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要李时裕仔细就会发现,穆澜的发簪并没变过,这是出宫前最后戴在穆澜发髻上的,也是李时裕所送。
如果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这些发簪,穆澜不会再用,而现在,穆澜并没换过,这意味着什么,其实早就已经说明了。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穆澜的脸颊被李时裕盯着有些人,这才开口问着。
李时裕低声笑了笑:「你好美。」
穆澜嗔怒的推开了这人,转过身,没理会这人,那是小女人的娇羞。
李时裕轻笑,很自然的亲了亲穆澜。
两人静静相拥。
……
时光一晃而过,已经是半月余的光景过去了。
边陲正式入了春。
那种白雪皑皑的景象看不见了,到处都是可见的新绿,让人不免心旷神怡,就连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一改往日的低调,这里倒是张灯结彩的,一片喜色,每个人的脸色里都带着欣喜,他们都是一路跟着李时裕和穆澜走来的人,这两人的艰难,他们看在眼中,而今日是李时裕和穆澜的大婚,对于他们而言,也好像等待了很久的时间。
这样的喜色,怎么都遮挡不住。
府邸里,上上下下的忙碌着。
而这半个月来,李时裕和穆澜好的就好似回到了最初,每天甜腻的在一起,在府邸的每一处,都可以看见他们手牵手的画面,偶尔低头说话,但是看着彼此的眉眼里,只剩下情深义重。
李时裕小心的呵护着穆澜。
穆澜被李时裕捧在手心,宛如一个珍宝。
甚至穆澜的想法,不用说出口,李时裕就可以清楚的感应的到,第一时间送到了穆澜的手中。
那样的感觉,就好似全世界的珍宝,只要穆澜想要,李时裕就会不顾一切的做到。
两人之间的浓烈,就连经过他们身边的奴才们,都可以轻易的感觉的到,那种羞涩和心跳加速的感觉,让人脸红。
「娘亲,我不甘心。」王蓉儿看着府邸里的一片红色,眼眶红了起来,「四爷娶了谁,我都无话可说,但是为什么是穆澜。她明明就是被罢黜的人,早就不贞洁了,怎么可以嫁给四爷。」
王蓉儿紧紧的抓着王夫人的手,拼命的摇头。
王夫人拧眉,把屋门仔细的关上,这才走了回来:「我和你说过多次,这件事,你不要再想。你和四爷不管曾经是否有婚约,但是只要先皇没说过,这一切都不作数的。」
王夫人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你始终不找人,原来都是因为四爷。」
王蓉儿的眼中波光粼粼,那种委屈,显而易见。
王蓉儿是王夫人所生,王夫人怎么能不心疼。
但是相较于王蓉儿,王夫人还是显得清醒的多。
她很清楚的知道,李时裕不会看上王蓉儿。
就算真的依言把王蓉儿娶回家,那也就只是妾。
委身做妾并不算什么,只是王蓉儿这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得到任何的恩宠。
这样的情况下,和寡妇并没太大的区别。
拼尽全力得到的一切,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
王夫人不想也不愿意看见王蓉儿这般。
「四爷和穆小姐今日是大婚。你把这样的想法收起来。不仅仅是现在,今后也不准再有。」王夫人一字一句的说着,这声调少了平日的温柔,变得严肃了起来,「任何不应该有的想法和做法都不能出现。这样的话,早晚你只会害了自己。」
说着,王夫人无声的叹息。
王蓉儿仍然在哭,抱着王夫人哭。
「娘亲知道你委屈。」王夫人的手顺着王蓉儿的发丝,「知道你这么多年来,不找人,不嫁人,除去被掠走,还有原因,你心里的存着四爷,所以才会这么坚守。」
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王夫人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李时裕。
原本王蓉儿已经毫无念想的心,再一次的被勾了起来,一旦有了想法,在这样的冲动下,任何的劝说都变得无力了起来。
「但是,这些都是你的一厢情愿。四爷若是记得你,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能想的起来。更何况,你说你是四爷的救命恩人,但你要知道,如果没你,四爷也会平安脱险,很多事情,就只是你的想象而已。」
王夫人继续说着:「蓉儿,听娘亲一句劝,不要再想这些。人的贪恋,可以让人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最终只会把自己逼上绝路的。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只差一步,就能看见你的爹爹,不要因为一时的差池,而毁了所有。」
「……」
「如果你非要说你是四爷的救命恩人。那么现在,穆小姐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一命抵一命,什么都过去了。你听见了没有。」王夫人低头看着王蓉儿,每一个字都说的极为的认真。
很久,是王蓉儿泪眼婆娑的看着王夫人,点了点头:「蓉儿知道了。」
「好。」王夫人点点头,这才放下了心。
王蓉儿是自己生的,王夫人怎么会不知道,王蓉儿生性倔强,是真的害怕做出什么偏差的事情来。
王夫人也是久经风浪,怎么会看不出穆澜和李时裕之间的一切。
姑且不论两人的关系,李时裕是否对王蓉儿有意。
她更清楚的知道,这里的一切,做主的人是穆澜。
只要穆澜不点头,李时裕就算对王蓉儿有意,也不会娶王蓉儿。
既然是这样的情况,又何必去想这些,只会最终给自己添堵,让自己难受。
王夫人在心中无声的叹息,很久才开口说着:「行了,今天是四爷大婚,你也不应该躲在里面,让这心思给人看了去,反而不好。」
王蓉儿应声。
王夫人这才扶起王蓉儿,在王蓉儿收拾稳妥后,母女俩一起走出了屋外。
屋外的人忙忙碌碌的,为大婚做尽了准备,自然也没发现王蓉儿的异常,两人已经敛下了情绪,加入了帮忙的人群里。
就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
——
在吉时到的时候,李时裕换上了大红色的喜服,把穆澜从屋内迎了出来。
在这里,一切只能从简,没了迎娶,只有拜堂。
但是这对于现在的李时裕和穆澜而言,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大堂内,热热闹闹的。
穆澜一样穿着红色的喜服,被李时裕这么牵着,两人走到大堂,众人的叫好声传来,掌声不断。
「准备好了吗?」李时裕轻声问着穆澜。
穆澜嗯了声。
那大红的喜帕还盖在穆澜的脸上,这样的声音被压的有些低,在热闹的人声里,甚至被吞没了。
但是李时裕却听的清清楚楚的,他很轻的笑了笑。
高堂之上,站着的人,都是和他们患难与共的人,见证这一切,更显得珍贵。
一旁的声音高声传来:「一拜天地。」
李时裕牵着穆澜的手,并没跪下,因为穆澜怀着身孕,任何能伤及穆澜的动作,李时裕都已经省略了。
所以他们是站着的。
两人恭敬的向着天地的方向三鞠躬。
「二拜高堂。」高亢的声调再次传来。
这里自然也不肯能有高堂,上面摆放的是李家和穆家的祖宗的牌位,就此当过高堂。
他们也一样没下跪,恭敬的三鞠躬。
「夫妻交拜。」
这下,李时裕转身看向了穆澜。
穆澜的娇颜藏在喜帕之中,并没掀起,李时裕安静的看了很久。
而后,两人几乎是默契的完成了夫妻交拜的仪式。
「礼成。」
话音落下,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一扫这段时间来的阴霾。
这对于所有的人而言,大概是最大的喜事。
在礼成后,李时裕重新牵住了穆澜的手,很自然的搂着她的腰身,避免她的腰部用力。
李时裕冲着众人颔首示意:「今夜大家尽情享受美酒美食,我就不奉陪各位了。毕竟澜儿现在不合时宜。待来日,我一定和大家把酒言欢。」
「好咧——」众人齐声应着。
大家都知道,这是李时裕心疼穆澜,只想陪着穆澜,所以众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李时裕颔首示意,虽然有悖常理,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常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穆澜。
就算只是简化了所有的仪式,可是这样折腾下来,对于一个已经怀有五个月身孕的人来说,还是显得疲劳的多。
李时裕一路护送穆澜回了屋内。
穆澜的喜帕仍然在头上,屋内安静的摆着交杯酒。
两谁都没开口,就只是这么看着彼此。
「我要掀开帕子了。」李时裕安静的开口,但是这样的话语里,却带着笑意,眸光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
在话音落下的时候,李时裕的指尖已经碰触到了穆澜的帕子,他的指尖甚至有些颤抖。
很久,李时裕平静了下情绪,才悄然把穆澜的帕子给掀了起来。
穆澜的容颜出现在李时裕的面前。
精致的容颜,略施粉黛,足可以倾倒众生,而穆澜的发髻上,戴着是李时裕亲手制作的牡丹簪子,更是平添了几分的风华。
李时裕安静的看着,很久都不曾挪开眼。
「不喝交杯酒吗?就打算这样一直看着?」穆澜低笑一声,提醒李时裕。
李时裕这才回过神,倒是直言不讳:「澜儿,你太好看,我看的有些入迷了。」
穆澜低低的笑出声,没说什么。
而后,是穆澜亲自斟酒,李时裕接过杯子,两人安静的把酒喝了下去,而这样的细节,李时裕都已经想到了,穆澜酒杯里的并不是酒,而是换了清水,穆澜也注意到了。
眉眼浸染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在交杯酒喝完,酒杯安静的放在了桌子上,两人的眸光仍然焦灼的在一起,并没分开过。
一直到穆澜轻咳一声:「你不出去陪着他们喝几杯?」
「我想陪着你。」李时裕安静的开口。
「就这样看着?」穆澜挑眉。
李时裕也跟着笑:「看着也好。」
穆澜没说话,李时裕也没说话。
再打破沉默的人,还是穆澜:「我想听你抚琴了,抚琴给我听可好?」
「好。」李时裕没拒绝。
……
屋内的古筝是穆澜的,李时裕已经安静的走到了古筝的面前,从容坐下后,他看了一眼穆澜,修长的手指搭在琴键上,那悠扬的琴声已经传来,声声入心。
穆澜忍不住跟着琴声踩着拍子,看着李时裕的眼神越发显得温柔起来。
李时裕认真的抚琴,一曲接一曲,好似想让穆澜尽兴。
而两人这样安静相处的时间,其实从开始到现在并不多。
似乎在这样的时光里,他们也显得格外的珍惜。
而窗外,月色渐沉。
不知道弹了多久,这样的琴声才渐渐的停了下来,李时裕重新回到了床榻边,温柔的搂着穆澜。
穆澜倚靠在李时裕的怀中:「陪我出去看看月色可好。」
「今日不是十五。」李时裕低头看向了穆澜。
「只是想看看。」穆澜倒也没要求什么。
李时裕嗯了声:「想去哪里看?」
「屋顶。」穆澜说的直接,「高处看的清楚。」
这下,李时裕默了默,忽然就牵起穆澜的手,穆澜只是单纯的认为李时裕同意了,眉眼里带着点点的笑意,很快就跟着李时裕走了出去。
结果,穆澜有些意外。
李时裕从府邸的后门,带着穆澜出去了,穆澜一愣,显然没想到,她被动的看着李时裕:「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个地方。」李时裕面不改色的应着,「你应该会喜欢。」
穆澜听见李时裕这么说,倒也没说什么。
而李时裕的手牵着穆澜的手,安静的走出了府邸,一路朝着南边走去。
南边接近别的部落,极为的空旷。
平日穆澜不会来这,因为几个部落靠的很近,极其容易引起争斗,她怀着身孕,万一有事,就会变得极为麻烦。
所以能避免,穆澜就避免了。
结果没想到,李时裕却把自己带来了。
穆澜也没开口多问,安静的跟着李时裕。
马儿就只是平缓的走在路面上,速度并不快,也不会影响到穆澜。
而李时裕全程都护着穆澜,不会让穆澜觉得任何不舒坦的地方。
一直走到这片广阔的草原交界地的时候,李时裕才下马,马儿随意的吃草,两人站在草地上。
草地上似乎还带着入夜后的露水,春天的边陲,晚上还是很凉,但是和京都比起来又好上了很多。
甚至两人都没换下喜服,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醒目。
「你怎么忽然带我来这里?」穆澜仰头问着李时裕,安静了下,穆澜好像想到了什么。
才想再开口的时候,李时裕却看向了穆澜,眸光很沉,温柔又缱绻,穆澜一怔,到嘴边的话,竟然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她被动的仰头,看着李时裕:「你想和我说什么吗?」
「不是想看星辰?」李时裕问的直接。
「是。」穆澜没否认。
李时裕轻笑一声,而后找了一片干净而干燥的草地,随意的把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放在草地上,这才拥着穆澜坐了下来,穆澜被动的坐了下来,而李时裕则很自然的把穆澜拥入了怀中。
穆澜一怔。
而李时裕已经仰头,穆澜随着李时裕的眸光看了过去,这才看见漫天的星辰,和平日在府邸内看见的截然不同。
成片成片的,璀璨无比,就好似这黑夜都被点亮了一般。
穆澜看的有些入迷。
她穿越而来在穆澜的身上已经多年,加上现在重生,好似她在哪里都不曾看见过如此璀璨的星辰。
一时之间,穆澜有些入迷,安安静静的。
而周围的一切也显得格外的平静,没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如果可以一生一世这样,也就心满意足了。」穆澜叹了口气,这才开口说道。
李时裕安静的看着穆澜:「会。」
「如何会?」穆澜不经仰头看向李时裕,「回了京都,看不见这样的精致的。」
「看的见。」李时裕意外给了答案。
穆澜一楞。
她的脑子转的很快,想着京都什么地方可以看见,但是任凭穆澜想过,就算是再空旷的地方,也做不到这样成片的星辰出现在你的面前。
而李时裕见穆澜困惑,轻笑一声:「宫中。」
「不可能。」穆澜摇头,「我在宫中那么多年……」很快,穆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改口,「我说我在宫中那么久,多没能找到过这样的地方。」
李时裕抓住了穆澜话中的重点,但是见穆澜改口,最终李时裕也没说什么,他安静的看着穆澜。
穆澜已经继续问道:「你告诉我,宫中哪里可以看见?」
「宫墙上。」李时裕说的直接。
穆澜一愣。
这倒真的是穆澜并不曾去过的地方。
「高处不胜寒。宫墙是整个京都最高处的地方,除去远处的山峦,只有宫墙,才可以没有一切的遮挡,把这些星辰看的清晰。星辰耀眼的时候,不会输给这片草原。」李时裕解释。
星辰的出现,也要看时辰和天气,就算是草原,也不是每天晚上都能见到如此灿烂的星辰。
所以穆澜想看,李时裕才会带着穆澜到这里。
「你怎么会知道的?」穆澜仰头,看着李时裕,好奇的问着。
「在我有记忆的时候,记得母妃带我来过宫墙,所以我看见了。」李时裕笑,冲着穆澜解释了。
那是容妃还在的时候,带着李时裕站在高高的宫墙上,看着满天的星辰。
李时裕的记忆深刻,因为不仅仅是宫墙,还有容妃那落寞的眼神,宫墙就成了容妃最后的禁锢,再也无法离开。
而没想到,最终容妃的一生一世,竟然是葬于此地。
让人不胜唏嘘。
穆澜见李时裕忽然提及容妃,安静了下,最终也没说什么,很久才平静的说着:「等回了京都,再去祭拜容妃。」
「你叫我母妃什么?」李时裕低头看向了穆澜。
穆澜一愣:「容妃。」
「澜儿。」李时裕笑着看着穆澜,提醒着,「你我今日已经成亲,拜过高堂。这高堂里面,自然就有我的母妃。所以下次见到我母妃的时候,你难道还要叫容妃吗?」
一句话,让穆澜的脸颊微红。
是啊,他们成婚了。
从来没想过,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成婚了。
虽然简单,但是却让人心里阵阵的暖意闪过,好似就算是这样的简单,也是他们历尽艰辛换来的。
甚至差一点点,他们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想到这些,穆澜有些微微的润了眼眶,然后就安静的改口了:「母妃。」
李时裕低头轻笑。
骨节分明的手指就在这么勾住了穆澜的下巴,看着穆澜,那俊颜一点点的在穆澜的面前放大,穆澜没挣扎,就只是这么看着。
「闭眼。」李时裕轻轻说着。
穆澜闭眼了。
这人的薄唇贴了上来,温温绵绵的,扫去了入夜唇瓣上的冰凉,带了丝丝的暖意,一点点的缠着穆澜,好像在这样的吻里,要把穆澜彻底的卷入其中,永生永世不再分开。
很久——
久的忘记了时光。
李时裕才松开了穆澜,穆澜的脸颊有些红,靠着李时裕,没说话,微微的喘着气,和穆澜比起来,李时裕的气息就显得平稳的多了。
谁都没开口说话。
一直到李时裕打破沉默:「京都那边,并不太平。」
「京都来消息了?」穆澜直觉的认为。
李时裕嗯了声:「李时元在最初的减免税赋后,就在苛捐杂税,加税的频率越来越高,而大周从建国一直到现在,民风都颇为开放,言谈只要不是带着阴谋,都不会处置,而现在,只要是谈及皇权的,李时元就会下令株连九族。」
穆澜倒是不震惊。
这些事,在上一世都已经发生过,只是上一世的速度没现在这么快。
但是两世的情况也截然不同。
「甚至他还在不断的扩充军队,从百姓家里找年轻的劳动力,强制入营。除此之外,还在修建寝宫,劳民伤财。」
李时裕把京都发生的事情,大致的和穆澜说了。
穆澜安静的听着,一直到李时裕的话音落下:「李时元很快就会引起民愤的。等他引起民愤,百姓对这个帝王越来越不满的时候,就是一举回京最好的节点了。」
这个道理,穆澜自然明白。
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时裕又继续说着:「王夫人在我们这里,把她们给王将军送去,王将军的那一关并不困难,只要能过了王将军这一关,回到京都就是轻而易举了。」
「……」
「京都里,还有我们的人,在我们回去之前,他们必然也已经做好准备了。李时元不会想到的,只有束手就擒,是你的,还是你的。李时元现在也只是暂时坐在这个位置上。」
……
穆澜冷静的分析,她沉思的算了算时间,而后才说着:「甚至不用半年,就是这三四个月的光景了。」
那时候,穆澜也不过即将临盆。
不过穆澜不会用孩子来要挟李时元,这个孩子,在李时裕看来,也并非是他的孩子,所以李时裕不会停下步伐。
反攻回京,要找最恰当的时机,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也不行,早了,他们的能力不够,晚了,百姓已经倦怠,可能对大周都新生厌恨,不见得会配合。
所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等你生完。」李时裕倒是淡定,「我要确定你平安无事,才可离开。」
穆澜拧眉看向了李时裕:「我……」
「另外,我们手里的精兵强将并不多,和宫内比起来,还是差得远,这些势力还需要培植,贸然回去,只会失望而归,甚至赔上将士们的性命。还有,玉玺的另外一半还没找到,李时元的人也在蠢蠢欲动,找到了,才能完璧归赵。」
李时裕平静的解释。
穆澜嗯了声:「我倒是没想这么多。」说着,她看向了李时裕,「姬娘不是说,玉玺就在边陲吗?」
「等。」李时裕只是说了这么一字,「一件件事来,急不得,等了这么久,不差这一时半会的时间了。」
穆澜也没说什么,很久,她才继续开口:「至于军队的事,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应该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这是你的,就必然是你的。」
李时裕意外的看着穆澜,不明就里。
穆澜并没着急开口,她想的是前世的事情。
前世穆澜虽然在宫中,那时候,穆澜仍然还是太子妃,李长天也在位,而那时候的李长天,在预谋打下边陲的几个部落。
所以穆澜才会知道,每年的入夏,边陲都会进入干旱,庄稼无法收成,百姓的粮食不足,自然苦不堪言。
李长天要趁着这些边陲部落苦不堪言的时候,一举进宫,彻底的打下边陲的部落。
只是李长天最终没等到,就已经驾崩了。
随着李时元的即位,这件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穆澜却知道,这个年份的边陲,干旱极为凶险,死了无数的人,最后是便宜了李时元,但是边陲部落的人,生性凶猛,就算是垂死挣扎,也让李时元元气大伤。
所以,这些部落的人,武力不行,一定要智取。
这才让穆澜有了这样的想法。
沉了沉,穆澜才开口:「边陲入夏,天干物燥,庄稼收成不好,这几个月,边陲的人会很难过。但是往年,或多或少还有些雨水,熬一熬也能过去。今年的话,怕是过不去了。」
穆澜缓缓说着。
李时裕没打断穆澜的话,安静的听着穆澜说下去。
和穆澜聊天,你不仅仅觉得舒坦,更重要的是,在穆澜的字里行间里,她能带给你很多有用的信息,让你做起事来,事半功倍。
甚至李时裕都不知道,这些信息穆澜是从何而来的。
只是这么长时间来,穆澜从来没给错。
包括要提防的人,还有那些到手的证据,穆澜就好似未卜先知一样,所以在穆澜开口的时候,李时裕不会轻易的打断穆澜。
「这些部落生性野蛮,骁勇善战,如果能收服他们,对我们是极为有利的。」穆澜继续平静的说着,「但是若是靠武力,别说是我们,就算是李时元也做不到,所以只能智取。」
「如何智取?」李时裕看着穆澜,安静的问着。
「民以食为天。他们有天灾,我们给他们去天灾。他们能活下来,自然就会感恩。何况,这些部落,就算你以后登基,也要允诺他们,不会干涉他们的任何举动,这样一来,他们才会心甘情愿。」
穆澜快速的说着,看着李时裕的眼神坚定无比。
「你要如何去天灾。」李时裕微眯起眼。
「开渠引水。现在就要做。」穆澜说的直接,「趁着春天,下着雨的时候,把这些雨水都蓄积在一个地方,入夏的时候,把这些雨水引到田地之间,自然庄稼和农作物就不会因为干涸而死,秋收的时候,或许不如大周的江南那样鱼米之乡,但是起码他们不会饿死。这叫收买人心。」
李时裕恍然大悟:「澜儿果然聪慧。」
这样收服的方式,他们从来没想到。
大周的先祖若能想到,这些部落早就归顺大周了,而非是现在这样僵持的场面。
大周没少攻打,所以这些部落的人,对于大周,是心存嫉恨的。
而穆澜的说法,在大周大旱的时候也用过。
只不过,大周用的是江河湖泊的水,他们的自然资源远远多于这些部落。
但是大周也从来没想过,先蓄积春天的雨水,在入夏干旱的时候用来灌溉这些作物,确确实实是出乎了李时裕的预料。
但却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这件事,不能迟疑。」穆澜淡淡一笑,思维倒是跟着极为的冷静,「这样两三个月后,我们就会见到成效。而修渠也需要时间。至于修渠,龙将军那边也有人手可以帮忙。这对于我们边陲的镇子也是极好的做法。」
李时裕嗯了声:「我即刻安排人去处理这件事。」
「好。」穆澜应声。
而后,两人又安静了片刻,一直到穆澜缓缓说道:「若能一直风调雨顺,百姓不饱受战争之苦,这才是一个国家的幸运。四爷若是登基,以后定要当一个明君。」
「我会的。」李时裕颔首示意。
穆澜看向李时裕,很轻但是却说的很坚定:「我知道四爷一定会。」
听着穆澜的话语,李时裕很安静的把穆澜拥入了怀中,穆澜靠在李时裕的怀里,看着满天的星辰,一直到天色越来越沉,李时裕才带着穆澜回了府邸。
府邸仍然是一片喜色,张灯结彩,格外热闹。
今日,是穆澜和李时裕的大喜之日。
……
时间又过去了两月余。
穆澜已经怀孕进入七个月多,肚子明显的隆了起来,但是穆澜的行动仍然轻巧,并没因为怀孕而显得笨重的多。
李时裕始终忙碌,为了攻回京都做了一切周详的准备,而京都的消息,隔上几日,都会出现在边陲,这些事,都由容寺负责。
而蓄水开渠的事情,则是李时澈和容九配合龙邵云进行。
这两个月来,成绩斐然,这春天留下的雨水,在今年入夏,足够缓燃眉之急,剩下的就是在等待时机。
而边陲也开始进入初夏,那种闷热的感觉显而易见,雨水就好似一夜之间蒸发了,再也看不见了。
府邸里,自然也显得燥热无比。
但是对于穆澜,所有的一切,李时裕都做到了最好,所以穆澜倒是没受到任何的影响。
边陲长在沙地里的西瓜,最为的清甜可口,也是穆澜最近最喜欢的水果。
玲珑切好西瓜,再冰镇好,而后才给穆澜送来。
穆澜轻咬一口,清甜无比。
忽然,穆澜看向玲珑,玲珑一怔,有些莫名:「夫人,奴婢身上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为何您这样看着奴婢?」
「你脖子怎么了?」穆澜问着,眼神也跟着锐利了起来。
玲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奴婢也不知道为何,肿了几日而已。」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穆澜询问。
「暂时还没什么。可能奴婢平日练武,身体不错,只是偶尔觉得酸疼。」玲珑想了想,才和穆澜解释。
穆澜低吟沉思着,这情况在穆澜看来并不正常。
玲珑从来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情况在当年顾远之教的医术里面,却像极了鼠疫带来的症状。
而边陲之地,是鼠疫极容易爆发的地方。
在穆澜记忆里,边陲就曾经爆发过鼠疫,造成无数人的死亡。
她的体质特殊,这些病症不可能找上穆澜,但是不代表这府邸里的人也是如此,真的出现什么意外,那么不堪设想。
完全不需要李时元动手,他们就自我毁灭了。
就在穆澜沉思的时候,忽然府里的小厮匆匆而来:「夫人,不好了,厨子死了。」
这下,穆澜脸色大变。
她很快冷静下来:「玲珑,你回到你的屋内,不准任何人靠近,别的事情,等我回来再来处理。」
「是。」玲珑没任何迟疑。
而后,玲珑就回了自己的屋内。
穆澜下令,不准任何人靠近玲珑的屋子,也命令府邸的奴才必须在自己的屋内,不得离开半步。如果是多人一起住的奴才们,则四散分开。
这样命令下达后,府邸的人觉得有些怪异。
但是因为是穆澜开口说的话,所以大家并没觉得任何不稳妥的地方,很快就按照穆澜的命令去做。
容寺和容九负责疏散大通铺住在一起的奴才。
在两人转身要走的时候,穆澜冷静的叫住了两人:「容九容寺,用面罩把你们的面部遮挡起来,手也保护好。」
「夫人?」容九一愣。
「照我说的去做。」穆澜一字一句的说着。
穆澜自带威严,下面的人自然不会不从,很快,容九和容寺应声,朝着外面走去。
府邸里没一会,奴才们就被安排妥当了。
这下,穆澜才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而出去办事回来的李时裕,一进府邸,就已经觉察到府邸的安静,李时澈和李时裕交换了一个眼神,很快,带着面罩的容寺和容九走来。
两人更是莫名:「你们这是?」
「启禀四爷,这是夫人的命令。」容九回答道。
「澜儿?」李时裕更是莫名。
李时澈的眼中也带着费解,很快两人相视一眼,就朝着穆澜居住的院落走去,而容寺跟了上来。
「府里的人呢?」李时裕问着。
「都单独在自己的屋内呆着,也是夫人命令的。夫人现在去了厨房的位置。」容九快速的说着。
「出了什么事?」李时裕又问。
容寺把话说全:「厨子忽然暴毙身亡。夫人就下了这个命令,具体的情况,没人清楚。」
「我去看看。」李时裕说的直接。
很快,李时裕和李时澈朝着厨房的位置走去,这附近更是静悄悄的,快到厨房的时候,两人就追上了穆澜。
穆澜也已经听见脚步声,转过身,纤细的身子顶着一个肚子,看的人有些胆战心惊的。
「出了什么事?」李时裕问的直接。
穆澜并没马上回答,快速说道:「不要过来,在原地等我。」
李时裕和李时澈的脚步停了下来。
很快穆澜也没多言,转身走进了厨房。
两人面面相觑,就连容九和容寺也有些不明就里。
要知道,里面死了一个人,穆澜怀有身孕,不管怎么说,怀孕的人进入这样有死人的地方,并不是吉利的。
可是,穆澜做了决定的事情,他们也难以更改。
「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李时裕的眸光沉了下来,带着几分凌厉,问着容寺。
容寺仍然摇头:「属下不知,就如同先前说的,除了知道府里的一个厨子死了,就没了任何消息。」
「府里怎么会忽然死人?」李时裕百思不得其解。
容寺想了想:「这属下就不太清楚了。好像说厨子死之前,就有些不舒服了。但是今儿夫人却忽然开口,好像是从玲珑开始的。第一个就先把玲珑叫回了自己的屋中,不准玲珑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