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疯批男主他要命

疯批男主他要命

刺客爱人:甜虐反转的古言故事

完了!

我失明多年的眼睛突然能看见了。

哎,要开始装瞎了。

  • 一睁眼看见沈翊那张脸,我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卧槽!不愧是男主!」

    晨光穿过窗棂洒进房间,金辉勾勒出沈翊优越的五官,惊艳得让我移不开眼。

    但在下一秒,我只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再下一秒,我决定抄起睡的陶瓷枕头砸死沈翊。

    谁让他是疯批男主,而我又穿成了他的早死妻子。

    为了不被沈翊弄死,我深吸一口气举起枕头就要往他头上砸。

    这时房门响了。

    吓得我手一抖,瓷枕头差点掉下去。

    我的贴身丫鬟春桃在外面敲了两下门:「沈郎君,府里来了人,说有急事找你。」

    沈翊睁眼时,我刚把枕头放回去,正要躺下,姿势就比较别扭。

    「卿卿这是做什么?」

    沈翊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眸光流转间,尽是温柔,能把人溺死的那种。

    四目相对时,我心肝儿一颤,有种电流从脚底板直达头顶的感觉。

    「那什么……压着胳膊……麻了,起来缓缓。」我一边磕磕巴巴解释,一边僵硬地躺了回去。

    躺得那叫一个板板正正。

    忽然沈翊把脸凑到我眼皮子跟前。

    我呼吸骤停,故作茫然地睁着眼睛,不知不觉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沈翊发现我复明了。

    原书女主就是因为复明被沈翊喂了毒药,我哪敢看得见啊!

    沈翊盯了我有三十秒,然后含笑抬手给我撩了个头发,就下床穿衣服去了。

    别问为什么精确到三十秒,问就是我在心里数了。

    度秒如年!

    如芒在背!

    如坐针毡!

    手心里全是汗。

    刚才我都已经想好了,只要沈翊有杀我的意思流露出来,我绝对二话不说抄起瓷枕砸他头,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还好,沈翊没发现。

    我悄悄松气的时候,一只修长骨感又匀称的大手横过了我的脖子。

    我登时汗毛倒竖,快要归位的心一下又悬到了嗓子眼儿。

    「卿卿好像很紧张。」

    沈翊只是为我掖了个被角。

    我拍着心口随口扯了个谎:「方才做了个噩梦,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害怕。」

    沈翊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摸摸我的头,安抚道:「卿卿莫怕,梦都是假的。」

    我乖乖点点头:「夫君快去吧,还有急事等着你。」

    「好。」

    沈翊最后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时间还早,卿卿再睡会儿。」

    我倒是想睡,可惜睡不着了。

    按照原著剧情,我应该在明年复明才对。

    难道是因为我给沈翊张罗纳妾,导致剧情提前了?

  • 第一次剧情提前,是我八岁那年,初见沈翊的时候。

    当时他正在街上与狗争食。

    我打算从源头杜绝和沈翊的交集,于是选择视而不见,结果没过几天就看不见了。

    本来按剧情我是在十岁才失明的。

    第二次剧情提前,是我十岁那年,再次遇见沈翊。

    那是爹娘第一次到长安为皇室送贡品,我去寺庙为他们上香祈福,下山路上遇见个泼皮无赖,是沈翊把他赶跑。

    感谢的话正要出口,就听见我那位竹马的声音。

    他也来上香,没想到遇见了我。

    他问我「可有伤着」,只字不提沈翊救我的事。

    秉着不想与疯批男主有过多交集的原则,我顺着竹马的话往下,把沈翊晾在了一边。

    只是没想到竹马会把功劳占为己有。

    爹娘从长安回来后,就让我与竹马订了婚,说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原本我是在十三岁和竹马订的婚。

    后面就和原剧情一样,十六岁的我生了一场大病,爹娘就让与我有婚约的竹马入赘我家冲喜。

    这时候沈翊出现,替代竹马,谎称家人出海经商遭遇海难,仅他一人侥幸活了下来,实际竹马一家都被他给嘎了。

    不管我怎么改变和沈翊之间的联系,剧情都在按原本的走向继续下去 。

    直到最后,原主在复明后被喂了毒药,沈翊把她的皮拆下来做美人灯笼,把她的骨头打磨成戒指戴在手上。

    因为睁眼后原主发现此「沈翊」非彼「沈翊」,吵着闹着要和离。

    男主可是疯批啊,他要原主眼里心里只有他。

    既然原主眼里心里都没他了,那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幸好我徐音不认命,不然恐怕早崩溃了。

    那我要是一直装瞎苟命,沈翊也发现不了,剧情是不是就崩了?

    崩就崩吧,反正这是本挖坑不填的书。

    原本说好写一个疯批男主小甜饼,结果作者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把女主给写死了,说是想写个疯批男主搞事业的文。

    评论区骂得那叫一个狠啊。

    然后这本书就坑了。

    我就是因为骂了男主疯批变态,又骂作者大骗子,才穿书的。

    如今照照镜子,我眼里的对生命的渴望清晰又炙热,一点儿也不亚于沈翊当初。

    可沈翊会对我心软吗?

    3.

    我托腮坐在镜子前,叹了口气。

    春桃来回话,说沈翊出门了,这趟至少得要五天。

    沈翊经常出门办事,通常一趟要三天。

    掰着手指头算算,我和沈翊成亲快半年,日夜相处的时间加起来勉强才三个月。

    虽然不清楚沈翊在忙什么,但只要他出去了,对我来说就是可喜可贺的大好事。

    「春桃,你去请隔壁的王婶子过来。」

    这都好几天了,王婶子那儿,应该已经有了不少的纳妾人选。

    就让我来为沈翊挑几个贴心人儿分散他的注意力,免得他总盯着我。

    我伸了个懒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逐颜开。

    王婶子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嘴皮子利索得很,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

    「城北杨家姑娘大眼睛樱桃嘴,说话声音那叫一个甜呐,我这老婆子听了,都觉得像是吃了蜜。我可听说沈小姐您爱甜的,这要是入了府,铁定让您称心如意!」

    「城西许家姑娘长得白嫩有福气,街坊邻居都说她是个有子孙福的。迎了她入府,沈小姐您就等着享子孙福吧!」

    「城东周家姑娘是出了名的勤快,爹早死,娘又瘫痪在床,家中木材铺子全靠她一人打理,如今生意可红火了!纳了这位周姑娘,不就是财入自家门儿吗?」

    ……

    王婶子说了太多,听得我有些晕乎,就觉得这些姑娘个个都是顶好的。

    我喝了口茶回回神,抬头问王婶子:「能把人带我跟前来吗?」

    「能啊,今儿下午就把人全给沈小姐带过来!」

    转眼到了下午,王婶子带着十多位环肥燕瘦的漂亮姑娘到了花厅,站成两排。

    我「看不见」,只能由春桃搀扶着,去摸一摸她们每个人的骨相。

    男人都爱美色,我选了两个最漂亮的,打算这两天就迎进府,到时候沈翊回来也不好说什么。

    沈翊是入赘徐家的,话语权和做主权在我这儿。

    定好人和时间后,王婶子就高高兴兴带着姑娘们离开了。

    王婶子前脚刚走,花厅里就响起一声有力的呵斥。

    「胡闹!」

    猝不及防冒出来的声音吓得我手一抖,差点把茶杯给摔了。

    抬头看是我老爹,我赶紧放下茶杯,由春桃搀着走过去,笑眯眯地挽住他老人家胳膊:「爹在信上不是说腊月才回来吗?」

    「怎么?不想我们回来?」老爹故意板着脸,冷哼一声。

    「哪有?爹你不知道,自从你和娘出门,我就茶不思饭不想的,看看我这脸,都瘦一圈了。」

    我刚抱怨完,老爹就毫不留情捏住了我脸上的肉肉,冷笑一声:「这叫瘦了一圈?我看你过得好得很!」

    我捂着脸讪讪一笑:「对了,娘呢?」

    「她去收拾你刚才的胡闹去了。」

    「我没胡闹!」说完,我就叫春桃去把娘叫回来。

    老爹叫住春桃,紧接着往我脑门戳了一下:「你是不是傻?有哪家娘子张罗着给自己夫君纳妾的?你再喜欢沈翊,也不能这么胡来!」

    「爹,我不喜欢他。」

    这句话我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你说什么?」

    果然,又没听见。

  • 起初我以为爹娘他们是装作没听见这句话,因为他们是真的很喜欢沈翊。

    时间长了我发现,他们根本就是心无旁骛走剧情的 NPC。

    我起初打算推掉这场婚事,但我发现爹娘根本听不见我说「不喜欢」「不想嫁」。

    准确来说,但凡是阻止我和沈翊剧情的话,他们都听不见。

    他们把我对沈翊的感情自动理解为「喜欢」。

    尤其是成婚后,沈翊拿我当命根子疼,他们把我对沈翊的感情升级为「喜欢到无法自拔」。

    疯批男主因为我从前救过他一命,疼我怜我得很。

    但有个前提,就是我眼瞎。

    毕竟只要我不瞎,就能看出他不是我那位相貌平平的竹马。

    要说爹娘为什么会相信现在的沈翊是竹马。

    一是几年不见,相貌变化是情理之中的事。

    二是他俩颜狗,我能嫁个漂亮夫君,他们自然是最满意不过的。

    更何况这个沈翊他是真疼我。

    当时我还瞎着,都能感觉到沈翊的一腔深情,更别说爹娘他们能够看见。

    很快,我娘回来了。

    她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往后不许再这么胡闹了。」

    「我没胡闹……」我低头咕哝。

    「我看你是喜欢沈翊,喜欢魔怔了!」老爹鼻子一哼,拂开我的手。

    娘过来扶着我,拍拍我的手:「跟娘说说,为什么想给沈翊纳妾?」

    「我身子弱,大夫说不宜有孕,可沈家只剩夫君一人,我不想让沈家香火到他这里断了。」我悄悄掐了把大腿,逼出眼泪含着哭腔说。

    我最好不要有孕是事实。

    而传宗接代在古代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果然,爹娘陷入了沉默。

    一时间花厅里静得针落可闻

    我正欲乘胜追击,花厅门口传来声音:「香火哪有卿卿重要?」

  • 沈翊自屏风后走出,朝我温柔一笑。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是外出了吗?

    沈翊向爹娘见礼后,同我解释:「为夫有东西忘拿,回家得知岳父岳母回来了,特赶来相见,不料听见了卿卿的心里话。」

    那还真是巧了。

    「卿卿放心,在为夫心中,你最重要,香火根本不算什么。」

    可不嘛,你一个疯批,眼里只有我。

    沈翊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不好再说什么,爹娘也不好说什么。

    纳妾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看来我还是老老实实装瞎苟命,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干掉沈翊。

    都坐下后,我娘问起沈翊这次要去哪儿。

    「回岳母的话,这次有批货需要护送到长安。」

    我娘眉心一皱,脸色不大好。

    老爹叹了口气:「长安最近不太平,这次去送贡品,我们差点出不来。」

    「怪不得你和娘提前回来了,长安出什么事了?」我往嘴里塞了块点心,含糊不清道。

    我娘压着声音说:「镇国公恐怕要反。」

    我对这些国家大事不感兴趣,嚼了几下把点心咽下去后,问沈翊:「夫君还要去长安吗?」

    沈翊颔首。

    「真的一定要去吗?」我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沈翊看着我,温柔又无奈:「嗯,非去不可。」

    我难受地抿抿唇:「那夫君去吧,我会天天在佛前为夫君祈祷的。」

    祈祷你死在长安!

    「不可,过后再去。」老爹斩钉截铁。

    我娘也劝沈翊不要去。

    我不想劝,可要是不劝,又显得我没良心。

    好在沈翊非常坚持。

    他还说:「小婿不才,一直在做兵器这方面的生意,只可惜多是赔本买卖,没什么好说的。本想着此去长安为圣上送兵器,能博个好名声,兴许还能赚一笔,到时再告知岳父岳母与卿卿,好叫你们高兴。」

    徐家做的是为皇室效力的事,爹娘他们很理解沈翊现在的心情,当即就同意沈翊去长安。

    千叮咛万嘱咐后,沈翊终于上路了。

    临行前,我含着哭腔扑进他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夫君千万要平安回来。」

    「卿卿放心,为夫不会有事的。」

    沈翊抬起我的脸,指腹抚过我的眼皮,唇角牵出迷人的弧度。

    「为夫还要等着卿卿这双眼睛复明,绝对不会死在外面的。」

    听见复明,我回过神,打了个冷颤。

    书中,沈翊在喂徐音喝下毒药前深情款款地说:「卿卿要是一直看不见该多好。」

    沈翊是怎么做到把违心话说得这么自然的?

    送走沈翊后,我疯狂在心里祈祷——

    「千万要死在外面」。

  • 三天后,长安传来消息。

    镇国公得手了。

    天子年幼,无法独当一面,由出身簪缨世家的太后把持朝政。

    虽是太后,但也就二十岁。

    成为继后不到两年,先帝就驾崩了。

    就说一个年轻的太后和一个年幼的皇帝,怎么搞得过战功赫赫的镇国公?

    交州乃偏远之地,长安那边如何,都对这边没什么影响。

    再者,朝堂变幻,与我无关。

    我只想知道沈翊有没有死在外面。

    一晃五天过去了,沈翊还没有回来。

    派出去打探的人都说没有沈翊的消息。

    没有收到沈翊的死讯,我就得一直装瞎,确保万无一失。

    我托腮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两个黑眼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晚上,我好不容易睡着,迷迷糊糊听见耳边有人在唤「卿卿」。

    睁眼瞧见沈翊那张脸,我就跟见了鬼一样,顿时弹开老远,捂紧被子瑟瑟发抖。

    沈翊坐在床边,委屈巴巴地看着我:「这才几日不见,卿卿就不认识为夫了。」

    「是夫君吗?」我想起自己是个瞎子,两只手在空中摸索着朝沈翊靠近。

    沈翊握住我的手,顺势把我往怀中一拉,在我耳边深情低语:「卿卿,为夫回来了。」

    「你怎么才回来!」

    我掐了把大腿,疼得眼泪一下子出来,一边哭还一边捶沈翊后背:「说好的五天,这都多少天了!我还以为夫君回不来了!」

    你怎么就回来了?

    你该死在外面的啊!

    我本来只是装哭,但是越想越伤心,哭得一发不可收拾,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道。

    只知道第二天睁开眼,眼皮又疼又胀。

    我伸手去摸发肿的眼睛时,沈翊醒了。

    「卿卿……」

    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慵懒沙哑,蛊惑人心得很。

    沈翊的手顺着我的脸往下,划过脖颈,挑开心衣的系带。

    漂亮的丹凤眼看着我的眼睛,里面的温柔把我迷得晕头转向。

    「卿卿昨晚只顾着哭了,现在可以补偿为夫了吗?」

    沈翊温热的呼吸洒在耳廓,我的身体顿时软得像瘫烂泥。

    沈翊精力旺盛,早晚都会要。

    但他从来都是用手。

    因为我身体娇弱,大夫说不宜房事。

    沈翊就在手上变着花样地折腾我,每每都要把我弄哭,他才肯罢休。

    「卿卿今日不专心。」

    沈翊的手就像画笔,在我身体这张画布上尽情游弋,撩拨起一簇簇难以熄灭的火苗。

    床幔有节奏地晃动,宛如湖面荡开的层层涟漪。

    情到深处,无法自抑,我呜咽着一口咬在了沈翊肩头,泪眼婆娑,求他不要了。

    「卿卿……」

    沈翊指腹擦过我的眼尾,随后放入口中。

    他的唇角缓缓牵出好看的弧度,就像孩子得了心爱的玩具。

    恍惚间,沈翊俯身在我耳畔呢喃:「为夫怎么觉得卿卿好像可以看见了?」

  • 没有!

    不可能!

    我睁着眼睛苦笑:「若我能看见就好了,好想知道怜我爱我的夫君是何模样。」

    「你我幼时两家相邻,至你十岁那年,我们才分开。到如今也就六年不见,卿卿真是好狠的心,竟忘了为夫的模样。」沈翊叹了口气,眼里却含着笑,似在看我到底是真瞎还是装瞎。

    「女大十八变,难道男的长大就不会变吗?」

    我这话一出口,沈翊眼里笑意加深。

    「卿卿说得是。」

    沈翊回来后,日子还和从前一样过。

    期间爹娘来同我们吃了一顿饭,就出发去益州参加一位长辈的寿宴了。

    临行前,我求爹娘带我一道去。

    但他们说最近外头乱,我出去不合适,让我好好待在家里。

    言外之意不就嫌我是个累赘,他们想过二人世界吗?

    哼!

    我现在每天盼着沈翊能出去忙活十天半个月再回来。

    装瞎和真瞎完全不一样,眼睛会情不自禁被好看的东西吸引。

    更别说像沈翊这种男妖精。

    但沈翊说最近外头乱,就先不出去了。

    以至于我现在每天心里就跟猫在挠一样,难受得不行。

    在难受了三天后,沈翊去参加一位友人的生日宴。

    他前脚刚走,我立马屏退丫鬟关上房门,拿出前面没看完的话本接着看。

    看到精彩处,春桃着急忙慌推开了两扇门。

    「小姐,不好了!沈郎君从一女子的马车上下来!」

    我俩四目相对。

    我傻了。

    春桃也傻了。

    风从虚掩着的窗户灌入,吹起鬓角头发,凌乱了我的视线。

    我放下话本,抬手扒开头发,勉强保持镇定:「你刚刚说什么?」

    春桃看看话本,又看向我:「小姐,你……」

    下一秒,春桃眼睛一亮,话锋一转:「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我一头雾水地眨了两下眼。

    春桃转身去把门关了回来压低声音说:「小姐是不是怕沈郎君知道你复明后不要你了?放心吧小姐,如今沈家就剩沈郎君一人,他还得仰仗咱家,沈郎君不敢不要你的。」

    这理由妙啊!

    都不用我想该怎么解释了。

    一句话的工夫,沈翊的身影出现在了抄手游廊上。

    我又狠狠掐了把大腿,逼出眼泪。

    等沈翊走进房间,我已趴在桌上闷声哭得脑仁发疼,心口一阵阵抽痛。

    「卿卿?」

    沈翊唤了几声,不见我答应,忙过来把我抱在怀里。

    从他眼睛里,我看见了虚弱得仿佛马上要挂掉的自己。

    我含着泪,怨他:「你怎能如此对我?」

    沈翊一边吩咐请大夫,一边将我抱到床上躺好:「卿卿何出此言?为夫心中只有卿卿一人,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我捂着难受的心口转过身去,不想理他。

    沈翊见追问不出,便问春桃。

    春桃不客气地说:「沈郎君从旁的女子车上下来,大家伙可都瞧见了。」

    话音刚落,就有小厮来通传,说沈翊表妹犯了心绞痛,让他过去看看。

  • 「卿卿好好休息,为夫去看看。」

    「沈郎君不会医术,还是让大夫过去看看吧。」

    春桃简直就是我的嘴替。

    我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卿卿,为夫稍后再给你解释。」沈翊很着急,他匆匆撂下话就出去了。

    气得春桃一跺脚:「小姐你看沈郎君!」

    我倒是挺开心。

    沈翊最好是和他那个表妹有一腿,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成全了他们。

    我得去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不能白高兴了。

    春桃搀着我,慢腾腾地朝大门走。

    我好几次想掀了她的手,拎起裙摆就往前头冲。

    深呼吸,冷静——

    我现在是个瞎子。

    在心里重复三遍后,我发现屁用没有。

    无奈,我只能对春桃耳语:「我们快点好不好?」

    实在是忍不住!

    春桃看我的眼神很是心疼,在她眼里,我应该就是个大冤种。

    毕竟我瞎,又有钱,夫君还长得那么招蜂引蝶。

    我装出大度的样子笑笑:「夫君表妹身子不舒服,我这个当表嫂的岂有躲在屋子里的道理?」

    「可小姐你也不舒服。」春桃为我抱不平。

    「我没事的。」

    我拍拍春桃的手,示意她把心放好。

    随后我俩健步如飞,带着正室打小三的气势,迅速到了大门口,躲在其中一扇门后面。

    羞人的喘气声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我很清楚,那是沈翊的声音。

    沈翊果真和别人搞在一起了!

    我激动地搓搓手,就让我去捉个现行,把沈翊送给那个表妹。

    我现在对哭已经是驾轻就熟,稍微想想悲伤的事,眼泪就跟下雨似的。

    我哭唧唧地喊着「夫君」往外走。

    春桃越是拦我,我就哭得越伤心。

    泪眼婆娑间,我看见沈翊捂着被血染红的心口踉踉跄跄下了马车。

    本来冷白皮的一个人现在虚弱得宛如一张纸,仿佛轻轻一戳就会破掉。

    我以为的事情没有发生,倒是出现了让我一头雾水的状况。

    我不自觉愣在了原地,看着沈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我,捏着里衣袖口替我擦拭眼泪。

    「卿卿如此哭,不知道的人会误会为夫死了的。」

    离得近了,我看见心口的血还在往外冒,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剖开过,看得我脑仁发疼,眼前有些晕乎。

    沈翊呼吸急促,他有些颤抖地拉住我的手,放在流血处:「卿卿放心,为夫心中只你一人。」

    我胡乱地用手在他的身子上乱摸,一把黏腻:「夫君流了好多血,出什么事了?」

    「为夫为了你,可是把心都剖给别人看了……」沈翊勾唇一笑,疲惫地枕在我肩上,在我耳边缓缓说。

    剖心!

    我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

    这时马车里有只手掀开了帘子,女人明艳精致,清冷的眼神极具压迫感,看着像是久居上位。

    她的手边放了把带血的匕首,旁边有个丫鬟正在为她擦拭脸上的血。

    「沈翊,好自为之。」

    女人是御姐音,这几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有泰山压顶之势。

    说完就把帘子放下,马车调头离去。

    「会的。」

    沈翊在我耳边轻轻回应,气若游丝。

    我缓缓举起沾满血的两只手,眼前的一切开始疯狂旋转。

    原来我晕血……

    意识模糊前,我好像听见沈翊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不让卿卿看了。」

  • 我怀疑沈翊知道我复明了。

    本来想说成全他和那个表妹,结果倒好,暴露了我复明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干掉沈翊了。

    反正他现在昏迷不醒,轻而易举就能解决掉。

    我藏了把剪刀在袖子里去见沈翊,趴在床边哀戚唤道:「夫君……」

    春桃安慰我:「小姐不要太伤心,大夫说沈郎君只要熬过今晚就没事了。」

    那也就是说沈翊有可能熬不过今晚喽?

    棺材灵堂什么的,要不要现在就开始准备?

    「小姐,你是……在笑吗?」春桃看我的眼神很是纳闷。

    我赶紧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扬的唇角,捏着绢帕拭泪:「夫君啊,我的夫君……」

    你可快点死吧!

    春桃见状,退了出去,让我和沈翊独处。

    我立马伸手去试沈翊的鼻息。

    特别微弱。

    感觉我直接就能把他给掐死。

    但要是沈翊突然醒过来咋办?

    还是别冒这个险了。

    我拿出剪刀,对准沈翊心口。

    我要杀人了,呼气吸气——冷静——

    之前想用瓷枕砸死沈翊的冲劲儿不知道去哪了。

    我现在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连鸡都没杀过,更别说杀人。

    要不还是在沈翊的药里下毒吧?

    不用见血,也没那么吓人。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我告诉春桃房间里有耗子,让她去厨房要来毒耗子的药,打算在沈翊喝药前放进去。

    好巧不巧,沈翊偏偏在要喝药的时候醒了。

    整个无语住。

    我前面就该一刀捅进去,送他下黄泉。

    再有这种机会,绝不犹豫!

    沈翊过来握我手时,我顺势把药碗放到一边,挪挪身体挡住。

    「卿卿好像不高兴为夫醒过来。」沈翊靠在床头虚弱一笑,手上的劲却不小,捏得我发疼,似在不满我的态度。

    我立马哭得伤伤心心:「夫君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你是我爱的人,我怎么舍得你死?」

    沈翊怔了一下,随后伸手为我擦拭眼泪,温柔道:「卿卿放心,为夫不会死的。」

    他这么一说,我更伤心了。

    这回是真的很伤心。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口发疼。

    我难受地摁着心口,倒在沈翊身上,声若蚊蝇:「夫君,我好像……喘不过……气……了……」

    视线模糊间,我看见沈翊着急喊人请大夫过来,他雪白的里衣被血浸透,刺眼得很。

    大夫白忙活了。

    我突然觉得如果沈翊不是个疯批该多好。

    那样他就不会因为复明后的徐音不爱他,而杀了她。

  • 我这一病,便是小半个月。

    期间入了冬,下了初雪。

    沈翊伤还没好,就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毫不意外地感染了风寒。

    不过他是等我好起来,才倒下的。

    这会儿沈翊发着高热躺在床上,大夫剥开衣服,露出红肿溃烂的伤口。

    光是看着都觉得好疼。

    等大夫开始刮腐肉,我忍不住倒吸凉气。

    沈翊却一声也没吭,还反过来安慰我:「卿卿莫怕。」

    谁怕了?

    看在他带病照顾我的份儿上,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又被我给咽了回去。

    大夫刮完腐肉再上药包扎。

    一套流程下来,沈翊脸色惨白,脑门上全是冷汗。

    我感觉他去了大半条命。

    大夫临走前叮嘱:「退热的药记得按时喝,这几天切勿再着凉。」

    沈翊现在容易风邪入体。

    而古代感冒死人是常有的事。

    看着沈翊露在外面的半条胳膊,我走过去就给塞到了被子里。

    「卿卿?」

    「嗯?」

    「卿卿如今不用人搀扶也如履平地,为夫实在是佩服。」

    糟糕!

    忘了自己是个瞎子了!

    我浑身绷得跟拉满的弓一样紧的时候,沈翊牵住我的手,善解人意道:「卿卿身子才刚好,不宜劳累,回去休息吧。为夫这边没事,卿卿只管放心。」

    沈翊这个疯批要是知道我复明,肯定不会是这个态度。

    走之前,我让丫鬟再端来一个炭盆。

    外面又飘雪了,屋里一个炭盆不顶用。

    等丫鬟摆放好,我转身要走,沈翊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卿卿不是一直想去长安吗?最近为夫在长安置办好了一套宅子,打算过完年就搬过去。卿卿意下如何?」

    听见这话,我一下头皮发麻。

    那时徐音复明后闹着要和离,沈翊哄她说去长安一趟就回来和离。

    徐音答应了。

    然后就死在了那宅子里。

    临了沈翊在徐音耳边很是温柔地说:「卿卿说想在长安落脚,如今为夫办到了,可卿卿却反悔了。不过没关系,为夫会想办法把卿卿一直留在这儿的。」

    之后沈翊就把徐音扒皮拆骨,余下的东西烧成灰,洒在了宅子的每一个角落,美其名曰「一起白头偕老」。

    光是想想,我都毛骨悚然。

    「卿卿手很凉,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还不都是被你给吓的。

    我搭上沈翊的手:「既然夫君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过完年就去长安。」

    只要沈翊没发现我复明,去哪儿都无所谓,只要能活着就好。

    正好我也挺好奇沈翊的身份。

    天子脚下的物价贵得离谱,能在那儿买房,可是相当不容易的。

    可见沈翊并不是他自己说得那般不才。

    我突然想起作者对少年沈翊的形容:

    「傲然如雪后松柏。」

    「即便他如今在旁人眼里连一条死狗也不如,可只要他一抬眼,那些人便会自惭形秽。」

    「沈翊目光里流露出的清贵,绝非一朝一夕养成的,那是已经刻进了他骨子里的东西。」

    当时看见这些,我怀疑沈翊是流落在外的世家贵族,寻常人家忙着解决温饱,哪有心思去注重别的?

    且不说沈翊能在京城买房,就说他屠了我那位竹马满门这个事儿,就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我开始脑补沈翊会有的各种身份,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

  • 搬到长安之后的日子与先前在交州的区别不大。

    只是多了一件事——

    打听沈翊身份。

    但是没过两天,有叛军打入长安。

    我顿时不好奇沈翊身份了。

    这可是逃走的大好机会!

    听说叛军是从幽州来的,领头之人是镇国公的儿子檀镜轩,此番回来是为镇国公讨公道的。

    传言之前镇国公造反得手的消息其实是假的,用来抓镇国公那些蠢蠢欲动的同党,之后镇国公与他的同党都被满门抄斩了。

    镇国公谋朝篡位的事人尽皆知,也不知道他这儿子讨的哪门子公道。

    不过这些都和我无关,当务之急是离沈翊越远越好。

    平时热闹繁华的街上乱成了一锅粥,随处可见匆匆疾走的平头老百姓,我挎着包袱佝着腰混在里面。

    突然,前面有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威风凛凛的将士纷纷放下武器跪到了地上。

    缴械投降了?

    不是吧,这么弱。

    我继续走了几步,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抬头环顾四周,这片就我一个人还站着。

    怪尴尬的。

    我加快脚步要往旁边角落去,耳边响起似笑非笑的一句:「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浑身一僵,双腿就像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开。

    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被沈翊碰见了?

    就这么过了有两三秒,我委屈巴巴地转过身:「夫君」

    话刚出口,我人傻了。

    乌泱泱的锦衣卫,摄人心魄的气场迎面扑来。

    沈翊身穿飞鱼服,坐在高头大马上,位于众人之首。

    他含笑凝视我的眼睛:「夫人怎么不说了?」

    我猛地回过神,接着刚才的情绪,一边哭一边说:「夫君,街上人好多,我找不到春桃了,给你买的东西也不见了。」

    沈翊看着我肩上的包袱,笑而不语。

    他越是这样,我就越心慌。

    但沈翊什么也没说,只是派人护送我回宅子。

    宅子加派了锦衣卫看护,说是最近外面乱,担心有坏人闯进来对我下手。

    不是已经把叛军拿下了吗?

    还能怎么乱?

    沈翊肯定是发现我能看见了。

    现在把我关在宅子里,是因为他忙。

    等他空下来,就会回来收拾我。

    我必须赶紧逃走才行。

    可锦衣卫把宅子围得严严实实,宅子里的人一律不准进出,我想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每天在这座四进四出的大宅子里走来走去,走得我腿快废了,也没想到出去的法子。

    但在这天凌晨,有个女的悄无声息潜入房间把我掳到了宫门口。

    她说要拿我向圣上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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