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他一个人开始猛喝酒。
大家喝得比他还猛，并没有在意。
但我实在看不下去，按住他的酒杯，「你胃不好。」
他定定地看了我片刻，额前的青筋明显地爆起，然后按住我的手，「没事。」
我直接把酒杯夺过来，「有事没事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好，你说了算。」他配合地应着，整个人靠到椅背上，闭上了眼。
旁边的同事不可思议，「笑笑，有句霸总文语录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讲。」
「我从没见璟哥这样温柔过。」
……
聚餐结束之后他们计划转场去剧本杀，我看韩璟兴趣寥寥，所以提议兵分两路，「你们谁想去海边散步？」
「散步这种古老的运动，我不合适。」他们纷纷退回去，留韩璟站在原地。
天不算晴，人不太多。
我拉着他在海滩上坐下，看游艇靠岸，看烟花秀落幕。
海风吹过的时候，他将外套脱下来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蹭蹭他的肩膀，「韩璟，我觉得你把我当朋友了。」
「所以呢。」
「所以你有什么委屈的话，可以告诉我。」
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低下头轻叹了口气，喊我一声：「楚笑笑。」
「嗯？」
他随即靠近，将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双手环住了我的腰，一寸一寸地收紧。
我脑子顿住，双手不知所措地悬在空中。
而后他沉闷的声音响起，「朋友之间可以抱吧？就一会儿。」
17
临近暑假的时候，「逍遥叹」项目结束了。
听说项目很成功，宋承还因此受到了表彰。
「你这段时间小心点，万一他还来找你。」张栗提醒我。
说起来，自从宋承接了「逍遥叹」项目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偶尔听张栗提起，说他几乎吃住都在项目组，连春节都没回家，拼命程度堪比韩璟。
对于他热爱的计算机事业，他会不择手段，也是可以拼上性命的。
既然已经半年没见，他应该没什么找我的理由。
我忙于期末考，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那晚我去解剖实验室找完老实之后，回去的路上就遇到了宋承。
他神采飞地，想是因为「逍遥叹」狠狠风光了一把。
晚上九点钟的校园还算热闹，可这条经过人体解剖室的路，一直都很少有人走。
看到我警惕后退的动作，他放慢了脚步，看起来还是温文尔雅的模样，「笑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但我并不想见。
「有事吗？」我问他。
他兴奋起来，「笑笑，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名利双收！」
「恭喜你，不过这和我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呢？」他的表情倏地变暗，「笑笑对不起，我之前伤害了你，但这半年来我一心投入工作，累了的时候总是想起你。」
他慢悠悠地说完，却猛地加快步伐，将我狠狠抱住，拽进了路旁边的林丛里，「你不是说过吗，你只爱我，现在还算数的对不对？」
我被他勒得快要窒息，只能依靠胳膊肘的力量抵出狭窄的呼吸空间，连话都说不出。
他从来都不温文尔雅，他是衣冠禽兽。
他疯了一般，「这次我赢过韩璟了，你看到了吗？」
他松了些力气，我得空喘了口气，顺便回他一句：「你不配和韩璟比，你永远都不配。」
「你再说一遍！」他捏紧我的下巴，一副要贴上来的样子。
一瞬间，我又想起了半年前，看到那条拼接视频的感受。
恶心，恶心得想吐。
可我仿佛陷进了沼泽，越动弹陷得越深。
好像只能任他宰割。
我怎么能任他宰割呢？我拼尽全力咬住他的手指，他猛地一挣，将我甩到了地上。
他蹲下捂住我的嘴，解起了扣子。
我突然好想韩璟。
上天仿佛听到了我的祷告。
就在那一瞬间，林间照进来一束强光，我还没反应过来，宋承闷哼一声，被压倒在地上。
接着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
等我看清的时候，韩璟正钳着宋承的脖子，将他抵在树干上。
韩璟狠狠地瞪着他，深眸凝成看不见的黑洞，一呼一吸仿佛只要他死。
我没有见过他这般暴怒。
看到宋承的呼吸逐渐吃力，我跑过去抓住韩璟的胳膊，「韩璟，松手。」
可他根本听不进去，指尖用力得发白。
我吓得哭出来，向前将他抱住，「韩璟，你松开手好不好？」
韩璟这才有了意识般，缓缓停下来，绷着的手臂落到我的背上，他轻轻抚着，然后将我更深地揽进怀里。
宋承飞快地逃走，四周寂静无声。
良久，韩璟颤颤巍巍地开口：「笑笑，对不起啊。」
18
没过几天，宋承被韩璟告上了法庭，以涉嫌抄袭代码的罪名。
宋承的父母以他的狂躁症为由，和韩璟百般周旋。
但韩璟拒不妥协。
一切都合乎情理，又在意料之外。
但好像都在韩璟的掌控之中。
宋承被判决的那天，韩璟给我发来了消息：「没事了。」
有他在，不会有事。
我可以确定，那晚我被他抱在怀里汲取的能量，足够驱走宋承带给我的所有阴霾。
我想着下次见面，我该告诉他，我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可就在我计划去找他的当天，他又住院了。
车祸，脑震荡，听说是见义勇为。
我赶到的时候，恰好看到韩璟口中的杨阿姨走出医院。
她头发散乱，左脚一瘸一瘸地，看起来也是受了伤。
我猜了个大概，韩璟却说是他走路忙着看手机，被车剐到的。
我没反驳他，心底却还是生出一个疙瘩。
他从来都不给我了解他的机会，从来都不。
所以陪他出院之后，我没再主动联系他。
两天之后，他却追到了车站，我拉着行李箱正准备回家。
他气喘吁吁地，跑得很急，「怎么不回消息？还有回家怎么不说一声？」
难得听他说这么多话。
我扶正行李箱，冲他笑了笑，「韩璟，我回家为什么要告诉你啊？你是我的谁啊？朋友吗？朋友之间没必要这么关心的。」
我气上头，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生怕他一个转身离开，我说不痛快。
不过他没走，反而上前几步，「怎么了？」
怎么了？我矫情呗。
「反正你从来都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说，没人能干涉你。
「但你知不知道，你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
「我总是自以为地离你近了好多，可也总是自以为而已。」
说完了，我抹一把眼泪，「韩璟，我不想喜欢你了。」
检票开始，我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没有影视剧里拍着车窗追车的情景，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起来像是被遗弃的小狗。
不是，他凭什么看起来那么可怜啊。
19
回家的当天晚上，吃完饭后我和妈妈下楼散步，我妈耐不住诱惑加入了广场舞大队，我坐在公园一角发呆。
夏天的蚊子太凶猛，我的腿上不一会儿就多了几个红肿的包。
我狠狠挠了几下，手却突然被抓起。
是韩璟。
他单膝跪下去，挤了些药膏抹到蚊子包上。
我反射性地抽腿，他却一把握住，细细地将药膏抹匀，丝丝清凉盖住了火辣辣的痒。
我还是不敢置信，试探地问了一句：「韩璟？」
应该不是幻觉吧？
「嗯。」他回应一个字，也没有起身的打算，只是静静地仰视着我。
「你怎么来了？」
「来道歉。」
道歉？
堂堂学神竟然会道歉，还是向我道歉？
我想一定是昨天的太阳没有落下去。
「笑笑，我错了，我……从来没有和你坦诚过。」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一下子就心软了，「那你起来说。」
我拉了一下他的胳膊，拉不动。
他保持着姿势，说起了贺青。
韩璟曾经有过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叫贺青。
他们两个一起升初中，读高中。
高一暑假的时候，韩璟约贺青去爬山，下山途中却遇到了暴雨。
暴雨引发泥石流，两人都被卷了进去。
后来贺青没抢救过来。
贺青的父母没法原谅他，杨阿姨，也就是贺青的妈妈，无休止地打骂羞辱他。
韩璟承诺会把他们当作亲生父母来照顾，会用一生来赎罪，可这远远不够。
说到这里，韩璟承受了什么，已经可以想象。
所以他在无尽的愧疚中将自己封闭起来。
杨阿姨不会放过他，甚至不会放过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所以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前几天是贺青的忌日，韩璟和杨阿姨去看贺青。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酒驾司机，眼看着杨阿姨要被撞了，韩璟跑过去推开她，自己受了伤。
后来杨阿姨给他发消息说，贺青给她托梦了，让她不要再恨下去。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在赎罪中度过了，」他自嘲地笑了笑，「可是遇到你之后，我想要挣扎一下，但我真的怕，怕杨阿姨会伤害你。」
听完了，我强忍住眼泪，「如果杨阿姨还是不放过你，你是不是还是不会理我？」
「我会想办法，」他坚定道，然后握住了我的手，「笑笑，你再喜欢我一次，好不好？」
「你……这是表白吗？」
「我爱你。」
我心一颤，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张开手，想抱他。
「笑笑，我现在很清醒。」
「什么？」
没来得及反应，他起身将我吻住，然后握住我的腰，将我抵在了凉亭的石柱上。
未尽的语声淹没在缠绵激烈的吻里，我被卷入了一道炽热的洪流。
大脑一片空白，感官被无限放大。
「笑笑，回家了，笑……」
我妈的声音突然传过来，我脑子一蒙，猛地将韩璟一推，但为时已晚。
我妈却看得两眼放光，「挺帅的啊。」
韩璟自来熟般迎上去，「阿姨您好，我叫韩璟，是笑笑的男朋友。」
男朋友？经过我同意了吗？
但我妈是同意了，看起来还挺满意，「那……你们是回家还是继续？」
20
回家的路上，我掐他一把，「凭什么说是我男朋友？我同意了吗？你都没追过我。」
「那从现在开始追。」
所以新学期的校论坛又被韩璟霸了榜。
#韩璟成医学院苦工#
#韩璟帮楚笑笑打扫鼠舍#
#韩璟被人体解剖模型吓到起飞#
【完】
□ 柚子不是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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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梦曲与冬日烟火
等你下课，等你长大
草渐青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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