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死她!」
「她是黑发黑眸的怪物,是异端!」
「妈妈,这个姐姐真的是凶手吗?」
「小孩子别乱说话……」
「……」
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白鸽一哄而散,飞向远方。
我有些倦了,缓缓闭上了眼。不知怎的,我又想到了那位。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当时的行为跟他说声抱歉,虽然他无情而又高高在上……
希望他下次不要再被我这样的人唤醒吧。
行刑者高举燃烧的火把,我能感觉到浓烈的火焰在我的脚下,逐渐蔓延,柴木的燃烧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浓黑的烟雾四起。
我开始呼吸困难,因为黑色的浓烟侵入我的喉腔,我猛烈地咳嗽着。
我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并不如想象中勇敢,因为我的五官可能已经痛苦到扭曲了。
火苗已经爬上了我的裙摆,烟雾熏得我泪流不止。
我的腿正在被灼烧,嗓子发不出声,我只能痛苦地呜咽。
耳朵不断发出嗡鸣。
喧闹鼎沸的人群声似乎也在逐渐离我远去。
真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我意识蒙胧地这样想着。
都说人死时,最后消失的是听觉。
是幻觉吗?一道冰冷而熟悉的男声,随风吹到了我的耳边:「弱小卑贱的人类,之前暗害吾不是很厉害吗?这点出息。」
高傲又熟悉的音调,唤回了我一点意志。
我好像知道,是谁来了。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骤然间乌云压顶,黑暗笼罩了这片天空,一股诡异的狂风骤来,迅速扑灭了刚刚的熊熊大火,而捆绑着我的绳子莫名脱落了。
诡异而神秘的黑雾中,缓缓走出一个男人:
高大、银瞳。
那个,曾差点被我亵渎的——邪神。
下面的人群开始发生暴乱,各种惊恐的尖叫和谩骂声弥漫着。
那些之前吵着要烧死我的人们,都在一股威压下,被压得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只是片刻后,各种杂乱的声音皆戛然而止。
只因邪神随手一挥,火刑台上下的空间,似乎被生生割裂成了两个世界。
我已经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了,失去了刑架的支撑,我骤然往地上倒去。
没有想象中的痛,因为我突然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怎么每次见你,都是如此狼狈?」
一双苍白而修长的手接住了我,将我拦腰抱起。
如果是平时,我可能会感到害怕。
可是火刑台上,此刻,我感到无比心安。
「人类,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抱着我的那双手,似乎有轻微的颤抖。
陷入昏迷前,这是我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我已经没有头脑思考他指的是哪一句。
我只是对着头上那张俊美冰冷的脸,微微扯出了一个傻笑。
「别笑,丑死了。」
我彻底陷入昏迷。
等我转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巨大而空旷的房间内。
与其说是房间,更像是个宫殿。
我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却一时想不起为什么。
我刚想起身,浑身又痛又难受。
在一阵猛烈的咳嗽后,我咳出了很多血。
我意识到,我可能时间不多了。
突然出现的邪神,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我张了张口,嗓子沙哑得难受,没说出话来,只能睁眼盯着他。
这时,高傲的邪神突然弯身,凑到我眼前,同我大眼对小眼。
祂说:「与吾结契……这次——是吾甘愿。」拯救你,与你共享吾孤寂而永恒的生命。
我震惊地望着他,不是让我献祭灵魂向祂许愿,而是与祂结契。
与邪神结契?难道是我之前看到古籍记载的那种?
邪神似是看懂了我的表情,颇为恼怒地瞪了我一眼:「不是主仆契!是同生契。」
同生契,一听名字,我大概能理解是到什么。
「与吾结同生契,然后在吾的……你的身体会慢慢恢复到好起来。」
中间祂跳过的部分,我也没有再问。
经历过一场真正的生死,才明白既然死亦无畏,而生又何惧。
光明与黑暗,都不再重要。
如果感到冷的时候,两个冰冷的人,靠在一起,会暖和吗?
我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邪神将滴着血的手指凑到我唇边,喂我服下他的血。
耳边传来低语,复杂晦涩。
俊美的神祇吟诵着古老的咒语,随后黑雾将我们俩包围。
邪神附在我耳侧,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人类,记住,吾名阿撒兹勒。」
我突然感觉到心口处一烫,是烙印吗?
待黑雾消失后,邪神阿撒兹勒深深地看着少女,突然露出一个略恶劣的笑容:「从今往后,你再也无法离开我了。」
祂没有告诉她,同生契,需要付出的代价,是邪神一半的生命。
祂不在乎,因为祂本就拥有永恒的生命,就算划去一半,也足够悠远。
而祂现在,终于拥有了一个干净的,独属于祂的灵魂。
祂不会再无聊了。
与邪神结契,以后死亡将不再是她的终结。哪怕是灵魂,祂都能让她回到他身边。
无论她在哪里,祂都能找到她。
邪神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
以前祂渴望这个人类干净的灵魂,作为食物,吃起来一定很香。
可后来,祂不再满足于她的灵魂。
祂渴望着她的身,心,灵魂。
她是被这个愚蠢的世界所抛弃的孩子。
祂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她对她曾身处的世界彻底死心。
现在,她只有祂了。
也许她,就是为祂而生的,乖孩子。
她将会在黑暗中,与祂一同沉沦,共享永恒的黑暗与极乐。
被邪神带回城堡的第七天,我终于恢复了些,能起身活动了。
这次我注意到,房间里的整个地面,都铺满了看上去极为珍贵的地毯。
之前刚来的时候有吗?我有点记不起了。
我赤脚踏在纯白的地毯上,脚下是毛茸茸的触感,舒服极了。
我愉快地在上面踩着转了圈。
突然背后伸出一双手,将我揽入怀中。
我转身,望向邪神。
我鼻尖触碰到了祂的胸口,无意识地倚靠着祂,这时,我闻到了祂身上的蔷薇花香。
电光石火间,我突然想起了在哪里见过这个房间——我曾经的那个梦!
我脸上逐渐泛起红晕。
要命!
只是此时,这个房间里并没有那面巨大的镜子。
阿撒兹勒刚从外面回来。
我微微踮脚,将祂肩上的一瓣蔷薇花拂下。
高大的邪神,突然将我向上搂了下,迫使我扬着头。
下一刻,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了我的唇上,略微粗暴:「尔尔,取悦我。」
这是祂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有些迷茫地贴着祂。
阿撒兹勒抱起我,将我还算温柔地放在了地毯上。
随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邪神随手一挥,一面大镜子出现,就立在我旁边不远处。
与我梦中那面大镜子重合……
我被阿撒兹勒缓缓放在了地毯上。
此刻,我的双腿就卡在地毯和阿撒兹勒中间……
阿撒兹勒嗓音沙哑,暗含旎念,祂的尾音更是显得恶劣:「尔尔听话……」
我轻轻呼吸着,而祂沉静地注视着我,为我拨开了脸侧的黑发:「那天忘了说清楚,神的恩泽,会予你滋养,你的身体也会慢慢恢复健康。」
我突然终于悟了。
我绷着脸:「你是不是在这之前,脑子里就已经想着这些了?」
「不是。」男人微微勾唇,与我贴面,声音泛着愉悦:「是有更多。」
邪神该怎么告诉他怀中的少女,从她召唤出他开始,每一次在她身边时,心里浮现的那些疯狂的念头,混着某种念想的微妙情绪。
以及祂曾站在黑暗里,久久地看着她。
以前,祂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而现在,祂好像懂了点。
没关系,祂和她,还会有很多的时间,祂会慢慢,用行动告诉她,那些祂藏在心中,不为人知的念头。
窗外是无边的黑夜,血月笼罩着这座爬满了蔷薇花的城堡。
有风袭来,将一阵浓烈的蔷薇花香吹进了城堡里。
黑色的云层逐渐翻滚,吞没了那一丝月光。
有人忍不住泛出了眼泪,小腿不由得用力绷着,倏然往上又弯回。
而我,终于清楚地看到了我和阿撒兹勒心口处,繁复的同生契烙印。
我忍不住伸手轻轻贴上它。
无休止般的晃动。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皮变得十分沉重,我感觉下一刻可能就要陷入沉睡。
而那位神,似乎不这样想。
城堡下,蔷薇花被一阵大风吹过,簌簌颤抖着。
我的手掌被摊开,一只修长的手,与我十指紧扣。
我的耳边响起一道愉悦而恶劣的呢喃:「尔尔,这样可不行呢。我们未来,还有无尽的时间。」
她的灵魂干净,甜美,祂很喜欢。
邪神的恶念因子,让祂想让少女,整个,沾染上属于祂的气息。
这个,独属于祂的,美好而孤独的灵魂。
闲暇时,阿撒兹勒问我想要什么。
我说我想看朝阳升起时的样子。
但我知道,这不可能,因为这里是邪神的领域——深渊放逐之地。
这里被黑暗笼罩,只会有无尽的永夜。
阿撒兹勒突然笑得极其肆意,祂将我一把抱起,飞身降落在城堡的顶部。
我依偎着祂,坐在上方。
祂将我圈入怀中,另一只手结了一个复杂的印,挥向天空。
刹那间,原本血月笼罩的天空,变成了人间普通清晨的天空。
朝阳将出未出,彩霞正如缕缕金丝般,浮游在天空中。
这一幕太漂亮。突然也让我重新意识到,在我身旁的,是一位无所不能的,真正的邪神,没有什么是祂做不到的。
「如果尔尔喜欢,那以后这里,就让这朝阳与血月轮替,如何?」
想到那个诡异的画面,我突然有点想笑。我微微偏头,望向旁边的男人。
不得不再次感叹,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过去,阿撒兹勒那张完美的脸上,都挑不出任何瑕疵。
而祂的唇,看上去就很好亲的样子……
我突然感觉到意识像是不受我控制般,缓缓凑近阿撒兹勒,轻轻地将唇,覆上了祂的。
祂似乎因为我的举动而愉悦,有力的臂膀紧紧地圈着我。
我倾身,慢慢回抱住了祂。
那些爬满了整个城堡的蔷薇花,似乎也在这片突如其来的美丽天空下,娇然地绽放,馥郁的蔷薇香弥漫在空气中。
「以后,只有你我,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阿撒兹勒轻声呢喃。
我微微睁眼,看着眼前银瞳的邪神,他脸上是令我心惊的诡异爱意。
也罢。我重新闭眼,迎合祂。
我们是两个孤寂的个体,在黑暗中不断摸索着,然后于漫天黑暗里,紧拥。
朝阳渐渐升起,怀中的少女却慢慢沉睡了过去。
阿撒兹勒轻轻靠近她,贴着少女香而温软的躯体。
邪神不会让自己有弱点,更不会拥有那些低级而卑贱的感情。
但,如果是她,祂暗暗想着,那也不是不可以。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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