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这个秘密之后，我摩拳擦掌，预备报答摄政王的救命之恩。
我要把小顾的芳心完全交给他！
夜黑风高，病中病来到我房间。
他还有些扭捏，问我：「你觉得摄政王怎么样？」
我赞许点头：「风华绝代，一言九鼎。」
病中病满意点头：「你眼光不错。」
我又继续点头：「我已经知道，他的心上人是谁。」
病中病似乎一惊，扭捏片刻，问我：「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露出奸笑：「救命之恩，当然是要他得偿所愿了。」
病中病这傻子估计今天不知道哪里被门挤了，听我这么说，愣了片刻，才跌跌撞撞从窗户飞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纯妃，还有摄政王、小顾，就预备再次上路。
今天的摄政王格外奇怪，打扮得很是别致。
他换了一身紫衣服，整个人身量修长，一根玉簪将长发束起，只是不知道为何，眼睛不敢看向我们，大概是不愿意看见女的。
我纳罕问纯妃：「你有没有觉得，摄政王今天格外不同？」
她也赞许点头：「他好像比昨天还要好看。」
我眼睛一瞟，看到旁边玉树临风的小顾公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20
兴许是因为昨日小顾去嫖娼，摄政王十分不满意，一路上都给小顾臭脸。
小顾公子很委屈：「王爷，属下不是故意…… 您要是生气，要不军法处置好了。」
哎呀，小顾啊小顾。
你的王爷怎么舍得军法处置你哟。
此时我们已经经过绿成山，眼看着离皇上计划的抢亲之地越来越近，我们几个还一路形影不离。
只怕过会纯妃没能成功被抢，那皇上不得又把我满门抄斩？
我左思右想，策马两步靠近摄政王，低声道：「王爷，我觉得我们这一行人走在路上似乎太过显眼，不如兵分两路比较合适。」
他干咳一声，别过眼去：「那，依你说，该当如何？」
没想到，摄政王厌女症已经深到看到女的就反胃了吗？
我暗自摇头，叮嘱他：「不如这样，你和我一起，小顾和纯儿一起，这样可以互相照应，又不至于太过招摇。」
嘿嘿嘿，小顾这种背上长了脚气的，一看就没有武力值，这样等会山贼来了他们就能双双被掳走，然后皇上去英雄救美纯妃的时候，摄政王顺便就能英雄救脚气，从此他耕田来他织布，他挑水来他浇园。
摄政王大概是想到要和小顾分开，悲愤难当，脸都涨红了，但又不敢反驳，只好把脸偏到一边，轻声应了一句：
「嗯。」
傻孩子，你不知道。
我是为了你好。
说干就干，我和摄政王，小顾和纯妃兵分两路，让他们先行出发。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想必过会，纯妃就会被皇上的先头部队一举擒获。
百般折磨受尽苦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不用我帮忙挡刀。
一想到这，我便不由自主地露出奸笑。
这时摄政王咳嗽了一声，不自然地偏过头。
纤长睫毛下凤眸微闪，若有若无地朝我看来：
「你…… 你可有话对我说？」
21
啥？
啥话？
电光石火间，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
他定然是问我。
昨天晚上，有没有和他心爱的小顾发生什么！
我一脸严肃地对他：「王爷，昨夜只是个误会，其实…… 小顾没有对我做什么，我只是帮他挠了挠背而已。」
他干咳一声，脸更红了：「我知道。」
不必掩饰的，王爷。
你的关切已经快溢出言表了。
我继续补充：「虽然我国色天香美貌绝伦，但小顾公子压根不放在眼里，他甚至瞧都没有瞧我一眼。我们昨夜清清白白毫无瓜葛，彼此恶心互相嫌弃，不信我给你发誓。」
没想到他脸更红了，道：「你不必解释，本王…… 我不在意这些。」
哦，是吗。
他凤眸微闪：「你…… 你累不累？」
「累。」
废话，我说不累你不就让我快点走，好让你和小顾汇合了。那皇上不又得把我满门抄斩？
我主动出击：「王爷，你看今天天气真好，不如我们在茶摊上喝喝茶，赏赏花，休息好了再出发？」
他结巴着说：「也…… 也可以。」
22
这摄政王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从坐下到喝茶到喝完，整张脸都通通红红，眼睛也不敢看我。
我心系纯妃进度，难受得坐立难安。
掐指一算，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山贼之处。
按照皇上这冤种的计划，在山贼绑架之后折磨两天，然后他才会英雄救美出场。
这两天，我该怎么拖住心系小顾的摄政王呢？
我在这厢凝神苦思，那厢摄政王已经喝完了第三壶茶。
「王爷，你是中暑了吗？」
「没有。」摄政王凤眸微动，别过眼去。
对不起，又让你看到本美女美妙绝伦的微笑了。
看着他微垂着眼握着茶杯，我暗叹一声。
传闻这摄政王是一个罪妃所生，从小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我还以为是讹传。毕竟是个王爷，日子再差能差到哪去。
现如今看来，一壶普通的茶摊上的茶水，都让他如获至宝，连喝三壶。
摄政王他…… 真的很穷啊。
我招呼人上了一堆茶点，将一碟七夕糕往他面前推了推：
「王爷，你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他微红着脸：「你为何…… 要请本王吃七夕糕？」
价格太高，他不敢当。
我宽慰他：「自然是因为我关心你。」
以情换理，让人接受。
谁知他听了之后，估计猜出我是为了照顾他囊中羞涩而撒的善意谎言，脸一下羞愧得更加红了。
唉，真是贫穷让人丧失了自信。
我看着他一口一口，把一碟七夕糕吃了个精光，忍不住问道：
「王爷，还够吗？」
想起昨日，他为了纯妃一掷千金，把整家客栈包下。
不会是因为这样，没钱吃饭饿了一上午吧？
他迎上我关切的目光，不自然地把眼睛挪开：「嗯，吃饱了。」
一定是怕我花销，故意撒谎。
我数了数皇上给我的钱，除了刚刚给纯妃二百两防身以外，还有二百五十两。
剔除掉我留着跑路回家的五十两以外，还有两百两可以花销。
而拖住摄政王，至少两天时间。
我咬了咬牙，侧脸望向摄政王，抛出了一个极其诱惑的条件：
「王爷，时日尚早，你想不想给你心爱的人买点东西？」
23
我看摄政王一副这么抠的模样，估计平时追小顾没舍得花钱过。
想必这个理由，定能让他驻足两日。
我循循善诱：「倘使你喜欢一个人，不能光是嘴上说，定然要时不时给他准备惊喜。」
「那…… 可曾有人给你准备过惊喜？」他眼神扑朔着问。
不知为何，我脑海里一下浮现出病中病的模样。
妈的，活了小半辈子了，只有一个人让我惊过，还他妈是半夜翻进来让我杀人。
我摇了摇头，提醒他：「没有，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仔细想想，你心爱之人喜欢什么东西？或许我们可以借这两天去置办一番。」
小顾喜欢的东西，无非是文房四宝，或者治脚气病的药。
正好我认识京城一位名医，专治脚气。
只要摄政王一开口，我便把他举荐给他。
我信心满满跟着摄政王穿街走巷，岂料他带着我一路穿花拂柳，停在了一家京城闻名的女装店前。
我：？？？
我：「王爷，你这是？」
摄者王微微驻足，侧过脸，道：
「我…… 我也不知道…… 喜欢什么，只听说似乎…… 都比较钟爱这些珠宝衣裙。」
「你看这些女子穿用…… 可有看得上眼的？」
我目瞪口呆。
24
未曾想到，小顾是一个这样的变态。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帮摄政王挑好了衣物钗裙。
看着他双颊绯红地让掌柜帮忙包起来，我忍不住开口提醒：
「…… 王爷，这…… 我身上这预算似乎不够……」
摄政王一脸茫然地看着我，道：「无妨，本王有银票。」
果然，为爱痴狂，连铁公鸡都能变成活公鸡。
许是被我开了窍，叮嘱掌柜把衣服钗裙送上门之后，摄政王又领我来到了珠宝阁买了一大堆金光闪闪的珠宝，然后去铭糕铺包下了所有新口味的糕点，甚至还买了一堆话本子。
看着节俭得连早饭都没吃的摄政王为小顾一掷千金，我心下一软，拍着他肩膀道：
「你如此苦心，他从此之后定然对你更加爱慕。欲罢不能。」
小顾啊小顾。
我说摄政王为何要抗旨不婚，看见自己未婚妻跑了都不反抗。
原来是被你绊住了手脚。
摄政王听了，一下子脸变得更红，本来就够红了，现在是红上加红，还轻咳一声，扑闪着睫毛，错开我的眼神道：「可我觉得，这些还不够。」
不够？
我循循善诱：「既然如此，你便想想，他还有什么其他非常喜欢，却未曾得到的东西。」
只要你一开口，我立马把脚气病名医的联系方式告诉你。
正好到那个地方，我们还可以再拖上一日。
谁知摄政王蹙眉寻思半日后，恍然一惊，不自在地望向远方：
「她…… 她……」
「…… 喜…… 喜欢我。」
小顾这么直接的吗？
我佯装惊喜：「哦，是吗，那太好了。」
「——那直接洞房吧。」
摄政王仿佛被惊了一下，望着我结结巴巴道：
「这…… 会不会太快了，我……」
「不快不快。」
我一脸认真拍他肩膀：「别怕，我知道你在乎什么。」
「你…… 担心世人的眼光。」
我负手而立：「虽然你和…… 是惊世骇俗了一点。但须知人生苦短，只有几十年，总要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
反正又不是和我洞房，快就快了呗。
摄政王认真地看着我，怔怔地看了好久，大概是被我这番真理折服了。许久后，徐徐绽开一个笑容：
「苏秦，你说得对。」
24
说得对？
笑死，我哪句话说得不对。
送走了摄政王，皇上派来的探子终于姗姗来迟。告诉我事态有变。
纯妃和小顾果然抵达了山贼之处，果然被双双擒获，果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不果然的是，山贼他妈的是真的山贼。
不是皇上派过去的戏精。
探子一脸焦急：「苏贵妃娘娘，您快点过去吧！」
「再晚一点，纯妃娘娘就不好说了！」
走得急，我来不及和摄政王说，直接修书一封，告诉他你心爱之人被山贼绑走了，现在某处云云，速救，然后就和探子一同奔赴了绿成山。
结果未曾想到，将将奔赴绿成山，就连人带探子被山贼一网打尽。
山贼一脸狞笑：「苏贵妃，听说皇帝为了自己最心爱的妃子特意安排了这一出英雄救美。」
「我在这等了多日，总算把你盼来了。」
25
在山贼嘴里，我终于得知了来龙去脉。
原来这个山大王是那个什么邻国皇子，觊觎大丞已久，恰逢皇帝傻逼，于是埋伏在这，打算把皇上一举拿下。
「我拿下了皇上最爱的女人！」他狂笑，「这下他不来也得来！」
我试探着问他：「你知道他最爱的是谁吗？」
他的目光在我和纯妃脸上来回逡巡，肯定地指了指我：「你！」
我小脸一红，脱口而出：「不是……」
又听见他狂笑说：「自古昏君爱奸妃！你一看就一脸奸相！肯定是你！」
谢谢你，皇上。
快点把这傻逼送进地狱吧。
山贼很爽快，当即下令大手一挥，让我和纯妃，还有小顾绑在一起。
还威胁我们说，有话快点说，等下如果皇帝来救我们，就没机会让我们多说了。
纯妃热泪盈眶：「秦儿，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回来的，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亲姐妹！」
不。
我们还是一点关系都不要沾比较好。
我宽慰梨花带雨的纯妃：「没事，须知山重水复疑无路，或许你此时觉得已经到了人生低谷，说不定下一秒，你的白马王子就会出现，救你于水火。」别哭了，你的神经病皇上很快就会穿着白衣踩着桃花救你出牢坑了。
小顾欲哭无泪：「那小爷呢？小爷只是奉命送人上路，怎么也招惹上这些人了？」
我也宽慰他：「没事，你的心上人也很快就会来救你了。」还会带着给你新买的女装。
小顾小脸一红，结巴道：「她…… 她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
给摄政王写的信，想必此时他已经收到了。
唉，早知如此，我就晚点再走，我自己走什么啊。
小顾很兴奋，抓着我问东问西，我体贴地告诉他，他心上人给他买了衣服（裙子）还有饰品（簪子）以及准备了他最爱之物（洞房），很快就会救他出去了。（顺便带你去看看脚气）
小顾热泪盈眶：「没想到，小爷追了她这么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纯妃含泪：「顾公子真是性情中人，面对危难，还一心牵挂自己心爱之人，真是可歌可泣。」
山大王也点点头说：「不错，这小白脸的确是我见过最他妈好色的，死到临头还他妈聊女人。」
正当这时，门外起了一阵嘈杂声。
那山大王眉头一紧，怒道：「什么声音？」
「报告大王，有个穿婚服的俊逸男子站在门口。」山贼道，「还有一个穿白衣的傻逼。」
26
山大王很高兴，当即下令带上我和纯妃小顾去谈判。
到了门口一看，果然，一身红衣的摄政王站在门口，长身玉立，玉树临风。只是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至于旁边穿白衣的那个傻逼，果然是皇上。
小顾傻眼问我：「王爷穿成这样干嘛？」
当然是来娶你了，傻孩子。
皇上在那叫嚣：「里面的叛贼！快放下武器，把纯儿放出来，不然，休怪百万大军刀剑无眼！」
山大王嗤之以鼻：「闭嘴！你一个喽啰还不配和我说话！」
骂得好，大哥。
山大王头点了下摄政王，中气十足道：
「你！」
「你就是那狗皇帝吧！长得还挺人模狗样的！」
我脱口而出：「他不是！」可惜被风吹散了。
摄政王手持一把剑，目光沉沉：
「大军已经在外面埋伏下了。」
「你如果现在束手就擒，我们还能考虑，留你一条命。」
山大王哈哈大笑：「老子母国早就不要老子了！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如果活擒了你！还有荣华富贵的可能！」
「再说了！你心爱的女人在老子手上！老子早就打听过了！你甘愿为了这个女人放弃天下！我不信你会忍心出手！」
这山大王连皇帝长啥样都没打听出来，八卦倒是听得门儿清呢？
他信手把我一把拽过，抓在手上，朝摄政王哈哈大笑：
「狗皇帝！你看！」
「是这个不是！」
27
不，不是。
不是我啊大姐！
我一脸绝望地听他继续大放厥词：
「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你放下武器走进来！」
「否则！我就把这个女人拿去，犒劳我山上的兄弟们！」
对面的皇上脸上闪过一丝欣喜，旋即又装作一脸凝重。
呸！狗男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肯定觉得你的纯妃逃过一劫，反正牺牲老娘了还能给你国库减减开销。
我含泪闭上眼睛，盘算着等会怎么办…… 正当此时，耳朵里突然传来一个字：
「好。」
摄政王微微抬起下巴，凤眸里看不清神色。毫不迟疑地伸出修长手臂。
「铛」的一声，剑落在地上，激起灰尘阵阵。
「你放开她，我过去。」
山大王得意地哈哈大笑：「老子果然没有压错宝！」一把扼住我脖子，「你小子给我过来！你过来了！我再放人！」
一阵迷人乱眼的风沙里。
我看见他一刻也没有停留，提起步朝我走来。
这？
摄政王莫非看错了？
把我看成小顾？还是他本身进来就是为了救出小顾？又或者是为了帮冤种皇上救出他的白月光？
在我胡思乱想间，摄政王已经到了面前。
风把他的红衣猎猎吹起，他朝我伸出手。
这只手修长有力，动作极其利落，向我那样静静张开，连指节都微微发白。
他说：
「来。」
「苏秦。」
几乎是同时，山大王一声吆喝：「兄弟们上！活捉了他！」
无数棍棒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在头顶织成了网。
我看见摄政王须臾间解下了身上的披风，在手上几个旋转，把那些棍棒几乎全部旋转开。纷纷回弹，我听见无数的痛呼声，摄政王伸手揽过我的腰，在漫天的惊叫声中，他带着我腾空升起。
一直跟着摄政王凌空而起，我的脑子里还在晕乎乎地想一件事。
哎？他的手似乎有些熟悉？
28
其实我进宫之前，倒也见过一次摄政王。
当时么，那个少女什么怀春，我偷偷溜出去酒楼看他。
摄政王当时已经二十二了，看上去还像个少年，因为喝酒的时候听到一个混子坑蒙拐骗害人，直接把他一剑穿喉。
还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里的剑，道：
「本王生平最恨别人撒谎。」
吓得我立马回去跟我爹说取消亲事，亲娘嘞，万一他不喜欢别人撒谎喜欢自己撒谎，这要是嫁过去了，让他知道我有这本事，还不得把我当场勒死？
混沌中，我好像走进一个黑洞，四面八方都浮现出摄政王的模样，个个都拿着剑。
最近的那个，一身红衣，长身玉立。
剑尖对着我，凤眸里尽是冷漠：
「苏秦，你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
「为什么！」
「哇呀呀呀呀呀！」
我猛地坐起来。
妈呀吓死我了，幸好是个梦。
我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旁边传来一声闷哼，像是有人呢喃「好痛」，我一下惊恐地弹到一边，惶恐道：「摄政王，你受伤了吗？」
一个闷闷的声音回我：「王爷他没受伤，受伤的是小爷。」
原来我身下是小顾啊。
小顾脸肿如猪头，一边挠头一边坐起来，抱怨道：「你睡觉就睡觉吧，你还打人，你还像个女人吗？」
借着月光，我才发现山洞里除了小顾，还有纯妃和皇上。
29
原来，昨天晚上趁着混乱，小顾带着纯妃，摄政王带着我，双双飞出了重围。
而皇上这傻逼在宫里为了救纯妃苦练轻功，也一路跟了过来。
小顾很惆怅，还抱怨我：「都是你，还说她会来救小爷，害小爷我空欢喜一场。」
许是因为刚刚摄政王救了我却没救他，让他多少有些吃味。
我宽慰他：「方才的情形也是迫不得已，倘使再有下回，他定然来救你。」
话虽这么说。
但我的脑海里，却不自觉浮现出，昨夜摄政王朝我走来的情形。
火光中，他一身红衣，黑发搞搞束起，凤眸向上微挑出如玉风姿，坚定地于风烟中朝我走来。
倘使，他穿那一袭婚服，是为了前来娶我……
我猛地一摇头！不行！我…… 我在想什么！
我！我怎么能觊觎别人的男人！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我左右开弓狂扇自己耳刮子，试图让自己清醒点，小顾吓得赶紧宽慰我：「好了好了，那个啥没来就没来，小爷不怪你，你倒也不必这样自责。」
他抓住我的手，企图让我别扇了。
正当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冷峻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30
摄政王手捧一捧山果，目光落在我和小顾相连的手上，目光无比冷漠。
小顾一把松开我的手，讪笑道：「王爷…… 王爷你回来了。」
摄政王看也不看小顾，径直走进来，蹲下来看着我，轻声问：「疼吗？」
看着对面小顾僵硬的表情，我幡然醒悟：
摄政王这是拿我刺激小顾呢！
「不…… 不疼。」我尴尬笑道，「谢谢王爷关心。」
他把山果递与我，道：「附近只有这个了，你权且果腹，下了山，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哦，是吗？
我接过山果，一旁的小顾委屈地叫道：「王爷，我呢？」
摄政王想也不想：「滚。」
此时已经晨光熹微，昨夜的烽烟还没散去。
看着昏睡的纯妃和受伤的小顾，摄政王决定和我装扮好，去寻找下山的道路。
至于皇上，虽然四肢健全。
但毕竟脑残也是伤，不适合出门。
借着晨光，我和摄政王一前一后走出山洞。走到一半，突然前路响起人声。
他把我往后一拉，蹲在草丛之后。
他身上淡淡的兰曦味道扑面而来。
我感觉他的呼吸在我头顶微微起伏，他修长五指把我的头拢入怀中，低声道：
「别出声。」
罪过，罪过。
我轻轻拍着自己的脸，心里道：「这是小顾的男人，别想太多，别想太多。」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人声终于消散。他带着我从草里出来，一边扶着我，柔声道：
「可以走了。」
我脸上一阵一阵发热，为了岔开话题，开始四处找话：
「摄政王，你这身衣服……」
他面庞微红，看着我道：「这…… 本王总觉得，仓促洞房，是为不敬……」
「总要有一个名分，所以……」
未曾想到，摄政王竟然是一个如此细心之人。
我暗叹一口气，宽慰他：「无事，这次不行，下次一定可以。」
他红着脸「嗯」了一声。细心替我拨开面前的草木。
我们又朝前走了几步，眼看着山洞快到了，他伸手过来想拉我。
我把手往后一撤，尴尬笑笑道：
「王爷，这…… 山洞快到了，还是不要…… 免得小顾误会。」
他微微侧过脸，眉眼在晨光里明朗得不像话，勾勒出清晰轮廓：「小顾？」
我点了点头，整理了下心情，严肃道：「我知道王爷此次带我突出重围，皆是沾了小顾的光，方才在洞里故意不理会小顾，也是因为他拉了我的手，王爷吃他的醋，所以……」
我呼出一口气：「但是，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王爷无须以刺激小顾证明他爱你，倘使王爷将情意直接表露，兴许他会更加感动。」
摄政王的脸色越来越沉，大抵是被我说破，面上无光。他冷着脸说：
「你之前，一直都以为我喜欢小顾？」
我想也不想脱口道：「对啊。」
他咬牙切齿道：「对，我喜欢小顾，本王便是喜欢小顾。」
我脱口而出：「胡说八道，你明明喜欢我！」
说完，我愣在当场片刻。
摄政王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我，道：「我喜欢小顾，我穿这身婚服是为了娶他。我是为了他才来此以身犯险。
我怔怔看着他，嘴里不自觉道：「你喜欢我，你为了和我成亲才准备了婚服，你担心我安忧，才会如此……」
话音刚落。
摄政王伸手过来，睫毛轻扇，拉过我的后脑勺，直直地吻了上来。
32
做梦。
做梦。
一定是做梦。
我晕乎乎地跟着摄政王上山，接到皇上，下山。
一直避开风烟站在山下，眼前都是一阵眩晕。
纯妃担心地道：「秦儿，你这是怎么了？」
一只手轻轻扶着我的后背，摄政王，啊不是。
陆寰温声开口：
「无妨，她晕一会就没事了。」
此时已经到了城镇，外面车马喧哗，陆寰随手包下了路边一家低调的客栈，又叫来了一桌酒菜。
他给我盛了一碗鸡汤，轻声道：「慢点吃，先暖暖胃，等会再吃烧鸡。」
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烧鸡？
我晕晕乎乎喝了一碗汤，晕晕乎乎看着陆寰给我夹了一堆温补食材放在小碟，又晕晕乎乎听皇上在那放屁。
「纯儿，此番你吃尽了苦头，朕当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皇上抓着纯妃的手，深情款款：「昨晚朕已经想明白了。朕再也不能见你在外面如此风雨飘零，再经历这样一次切骨之痛。朕后宫一个妃子都不要了，只要你。」
小顾提醒他：「皇上，这苏贵妃还在这呢。」
皇上：「…… 啊那个什么，别的补偿，朕都可以接受。」
我尚且晕乎乎，只听见身畔陆寰清声开口：「既然如此，请皇上允许苏贵妃，出宫再嫁。」
「不错不错。」
皇上高兴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满脸都写着你快嫁出去吧，别碍着我和纯妃：「苏贵妃，你想嫁给谁，朕亲自给你指婚。」
「嫁给……」
在陆寰将说出口的前一秒，我眼疾手快道：「啊那个皇上啊，先吃菜吧。」
陆寰的眼光静静落在我身上，我心虚地把头埋进碗里使劲喝汤。
嫁给陆寰？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虽然刚刚那一个吻，还让我有点高兴。
可是，他喜欢我什么？
他才见过我几天啊？
皇上和纯妃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当即决定第二天白天就出发回宫昭告天下。
暮色四合，加上晚上吃多了，油水又腻人，我心乱如麻，踱步出门。
一推开门，一个白色人影萧条立在门口。孤零零将我望着。
我登时魂飞魄散：
「好好好好巧啊王爷，你你你你也出来起夜啊。」
说完我想扇自己两耳光！说什么不好我他妈说起夜！
幸好陆寰没有放在心上，也不知道他今晚是不是一时兴起突然想串门子，把手上的托盘递与我，还微红着脸别过头去：
「今晚…… 都是油腻之物。」
「我便猜到你今夜会不适，这个…… 正好解腻。」
托盘上，是一盏白瓷冰镇酸梅汤。
我「哦」了一声，接过来，喝了一口，又听见他轻声道：
「今晚…… 也是我不好，不管怎么样，应该先问问你的意见。」
今晚？
我踌躇片刻，还是开口问他：
「你何时喜欢上我的，我记得我们……」
他面孔微红，拿起茶杯：「也…… 是最近的事。」
最近？
最近发生了什么？
我绞尽脑汁，只好把陆寰喜欢我归结于我长得太美。毕竟没入宫前我好歹也是京城一枝花，暗恋我也属正常。
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狰狞，陆寰突然开口道：
「我其实，之前从未喜欢过一个人。」
33
陆寰这个人，一向在京城的名声不太好听。
他行为放荡，心机深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能听他说心里话的人，恐怕从来没有过。
此刻他靠在围栏上，缓缓开口说：
「从小，这个宫里就没人喜欢我。我母妃是西洲人，长得极为美丽，所以最受陆齐承的宠爱。但是陆齐承这草包，只爱却不懂得保护她，所以，自我有记忆起，我和母妃就一直受尽仁德那老妖怪的欺负。」
他对太上皇和太皇太后直呼其名，吓得我往旁边看了两眼，祈祷皇上那傻逼这时候千万别出来。
陆寰没有注意到，他望着月亮继续说：「到了我六岁那年，母妃走了。临走前她给我做了一桌子菜，还给我连夜做了一双鞋，跟我说，她回母国去了，让我留在皇宫，等我的脚能穿进这双鞋了，她就会派人来接我。」
「之后，我过得很辛苦，仁德不喜欢我，宫人也不敢对我太好，有时候呈上的饭食都是馊的，水也是臭的。但我也吃。就为了能活下去，能活到出宫，和母妃相见。」
「直到九岁那年，我能穿上那双鞋了。」
「可是，没有人来接我。」
我看见他眼眶微微发红，他说：「然后，我就偷了皇宫的细软，坐在夜香车里，偷运出宫，去找我母妃。」
这个事情，我知道。
陆寰九岁就出宫，徒步到了西洲。
也是因为此举，他得到了太上皇的器重，觉得他从小就胆大心细，如果好好培养，是个可造之才。
但是万万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我走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我饿了就吃草根，渴了喝池水，也得谢谢仁德，三年下来，我的肠胃锻炼得十分好，我紧紧抱着我母妃的信物，死都没有撒手。我第一次杀人，就是在那个时候，一个人过来抢我的包袱，我拿起一边的石头，直接磕在了他脑门上。」
陆寰微笑得有点残忍：「可是，到了西洲之后，我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一个骗局。」
他的声音忍不住都在颤抖： 「我的母妃早就去世了，她实在太过受宠，太皇太后和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一起，为了保住他们的儿孙的荣华。吩咐人把她陷害致死。而母妃为了让我好好活下去，给我编造了这个谎言。」
他说：「我在西洲，只看见了我母妃的一座衣冠冢。」
「但从那之后，我就讨厌任何人骗我。」
「任何一点欺骗，我都不能接受。」
我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修长的脖颈，他利落的下颌线，他好看得不可思议的眼睛望着天上的月亮，就好像看着他的母妃一样，他说：
「直到，我遇见了你。」
「苏秦。」
他侧过脸，认真地看着我。
眼睛里一闪一烁，好像有星星。
「所以，苏秦。」
「你…… 可愿嫁给我？」
34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白的酸楚。
在陆寰问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里闪过的居然是病中病的脸。
一想到病中病，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该不会是什么绝世受虐狂吧。为什么这个时候我想到的居然是病中病！怎么会是病中病？
我一瞬间心乱如麻，这个时候，陆寰轻轻地抓住我的手。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又说了一遍：
「苏秦，嫁给我。」
「好吗？」
我下意识道：「不行。」
他微微蹙眉，认真地问我：「什么？」
「为什么？」
如果在听这些话之前，我或许还能厚着脸皮面对陆寰。
但现在，我根本没办法面对陆寰，我心里不明不白地一阵一阵钝痛，是前所未有的感觉。我只好把眼睛别开：「我……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重复着我这句话：「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不明白地看着他，他也静静地看着我，看我不说话，脸色微微一变，又开口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还是不说话。
陆寰扳过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