害怕被我发现吧。」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还是打起精神,努力扯了一个笑容:「没事,老公,我就是有点累,歇歇就好了,咦,他踢我。」
肚子里的小宝,轻轻地踢了我一下,也许是动了动胳膊。
馨馨听到,跑到卧室来,要和弟弟互动,果然又动了一下,她十分惊喜地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喊:「奶奶,奶奶,弟弟踢我啦!」
看,我的女儿,只要奶奶对她好一点,喊她一声,「乖乖」,她就轻易原谅过去感受过的恶意,反馈给别人满满的善意。
陈冰也学着馨馨把手放在我肚子上,等了好几分钟,就是没有等到,一脸失落。
小宝,你是不喜欢爸爸吗?
没关系,妈妈我现在也不喜欢了。
以后,有姐姐,妈妈疼你,你也会幸福的。
婆婆在得那一个月里,我确实轻松许多,可是心里却像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
我找人偷偷查了我妈的病历档案。
果然,她从来就没有心脏病史。
却有一张乳腺癌的诊断书,这些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才知道,作为女儿,我真是太不合格了。
心里像尖锥扎着一样的疼,巨大的恨意从心口弥漫到了全身,时刻都要从我的毛孔里逃逸出来。
妈妈,你疼吗?
爸爸,你对我妈做了什么!
师兄的调查结果给我了,厚厚的一沓复印件,效率真是高。
有过去的老照片,有学校档案,还有一些询问记录。
不过有效的信息并不多。
虞晓莉嫁给老公贾翔三个月后,贾芳就出生了。
最初几年,贾翔对虞晓莉百依百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贾翔爱上了喝酒,隔三岔五喝得烂醉如泥。
喝完酒就打老婆,性格越来越暴虐,嘴里骂骂咧咧,满县城的人都知道扫大街的贾翔,老婆水性杨花,经常背着他偷人。
街道邻居隔三岔五地听到家里打得鬼哭狼嚎,乒乒乓乓,虞晓莉鼻青脸肿地跑出来,后面跟着大哭的贾芳,多年来,这一家人是派出所的常客,也成了县里的名人。
最终不堪忍受的虞晓莉,在贾芳十五岁时自杀了。
留下了贾芳和贾翔父女俩相依为命。
虞晓莉死后,贾翔突然脱胎换骨了,对闺女贾芳百依百顺,有时候好得很反常,有时候会盯着贾芳看很久。
有个和贾家有龃龉的老太婆告诉调查人员,贾芳肯定跟贾翔困过觉。
我觉得太过荒唐,没有当回事,毕竟这种无德的市井老太婆,无中生有的本事是一流的,我这些年的工作经历,也见识了不少。
资料上说,贾芳勤奋刻苦,年年都拿年级第一。
后来贾芳越来越乖巧,也出落得越来越标致,她很懂事,也很勤快,洗衣做饭样样都做得很好,日子居然比虞晓莉在世时更像个家了。
街道看着贾家生活改善,给贾翔张罗了个对象,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贾翔却拒绝了,理由是不想耽误别人,怕后妈对孩子不好。
直到有一次贾翔在外面喝醉酒,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贾芳就一个人生活了。
贾翔死后半年,贾芳卖了房子,去外地上大学,学医,后来成为爸爸的研究生。
而,贾芳和陈冰的关系,也只是两人上过同一所高中。
趁陈冰带着闺女和婆婆出去玩,我把妈妈的日志又拿了出来。
1982 年 12 月 31 日晴喜悦
你今天对妈妈笑了,小小的,软软的肉圆子。
小雨点,妈妈太爱你了。
妈妈决定了,这辈子,妈妈只要你一个孩子,你就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你知道吗?
你的胳膊像小藕节一样,肉乎乎,妈妈好多次都想啃一口,因为你的身上实在太香了。
你的小嘴唇红艳艳的,吐着小泡泡,可爱极了,你一定在做一个很美的梦吧,笑得这样甜美。
呀,妈妈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爱你!
我的小雨点。
你的爸爸今天答应了,会去做手术。
我们愿意,只要你一个孩子,你会拥有我们全部了爱,我的小公主。
等明天回外公家,妈妈会去缠你外公,让他给你爸爸一个工厂,应该可以补偿了吧。
妈妈不管,妈妈就只要你!
你是我生命里的传奇。
爱你,爱你!
每天亲你一万遍都不够。
妈妈,妈妈,我又一次泪如雨下。
大学毕业后,我一心想要去首都,闯一番事业。
以为来日方长,每次妈妈给我打电话,我要么忙着准备资料,要么奔波在出庭的路上。
我只是一个小助理,没有那么多自由,但是我每天都斗志昂扬,充满希望。
直到接到爸爸的电话,我的天都塌了。
原来我以为的来日方长,最终成了来不及。
如果不是她的突然离世,我不会回到这座城市。
我想妈妈去世了,我以后要和爸爸相依为命了,爸爸需要我。
没想到,没过多久,爸爸身边站了一个年轻的女人。
而我的妈妈化成了灰,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郊区的公墓里。
我曾经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妈妈无穷的爱,还来不及回报她,就……
现在又眼睁睁看着她爱的人,竟然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又另娶了她人。
我陷入深深的自责,怪自己不该离开妈妈去外地,如果我守着她,是不是现在还有机会对她说一句,我也爱她。
爸爸,我不会原谅你。
我更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疯狂地翻着日记,又找到她去世那一年的日记。
果然,她是知道的。
她查出乳腺癌后,自己偷偷吃过药。
有一段时间她给我打电话非常频繁,说让我出国再继续深造。
我拒绝了,她想去国外治疗,是我耽误了她。
她为什么不相信她的丈夫,知名医生江教授。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她为什么不离婚。
日记里没有记录。
只是最后那一个月,她说她经常心慌气短。
后来日记就断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陷入了迷茫,这时,大门外传来声音,陈冰带着婆婆和孩子回来,我胡乱地收拾了一下,走出了储藏室,向卫生间走去。
洗了一把脸,揉揉眼睛,镜子里映着一张有些浮肿的脸,我才五个月身孕,就开始水肿了吗?
陈冰走进来,揽过我的腰,手摸在我的肚子上:「小宝,今天乖不乖,不要折腾妈妈哟,不然出来爸爸要打小屁股。」
又见我眼睛红肿,紧张地问:「老婆,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老公,老公帮你欺负回来」
「是不是我妈,说了难听的话?」
「不是,妈现在对我和馨馨很好,是……」我想说,是你陈冰欺负了我,你要怎么样帮我欺负回来?
话到路边,变成了:「就是孕期有些多愁善感,不用担心。」
他信了,搂着我,笑得有些宠溺,让我一瞬间以为那根头发只是我做的一个噩梦:「老婆,你怀孕后越来越可爱了,珠珠~」
只一恍惚,我就醒过来了。
奸夫!
我轻轻地扭转了身子,从他的怀里扭出去:「热得很。」
他误会了,伸出胳膊又把我捞进怀里,把头拱在我的脖子里,声音发出一种让人厌烦的甜腻:「五个月了,应该可以……」
我立刻伸出手把他推开:「你挤着小宝啦!」
「我最近不怎么舒服,再等等吧,为了小宝,我吃了太多苦了,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