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爱恨情仇

容莲就只是笑:「我不奢求这些,我只想有一天,我可以亲眼看看他就好了。」

「会的。」穆澜说得直接。

容莲笑了。

但是她却很清楚,这么做有多难。

穆澜在容莲的面前站定,抱住了她:「娘亲,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容莲应声。

而后,容莲松开了穆澜,事不宜迟的朝着山洞外走去。

穆澜没犹豫,跟了上去。

显然,容莲对于这里的一切格外的熟悉,看似凶险的悬崖,在容莲这里,就变得易如反掌起来。

大约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容莲已经带着穆澜穿过了半片悬崖,走到了一个陡坡的面前。

「顺着这个陡坡,走到尽头,就可以到之前的白桦林了。」容莲继续说,「我不能再送你上去了。而这个陡坡,是一直被隐蔽在悬崖之中,可能会让你产生幻觉,但是不用害怕,闭着眼睛朝前走。裕儿一定就在白桦林等着你。」

「好。」穆澜点头。

容莲安静的看着穆澜,这才说道:「你手中的玉镯,是巫女一族的护身符,将来也许会有用处的。如果我出现的话,玉镯会带着淡淡的光晕,你也可以感觉得到的。」

穆澜嗯了声:「谢谢娘亲。」

「去吧。」容莲站定了脚步,并没再往前。

穆澜知道,自己不能再迟疑了。

因为腹中的孩儿,怕是不会再给自己多久的时间了。

沉了沉,穆澜安静的朝着陡坡的方向走去。

她知道,容妃一直在身后看着,并未曾离开,但是穆澜没有回头,容妃的选择必然有容妃的道理,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只能尊重容妃。

而遇见容妃的事情,穆澜也会放在心里。

因为对李时裕的了解,李时裕若是知道,必然不会让容妃这么流落在外,但目前得情况下,却是不合时宜。

特别是李时裕还没登上帝位,如果有心的人传出容妃未死,而李时裕是巫女之子,那么所有的先机都已经失去了。

在大周,他们更愿意相信一个暴君,而非是这样身份的人当上帝王。

沉了沉,穆澜没说什么。

很快,在走过一段艰难的陡坡。

就如同容妃所说的,这个陡坡是一个天然的屏障,里面就如同自己的幻境一般,好似走着走着就变成了断头路,让你再没了回头的余地。

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人会被迷惑了心智。

而迷惑心智的结果,就是从陡坡上彻底的摔落下去,再也无法离开这个悬崖,而一生一世的留在这里,尸骨无存。

就如同先前的穆战天。

穆澜每一步都走的极为小心,在遇见这样的幻境时,她闭眼,顺着自己的心,一步也不曾停留。

一直到穆澜走离陡坡,出现在白桦林。

她下意识的回头,竟然再也看不见陡坡,只剩下一片万丈深渊,就如同自己拽着穆战天跌落的时候一般看见的一切。

而之前的一幕幕,都好似真的是自己凭空幻想出来的。

穆澜深呼吸,而后才朝着白桦林里走去。

才走了几步,穆澜就听见了细碎脚步声。

还有李时裕焦急的声音:「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容九也不敢迟疑。

穆澜看见了他们手里拿着绳索,大概是想下悬崖了。

「我在这里。」穆澜平静开口,朝着人群走去。

一句话,让原本在动的人一下子都停了下来,再没了反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大家看着穆澜,好像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

在穆澜拽着穆战天一起跳下悬崖的时候,他们心里就一阵不安的预感,总觉得事情恐怕是早已无法挽回了。

李时裕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但是每个人都没放弃。

他们知道穆澜对他们的重要性。

而现在这样,他们却看见了穆澜款款的朝着他们走来,一时之间都没了反应。

第一个回过神的人是李时裕。

李时裕快速的朝着穆澜的方向瞬移,没一会的时间,李时裕就已经出现在穆澜的面前,仔仔细细的看着穆澜。

他的手甚至有些颤抖的捏着穆澜的手心,好似在感受穆澜的温度。

薄唇紧紧的抿着,很久都没说出一句话。

反倒是穆澜无奈的看着李时裕,感觉的到这人的紧张,最终,她叹了口气,伸出手,贴着李时裕的脸颊,轻轻摩挲了起来。

「现在感觉到我是真实的吗?」穆澜轻声问着。

一个七尺男儿,眼眶开始泛红,看着穆澜,听着穆澜温柔而软绵的声音,之前高悬的心,一下子跟着松懈了下来。

想也不想的,李时裕重重的把穆澜拥入了怀中。

穆澜的肚子顶在了李时裕的身上,腹中的孩儿用力的踢了踢,好像是在抗议这样的行为。

「我回来了,我没事,我说过,我不会有事,一定会平安回到你身边的。」穆澜的声音安静的传来,极大程度上安抚了李时裕已经焦躁无比的心。

李时裕仍然紧紧的拥着,一句话都没说,甚至穆澜可以感觉的到李时裕的颤抖。

「我在这里,我不是好好的吗?」穆澜有些无奈,看着李时裕,「你再这样搂着我,我有些无法呼吸了。」

话音落下,李时裕才松开了穆澜。

他低头看着穆澜,深邃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说出那样的感觉,在看见穆澜拽着穆战天一起跃下悬崖的时候,李时裕的心就好似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若不是容九和容寺第一时间拦住了李时裕,李时裕怕是会跟着穆澜一起下去。

而穆澜眼神里的坚定,也成了李时裕最后的浮木,紧紧的抓着。

在一夜的找寻,遍寻无果后,李时裕已经笃定了要到山崖下找寻的想法,纵然下面是万丈深渊,纵然有去无回,但是李时裕也绝不后悔。

而现在,穆澜却已经活生生的出现在李时裕的面前,不是幻境,而是带着温度,真实存在的人。

这一切,让李时裕真正的放松了下来。

「我回来了。「穆澜又重复了一次,「真的回来了。」

「你……」好久,李时裕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而穆澜的手仍然贴着李时元的肌肤,感受这人的温度:「我们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说,先回到府邸,肚子里的孩子怕是来不及,要出来了。」

李时裕听见穆澜的话,脸色惊变。

下一秒,他没任何迟疑,抱着穆澜快速的上了马车,马车朝着府邸的方向飞驰而去。

而在马车内。

「怎么会这样……」李时裕拧眉,「明明还有一个月多的时间,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所以动了胎气,才会提前生产的吗?」

穆澜摇头,否认了李时裕的猜测。

但是这样的奔波下,穆澜还是有些受不了,小腹一下下的收紧,那是腹中的孩儿对自己的抗议,甚至也是因为临产的时间快到了,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容妃说过,不会超过明日。

「那是为何?」李时裕一怔,有些不明就里。

他毕竟是一个男人,对于女人生产之事并不了解。

所以在穆澜的话语里,李时裕也摸不透穆澜的意思。而穆澜却忽然抓起李时裕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脉搏上。

李时裕看着穆澜:「澜儿?」

「你摸一摸脉搏。」穆澜淡淡开口,倒是平静,只是她的眉眼里带着一丝的疲惫。

李时裕照做了,他仔细的摸着穆澜的脉搏。

然后,李时裕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接着,他不敢相信的看向了穆澜,那样的震惊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这……」好半天,李时裕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声音都有些颤抖,询问着穆澜。

那种不敢置信的眼神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摸出了什么吗?」穆澜平静的问着。

「这……」李时裕仍然停留在这个字上,那种震惊好像怎么都消散不去了。

他原本以为孩子是在一个月后才到临产期,而现在,这个脉象就已经明白的告诉李时裕,孩子的临产期是现在,而不是一个月后。

这样离奇的事情,李时裕从来没遇见过。

「这才是孩儿真正的出生时间。」穆澜反倒是平静,也并没拿以前的事情责怪李时裕的意思,「之前你认为这个孩子不是你的,是因为脉象被影响了。我和你解释过,但是你却不信。」

「澜儿……」

「但我也无话可说,毕竟事实胜于雄辩,何况,这样的事情在任何人听来都是天方夜谭,如果不是我遇见了,大概我的反应和你也是一样的。」

穆澜缓缓的讲述着。

是,如果不是这件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穆澜都会怀疑这一切的存在。

若不是穆澜早就知道自己可能怀有身孕,在李时元那么放肆后,穆澜苏醒过来,也会质疑自己,那么这个孩子可能早就不复存在了。

而现在,体内的蛊毒被清除,一切就昭然揭晓了。

自然,穆澜的孕期也会恢复正常了。

李时裕在穆澜的话里,震惊无比:「可是……」

「是,蛊毒已经被解除了。以后蛊毒威胁不到我了。」穆澜继续说着,「可能我命不该绝,所以在山下遇见高人,把我的体内的蛊毒解除了。也让我的脉象恢复了正常。」

李时裕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这样的复杂里还带着懊恼。

说不出的情绪。

就好似这么长时间来,自己完完全全的误会了穆澜,虽然不至于对穆澜的态度冷淡或者恶劣,可是,这样的误会里,两人之间终究是存了间隙的。

但现在——

「对不起……」李时裕找到自己的声音,他的声音都带着嘶哑,看着穆澜,「是我太过于自大和狂妄,才会这么笃定的认为这些事情,而从来没听你解释,害你被误解,我……」

李时裕自责的看着穆澜,好半天才把自己的话完整的说完。

随着话音落下,穆澜也已经再一次的被李时裕拥入了怀中。

穆澜靠在李时裕的胸口,好似之前抑郁在胸口的不畅快,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这个孩子,是福大命大,命不该绝的。所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就不会像我们这样多灾多难,而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大了。」穆澜听着李时裕的心跳,倒是说的直接。

「会。」李时裕的答案言简意赅。

穆澜嗯了声。

马车仍然在平缓的前进,而马车的周围跟着不少的侍卫,却格外的警惕,生怕再出任何的意外。

安静了一阵,穆澜转移了话题:「李时元怕是按耐不住了。」

「有消息说,另外一半的玉玺,就在边塞,而我们在边塞,李时元自然就更为的着急。」李时裕把京都内的消息告诉了穆澜。

「因为拿到玉玺的关键,是我腹中的孩儿。」穆澜淡淡开口。

李时裕拧眉:「你如何知道的?」

穆澜没说前世之事,只是平静的解释:「无意之间听见的。所以李时元一定要娶我为妻,包括那一日在御龙殿所做的事情,大概他的目的为的都是玉玺。只是这个玉玺所在的位置,难道李时元也已经知道了吗?」

「你腹中的孩儿?」李时裕有些不明就里,「为什么一定是你腹中的孩儿?」

「命定之人。」穆澜说的直接。

李时裕点点头,倒是没多去想,这一路来,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每一个人的神经也早就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现在的平静。

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他才要留你的活口。」这样一来,所有的解释也变得正常了起来。

不然的话,在之前那样的情况下,穆战天的人可以把他们堵死,毕竟穆战天是有备而来,他们却显得薄弱的多。

「是。」穆澜应声。

而在穆澜话音落下的时候,那种小腹疼痛的感觉也变得明显了,腹中的孩儿在用力的踢着穆澜的肚子,一下一下的,那种急不可耐,也已经变得明显了起来。

「澜儿……」李时裕紧张的看着穆澜骤然变化的脸色,瞬间也变得心跳加速起来。

「我好像,要生了。」穆澜的声音都跟着痛苦了起来。

她的手紧紧的抓着李时裕,而裙摆下已经渐渐被涌出的鲜血染成了鲜红色,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的。

李时裕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更何况,这样的事情是在穆澜的身上发生的,纵然这再正常不过,但是看见的时候,还是不免胆战心惊的。

「马上到府邸了。」李时裕说的直接,「容九已经快马加鞭的先回去准备了。」

穆澜没说话,那种剧烈的疼痛一阵接一阵,几乎是让穆澜完全无法呼吸了。瞬间全身汗涔涔的。

而她的手心早就被汗水浸透了。

抓着李时裕的手也跟着越发的用力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

一直到马车停靠在府邸门口,这一切才微微有了缓和。

李时裕没迟疑,快速的抱起穆澜,朝着府邸内走去,府邸的人看见这样的画面,也跟着脸色一变。

姬娘走了上来,也一脸的震惊:「这是……」然后她回过神,「夫人要生了吗?」

容九带着产婆也从部落赶了回来,姬娘不敢迟疑,立刻跟了进去,终究还是害怕蛊毒给穆澜带来麻烦。

一直到穆澜回到屋内。

产婆也利落的指挥了起来:「准备热水,干净的帕子,不相干的人都出去,这女人生产的事情,男人不应该在这里。」

说着,李时裕也被人拦了出去。

李时裕拧眉:「我要看着。」

「四爷,这……」产婆显然不太赞同。

姬娘也摇摇头:「四爷,您还是出去吧,您在这里,怕是会耽误事情。」

她倒是没说男人看女人生产,是忌讳之事,而是因为穆澜现在这样的情况,姬娘怕出事,如果穆澜出事的话,李时裕必然不会淡定。

这就会引起更多的麻烦。

所以,姬娘不能让李时裕在这里。

而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姬娘也显得紧张不已。

「如果有消息,我一定会马上告诉四爷。」姬娘说着。

这下,李时裕才没再执意要进入,就只是这么看着姬娘:「拜托了。」

「四爷请放心。」姬娘应声。

很快,姬娘关上了屋门,朝着房间内走去。

产婆在有条不紊的准备一切,姬娘已经快速的朝着穆澜的方向走去,穆澜还可以维持冷静,而看着姬娘。

「夫人。」姬娘的眉眼里包含着担心。

而穆澜抓住了姬娘的手。

姬娘回握住穆澜的手。

穆澜因为疼,所以所有的话都变成了言简意赅:「已经没事了。等生完孩子,我有话和你说。」

「好。」姬娘应声。

很快,姬娘伸手摸了下穆澜的脉搏。

然后姬娘惊呆了,看着穆澜,好半天没了反应:「夫人,您……」

「没……没事了……」穆澜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姬娘的震惊就如同之前的李时裕,怎么都不敢相信,竟然穆澜身上的蛊毒不见了,这让人有些匪夷所思起来。

穆澜没再解释。

姬娘也没再问。

在这样的情况下,并不适合交谈这些事情。

「夫人,您先休息,再努力一下,还有时间,没这么快。」产婆的声音安静的传来,倒是见惯了这样的大风大浪。

而姬娘陪在一旁。

如果穆澜体内的蛊毒已经消失,那就可以平安的顺产,她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了。

屋内不时的传来喘息声,和阵痛袭来的闷哼声。

气氛倒是和最初比起来,缓和了不少,起码不至于那么的紧绷。

……

而屋外。

李时裕却一刻都不能淡定,来回不断的在屋外走来走去,好几次想破门而入,被李时澈拦了下来。

「四哥,你冷静一点。」李时澈劝着李时裕。

李时裕怎么都没办法冷静,听着屋内的情况,那种紧张显而易见。

他经历了无数的惊涛骇浪,但是却从来没这一刻这么的不淡定,里面的穆澜,紧紧的牵挂着李时裕的心。

「四哥,你坐下来等。」李时澈看不下去,开口劝着。

李时裕没理会李时澈,仍然在来回走动。

李时澈最终无奈的摇头,但是还是不免继续说着:「女人生孩子没这么快,四哥,你着急也没用,何况,你和四嫂就隔着这一扇门,不会出什么事的。」

但李时澈毕竟不是当事人,无法感觉,也体会不到李时裕这样的不淡定。

最终,屋外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屋内的人不时的走出来,玲珑端着一盆盆的血水,不断替换着干净的热水进去。

这样的画面,看的有些让人觉得瘆得慌。

「里面的情况如何?」李时裕抓住玲珑,问着里面的情况。

玲珑摇摇头:「夫人还没生,四爷您要等一等了。稳婆说,大概今天是生不了了。」

「为何生不了?」李时裕的心瞬间就被提到了嗓子眼上。

玲珑解释:「夫人是第一胎,难免会慢一点。稳婆说,快的话也要到子夜后的事情了,再慢些,就要到明日了。她让四爷和七爷回去歇着,不用在这里守着,在这里守着也没什么用处。」

玲珑的话说的清晰无比。

而后,玲珑点点头,很快又去换了干净的热水,匆匆的走进了屋内。

屋门再一次的关上。

……

果不其然,李时裕在门口等到子夜,屋内都没传来任何喜讯,可是原本还算安静的屋内,已经渐渐有了尖叫声,那是一种忍耐到极致后,迸发出来的声音,让人觉得惨不忍睹。

听着的人,都觉得瘆得慌。

玲珑来来去去了也好几次。

每一次李时裕询问的时候,玲珑都耐心的回答:「快了,产婆说快了。」

而后,玲珑就走了进去。

这一声快了,一等就让李时裕等到了第二天的天亮,李时澈已经被李时裕赶回去休息了,而他仍然守在屋门外,甚至连站姿都没发生任何的变化,眸光死死的盯着屋门。

甚至,眼眶里已经一片腥红。

而屋内。

「夫人,您再用点力,已经看见孩子的头了。」产婆也是汗涔涔的。

穆澜的体力几乎是耗尽了,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了,产婆更是着急,一旁的玲珑和姬娘也面面相觑。

毕竟生孩子这样的事情,谁都不能帮忙。

穆澜这么折腾过来,到现在还没生,确确实实也有些撑不住了。但是要在这个时候撑不住,那才是不堪设想的。

「夫人,您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姬娘抓着穆澜的手。

穆澜大口大口的呼吸,看着姬娘,点点头,那声音有些急促:「孩子生下来,第一时间取孩子眉心的血,一滴就好。」

姬娘看着穆澜,安静了下,忽然就明白了穆澜这么做的意思:「好,我马上去准备。」

「拜托了。」穆澜点头致意。

稳婆在喊着:「夫人,您再用力,马上就出来了。」

穆澜拼尽全力,尖叫一声,终于,屋内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穆澜平安的把孩子生了下来,她也彻底的没了力气,昏了过去。

屋内很快又跟着混乱了起来。

……

稳婆倒是镇定,快速的把孩子拿了出来,递给一旁的另外一个稳婆,她把孩子清理干净。

而姬娘已经走到了穆澜的边上:「夫人……」

「别担心,夫人就是昏过去了,力气用光了。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稳婆是见怪不怪了。

毕竟穆澜生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时间,再好体力的人在这一刻也都耗尽了体力,昏过去也是正常的,等休息好了就会醒来了。

她是应该庆幸这期间没出任何问题。

不然的话,她怕自己都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的。

姬娘并没完全听稳婆的话,毕竟姬娘对穆澜还是了解的,姬娘亲自给穆澜把了脉,确定穆澜的脉象平稳,确确实实就是因为体力透支晕过去,这才放了心。

「把夫人的伤口处理好。」姬娘仔细交代,「不要出任何的差池。」

「放心吧。」稳婆拍着胸口保证,「奴才一定处理好。」

姬娘点点头。

玲珑刚要把孩子抱出去给李时裕的时候,姬娘却忽然开口:「把小少爷递给我。」

「好。」玲珑倒也没多想。

姬娘接过了小家伙,把她放在了一旁的软塌上,小家伙已经被处理干净了,包裹着锦缎,生怕被着凉了。

她没迟疑,很快就从腰间取出了银针。

玲珑看见的时候楞了一下:「姬娘,你这是……」

「夫人交代的,取孩子的眉心血。」姬娘快速的解释,倒是安抚了一下,「不会出事,不要紧张。」

玲珑也没说什么,安静的站在了一旁。

姬娘利落的取了小家伙的眉心血三滴,装在了透明的瓶子里,而后封好瓶子。

因为疼痛,小家伙叫了起来,也因为饥饿,他的哭声倒是大的惊人,奶娘也早就准备好了,先给小家伙喂了奶,小家伙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等吃饱喝足后,玲珑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

李时裕早就站在屋门口了,那种紧张并没因为听见孩子的啼哭声而松懈下来。

他还是在门口等着,一直到玲珑打开门。

「恭喜四爷,是个小公子。」玲珑开口说着。

李时裕并没看孩子,而是看向了屋内:「夫人情况如何?」

「夫人平安无事,就只是因为生产累极了,所以昏了过去。」玲珑交代。

李时裕嗯了声,这才看了一眼孩子,在玲珑把孩子递过来的时候,李时裕并没抱起孩子,而是从容快速的朝着屋内走去。

玲珑也没说什么,倒是了解李时裕的心情。

李时裕和穆澜的感情,每个人看在眼中,两人走到今天,经历了太多,就连这生产前,都是心惊肉跳的。

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很快,李时裕走到了窗前,姬娘倒是挡了一下:「四爷,稳婆还在给夫人处理,等弄好了,我再来叫您。」

见姬娘这么说,李时裕才没走向前。

玲珑也已经抱着孩子走了回来,孩子重新交给了奶娘。

「您先看看孩子。」姬娘安抚了下,「夫人就只是生产太过于疲劳,昏迷过去了,我也已经让厨房那边熬了补品,等夫人醒了,就能吃了。」

李时裕颔首示意,而后他才看向了奶娘手中的孩子。

小家伙显然已经被安抚的很好了,在李时裕看过来的时候,他咯咯笑了起来,似乎很欢喜见到自己的爹爹。

「小少爷很喜欢您。」姬娘说着。

这一次,李时裕才抱起了小家伙,有些谨慎,也有些紧张,再看着襁褓里的小家伙,不免感慨万千。

这个孩子也经历了很多。

险些——

那些事,李时裕想起到现在都有些颤抖。但最终他也没说什么,就只是这么安静的看着。

「你可把你娘亲害惨了。」李时裕安静的说着。

小家伙显然不满意李时裕这么说自己,瞬间嚎啕大哭了起来,这样的哭声里,底气十足,就连蹬着锦被都显得格外的又力气。

李时裕见小家伙慌了起来,一下子有些不太适应,瞬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看着小家伙,没了办法。

奶娘倒是快速的接了过来:「奴婢来哄吧。」

果不其然,奶娘比起李时裕就有办法的多,小家伙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也许是这么折腾了一圈,这下,小家伙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一直到奶娘把小家伙放在了一旁的小床上,李时裕这才注意到小家伙眉心的红点。

这下李时裕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情况?」

姬娘马上解释:「这是夫人要求的,取小少爷眉心的血,至于原因,大概要等夫人醒了才能知道了。」

李时裕忽然想到,在回来的马车里,穆澜和自己说的话。

李时元要留着穆澜的命,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难道要的也就是孩子眉心的血吗?

这个原因是为了什么?

但很快,李时裕把这样的想法压了下来,低声交代:「照顾好小少爷,我去看看澜儿。」

「是。」姬娘应声。

李时裕朝着屏风后走去。

稳婆显然也已经处理好了,周围的血水都看不见了,恢复了最初的干净整洁,但是空气里却依然充斥着血腥味。

稳婆福了福身,很快就拿起自己的东西,从容的退了出去。

李时裕走到床边。

穆澜仍然昏迷,脸色也苍白的吓人,唇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生下这个孩子,她几乎是耗费了所有的精元,才导致现在体力不支的昏迷过去。

李时裕的手轻轻的握着穆澜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细细摩挲了起来。眼中的心疼,显而易见。

他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穆澜,没说一句话。

很久,李时裕的手扬了起来,想轻轻的抚去穆澜脸颊上的发丝,把它勾到耳朵后。

但是这样的动作,却在下一秒,让穆澜睁眼醒了过来,她看向了李时裕,红唇动了动。

「别开口说话,你先歇着。」李时裕低声说着,「孩子很好,姬娘她们再照顾着,不会有事。等你缓过来了,别的事情再说。」

「好。」穆澜点点头。

「我先让姬娘他们把孩子报过来给你看看。」李时裕说着已经站起身。

穆澜的眼中有着期盼,那是为人母的慈爱,总想第一时间能看看自己的孩儿。

很快,李时裕从奶娘的手中抱过了小家伙。

和先前的慌乱比起来,现在的李时裕就显得镇定的多,没一会的功夫,倒是把小家伙安抚的很好。

小家伙被放在了穆澜的床边。

穆澜仔仔细细的端倪着,皱了皱眉眼:「他像谁呢?这么看,好像一个小老头,皱巴巴的。」

「以后张开了,就好看了。」李时裕倒是笑了笑,「毕竟你本来就好看。都说孩儿像娘的多。」

「那就是说,如果长得不好看,就是我的错了?」穆澜挑眉,反问了一句。

李时裕的求生欲很强,说的淡定:「那是我的错。」

穆澜嗯哼了声,这才没说什么,又仔仔细细的看向了孩子,那手轻轻的抚摸着已经沉睡之中的孩子,说不出的满足和感动。

她就这样安静的看了很久,又询问了一些问题,李时裕都耐心的回答了。

穆澜还是舍不得把孩子交给奶娘。

李时裕倒是没催促,任穆澜看着。

一直到孩子动了动,然后瞬间嚎啕大哭,穆澜也楞了下,下意识的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李时裕阻止都来不及了。

「澜儿,你……」李时裕的声音带着不赞同。

「孩子饿了。」穆澜说的直接,那是本能,「我给他喂奶。」

李时裕一愣。

而穆澜已经抱起了这个孩子,有些事情就是本能,虽然看起来有些并不娴熟,但是却也磕磕碰碰的给孩子喂了奶。

李时裕看着。

穆澜喂奶,倒是被李时裕看的有些难受:「你看我做什么?」

甚至,耳根子还有些红。

李时裕低低的笑出声,声音温柔很多:「你什么时候都很好看。」

穆澜:「……」

最终,穆澜干脆不说话,但是孩子却一直用不上劲,这下奶娘才走了过来,帮着穆澜调整了姿势,一切才渐渐地顺利了起来。

一直到孩子吃饱喝足,穆澜才把孩子交给了奶娘,奶娘抱着孩子去了外面,避免朝着穆澜休息。

李时裕坐在床边,搂着穆澜:「吃点东西,厨房那边送了滋补的汤来。」

穆澜嗯了声。

李时裕亲自喂的,穆澜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喝着,倒是没任何的急躁。

一直到这汤也喝的七七八八了,李时裕这才满意的把碗放到了一旁,安静的看向了穆澜:「睡一会,我陪你。」

「我不太困,刚才躺了会。等困了再睡。」穆澜应声。

李时裕嗯了声。

而穆澜的声音轻缓的传来:「你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儿了吗?」

「李傲风可好?」李时裕把早就想好的名字给了穆澜。

穆澜一怔:「你早就想好了?」

「不是我想的。」李时裕淡淡开口,「是父皇在世的时候和我说的。」

这下,穆澜更意外了。

在山洞里偶遇容妃,穆澜知道了李长天对于容妃的情深义重。帝王有自己的无可奈何,但是对于心爱的女人,却是一致的。

所以,穆澜也明白了李长天对于李时裕,并不是不闻不问,也不是故意为难,而是为了保住李时裕的性命。

在李时裕不曾壮大之前,李长天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是护住李时裕。

毕竟大周是李家的国土,李长天是一国之君,不可能有人在李长天的眼皮下动手脚,李长天浑然不觉得的。

就像李时元的一切,李长天其实一直悉知,只是李长天从来不曾干涉过,只要李时元不是做的太过分,而李时元在太子之位上,有些事也不能明目张胆,所以会被抑制的住。

反倒是李时裕这样的身份,很多事可以肆无忌惮。

但是这样的肆无忌惮其实是在李长天的纵容之下,李长天不可能完全没任何的风声。

京城最大的钱庄背后的当家就是穆战骁,而穆战骁不就是李时裕的人。

这样的强大,不可能让李长天完全无所顾忌的。

甚至李长天可能都会给李时裕铺好路,所以李时裕才可以把所有的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而低调。

而李长天的纵容,现在穆澜私心的想,或许李长天有朝一日也就是想着可以让李时裕坐在帝王之位上。

他不能名正言顺的把帝王之位给李时裕,但是李时裕却可以通过逼宫来达到目的。

因为后来的种种都明显的告诉了穆澜,这一切就是李长天安排的,不然的话,到了最后,李长天也不会这么肆意妄为的让李时裕出现在自己的身边,除去交代,还有就是弥补这么多年来的父子之情。

毕竟,李时裕才是李长天最深爱的女人生的。

能昭告天下,这个女人已经死了,但是却私下把这个女人放出了宫中这座牢笼,一个爱的至深的男人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现在想来,却不胜唏嘘。

只是穆澜也没想到,李长天竟然连李时裕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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