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天望能拿个二傻子咋办，真拉他去坐牢啊？如果换成是你孙步平偷东西，你想想曹天望会怎么做？」
孙步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断指，他的眼神中突然划过一丝狠辣：「行，就找刘有才顶包。」
挂了手机，孙步平心惊胆颤了一个晚上，等到第二天天刚亮，他就出发去找刘有才。
半道上，孙步平看见刘有才在田埂里锄地，脖子上挂着条红色围巾十分扎眼。
「诶，有才，刘有才！」
「步平哥……」刘有才看起来有些惊慌，他身上满是泥水，手里拿着锄头，像是在埋什么东西：「你……你咋来了？」
「有才啊，哥给你带点吃的。」孙步平把几个包子塞进刘有才怀里，继续说道：「那啥，有才，哥待你怎么样？」
「好……步平哥对我最好了。」刘有才接过包子，当即狼吞虎咽，他有一阵子没吃过新鲜的包子了。
「既然这样，你能帮哥一个忙么？」
「能！」
「等会不管谁问你，你都说自己昨天进过天望制业的库房，明白了吗？」
刘有才愣了一下，尽可能理解孙步平这句话里的意思，半分钟后，他点点头，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成，不管谁问我，我都说昨天进去过天望制业的库房！」
「好。」见刘有才答应得这么爽快，孙步平反而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想着这事过去后，得每天给刘有才带包子才行。
孙步平找了个借口独自走到田埂边，拿出手机，给曹天望回了电话：
「喂……老板……库房里那些工业废料全被人给偷了……对……你别急，我知道是谁偷的……对，我已经抓住他了，你赶紧过来吧……成，我把人带到厂子口等你。」
曹天望开着车，火急火燎地朝厂子里赶，两件事，搅得他心神不宁。
库房里的工业废料被人偷了，这是曹天望始料不及的，放眼全镇，竟然还有人敢对天望制业下手，真是活腻歪了。
还有一件事，曹芳从昨天下午开始就联系不上，曹天望一开始以为是女儿赌气，故意不接电话。
但直到今天早上，曹天望给老婆打了一通电话，老婆说曹芳昨天根本没回双水村，曹天望这才有些慌了。
曹芳这么大个人了，应该不能出什么事……先把库房的事情解决了，再去找曹芳，彻底掐灭那丫头出国的心思。
曹天望心想着，正好看到孙步平和刘有才两人在水库边慢慢走着。
曹天望一脚油门上去，想叫住这两人，但却没看见从斜侧面冲出来的出租车。
司机为了躲开曹天望，踩刹车的同时拼命打方向盘，不想车辆失去控制，朝着斜侧直接翻进水库。
出租车里除了司机，还有两名女乘客，都是年纪不大的学生。
车辆失控翻倒进水库的瞬间，三人全都吓坏了，等到反应过来想要弃车逃生，却发现因为水压，那车门根本就推不开。
这个水库足有二十米深，曾经吞没过无数条性命。水流迅速倒灌进出租车内，仿佛正在宣判这三人的死刑。
曹天望当即停下车，脱了衣服，二话不说就跳进水库里。曹天望水性并不好，上一次游泳，还是在他十八岁的时候。
只是看着车里的三个人，曹天望脑海里浮现出母亲溺水的画面。
如果当年也有人救母亲，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孙步平听到了这声异响，连忙赶去查看。
他发现有辆出租车一头栽进水库里，有个男人，正拼命从水库边朝那辆出租车游去。
孙步平正想下水帮忙，却被人一把拉住，他转身回头，正看见吕景程站在自己身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水库里发生的事情。
「救人的是曹天望，他好像不怎么会游泳，能游回岸边都够呛。」
「那还废什么话啊，赶紧帮忙救人啊。」
「帮个屁，他淹死正好，咱就不用费力找人顶罪了。」
听了吕锦程的话，孙步平突然犹豫了起来。可等看清出租车里的乘客后，孙步平一把推开吕锦程，疯了一样跳进水库里。
孙步平的女儿也在那辆出租车里，随着出租车完全沉入水库中，小姑娘已经不能呼吸了。
吕锦程看着跳入水中的孙步平，心想着淹死这群王八蛋最好，省得自己瞎操心。
他转身，正好看见刘有才在曹天望的车边摆弄着什么，刘有才的手里拿着曹天望的皮包。
「喂，傻子，你干什么呢？」
刘有才后来想起，昨天那个女人好像是曹天望的女儿。所以，他想把那条红围巾还给曹天望。
听见吕锦程的声音后，刘有才害怕被欺负，丢下皮包转身跑了。
「你特么跑啥？」
吕锦程上前捡起了那个皮包，上下打量一番，随后粗暴地解开拉链。
皮包里面塞着一条崭新的红围巾，看起来价值不菲，另外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
吕锦程嘿嘿地笑着，戴上那条围巾，将钱包塞进自己兜里，转身走了。
水库里，曹天望拼尽全力打碎驾驶室的车玻璃，紧接着将司机率先拖出水面。
正好这时，孙步平也扑腾到了出租车边，配合着曹天望一起救人。
孙步平根本就不会游泳，他能靠近那辆出租车，已经算是奇迹。
「小孙？还有两人在车里面，你来帮我。」
孙步平用手托住没入水库的车顶，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快点，我闺女还在里面！」
「你等着，我下去把人拉出来！」
出租车已经沉入水库之中，曹天望吸了一口气，闭气潜入水中。
主驾驶的玻璃破碎，车内的水压得以释放，前车门被曹天望顺势打开。
后座的两个小女孩显然不会游泳，其中一个小女孩更是陷入昏迷之中。
曹天望潜下去，拼命拖出了一个女孩，可他再没力气拖出另外一个。就在这时，孙步平一个猛子也潜了下去，顺着前座钻进车里。
这是孙步平近些年来第一次近距离看着自己闺女，他突然觉得自己的闺女挺好看的，再长长肯定是个漂亮姑娘。
孙步平的力气快耗尽了，因为抽筋，他的右腿疼得厉害，就像当初手指被机床卷进去一样。
孙步平咬牙解开了闺女的安全带，把她推出车外。
这个动作耗光了孙步平最后一点力气，他突然觉得很累，这么多年，自己好像从没休息过。
孙步平看着曹天望抓住自己闺女的手，心想着这个老板也没那么坏。他笑了笑，终于放手不再挣扎。
……
几天后，天降暴雨，雨水引发山洪，冲毁了村里一大片田地。
暴雨不但让双水村受损严重，还顺带冲出了一具女尸。后经确认，这具女尸正是失踪多日的曹芳。
得知消息，曹天望几乎疯了，他关停了天望制业，不惜一切代价要找到杀害女儿的凶手。
隔壁厂的胖子找到曹天望，告诉后者可能是吕锦程杀了曹芳。
「有证据吗？」
「老曹，你想啊，咱们村里就吕锦程坐过牢，他什么事做不出来？而且吕锦程最近好像发了笔小财，我怀疑……」
「怀疑什么？」
「我怀疑是吕锦程那混蛋见财起意，杀了曹芳！」
曹天望觉得胖子说得有道理，召集了工厂里所有的工人，气势汹汹地去到吕锦程家讨个说法。
与此同时，徐挺，王全以及一干小弟在吕家院子里摆酒庆生，今天是吕锦程的生日。
吕锦程特意戴上了那条红色围巾，他觉得这样子看起来很喜庆。
徐挺搂住吕锦程的肩膀，端起酒杯，给面前一众小弟致辞，话还没说完，院子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曹天望冲进院子里，一眼就看到吕锦程戴着的那条红色围巾。
「曹天望，你……你干嘛？」吕锦程以为曹天望是因为自己偷钱包的事找上门来，一时间有些慌乱。
曹天望不发一语，握紧手中的扳手冲向吕锦程，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你冷静，我可以解释……你……你别乱来！」
「我 X 你大爷的！」
扳手砸中吕锦程的面门，后者瞬间血流满脸，摔倒在地。
徐挺和手下的小弟们看着吕锦程被打，也都炸毛了。
两伙人互相谩骂指责，很快围拢在一起，争斗渐渐转变为群殴，紧接着升级成械斗。
这就像是一个生命轮回，很多年以前有两伙人为了争夺一口水井，也在这里打了一架。
院子外，刘有才捧着两个肉包子，静静地看着这场械斗，他只觉得这群人是在玩游戏。
刘有才又戴上那条破旧的红围巾，他的脸上，带着微笑。
（完）
作者：葱油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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