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摘花

摘花

我喜欢上了一个体育生,追他的时候却处处碰壁,高冷得我无从下手,直到我发现了一个「体育生兼职群」,他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喜欢上了一个体育生,追他的时候却处处碰壁,高冷得我无从下手,直到我发现了一个「体育生兼职群」,他的名字赫然在列。

1

这个群里全是体校的学生,群里也有各种各样的兼职,健身房的教练,学校的篮球裁判…… 各个腿长脸蛋靓。至于我为什么在这个群,是因为闺蜜宋冉言不想看着我在顾尧一棵树上吊死,说要给我介绍对象。

我一时愣住,被她拿走了手机。

「宋冉言,我要杀了你。」

我扒拉着她,想把手机拿回来。

不断响起被添加的提示音,我瞥了一眼,看到自己进了一个这种群。

之前就有听过传言,这种群还有另一个作用,有点类似于社交软件,双方先聊着,都觉得可以才往下一个阶段走,觉得不行也不存在谁勉强谁的行为。也不知道闺蜜怎么描述的我,才不过一会儿,新朋友的那一栏已经 99 + 了。

这种群能有什么好男人吗?

我正想着,宋冉言却突然大叫。

「等等,圆圆,你看看这不是你喜欢的顾尧吗?」

伴着她尖锐的声音,我停下了脚步,把手机拿回来,一看,还真的是顾尧的名字。

是我添加了无数次好友依然被拒绝的高岭之花,姓名旁边的那一串号码,熟得我能倒背如流。

好啊,感情顾尧拒绝我是因为我平时太过低调?

「让你之前不开豪车。」

一时间各种情绪交织,苦涩、难堪、愤怒、伤心混在一起,像是被打翻了的调味盘,说不上哪种情绪占据主导。

我拿了串车钥匙去车库里挑了辆骚包的兰博基尼。

「圆圆,你还不死心啊?」

我也说不上我死没死心,但最终,不甘的情绪占了上风,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把车停在了顾尧学校的门口,张扬的标志,鲜艳的颜色,不出意外地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不过几分钟,我还没等到顾尧,身边却涌上了不少帅气的面孔搭讪我。

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晃过,我突然有些不懂自己,顾尧也不过是他们中的一个,不过就是脸蛋好看点,气质突出点罢了,我何必对他念念不忘?

可看到校门口穿着白衬衫、颀长的身影朝着我走来,我却又只有一个念头。

别人都不行,一定得是他!

「我能要一下你的微信吗?」

耳边还有男生的声音,我的心却飞到了顾尧身上,往前冲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

「一个月多少钱?我承包了。」

我的豪迈却让他的脸骤然黑了下来,盯着我半晌,又瞥了眼我的车,顾尧倏地笑了,嘴角的笑意却让我有些头皮发麻。

「你没病吧?」

被他紧盯着,我没了气势。

「怎…… 怎么了?」

「你不是在群里吗?」

说完我把手机递给他看。

他却只是瞥了一眼。

「所以呢?」

我弱弱地。

「我很有钱的。」

「所以呢?」

他越来越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我打了退堂鼓。

「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欸?

我误解了?这个群不是我想的那样吗?

我往后退。

「那…… 那没事了。」

顾尧却拦住了我。

「你就这么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点了点头。

顾尧垂下睫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那你别后悔。」

后悔?

我要后悔了,倒立洗头。

2

顾尧坐上我的车时我还有些不真实感,窗外的阳光洒入,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忽明忽暗的光影,长睫似鸦羽,落在眼睑下方,隐隐约约有种撩人,可搭上他那张脸,却又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去我家?」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把人带回家就很难收尾。

顾尧原本看着窗外,听到我的话才瞥向我。

「你就这么急迫地想和我住在一起?」

我脸上倏地有些发热,盯着他若隐若现的锁骨,我言不由衷。

「说什么呢?我就想煮饭给你吃。」

余光瞥到他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想来是信了。

我发动引擎,为了证明自己说的很有钱,我特地把人带回我最大的一栋房子。

进了玄关,我怕伤害到他的自尊心,刻意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却看不见一丝局促,举手投足之间尽是贵气,看起来比我还像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我光着脚踩在地上,冰箱里,意料之中地,阿姨早已把时下有的食物买得齐全,我转过身问顾尧。

「我下碗面给你吃,要不要?」

其实我不会煮饭。

下一秒。

他撑着手把我抵在冰箱门前。

「你确定你会?」

他的双眸好像氤氲着水汽,不自觉地让我落入其中,陡然间,星辰大海,盛夏喧嚣,我脑中一片空白。

这个时候不亲他,有点亏。

毕竟我是资本家的女儿,也算是个小资本家。

我怎么能吃亏呢?

我主动凑了上去,顾尧一僵,最终选择了回应。

唇边传来一片温热的触感,空气似乎都变得格外清新。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落在水泥地上,污浊殆尽,万物滋长。

3

等我晕晕沉沉地醒来,天色已变得昏暗,厨房传来阵阵的香味,不合时宜地,我竟有些感动。

我起身走到厨房,顾尧围着阿姨的粉红色围裙,有些突兀,但很温柔。

他拿着勺子,神态看起来轻松又慵懒,察觉到我看他的目光,他瞥了我一眼。

神色依旧冷淡,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

「先吃饭吧。」

我理直气壮地把碗递给他。

「帮我打一份。」

顾尧的手一顿,接过碗给我盛了一份。

倒是意料之外地好吃,本以为是中看不中用的菜色,没想到竟真是色香味俱全。

「扫码。」

我掏出手机二维码递给他,有些解气。

原先我找他要联系方式是被当场拒绝的,他语气冷得冻成了冰。

「不好意思,我不想加。」

当时他说的话似乎依旧在耳边环绕,不舒服的情绪卡在了喉咙,上不来下不去。

我寻思我也不差吧,以前怎么就被他拒之门外了?

我把话说得难听。

「这张卡给你,不会让你吃亏的。」

顾尧的身子僵成了一道直线,紧抿着唇,好看的弧线却带着隐忍。

半晌才接过我递给他的卡。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明明就很喜欢他,明明想讨好他,把我所有的好东西都放到他面前,可看到他的态度,却选择不断说一些非本意的话伤害他。

大概,就是不爽他看不上我吧。

4

才不过一会儿,刚刚的温情就像是一场梦,我和顾尧又像是陌生人一样,一顿饭吃得毫无味道。

两个人各吃各的,一句话都不说。

我有些后悔,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宋冉言的电话这时打了过来,我接起。

她的声音很大,所在的地方还充斥着混乱的喊麦声。

「圆圆,快来,就差你了。」

她几乎是用吼的,不用脑子也能想到她是在什么地方。

我扫了眼顾尧,他也听到了宋冉言说的话,但神色却一点没变,带了些若有若无的嘲讽。

怎么,没见过有钱人的生活?

若是平时,我是不爱去这种地方的,周围震耳欲聋到人和人之间除了贴着说话便再听不清彼此的声音,我又不太喜欢和不喜欢的人贴得太近。

但现在我和顾尧气氛尴尬得我想逃离,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你晚上就住这里,明天我送你回学校。」

我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不让自己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

「行。」

我希望他说点什么挽留我,可想也知道不太可能。

拿着包,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了酒吧,宋冉言看见了我便朝我挥手,周遭一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人群磕了药一般地摇头,摆动,身体幅度极度浮夸。

「圆圆你来了?怎么舍得丢下顾尧?」

宋冉言贴着我的耳朵,嗡嗡声不断,我听清了她的话。

脑海中闪过顾尧那张冷淡的脸,我摇了摇头,反问她。

「你不是戒酒了吗?怎么又来了?」

宋冉言轻嗤了声。

「小男生不能惯着。」

我知道「体育生兼职群」也是因为宋冉言,她在群里找了个弟弟,黏人得紧,不过一个礼拜,两人便打得火热。

想了想我问她。

「你说这个群会不会有点风险,不会被举报吗?」

宋冉言突然笑出了声。

「不会吧圆圆,你真的信了?」

「顾尧没和你解释吗?」

我回想了一下,如果他的那句「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算是解释的话,那应该是吧,可是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他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没解释……」

「啧,我只是随便说的,这个群就是正经的兼职群。」

那顾尧怎么会同意和我在一起?我还想问她,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果不其然是那个弟弟的来电。

「瞧,醋坛子翻了。」

她边说着边把酒杯推到我面前。

「圆圆,你喝吧,我要是真喝了,回去还真麻烦,哄起来费劲。」

感情叫我来,就是秀恩爱给我看吗?

脑海中是顾尧那张冷淡的脸,我心里有些发堵。

拿起杯子就往肚子里灌。

酒过三巡,我头脑开始发昏。

脑海中想到顾尧伸出手接过卡的神情。

所有的疑问都有了解答。

喝着喝着我昏昏沉沉起来,对着宋冉言的脸胡言乱语。

「你说他有什么好,嫌贫爱富,我以前多舔他,恨不得他吃个葡萄给他接籽,可他就是看不上我。

「他说他不喜欢我这样的,那他喜欢什么样的?」

不满的情绪又高涨了一些,酒精上头。

「他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他吗,总有那么一天,我就不喜欢了,切,谁爱要谁要。」

半晌没听到宋冉言的声音,倒是整个人陷入了块柔软的地方,像是张床。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5

醒来的时候周围是熟悉的环境,房间里除了我外,再没有别人。

宿醉过后是头疼。

昨晚自己怎么回来的愣是想不起来了。

我打了个电话给闺蜜。

「宋冉言,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心虚。

「你家那个带你回去的。」

我家那个?

说的不就是顾尧了。

「你一直喊他的名字,我就把人给你找过来了。」

昨天宿醉后的记忆满满涌了上来,骂顾尧的话好像还在嘴边。

他不会都听到了吧?

我冷哼。

「你是不舍得丢下你的江逸弟弟吧。」

我可记得喝酒前她手机的电话就不断了。

回应我的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过了半晌话筒里传来宋冉言的讪笑声。

「嘿嘿,下回我补偿你。」

见色忘友的家伙。

地板传来脚步声,我抬眼,顾尧穿了套黑色的长袖睡衣,手上端着碗白粥走了进来。

脸上的神情依旧疏离冷淡。

「先去洗漱好,喝点粥吧。」

他的手纤细修长,手臂上隐隐可见青筋,骨节分明,极具美感。

看这样子,估计我再怎么骂他,他也不在意。

心里有些发堵。

我伸出手使唤他。

「抱我去。」

顾尧已经伸出的手似乎一顿,尔后无可奈何般地环过我的腰。

只一瞬,我整个人落入他的怀中,薄荷香气涌入鼻腔,明明就是自家的沐浴露,我却觉得搁自己身上就没什么味道,搁他身上却格外好闻。

顾尧的肩膀很宽,常年的运动让我感受到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安全感十足。

靠在他身上,我突然才想起来他这个点不该还在家里的。

「你今天不去学校吗?」

顾尧:「有事,请假了。」

我想问是什么事,可我好像没有资格知道他的隐私。话到了嘴边,我却乖乖咽回了肚子。

洗漱过后我乖乖把粥喝了,他坐在沙发上,离我不远不近,中间刚好可以坐下另一个我。

他盯着屏幕,看着古早的爱情片,垂下眼眸,也不知道看进去了没有。

6

「你坐过来点。」

我朝他招了招手。

顾尧抬起眼眸,挪过来了点。

我靠近他,把头贴在他的胸前。

「陪我看电影。」

顾尧没拒绝,却也没伸出手环住我。

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早期的电影画质不好,但依旧拍得活色生香。

我仰头想看清顾尧的反应,抬眼正好对着他下巴下的一小块凸起。

我咽了咽口水,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顾尧。」

我叫他。

等到他低下了头看我,我才又没羞没臊地说。

「亲……」「我」字还没说出口,顾尧温热的气息便从我脸侧滑过,落在了我的唇上。

电影播的是什么内容早从我左耳进、右耳出。

7

上了一天班,我让顾尧来接我下班。远远地就看到了顾尧的背影,我刚想悄悄走近他,却看到视线前方有个女生先我一步,直奔过去扯了一下顾尧的胳膊。

我这是被绿了?

心里有股火越滚越大,狗男人果然不能相信。

我刚想大声斥责,却看到顾尧甩开了女生的手。

好嘛。

果然是我的男人,还是懂得洁身自好的。

女生声音尖锐。

「顾尧,和我在一起吧。

「我比她有钱得多。」

遇到竞争对手了?

女生长得很漂亮,巴掌脸,柳眉,杏眼,化着一个精致的妆容。

「你有病?」

顾尧的嗓音冷得不行,对比之前骂我的态度,简直可以说他对我温柔如水了。

「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行?

「我比她差在哪?」

顾尧站得很直,穿着我买的黑色衬衫,隐隐可见手臂线条。

「你和她不一样,别再来找我了,肖玫。

「我不喜欢你,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

女生盯着被甩开的手,眉眼有些忧伤。

「我可以不让她知道,好不好?」

这话说的,我都有点心动了。

我往前,环住顾尧的胳膊。

「亲爱的,不考虑一下吗?」

其实我还是有些紧张的,我怕顾尧真的跑了,本来我们两个之间的联系就很单薄。

「你真要我考虑?」

顾尧语气上扬,带着若有若无的不爽。

我闭了嘴。

叫肖玫的女生恶狠狠地盯着我。

「你别嘚瑟,你以为他喜欢你吗?」

「这就不劳烦您操心了。」

肖玫倏地笑了,笑得有些癫狂。

「哈哈哈哈哈,看来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去,都是舔狗,喜欢一个根本得不到的人。」

我愣住,这话着实有些扎心了。

「你怎么就知道得不到。」

我还没回答,顾尧的话先我而出,语气淡淡。

心脏狂跳了数秒后,我冷静了下来。

他说的不过是事实。

我确实…… 得到了他。但这样就够了。

回了家,我和顾尧都不再提这件事,心照不宣地把这件事揭过。

但肖玫的话也让我有些害怕,我怕哪天顾尧悄无声息地就从我的指尖溜走。

毕竟她说得没错。

在顾尧面前,我们都是输家。

永远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所以,我越发变本加厉,恨不得把所有好的东西双手呈上。

毕竟我的爱,他又不要。

只不过偶尔也有温情可言。

一时兴起,我跑去下厨,差点把厨房炸了。

顾尧看到我狼狈的模样笑得开怀。

「是谁一开始说要给我煮面的?」

我讪笑。

「这不是还没学会吗?」

顾尧直勾勾地盯着我,勾唇,倒是不嫌弃我做的「菜」。

对着一桌说不上菜名的东西吃了两碗米饭。

我不解,问他。

「好吃?」

顾尧嘴角还挂着笑,只是脸却拧成了一团。

「好吃。」

我凑近他。

「我也试试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尧对我好像变得越来越温柔了。

8

花钱如流水后,我爸妈还是看不过去了。

「圆圆,你的钱都花哪去了?我怎么一点实际的东西都没看到。」

边打着电话,我边打量着远处喝水的人,凌厉的下颌线条,喉咙上的凸起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

「妈,你就别问了。

「钱总是有去处的。」

刚想走到顾尧身边。

「你收拾收拾,我们马上到你家了。」

「啊?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妈:「做父母的还不能看看女儿了?」

手上一哆嗦,差点没握住手机。

「我爸也来了?」

我把电话挂断,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要是被我爸知道我花了这么多钱在一个男人身上,铁定把我信用卡全停了。到那时,我就留不住顾尧了。

我飞快地把顾尧的东西一起放入行李箱。

「你先去学校,我晚点去接你。」

火急火燎地把人往外推,门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叮咚,叮咚……」

索命铃一般。

我只能又把顾尧往房间里推。

「你先在房间里,别出来。」

推不动……

我抬头看他,顾尧嘴角挂着讽刺的笑。

「怎么,我就那么见不得人?」

门铃声依旧在响,把我折磨得够呛。

「我是为了我们的将来着想,你听话点。」

「圆圆,你到底在干吗?快开门。」

我哀求地看向顾尧。

好不容易,他的脚松动了。

「就这一次。」

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我「嗯嗯」了两声把他推了进去。

刚打开门,我爸妈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眼睛上下左右地打量,像是在找什么。

「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不提前说一声。」

我拦住我妈,不让她往房间里面走。

「来看女儿还要分时间吗?

「你挡着我干吗?我去你房间里看看。」

这目的性……

「别了吧,还没整理。」

「就是要看看你没整理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我妈推开我,我越发慌张,打开门的几秒钟却恍如一个世纪。

好在,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我拿着眼睛乱瞟,不对,顾尧哪去了?

「长大了,学会整理了。」

明显赞扬的话让我回过了神,房间里的所有东西整整齐齐,干净整洁。

嗐,都不是我的功劳。

「看完了就走吧,妈。」

我怕再看下去要露馅。

「行了,长大了翅膀硬了,管不动了。」

话是这么说着,她的脚已经往外移了。

把人带出房间,我松了一口气,却看到我爸盯着什么一动不动。

我顺着他的眼神。

完蛋,是顾尧还没收下来的 T 恤。

「是我的,现在年轻人都喜欢 oversize 嘛。」

我爸「嗯」了一声,移开了视线,也不知道信没信。

唠了一会儿嗑,刚松懈了会儿。

「圆圆,你也老大不小了,妈这里有个人选很适合你,你去认识一下。」

我飞快地朝卧室里瞥了一眼。

「妈,我不急。」

「你不急我急,长大了,你也该帮家里分担一点……」

话没说完,被我爸打断。

「和孩子说这个干什么?」

捕捉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一点异常。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很快就处理好了。」

听到这话,我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我爸说的话永远是靠谱的。

把人送走,我刚打开卧室的门。

顾尧把我圈在墙和他之中。

「真不去认识认识?」

声音冷淡,却带了威胁。

我忙摆了摆手。

「有一个就够了,多了应付不过来。」

顾尧的脸色好了不少。

9

我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问题是我跑去接顾尧下课听到的话。

「你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了,一个穷鬼,拽什么?」

一个男生站在顾尧身后冲着顾尧喊着,两人有些距离。

顾尧逆着光,站得笔直,眼睛看向虚无处,似乎毫不在意对方说的话,只是抬起的脚顿了一下。

不想那个男人见他没反应却不依不饶,走上前伸出手搭在顾尧肩上。

「对了,上次载你的那个女的,应该很有钱吧?开那种豪车,不然介绍给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男人已经被顾尧一个反手摔在了地上。

顾尧的手上青筋暴起,额头上也隐隐凸起青筋的脉络,是我从没有见过的样子。

「你再说一句。」

大有对方再说一句便要把人打死的趋势。

「我艹。」

男人也不甘,挣扎着起来。

我连忙挡在顾尧身前。

「你想干吗?」

男人换了副模样,见到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美女,我也不差,不如考虑考虑我?」

我只觉得恶心。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瞥了眼顾尧,似乎有些得意。

「我叫梁肖。」

「我记住了。」

说完我拉着顾尧往外走,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对梁肖的厌恶明显,不加遮掩。

我突然想起每次说着加钱的时候,顾尧的眼睛里总是带着别的情绪,却又似乎藏在一团雾中,看不清,猜不透。

他该是讨厌我的吧,讨厌我不断榨取他的自尊心。

我有多厌恶梁肖说的话,此时突然就有多厌恶自己。

想着想着我松开了顾尧的手。

「梁肖的事我会处理,你放心。」

顾尧盯着我的手,半晌才说。

「怎么处理?」

我愣住,没想到他会问。

「总之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一阵风吹过,地上的落叶随着风的方向四处飘散,发出簌簌的声响。

「你腻了吗?」

顾尧的唇翕动,但我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啊?」

回应我的是长长的沉默。

吃过了饭,我下意识地就想让顾尧抱我去卧室,但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的胳膊肘停在空中,不上不下,最终垂落了下来。

顾尧似乎也被习惯左右,往前一步稍稍蹲下身。

「没事了,我自己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尧的脸好像突然就黑了下来。

跟着我的脚步往卧室走。

我看着床上的一卷被子,有些后悔,一开始不该冲动做这种不是人干的事。

从一开始,我和顾尧就不平等。

我把床上的被子抱起来,一股脑地塞给顾尧。

「你去客卧睡吧。」

他却没有伸手接,灼热的视线盯得我大脑皮层都发热。

「好重。」

我说了句,手上的重量突然就没了。

顾尧抱着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花了两天时间,我把梁肖查了个底朝天。

劈腿,女票女昌,傍大款,打架斗殴……

查得完全不费力。

本来想着靠爹,但一封匿名举报信就让梁肖退了学,好不轻松。

只是听到他被揍得鼻青脸肿,我皱了眉,我可没有让人打他,看照片,打得还真狠,差点都分不清五官了。

还在想着,身旁却坐了个人,离我有些近,盯着我的手机屏幕。

「怎么,你心疼了?」

我按灭屏幕,坐得离他稍微远了一点,几乎没有思考地反驳他。

「我怎么会心疼他,我心疼你。」

出乎意料地,顾尧的脸上涌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沿着耳根处蔓延。

10

很少看顾尧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我有点走神,门铃声倏地响了起来。

我回过神,往后退。

还好门铃声来得及时,我还没越线。

假装咳嗽了声,我慌忙站起身去开门。

宋冉言抱着只巨大的玩具熊,露出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圆圆,收留我。」

我有些懵。

「这是怎么了?」

宋冉言小脸皱成了花苞。

「我被赶出家门了呜呜呜。」

「江逸那个醋精,天天逮着风就是雨的,这样下去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我有些想笑,才不过一个月,当初说着「小男生不该惯着」的人这会儿俨然被吃得死死的了。

我故意问他。

「那不是你家吗?要被赶也是江逸被赶吧?」

宋冉言哈哈一笑。

「他不要脸,他天天吃醋,总之我不管,你收留我几天。」

我点了点头让她进门。

好在宋冉言来得及时,不然以我的定力,对着顾尧这张祸害脸,又该破戒。

吃过了饭,我正要回卧室,顾尧却拦住了我,伸出一只手撑在墙角。

「宋冉言还在呢,你干吗?」

顾尧却像是有些委屈。

「我还睡客卧吗?」

一时之间我也搞不清他的想法,他是想和我一起?还是单纯觉得客卧的床不舒服?

不是我多想,主卧的床是我专门找人定制的,躺下去时会顿觉全身没有骨头一般,陷入一团棉花里,怎么都跌不到底。

还没等我回答,宋冉言叫了我一声。

「圆圆。」

我慌忙把顾尧推开。

「嗯,睡吧,你要觉得不舒服,到时候我和你换,我睡客卧。」

错觉般,顾尧的脸越发黑了。

11

夜里,我和宋冉言躺床上,她言之凿凿地数落江逸的劣行。

「这回,他再怎么撒娇,我都不会轻易被他拿捏了!我宋冉言还能栽在一个男人手上?」

听着她对江逸的数落,我有些想笑又有些心酸。

顾尧对我的情绪一直都是淡淡的,察觉不到他对我的在意,一直以来主动权似乎在我手里,但其实只要他说一句不愿意,我好像拿他完全没办法。

宋冉言叽叽喳喳地吐槽,玄关处却传来一道突兀的门铃声。

没待我反应过来,宋冉言已经跳下了床,兴冲冲地跑去开门。

我心里有了猜测,走出房门一看。

果然是江逸。

而宋冉言已经小鸟依人地落入他的怀中。

江逸的道歉声不大不小,我也能听见。

「姐姐,我错了。

「原谅我好不好嘛。」

态度诚恳,还极会撒娇。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顾尧,他也看着拥抱着的两人,脸上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很明显他也听见了。

江逸又凑近宋冉言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不过一会儿,宋冉言走到我面前。

「圆圆,我要回家了,江逸没有我睡不着。」

我:……

感情他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的?

知道人靠不住,我也没挽回,大半夜的又把人给送走了。

等我上了个洗手间回到房里的时候,却发现床上突兀地长了个顾尧。

他侧躺着,手肘撑着头,盯着我。

这是想睡主卧的心一晚上都忍不了了?

但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他。

「你睡主卧吧,我去客卧。」

然而我才刚提起脚,却整个人腾空而起,等我回过神,周围环境一晃而过。

天旋地转间,我竟被顾尧架了起来,又放到了床。

「你喜欢会撒娇的?」

顾尧的手撑在我身体两侧,眸色黝黑,似乎有些东西倾泻而出,还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我下意识地摇头,嘴里的话却诚实。

「嗯,喜欢。」

顾尧脸上带着疑惑,似乎在想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意识到我们两人现在的举动有些亲近,我挪动着身体往床头方向,试图以毛毛虫状从他的桎梏中脱离,却…… 未能如愿。

顾尧似乎打定了主意,亦步亦趋地跟着我的动作,半晌才轻笑,嗓音撩人。

「跑什么?」

怕被他的双眸欺骗,我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顾尧,你最近很缺钱吗?」

尽管没看他,我仍感受到他的视线,似乎带着团怒火,要将我燃尽。

「嗯?」

忍受着心里的煎熬,我继续说。

「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如果你缺钱的话,可以直说。」

我以为自己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但顾尧却没起身,反而阴恻恻地凑到我耳边。

「商场买东西,都有买一赠一,我怎么能让姐姐亏呢?

「对不对啊?姐姐。」

他说这话时尾音会微微拉长,带着软糯的撒娇感。

我本来就喜欢他,他又故意以这种口吻和我说话,我完全没有抵抗力。

「那不一样。」

没什么说服力的反驳。

「哪里不一样了,姐姐?

「你就爱听这个吗?

「是像我这样撒娇吗?」

顾尧像是抓住了我的软肋般,一边叫姐姐,一边紧盯着我,快把我脸上看出了个洞。

他每说一句,我的心就颤一下,快跳出了嗓子眼。

我知道他绝对是故意的。

只是我脸上却不断发热。

「不要贴贴。」

声音微不可闻。

顾尧笑得张扬。

「不贴贴。」

说是这样说,可他的行为却和他的话完全相反。

最终,我还是屈服了。

12

手机提示音不断响起,我趴在床头伸出手去拿,一只手却从我头上伸过,比我先拿到了手机。

我也不在意,闭上眼睛,困意阵阵袭来。

顾尧有些阴阳怪气的嗓音在我头顶上传来。

「姐姐还真是博爱呢。」

我还迷糊着。

「怎么了?」

「一号二号三号…… 怎么,是男嘉宾吗?」

我瞬间惊醒,从床上爬了起来,不想撞到了顾尧的下巴,发出了巨大的碰撞声。

顾尧一只手捂着下巴,一边看着我,像要把我给吃了。

「你就这么紧张?」

看到他的动作,轮到我紧张了,我凑上去看他被我撞到的下巴,果然马上红了一片。

「你没事吧?」

我伸出手,碰了碰他下巴。

「痛吗?」

回应我的是顾尧「嘶」的一声,以及皱起的眉头。

「你给我吹一下,就不痛了。」

吹一下有用?

我疑惑着抬头,一瞬间,我和顾尧四目相对。

他的瞳孔是棕色的,很亮,异常勾人。

等我吹完。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轻松揭过这件事。」

他威胁的嗓音传了过来。

顾尧把手机摊开,消息栏上的红点还在不断攀升。

都是因为那个群,当时加我的人宋冉言全都点了同意还给他们改了备注,言之凿凿。

「等你哪天不喜欢顾尧了,还有备选。」

我懒,这一堆删下来不知道得多久,就没管,放着。

谁能想到顾尧会看到,还会用这种酸溜溜的语气问我。

「就随便放着的,你看,我都没回他们。」

我一边心虚,一边理直气壮。

「那删了的话,也没事吧?」

爱删就删吧,只要你有那个耐心,随便你。

我打了个哈欠,就睡着了。

半夜迷迷糊糊地醒来,床边手机的亮光仍在闪烁,顾尧仍旧以原来的姿势坐着,手上动作不停。

「还没删完吗?」

顾尧冷哼。

「顺便,看了眼,学习学习。

「姐姐真受欢迎。」

得,是我嘴贱,我不该问。

「我错了。」

这种时候道歉,是最正确的选择。

「你明天陪我一起上课,就原谅你。」

我随口答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对啊?

我和他身份怎么就对调了?

13

顾尧就是来折磨我的,一大早愣是把我拖了起来。

「你不是说要陪我上课的?」

我困得不行,不懂他为什么能这么精力充沛。

「再五分钟。」

我一直有赖床的习惯,睡不好的情况下更甚。

「所以爱是会变的,对吗?

「姐姐只是短暂地爱了我一下,连五分钟都不舍得为我牺牲吗?」

听到他的话,我倏地醒了。

怎么搞的,好好一朵高岭之花怎么成绿茶了?

「没变没变。」

我讪讪笑着,赶忙爬了起来。

走到洗手间发现我的粉色牙杯中接满了水,旁边放着的牙刷也挤好了牙膏,一时之间心里有些难言的情绪。

顾尧住进来的时候我特地把家里的东西全都换成了情侣款,牙杯,拖鞋,牙刷,毛巾…… 我的都是粉色的,顾尧的都是蓝色的,营造出一种我们两个人是情侣的状态。

拾掇好后我和顾尧一起去上课,才刚到学校门口,我突然有点想上厕所,便叫顾尧先进了教室。

等我洗了手走出洗手间的时候,门口却有张青涩的面孔,看起来年纪不大,却很清秀。

「同学,我想认识你,可以吗?」

男生有些害羞,微微咬着下唇。

我笑了笑,打趣他。

「我不是你同学哦。」

毕业两年的人被认成学生还是有些小开心的,我刚想同意,手臂上却传来一阵力,不多时我便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中。

「姐姐,怎么这么久?

「我还以为你又去拈花惹草了。」

责怪意味太强,我竟愣住,真的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

男生说了句不好意思,低着头走了。

「我哪有?」

顾尧伸出五根手指,义正辞严道。

「才五分钟没看住你,真不让人省心。」

说完扯了下我的胳膊。

「走吧,马上有一场篮球赛。」

等到了篮球场我才知道顾尧有多突出,不仅人长得好,身材好,篮球还打得好,俨然就是场上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因为是体育生的篮球赛,不少外校的女生围在了场外呐喊加油。

才不过一会儿,顾尧的名字便充斥着整个赛场。

14

刚好我点的奶茶到了,我猛吸了一口珍珠,抬头,却看到顾尧朝我走了过来,盯着我手里的奶茶。

「谁给你的?」

我愣住,没反应过来,以为他也想喝。

「我就点了一杯,你运动还是喝点电解质的水比较好。」

我掏出手上的另一瓶水,因为这比赛知道得匆忙,没有提前买,只好高价从另一个女生手上买了瓶电解质水。

顾尧没接。

「不要。」

说完他低下头,就着我的吸管吸了一口,又凑近我耳边不轻不重地说。

「等会儿再和你算账。」

又在我脸上嘬了一口。

「姐姐要记得自己名花有主了。」

顾尧刚走,周围女生马上拍了下我的肩膀。

「你男朋友好帅。」

男朋友?

顾尧被当成我男朋友还是第一次。

往常一起出门,他站得离我不近不远,是刚好别人不会误解的距离。

尽管刚开始说的是在一起,我却从没有觉得自己是他的女朋友过。

他怎么会在这种这么多人的地方做这种完全没法洗白的举动?

脑海中闪过刚刚拿外卖的片段,外卖小哥挤不进来,便让同学递给我,好像也,是个男生吧,被顾尧看见了?

我心里涌起一阵甜。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古怪反应好像有了解释。

他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

15

等他打完了比赛,我的嗓子已经喊哑了,周围女生不断夸他的声音让我有些飘飘然。

他走到我身边揽过我,对着几个也是刚下场的男生说。

「我女朋友,圆圆。」

刚才只是幻想,这会儿他自己承认了我是他的女朋友?这两种情况格外不同。

我的心脏狂跳,冲着几个男生咧开嘴角,尽可能表示善意。

「随便意思一下就行,不用笑那么甜。」

顾尧恶狠狠地凑近我。

「嫂子,一起吃个饭吧。」

我欢快地应了声「好」。

饭吃到一半,我妈突然打了个电话,看到眼前顾尧和他朋友融洽的氛围,我拿起手机往外走。

刚接起来,就听到我妈有些崩溃的语气。

话里是全然的火急火燎。

「圆圆,你快回家,你爸住院了。」

我吓得心惊肉跳,飞奔回包厢。

「我又不喜欢她,不就是有几个钱吗?」

我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所有表现出来的吃醋,占有欲…… 全都是作秀吗?

我拿起包往外走,顾尧拦住我。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朝着大伙摆了摆手。

「你们先吃,我有点事要先走。」

没有看顾尧,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16

到了医院,我看到我爸躺在病床上,双眸紧闭,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我妈坐在病床边上,哭哭啼啼,不时抽噎着。

「妈,医生怎么说。」

看到我过来,我妈立马站了起来,手紧紧拉住我。

「你爸没事,就是一时气急攻心。」

像是挣扎了很久,她没忍住,最终还是趴在我肩上哭。

「圆圆,我们家破产了,你爸被你吴叔叔骗了,我们家什么都没有了。」

温热的液体沿着我的手臂往下滑。

我僵住了。

来的路上我就不断在想发生了什么事,我爸这个人常年锻炼,又注重保养,身体素质很好,不是一点小事就能打击到他的。

我做了一些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一时之间,我的世界被颠覆了。

小时候,父母是自己的一片天,现在长大了,我才发现,原来这片天会变老,会变得脆弱。

眼前变得一片漆黑,耳边我妈的哭声最终让我清醒了过来。

我拉着她的手。

「妈,没事的,我们一起等爸醒来。」

「我不怎么需要用钱的,只要你和爸好好的,有没有钱不重要。」

过了好久,我妈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拍了拍我的手。

只是话里还带着哭腔。

「你爸是白手起家,这些年积累了不少人脉,只是没想到还是错信了朋友。

「之前你爸的公司就出了一点问题,资金周转不过来,我和你爸是无所谓,以前再穷都过来了。只是你从小到大没有吃过钱的苦。那个时候我本想让你去联姻,至少要保证你富足的生活,你爸制止了我,说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卖女儿。

「妈妈很庆幸没有那么做,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我的圆圆真的长大了。」

陪着我妈说了会儿话,等静了下来,我才看到手机上顾尧的未接来电有十几个。

盯着手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又不喜欢她。

「不就是有几个钱吗?」

顾尧的话似乎还在耳边,这下好了。

我连钱都…… 没有了。

「圆圆。」

我抬起头,我爸醒了过来,看着我。

「爸,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把手机放下,按了一下呼叫铃。

医生很快走了进来,给我爸做了一下检查。

「没什么事了,休息一下就可以出院。」

我的心放了下来,把我爸扶了起来。

「圆圆,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和顾尧之间,不叫恋爱……

「没有……」

「爸爸都看到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阳台上的 T 恤。

「圆圆,爸爸不反对你谈恋爱,也不在意对方的家庭,但爸爸希望你能更爱自己,不要为了别人放低姿态。

「我的女儿永远是最好的。」

刚想说什么,脸上温热的液体却滑了下来。

「爸,我……」

我知道了。

17

收拾完东西,我回了家。

才推开门,就看到顾尧坐在沙发上,双眸布满血丝,看起来有些狼狈。

「圆圆,没事吧?」

我看着他,逼迫自己不要心软。

「顾尧,你收拾一下从这里搬走吧。」

说完我抬起脚,却被他挡住。

「什么意思?」

他的眼睛带着委屈和小心翼翼。

「你不要我了吗?」

我的心揪成一团。

「我腻了,顾尧。

「我们好聚好散。」

他的脚却不动,眼神紧紧盯着我。

「腻了?

「没了?这就是全部?」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稀稀疏疏的小雨,雨滴打落在水坑上,向外晕染开,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他的声音很轻,却把我带到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宋冉言叫我去体育学院看篮球赛,我却走错了路,沿着不知名的林荫小道,踩着高跟鞋在不规整的石头路踉踉跄跄地走。

一声咔嚓,鞋跟断了,我崴了脚。

正抱怨,却祸不单行,天上下起了雨,雨点落下,溅了我一腿泥。

「同学,没事吧?」

就是这个时候见到的顾尧,和我的狼狈不同,他穿着件白色球衣背心,肌肉线条流畅,脸上带着笑意,温温柔柔地朝我伸出手。

「你撑着伞,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说完他蹲了下来,伸出手示意我。

许是他长得太好看,我一下子迷了眼,伸出手主动攀上他的肩膀。

我撑着伞,看到雨沿着伞边滑落,滴在他的肩上,他毫不在意。

「你遮你自己就好。」

一路上,我移不开眼,视线从他的眉眼往下,最后落于他喉咙的凸起上,凌厉又撩人。

都说一见钟情的另一个词是见色起意,我以前不以为然,但遇到顾尧,我好像栽了。

「谢谢你,我叫林圆圆。」

他把我放在医务室的床上。

「只是件小事。」

我正要说什么,宋冉言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圆圆,没事吧。怎么看个篮球赛还摔了?」

意识到我周围有人,她转了头。

「诶,你送圆圆来的吗?」

顾尧点了点头。

宋冉言见风就是雨。

「那不得让我们圆圆以身相许吗?」

顾尧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没听见这句话。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盯着他的背影,我心里全是小九九。

只是往后,我和他再没有第一眼的温情。

我对他而言只是个名字都记不住的过客,所有的示好只有冷淡的回应。

「这就是全部。」

我闭了闭眼,比起冷淡的拒绝,我更讨厌你假装喜欢我,那无疑是把我仅存的自尊放在地上碾碎。

「行,我哪有什么主动权?」

顾尧垂下了眼眸,看不清他的脸色,推开门转身走了,背影萧瑟落寞。

18

「圆圆,你去哪了?」

我爸的脸色好了很多,我妈正在旁边给他削苹果。

病房空荡荡,不同于我爸上一次肾结石住院,整个病房堆满了果篮,人来人往,叽叽喳喳地和我爸说着话。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夕之间全看透了。

「我回了一趟家,拿了点东西。」

我爸撑着身子坐起来。

「对不起啊女儿,是爸爸不好。」

这几天他好像消瘦了很多,眉眼里全是疲惫。

听到这句话,我咬着牙才没哭出来。

「没事的,钱没了可以再挣,只要你好好的。」

「房子车子我已经处理好了,加上公司的股票应该可以偿还绝大多数的债务,你好好养着,别操心。」

原来父母真的会变老,孩子也真的可以一夜之间长大。

「老林,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至少还有个女儿。」

我妈一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爸,一边看着我,有些欣慰。

我爸摆了摆手,看着我。

「你姑姑问你要不要去她那里深造,过几年再回来。

「你好好考虑,国内这边我们会收尾,最主要的还是你的将来。」

「我……」

「以前爸爸忙,对你一直不太上心,总觉得赚足够多的钱才能给你最好的生活,现在爸爸才知道以前错得多离谱。

「你有什么顾虑吗?」

我的顾虑……

我摇了摇头。

「没有。」

19

登机的时候我才回过了神,两个人之间的联系,是可以说断就断的。

只要没有一个人主动,就变成了陌生人。

出了国,生活忙忙碌碌,好像真的没有怎么想起过顾尧,只除了偶尔睡前的放空,才会想到我曾经有过的这一段甚至不能称为恋情的时光。

「新年快乐。」

回国前的几天,意外收到了顾尧的消息,有些疑惑又有些惊喜。

是…… 群发吗?

想了一晚上,不管他是不是群发,出于礼貌我也回了一个「新年快乐」。

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收到他回的消息。

做不到以前的死气白赖缠着他,我把手机收了起来。

宋冉言风风火火地跑机场接我。

难得的是她的身边依旧是江逸,这么多年没变过。

「你还知道回来?

「再不回来我要和你绝交了。」

我撇了撇嘴。

「你现在可得养我,我老穷了。」

宋冉言不信。

「你不是被重金挖回来的吗?」

「那不影响我穷的事实。」

听到我哭穷,她浑然不在意。

「那必须养你,我吃面一定把汤留给你。」

听到这话,江逸笑了出声。

「那我呢?」

「你自然和我一起吃面。」

我:……

结束了嬉笑,我和宋冉言一起坐到后座,她神情犹豫。

「有什么事,说吧。」

这人天生的藏不住话,看她的模样就知道有话要说。

「顾尧和你还有联系吗?」

我想到前几天的祝福,如果那也叫联系的话。

我摇了摇头。

宋冉言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他不是……

「哎,可惜了,听说他们家平反了,现在是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了。」

他的事,现在只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了……

「那挺好的。」

我点了点头,看向窗外。

20

其实我挺喜欢过着按时上下班打卡的生活的,四处漂泊的灵魂好像得到了归宿。

但宋冉言却不放过我。

「圆圆,晚上订了包厢替你接风洗尘。」

我懒得应酬,刚要拒绝。

宋冉言就推了门进来,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

「我说,能当面说,干吗要发消息?」

我指了指手机屏幕。

明明我和她现在住一起,还非得发消息。

「这不是让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吗?」

说完不管不顾,把我拉了起来。

「快,化个妆,看你懒散的样子。」

我抬不动手。

「干吗?要给我介绍对象?」

宋冉言「唔」了一声,没否认。

我又躺了回去。

「别了,一个人挺好。」

「你今天不去,后悔一辈子,长得巨帅。

「快点啦,看你自己一个人,我平时都不好意思秀恩爱了。」

我:「你秀得还少吗?」

我还是被她拖了起来,说什么都不放过我,我也放弃挣扎了。

倒是真要看看她口中的「巨帅」是个什么样子。

到了包厢,没看到什么帅哥,宋冉言朝我挥了挥手。

「人呢?」

「别急呀,马上到了。」

她的话刚说完,包厢的门就被推开了。

不是没想过会再见到顾尧,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穿着件驼色的大衣,将整个人罩得严实,原先散落额前的碎发被发胶定型,成熟稳重了很多。

只是瘦了一些,下颌线变得更加凌厉。

他瞥了我一眼,神色冷淡。

我愣住了,呆呆的,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不认识了?」

反倒是他比我大方得多,伸出手。

看到他修长的立于空中的手,我有些酸涩,曾几何时我还牵着他的手逛超市。

我也伸出手。

「好久不见。」

顾尧冷哼了一声。

「不久,也才三年。」

他是觉得时间太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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