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病娇竹马不可欺

病娇竹马不可欺

白夜暗涌:人性的双杀游戏

我在竹马家床底下看到了男朋友……的尸体。

1

我惊慌地用力捂住嘴巴,不发出声音。

只是身体有了一种血液瞬间凝固的寒意,发麻的双腿使我就这么跪在地上,站不起来。

「芊芊,钥匙找到了吗?」

「嗯!找,找到了!」我努力使我的语气平稳,捡起就在男朋友旁边的钥匙,颤抖地扶着床沿站起来。

为了不被他发现异常,我还赶紧将膝盖上灰尘的痕迹擦干净。

「芊芊,不再坐会儿吗?」白易言轻松地笑着问我,顺便自然地理了理我有些歪了的衣领。

「不了呀,我得回去做饭了。」我晃了晃手上的塑料袋示意。

「到我家做就好了,何必那么麻烦地跑来跑去的,你小时候在我家吃的还少?」他嗔怪着,明明还是温柔的语气,我却听得想发抖。

「我还要做饭给我男朋友送过……去呢。」

我讪笑两声,该死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口不择言地提起他!

他霎时就冷起了脸,手又扶上了我的肩膀。

我的心里升起了无限恐惧,一把推开他的手,「再说下去就耽误了给他送午饭的时间了!」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几乎是飞奔向门口,看着门上插着的钥匙,我害怕这扇门会是被提前反锁的,但是当我冲过去按下门把手的那刻,门开了。

还好,是开着的!

我飞快地逃出那片静谧的别墅区,街道汹涌的人流使我有了逃出生天的后怕感。

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他。

我颤抖着接通。

「芊芊,拖鞋还没换哦。」电话那头,他的轻笑声伴随着一声声砍碎骨头的声音。

我瞬间瘫软在地,路过的一个青壮男子注意到我。

「你没事吧?」这名男子关心地问。

「能麻烦您,扶我……去警局吗?」

2

警局里的我已经不能连续地说出一句话,接待我的警员等我平复情绪后才继续。

警察神色严肃地坐在我的对面。

在询问完我的基本信息后,警员记录,开始进入正题。

「付芊女士,你能先大致描述一下事件的经过吗?」

「我在白居言的家里……发现了我男朋友的尸体。」

听到这里的接待警员瞬间神色凝重。

「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天上午。」

「发现的地点是哪里?」

「金秋园,102。」

「你与白居言的关系是?」

「朋友。」

「平时有过矛盾吗?」

我沉默片刻后,「有。」

……

所有的询问结束后,警察将笔录记录递给我。

「你再看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了就可以在上面签字,我们会展开进一步调查。」

确认无误后,我在纸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你可以先回去等消息了,如果有情况立即与我们联系。」

「好的。」

回到家后,我看着门上的密码锁,立马换了门锁密码,因为白居言知道我家密码的。

我窝在沙发上,用被子裹住我发冷的身体。

我想起了小时候的我们,那个时候我们形影不离,无论如何也不该到今天这样的场面。

他小学五年级时,与他的父亲搬来了小镇,成为了我的邻家哥哥。

沉默寡言的他很少与别人交流,但我会经常去找这个来之不易的伙伴,两家的长辈时常借此开玩笑要订娃娃亲。

「你的眼睛真好看。」这是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只是低着头,不置可否。

从初中到高中,我们一直是同班同学。

文理分班时,原本选择读理科的他为了和我再次分到一个班,毅然决然地和我一样选了文科。

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放着擅长的理综不去学,换成文科。

他的解释只有一句:「我一样可以拿第一。」

在同班后,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心底这颗青春暗恋的青涩果实成熟。

我在高考毕业后就站在他家的台阶下对他表了白。我以为他也埋藏着一颗同样的果实。

他冷淡地拒绝了,这使我百思不解。

「芊芊,你是认真的吗?」他的面容满是担忧。

「我当然是认真的!我喜欢阿言的眼睛,喜欢阿言的温柔,喜欢阿言对我的好!」

「好。」他温柔地回应了我直白热烈的表白。

短暂的暑假后,我留在了本省,他去了省外。

青梅竹马修成正果的恋爱就这样变成了异地恋。

3

我们都以为,最了解对方的两人的结合会是一段天赐的良缘,可距离与时间的差异和新鲜的大学生活不断削弱着白居言的安全感。

不断爆发的争吵与矛盾成了压住两只骆驼的稻草,他日益增长的控制欲让了我心底的想法越来越清晰。

「分手吧,居言。」在他再一次揪着我通讯录里的一个学长不放时,我疲惫地说出这句话。

「芊芊,这么多年,一定得是这样吗?」他是最不愿意看到我俩走到这一步的,这我是知道的。

「我说了,我解释了,那是我的一个学长,你为什么一定要揪着不放?如果异地缺少的信任会给你带来这么多的痛苦,那么还是到此为止比较好。」

「我可以不再纠结这些。」他颤抖的音调使我心头发闷。

「或许,比起恋人,我们更适合做朋友。」

我没有更多解释,就当是我对不起他,接受不了他那份沉重的爱。

我裹紧我的被子,看着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伸手将茶几上的手机拿过来。却没想到把桌上的指甲刀带到了地上,落到了沙发边的缝隙旁。

看着这条缝隙,使我想到了白居言家的床底。

我将手缩了来。

手机上弹出一条消息提示,显示是白居言的名字,我不由心底一颤。

「芊芊,东西掉了怎么不捡起来啊。」

我的记忆一瞬间被拉到了大二时期。

我被迎面走来时人将东西撞掉一地,正想蹲下捡起,却看到了站在我面前憔悴的白居言,一时愣了神。

「芊芊,怎么东西掉了也不知道捡啊。」

听着他温柔的声音,我以为他仍然那个邻家阿言。

「阿言,你回来啦。」我故作轻松的语气并没有缓和我和他再次相见的尴尬。

还没等他回答,吴奕就从后面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嗔笑让他不要闹,同时也注意到了白居言脸上不善的神情,意识到这大概就是前任和现任的修罗场,我立马止住了吴奕的动作。

「你好,我叫白居言,是芊芊的……朋友。」

他没有将我和他的那段感情一并说出来,但是想必吴奕是知道的,我是有过一个青梅竹马的前男友的。

「你好,我叫吴奕,是芊芊的男朋友。」

吴奕就是当初引起我们的争吵的那个学长,但我与吴奕是在和他分手后的半年才在一起的,所以我们的分开并不完全是因为吴奕。

吴奕是个细心的男生,每天将早餐送到我手里时,还会贴心地泡上一杯果茶让我记得喝。

这份贴心是从他得知我与白居言分手后就开始的。

刚失恋的我表示无法立即接受,明确地拒绝了他,但他只说让我给他一个证明的机会。

半年后,我答应了他。

我颤抖着点开那条信息,敲下一行字发送过去。

「当年的事怪我,你为什么要对吴奕下手?」

他没有回复我,他是被抓住了吗?不,他刚刚还监视着我。

那个摄像头又在哪里?

我环顾四周,最终将目标锁定在电视机柜上摆着的陶瓷玩偶。

我将玩偶狠狠摔在地上,果不其然,一个微型摄像头赫然摆在地上。

这是我给他的信任,现在已经和这个玩偶一样,摔了个粉碎。

手机又响了起来,「芊芊,怎么会怪你呢?」

天渐渐暗下来,我的手机响起,是警察打来的电话。

「是找到了尸体吗!」我迫切地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付女士,警方已经根据您提供的线索,对白居言的住所进行了搜查,并没有找到您所说的尸体,且根据我们对吴奕身边人的走访,吴奕现在是在国外,不可能出现在国内。」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根据您朋友,也是您心理医生白居言提供的病例,您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且伴间歇性幻想症发作……」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机械地按掉了电话。

没有找到尸体?那么尸体去了哪里?为什么我会变成一个有幻想症的精神病?

我跳下沙发,将门窗都反锁。渐近的黑暗让我感知到了危险。

做完这些我简单地洗了个澡,用热水泡上泡面,随意地吃了几口,躺倒在床上。这样精力耗尽的一天,我实在无法再坚持了。

4

迷糊睡梦中,我听到了厨房里传出动静,是开水煮沸的声音和菜勺翻动的声响。

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有千斤重,连身体也无法动弹。

有人推开了我半掩着的房门。

「芊芊,起来吃饭啦。」

这个声音,是白居言。

他扶起我瘫软的身体,使我半躺在他怀里。

他一边摩挲着我的头发,一边在我耳边低声絮语:「芊芊啊,我本来也不想杀掉他的,可那天是他来找我示威的,说他会向你求婚,让我不要再妄想和你旧情复燃,我没忍住……」

我想要开口却没有力气。

他把吴奕的尸体藏在了哪里?又是怎么进来的我家?

似乎是洞穿了我的想法,他温柔地解释:「警察是你找来的吧,我知道芊芊会这样做的,但是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又将怀里的我往他身上带了带,「我怎么会舍得留你一个人。」

我无力地听着他说这一切,只是他的音调陡然升高,带着发狠的怒意。

「他以为,所有人都会像他那样卑鄙吗!我知道,当初我们分开都是因为他从中作梗!是他先发了照片给我,说你会接受他的追求,说我会因为距离迟早会败给他,所以我不会怪你的,芊芊。」

苍白冰凉的手在我脸上滑过,是彻骨的寒意。

这些是我不曾知道的当年的真相,但如今还重要吗!

我的力气稍微恢复了一点,费力地张口,「吴奕的尸体……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比起当年,我更想知道这个。

白居言轻笑着,笑着笑着,逐渐疯狂。

「芊芊,我都说了!所有的事情都怪他!别再管那个外人了,这十多年来,你我才是家人。」

他将只能半张着眼睛,有气无力的我平放在枕头上。

「芊芊,汤我快炖好了,今天我们吃猪骨海带汤哦。」

我的内心被恐惧填满,以至于根本想不出什么可以出去的办法,现在吴奕被杀,尸体不知道被藏在哪里,白居言躲过了警方的搜查。而我被下了药,全身没有力气。

我被他扶到桌旁,他贴心地给我换了一张软背靠椅。

他盛出一碗汤,又小心地吹凉喂到了我的嘴边。

「来,芊芊,小心烫。」

看着他温柔的神情,我一时有些恍惚,我们像是没有经历过这些恩怨。他仍然是那个温柔的阿言,我仍然是被他照顾的芊芊。

这使我一阵心酸,眼泪不自觉地滑落,白居言见状连忙放下碗,拿起纸巾替我擦眼泪。

「芊芊,你别怕我。」

他将我搂在怀里,「芊芊,等我解决好这一切我们就远走高飞好不好,我们去看山看海,像我们小时候说的那样。」

这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我只觉得可笑。

好看的眼睛与我平视,希冀的眼神想从我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吴奕的尸体在哪?」

如果能够找到他的尸体,那么到时候不管白居言再怎么能言善辩也不能开脱了。

「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他只说完这句又端起桌上的汤,我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一阵反胃干呕。

怎么能够这样。

「别瞎想,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有多久能与你待在一起的日子……」

他说得越来越轻,到最后只作一声叹息。

5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住进了我家,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的,在他突然出现在我房子里的那天一切都已经齐全。

我的竹马杀了我男朋友,还要与我同住一个屋檐下。

我的手机一早就被他收走,电话线也被剪断。每天能做的就是和他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他说只要我不想着逃跑,就不锁我。

我表面上自然是顺着他,让他对我的警惕放松,同时想着怎样才能出去求助。

可是我翻遍整个屋子,甚至找不到一张纸,一支笔。

所有我能想到的方式他也都想到了,所以他不会给我留下任何机会。

但转念一想,过不了几天,只要我几天没有和我爸妈联系,两三天没有去上班,他们一定都会有所察觉的。

他却笑得轻松,告诉了使我崩溃的事情。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老板挑你的刺嘛,我帮你辞掉了工作,而且提前和叔叔阿姨打好招呼了,我说吴奕带着你出国旅游。你知道的,叔叔阿姨很信任我,也很可惜我们没有走到最后。」

意识到什么,他补充到。

「哦对了,你的闺蜜那里也说过了。」

我耳边一阵嗡鸣,但是仍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吴奕身边的人。

可我知道希望渺茫,吴奕的父母定居国外,而他的工作是居家办公,相对自由,即使是少了他,也很难被发现。

想到这些,我控制不住崩溃地尖叫,白居言制止住了我。

「芊芊,我不会伤害你的。」眼里带着的是十二分的诚意,他这样的眼神说的不是假话,这是我和他相识十几年能够确定的。

我能确定他暂时不会伤害我是因为我们从小到大的交情,但我不能保证这段交情是不是能够抵消掉我抛弃他的那段仇怨。

夜里,我的生理期提前到来。

我弓着身子躺在床上,小腹处一阵一阵的痛感令我直冒冷汗。

白居言起来熬了红糖姜茶,又给我找了两个热水袋,他轻手轻脚地从后面搂住我。

在我耳边轻声地哼唱着小曲哄我。没想到我真就在这细声软语里沉沉睡过去。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有我第一眼见到的白居言,好看的眼睛加上他忧郁的气息使我一眼就沉沦。可沉重的爱使我喘不过气来,我选择让这段关系回到原点。

分手后的我精神萎靡,是吴奕的出现拉了我一把。

梦境一转,我看到我和吴奕打闹时白居言眼里的受伤,可我固执地相信,分手后,我和白居言也能是和从前那样相处,哪怕我们之间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

梦境的最后,是我没有见过的白居言。

他在房间里暗自流泪,不停地翻看着我与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照片与回忆。翻看着,嚎啕大哭,最后变得癫狂。

当他嘶吼着扑向我时,我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芊芊,做噩梦了吗?」温柔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

我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

他着急地问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梦把我吓成这样了。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的心里腾升出无数的懊悔。

如果当初我没有丢下他,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和吴奕在一起,如果我好好地和他在一起……但我立马否决,他杀了人,仅仅是因为无端而起的嫉妒与猜疑,我并不能替吴奕原谅他。

「对不起,阿言,对不起!我当初不该那样对你,可是……吴奕是无辜的。」

我的眼泪愈发汹涌,心里的懊悔也越来越深,直到最后哭得说不出来话,一遍一遍地重复「对不起」。

白居言心疼地抱住我,和我一起重复着「对不起」,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吴奕。

守了我一夜的白居言本来就疲惫,再陪着我这么一闹,睡了他这些天来的头一个好觉。

我看着打开的房门,咽下一口口水。

外面大门距离卧室仅十来米。

如果我冲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敲响邻居家的门,我就有机会得救!

我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忍着小腹的痛意,朝屋门摸去。

按下门把手,果不其然是被反锁的。

我轻轻旋转反锁扣。

啪嗒!

声音在静谧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大声。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我慢慢拉开门。

透过门缝,我听到了对面的住户准备出门的声音。只要跑出这扇门!

「救──」

我还没来得及喊出的救命被一双手捂回了喉咙里。

6

「芊芊,别不乖哦。」

白居言重新将我带回了房间,本以为会有新的风暴,却没想到他异常地平静。

「芊芊,我给你煮新的红糖姜茶,等会儿吃完饭了记得喝。」

他将我锁在了床旁,尽管如此,落锁的动作依然温柔。

我用眼神抗议,但白居言只是揉揉我的头顶,「芊芊,乖一点,你要是受到惩罚我也会心疼的。」

他又提议弹吉他给我听,让我不那么无聊。

他弹的是爱的罗曼史,是我学吉他时,他教我的第一首曲子,也是唯一一首。

「芊芊,我记得我当时就教了你这一首曲子,本来还想着以后还有一生的时间来慢慢教你,却没想到……」

杀吴奕的是他,囚禁我的也是他,如今假惺惺来感慨现下状况的也是他。

我冷笑一声。

「芊芊,再等等好不好,就,就当是施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不想那么快失去你。」语气里的悲戚让我生出了一丝怜悯。

「你会自首吗?」我将他搭在我肩头的手拂开,露出嫌恶的表情。

良久,他点了点头。

7

白居言很高兴我的改变,特意换着花样做了我喜欢的菜式,尽管他问我时我仍旧不回答,但他依然知道我今天想吃的是红烧鱼块。

他买了新鲜的鱼回来,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后,香味就从厨房飘出来。

我记得他以前是很讨厌鱼腥味,就连逛超市时路过生鲜区都要干呕,很难想象现在的他会熟练地炸着鱼块。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他保持着嘴角的弧度,「人总会变的,就像芊芊你,那时候也变了心。我只是变得不那么讨厌鱼腥味就奇怪吗?」

总觉得他这是话里有话。

「阿言,分开时你真的误会我和吴奕的关系了,那个时候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我和他是在我们分手后一段时间才在一起的。」

「我知道,可是是他以一副胜利者姿态来找我,我还是忍不住杀了他啊。」

我哑然。

过了一会儿,我继续追问

「可是,阿言,我记得你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芊芊,我都说了,人是会变的。小时候,只有你愿意与我做朋友,你看,你不就改变了我吗。」

他按住我,继续说。

「你不知道,你表白的那天我有多激动。我想我何其有幸,和我一起长大的女孩子也喜欢着我。但我害怕这十几年藏得好好的感情经不起改变,但果然人都会变,却又经不起改变啊……」

他说完幽怨地看着我,我知道他内心还是怪我的。所以才会在这些天拼命地补回以前我们曾约定过却没能实现的事情。

白居言将我手上的锁解开,转身去了厨房。

「芊芊,乖乖的啊。」

我看着被堵住的门口,难道我有不乖的权利吗?

席间,我默不作声地吃饭,而他只是端着碗看我。

我回了他一个乖巧的微笑,内心却泛起一阵恶寒。

他宠溺地捏了一把我的脸,起身收拾碗筷。

说起来,这些日子他确实像是一个居家好男人,洗衣做饭,拖地洗碗。我甚至在这个瞬间沉溺其中。

但「好男人」的存在是危险的。

第二天清晨,我被白居言捆绑着我的动作弄醒。

他将我捆好后又用胶带封住了我的嘴巴,将我扔在卧室的地上。

突然的举止行为让我怀疑是有人发现了我的失踪,找上了门来了。

还想挣扎的我停下来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你好,我是上一次做笔录的警察,我姓宋,这是我的警官证。」

「您好,宋警官。」

听着声音是警察!

我要想办法弄出声响引起他的注意才行!

我注意到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我开始朝那边挪动。可被捆住全身的我哪怕是使出全身力气也只能无法移动半分。

屋外又传来他们的声音。

「你是说,付女士因为精神分裂的加重出国接受治疗?」

「是的。」

我唔唔地想要发出声音,嘴上的胶带却缠得太紧。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警察发出的疑问使我看到了一丝曙光。

「是付叔叔拜托我来检查她家的电源是否关闭的,这是聊天记录。」白居言的逃脱借口又让我重回黑暗。

「先进来坐吧,宋警官。」白居言主动邀请了他进屋。

我听得见他们的脚步声走近了厨房。

「你还得帮忙收拾厨房?」也许是警察看到了没来得及收拾的厨房,对他产生了怀疑。

「付叔叔还特意打电话来交代我把上次他给芊芊带来的鱼拿走,我就趁着她家的厨房把这些鱼炸了,也顺便做了个饭,想着一起好收拾厨房。这不,碗都还没来得及洗。」

又是完美的借口。

「宋警官,我去给您泡杯茶。」

「不用麻烦了,我再随便看看就走。」

这次,我听见移动的脚步向我的卧室靠近。

越来越近……

我用头撞击着地面,希望他能更早发现被藏在房间里的我。

「宋哥!」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什么事?」脚步声停在了我的房门口。

「楼下有人闹事。」

「这点小事你处理不好吗?!」他将手搭在我房间的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开门。

「不是,有人持刀伤人!」

门缝处的阴影离开,我意识到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我再次看向梳妆台,使尽全身力气。

差一点……再差一点就能够到了……

终于,我碰到了梳妆台的边缘,使尽全身力气,用力蹬腿,散落了一地的化妆品。

巨大的声响让我激动起来,发现我了吗?

门被打开了,我急忙呜呜地叫唤。

「芊芊,晚了。」

绝望中,我用力撞向地面,陷入黑暗。

8

醒来后,我已经被他解了绑,但活动手腕时,依然听到了锁链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昏黄的天空,眼泪默不作声地流下来。

白居言推门进来俯身抱住我。

我使劲地想推开他,却无奈他的力气太大,挣扎不了多久就力竭,只能任其摆布。

他又开始絮絮叨叨在我耳边说着什么,但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听他抒情。

其实仔细地想想,他对于我的占有欲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从我初二时,他知道我有了交好的男同学后,他生气地找到那个男同学进行了一次谈话,而那次「谈话」过后,那名男同学就再没有与我有过更多的交集。

从那以后,我的身边就只有他这一个男生的出现。愈演愈烈,甚至到了最后就连女性朋友的出现都能让他闷闷不乐上好几天。

一开始我只对于他的这样的占有欲感到开心,认为这是他在乎我的证明。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夜晚,我看着环抱着我的白居言,他睡得很熟,而白天的过度睡眠使我现在精神十足。

我看着已经被解开锁拷的双手,再一次动了逃离的想法。

我轻微地扭动了我的身体,他依旧是均匀地呼吸,没有反应。

动作稍大一点,他微微蹙眉,只是紧了紧怀抱里的我就没了动作。

我不敢再妄动,放弃了从他怀里挣脱的念头。

我闭上眼睛时,却听到头顶传来他的声音。

「芊芊,我知道你没睡。」

我睁开眼,与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的白居言对视上了。

借着月光,我再次看清了他这双好看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珠在流泻的月光下变得像夜行的猫。

「你的眼睛真好看。」

这是我发自内心的夸奖。

「芊芊喜欢,它就是芊芊的。」

他拉着我的手轻轻覆在他的眼睛上。

静谧的夜色下,有指尖下传来的律动,诚挚如炬的眼以及他轻吻住我的唇。

9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仍然没能踏出家门一步,反而他将我看得更紧。

白居言开始给我熬起了中药,说是安神的,每次我都在他的紧盯下一滴不剩地喝下去。

我不是没有怀疑这个药是他做过手脚,但我还是只能乖乖喝完。

喝完中药后的我口鼻里都充斥着浓重的中药味,嗅觉都带着失灵。

饶是这样,我也能够闻到从书房里传出来的一阵阵恶臭味,这样的臭味使我无法咽下一口食物。

我想,关于藏尸点,已经有了答案。

倒是白居言可以不受影响地继续着每天的家务活动。

这使我内心的焦躁与不安交织着。

当我再一次地将手里的筷子摔掉后,他沉默了。

他知道,我是在用绝食来反抗他。

默不作声地换掉手上的筷子后,他问我是不是菜不合口味。

「不!我甚至觉得整个屋子的味道都让我作呕!」我丝毫不客气地想要和他撕破脸皮。

他愣住了。

然后轻轻说下一句,「再等等。」

我希望我能等到他良心发现去自首。

……

第二天睁开眼后,没有等到警察,看到的仍然是我的卧室天花板。

我被毛巾堵着嘴巴,锁在床上听着客厅传来的吵闹声。

「没想到这小姑娘,平时看着干干净净的,结果家里的味道却这么难闻!」

这是我唯一的邻居家的王大妈,平时与我就不对付。

此刻她又粗又尖的嗓子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女士,你再不离开我家,我会以非法入侵他人民宅起诉你。」

「那你总要给我个交代!这味道难闻到我现在门都不敢出!」

听着屋外的骂架声愈发激烈,粗鄙不堪的语句不断从她的嘴里流出。

啪——

花瓶被打碎的声音使吵闹场面更为混乱。

忍无可忍的白居言重声止住她的咒骂。

最终,王大妈被他一句刑事案件会留下案底劝退了回去。

但我知道,她这个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要放平时还不知道会整多少幺蛾子出来,但这时我却希望她多弄点幺蛾子。

面色不善的白居言照例进来扶我起来吃早餐喝药。

我没有动筷子。

他强硬地将我的嘴扳开,端起碗想要往我嘴里灌。

末了,他还是叹了口气,放下碗将粥一勺一勺地喂进我的嘴里。

「芊芊,最后一天了。」

听到他的话我不再抗拒他的动作,主动地张开了嘴。

整整这一天,他都搂着我在沙发上对我说着没说过的情话,唱着没有唱过的歌。

像死刑犯的最后一顿晚餐。

我没有抗拒,最后的晚餐,无可厚非。

夜晚,他没有再搂着我。

他背对着我,肩膀不停地耸动。我伸手搂过他。

「如果我当初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不会同你分开。阿言。」

「芊芊,我后悔,我真的后悔。」他放声痛哭。

困意再次袭来,和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晚上的感觉是一样的。

在我睡死过去前,我还能听见他的声音,「芊芊,我好后悔当初答应你,如果没有得到过你,我怎么会这么不甘心啊……芊芊,我爱你。」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渐渐模糊。

我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

王大妈报警了,同时警察因长时间未能联系到「出国」的我与吴奕,在接到报警后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我家,白居言没有反抗地打开了门。

吴奕的尸体被警察在书房里找到。

尸体被保鲜膜缠得严实。

法医鉴定,吴奕的后脑勺受到钝器多次重击,致命伤为第一次的撞击。

而犯罪嫌疑人白居言对于杀害吴奕,囚禁我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这些都是警察站在床边告诉我的。

10

直到最后,我没有再见到白居言,听说他的状况不太好,伤口已经感染。

我却不记得他受了什么伤。

说来奇怪,白居言照顾我的这段时间,给我喝的中药经鉴定都是滋补身体的,我现在身体素质很好,失眠也少了。

我家作为案发现场,已经被封锁了起来。

我在警方的陪同下回去取出了我的背包,包里有我的基本证件。

意外地,我在背包的夹层,摸到了一个小巧精致的木头盒子。

打开后,是一只带有腥臭的眼珠,上面附带着一张纸片:芊芊喜欢,它就是芊芊的。

我惊声尖叫,顿时脚底失衡,重重地栽在地上。

受到刺激后,所有的记忆飞快地涌入我的脑海。

那天,吴奕直接找到白居言家,警告他不要再和我接触,我知道后也急忙赶到他家,想止住这场误会。

「芊芊,我给你找到了更好的医生,咱们不要和他再来往了好不好。」吴奕扶住我的肩膀,忐忑不安的神情一如当年的白居言。

我苦笑,「可是你也知道,我的心结是什么。」

当年分手后,我确实在吴奕的帮助下走出了低谷,可再次见到白居言时,我因为对他的愧疚出现了很严重的心理问题。攻读心理学的白居言这时候提出主动帮助我,我接受了。

「什么心结,你不就是想和他旧情复燃吗!」吴奕的情绪被瞬间点燃。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我闻言毫不留情面地揭穿他当年的行为

吴奕不可置信又难过地看向我,指着我凝噎。

「是,是我主动联系的白居言!不要认为你和我几年的关系能和白居言的十几年相比!」

吴奕张大了嘴,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扑向白居言。

我立马挡在了他面前,并且重重地往后推,没想到这一推,他的后脑勺撞在了桌角上当场没了呼吸。

我错愕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昏倒过去。

再次醒来时,眼前是白居言的脸,「阿言,好久不见呀。我怎么睡着了。」

他的神情里是不可置信,随即又镇定自若,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芊芊,好久不见。」他的这句话是带着颤音的。

我摸了口袋,钥匙不见了,「阿言,我的钥匙不见了。」

「嗯,你找一下。」他红了眼眶,泪珠打着转又憋了回去。

但那时我并不认为他是下了决心要为我顶罪而有的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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