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忽然覆上了我的脸,携带的寒意令我周身一颤。
「萧平芜,你要做什么!」
「我要娶你为妻。」他柔柔摸着我的眉眼,松开了我手腕上的绳索,言语中竟透出七分偏执,「等我们回到楚国,你便是我的皇后。」
我扯掉眼上蒙着的布帛,刺目的大红猛然闯入眼底。
我这才发现,屋内已被布置成了婚房模样,而我身上正是鲜红如血的嫁衣。
许是我的沉默令他不悦,萧平芜又执着地问了我一遍,「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他眼尾发红,神情隐隐透露出的偏执似是魔障入心。
见此情形,我心中五味杂陈。
「我于年少风光正盛时与你相识,毁你心中抱负,迫你入府为奴,断你大好前程,逼得你只能假死逃脱,是我对不住你……后来你成了楚徊的谋士,站到了我与皇长兄的对立面,为了报复我,即便是废物如楚徊,你依然选择助他登位。你变成如今模样,与我有五分关系。」
「可是萧平芜,我不欠你了。」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扯下了我左肩的衣襟,侧身露出后心那道狰狞疤痕。「欠你的那条命,早在乌银山上,便已经还你了。」
「是皇长兄当年不顾危险,亲去云山断崖采药救我,我的命,是皇长兄的。」
而他与楚徊联手害死了我的皇长兄。
「我与你,此生注定,不死不休!」
萧平芜瞳孔骤缩的瞬间,夜听澜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一掌将其劈晕。
外面响起刀兵相接的厮杀声。
「别怕。」夜听澜将我褪下的衣襟合拢,一点点擦去我满脸泪水,「我来了。」
就如那年杀入匈奴军帐中救我一般,宛若天神。
萧平芜被扣在了魏国国都,我拿了他的令牌印鉴,借了夜听澜五万兵马分三批潜回了楚国。
用兵之道,我随皇长兄学了三分。
就靠这三分,我带兵直逼楚国皇城。
兵临城下前一晚,我以萧平芜的令牌印鉴取得了皇城禁卫军首领的信任,又凭借父皇临终前交由我的遗诏拿到了西郊大营十万大军的兵符。
我早便说过,没了萧平芜,楚徊狗屁都不是。
我拉开弓弦之时,他吓得连站都站不住,便如那砧板鱼肉,被我一箭射杀于城门之上。
「罪王楚徊,假传遗诏,谋害先帝,篡夺皇位,今吾以嫡公主之身,拨乱反正,重振朝纲!」
御史太傅等人接过我手中遗诏,飞速扫到了最后一句,「由吾儿……楚怀薇继位!」
一字一句,皆由父皇鲜血所书,我藏匿至今日,才敢将其昭告天下。
纵然有萧平芜余党质疑之声,也被我亲手斩杀于殿上。
兵权遗诏在手,只有我才能是楚国的皇。
「拜见吾皇!」
有一人跪下,便有第二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便在这山呼万岁中,阿满扶着我一步步登上了那白骨堆砌、鲜血浇筑的至尊之位。
我扫视四周,却不期然在随我前来的魏国士兵中见到一张分外熟悉的脸。
看到他,包裹我全身的孤寒之气竟奇迹般地散了几分。
「主子自然是不放心您孤身一人回楚国,又担心他魏国将军的身份会引楚国朝臣猜忌,这才伪装成小兵一路护送您回来。」阿满笑嘻嘻地和我说道。
「只不过主子怕是要惨了。」她忽地叹了口气。
「为何?」手中朱笔一顿,我问。
「因为主子借您的五万兵马是自作主张,太子殿下并不知情。」
我彻底愣住。
「太子急召五万将士回魏国,主子便也要随着五万将士回去了,今日一别,山高水长,您确定……不再见主子一面了吗?」
阿满的话未说完,我便慌忙朝宫门跑去,连御辇都忘了叫人准备。
可等我跑到之时,宫门除了守卫,早已空无一人。
空落感席卷心间,我垂眸看着自己跑丢一只鞋的脚,不由攥紧了手指。
忽然一阵天地旋转,我被人拦腰抱起。
惊呼声尚来不及发出,夜听澜满含笑意的那张脸便闯入了我的视线。
「你没走?」
「陛下为了见我,连鞋都跑丢了,我若一走了之,岂非愧对那只鞋?」他眸色渐深,鼻尖距离我只剩寸余。
我顿时条件反射般捂住嘴,「你又想做什么?」
又?
他一下子抓住了我话里的重点,目光灼灼锁着我,「我被杖责那日,你真的来看过我,是不是?」
一股热气上涌,我连忙别过眼。
他继续道,「自匈奴战场一别,你便时常会来我梦中相见,可大婚那日,你却对我说『好久不见』,可见这些年,你对我并无半分思念。」说到最后,他竟起了几分怨气。
「不过没关系。」夜听澜轻吻我眉心,「以后日日相见,自有你对我相思入骨那一天。」
「你不走了?」我的话中,竟带了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喜悦。
我话音刚落,便有人送来了魏国信函。
是专门写给夜听澜的贬谪圣旨,还有魏峥写给我的和离书,以及宋雁如的一篇碎碎念。
碎碎念中提及,萧平芜自杀于魏国牢狱,楚云禾得知后受了刺激,疯了。
数年纠葛,已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过错。
拿着圣旨,夜听澜一声叹息,「为了陛下,我可是得罪了魏国太子,如今也就陛下您能护我一护了,不知在下可有这个荣幸?」
看着他含笑的眉眼,我揽上了他的脖颈,「郎心皎皎,吾心昭昭,承蒙将军不弃,小女子愿意效劳!」
(全文完)
作者:揽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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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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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逝:犹记情浓画眉时
猫猫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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