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穆澜怀孕

李时裕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那是一种明晃晃的吃醋,丝毫没任何隐瞒的意思。

穆澜安静的听着,最终无声的发笑,但是并没哄着李时裕,而是生硬的开口:「我要休息了。」

然后,穆澜就真的不再说话了。

李时裕看向了穆澜,眼神里带着无奈和宠溺,他也没再开口,搂着穆澜,陪着穆澜沉沉睡去。

屋外的夜色刚刚好。

已经如春的边塞,传来了清脆的鸟鸣声。

……

——

五更天的时候——

穆澜醒了。

下意识的穆澜动了动,但是却意外的没了那一堵坚实的胸膛。

这让穆澜一怔,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

他们很久没一起入眠了。

穆澜以为李时裕会陪着自己醒来,结果现在倒好,这才五更天,这人就已经不见了。

穆澜的手探了过去,摸了摸李时裕睡过的位置,安静了片刻,并没说什么。

上面的床褥已经凉了下来,证明李时裕离开有些时候了。

穆澜忽然没了睡意

她缓缓起身。

外面的玲珑第一时间就听见了动静,很快走入屏风之内:「夫人,您起来了。」

穆澜嗯了声,红唇微动,但是最终也没问出口。

玲珑快速的说着:「奴婢伺候您更衣,洗漱。」

「好。」穆澜点点头。

自从穆澜到边塞后,因为怀孕的关系,穆澜显得嗜睡无比,所以清晨的时候,穆澜从来不曾这么早起来过,冷不丁的这么早清醒,反倒是让玲珑有些意外。

但是玲珑也没开口询问。

她很利落的给穆澜更衣,穆澜的衣服也换成了宽松的款式,就连洗漱的东西,都准备稳妥,温度也是刚刚好。

「刚刚入春,早上还是有些凉,您披着披风。」玲珑递了过来,给穆澜披好,这才忍不住问着,「夫人,您这大清早的,是要去哪里?」

穆澜安静了下,倒是问的直接:「四爷呢?」

「四爷还不到五更天的时候就出去了。四爷的行踪,奴婢不好过问。」玲珑解释着,「您要找四爷的话,奴婢给您找去。」

玲珑见到昨夜李时裕在穆澜这里留宿,是开心的。

起码在玲珑看来,这两人的关系是缓和了,不会像之前那么紧绷了,这是好事,毕竟好好的两人,忽然说不上来的怪异,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反倒是这样一来,让人舒坦了很多。

「不用。」穆澜拒绝了,「我自己走走就好,就在府邸,你不用跟着我。」

「好。」玲珑应声。

穆澜素来有自己的想法,何况,就在府邸也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玲珑自然不会跟着,也不会多问。

穆澜颔首示意,慢慢的走到院落外,安静的看着这个府邸。

其实来这里这么久,穆澜还真的没仔细的看过。

大部分的时间,是被怀孕折磨的难受,还有就是和李时裕之间的事,也闹的穆澜格外的不舒坦。

昨夜不算畅谈,但是却足够让两人的气氛缓和,起码心口堵塞的阴郁情绪,也渐渐的淡了下来。

穆澜顺着府邸,转了一圈,最终走到了书房门口,书房并没亮着灯,这意味李时裕并不在,这下,穆澜安静了下,倒是没说什么。

容寺第一时间发现了穆澜:「夫人,您怎么来了?」

「没,我就随意走走。」穆澜并没解释。

容寺眼观鼻,鼻观口,反倒是镇定的说着:「四爷一早就去了膳房。」

穆澜一愣,有些意外这个答案。

因为这些地方,不像是平日李时裕会去的地方。

这下,穆澜默了默,倒是没说什么,冲着容寺颔首示意后,就淡定的离开了。

容寺仍然在原地站着,并没跟着穆澜。

穆澜安静了片刻,下意识的朝着膳房的方向走去。

这段时间来,每日的饭菜倒是符合穆澜的口味,没边疆这边重口,反倒是清爽了很多。

穆澜知道,这是那个王蓉儿的功劳,穆澜倒是一直都没能去谢过人家,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一起把这件事给处理了。

没一会的时间,穆澜就已经抵达了膳房。

和在京都的时候不一样,这府邸里虽然有奴才,但是不会随处可见,留的都是一些必要的奴才。

所以,膳房外安安静静的。

穆澜来的时候并没人发现。

她站在膳房门口,并没进去,足够把膳房内的事情看的清楚,李时裕站子在灶台前,王蓉儿在一旁站着,仔细的叮嘱李时裕的每个细节。

李时裕的动作显得笨拙的多,毕竟平日都是舞刀弄枪的人,忽然下了厨房,自然是各种不淡定。

「四爷,您的木勺子要一直搅动着,这样的粥才不会黏底,煮出来会粘稠好喝,但是却格外清爽。」王蓉儿仔细的交代。

李时裕嗯了声,顺着王蓉儿交代的动作,倒是学的有模有样的,只是不时还是显得狼狈的多。

两人低声聊着天。

「夫人平日还喜欢吃些什么?」

「清爽的蔬菜,但是在这里比较难见到,都要到小镇上赶集的时候或许能看见一些。还有一些水分多的水果,一定要是酸甜的,这些弄成汁水,夫人也很喜欢。」

「嗯。」

「夫人平日就是一日三餐,加一点点心,如果是炖汤的话,油脂一定要除去,油脂多了,夫人也不喜欢。」

……

两人的交谈很轻,大部分说的都是和穆澜有关系的事情。

穆澜安静的听着,嘴角忍不住扬起了笑意,看着李时裕,李时裕很认真的听着王蓉儿的话,却没发现任何的异常。

穆澜站了一阵,有些腰酸,倒是没在这里继续停留,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就好像来时一样,没人发现。

而彼时的膳房内,王蓉儿的交谈声却忽然安静了下,看着李时裕,李时裕注意到王蓉儿的眼神,很淡的看了过去。

「你有事和我说?」李时裕倒是问的直接。

对王蓉儿,李时裕显得客气的多,除去是王家的千金外,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因为王蓉儿对照顾穆澜这件事上,显得格外的尽心,所以,李时裕的态度也会好上很多。

反倒是王蓉儿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李时裕,张口欲言,但最终却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李时裕倒是不急不躁的,这粥是熬的差不多了,他仔细的装了起来,再亲自把小菜准备好,也是一些酸脆的酱瓜什么的,是提前腌制好的了。

一直到李时裕准备好这些,王蓉儿才收回自己的眼神,很安静的开口:「不知道四爷可曾记得我?」

「不曾。」李时裕说的直接。

王蓉儿一怔,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悲伤,就只是这么平静的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不太在意王蓉儿的眼神,颔首示意,拿起东西就要离开。

王蓉儿这才开口:「四爷,您和我曾经也有婚约。」

李时裕眉眼微眯,而后看向了王蓉儿:「我和你?」

「是。」王蓉儿应声,「是四爷忘记了?我只想从四爷这里要一个答案。」

这下,李时裕的脚步停了下来,眸光沉了沉,声音倒是淡定:「你说说看,我和你之间如何有婚约。」

见李时裕停下,王蓉儿这才细细道来。

「那时是在宫外,我见过四爷。虽然我不知道四爷为何会在宫外。但是我和四爷在一起几月的时间,虽然我不是每天都见到四爷。在后来,有人追杀四爷,是我把四爷带到了安全的地方。那时候四爷和我说,如果将来有缘,四爷定会娶我。」

王蓉儿说的缓慢,就好像在提点李时裕一般。

「再后来,我就没再见过四爷了。」王蓉儿默了默,「后来我也随父亲一起到了边陲,我 16 回京的时候,母亲问我可有想嫁之人,我说了四爷。父亲和母亲就入宫向皇上请旨,皇上也同意了。结果是四爷拒绝了我。我就随父母离开,后来就出事了。」

这话说完,王蓉儿就不再开口。

李时裕安静了很久,脑海里或多或少的出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

倒不是郎有情妹有意,更多的是一个少女不断的跟在自己身边,不断的说着不同的事情。

那时候的李时裕倒不是觉得厌恶,只是觉得有些吵,所以李时裕说的时候极为的少。

可人心总是肉长的,一个少女跟在自己的边上,自然也让李时裕渐渐的熟悉和习惯了。

在宫内,李时裕是一个被人排斥的人,虽然是被皇后养大,但是宫内的人对于李时裕并不是多喜欢。

相反,现在一个叽叽喳喳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反倒是让李时裕觉得意外的多。

久了,或多或少有些感情的。

就算不是喜欢,也是习惯的一种陪伴。

一直到李时裕险些出事,是被少女给救下了,这才让李时裕一时冲动,说出了这般的话。

只是李时裕没想到,这样的话,她给记住了,而这些话,是李时裕的一时冲动,而后来,李时裕也没再见过这个少女了。

久了,自然就淡漠了。

后来李长天想指婚的事情,李时裕是知道的。

但是这件事从中作梗的,不仅仅是李时裕自己的不愿意,正妃之位,李时裕从来没交出来过。如果是侧妃之位的话,那么王永德必然不会同意。

所以这件事,最终就不了了之。

加上王永德的身份,曲华裳也没少在一旁推波助澜的反对,所以在李时裕拒绝了之后,李长天就没再多考虑李时裕了,找了一个理由回绝了王永德。

再后来就是王永德的妻女出事。

现在被王蓉儿一说,李时裕倒是串联了起来,他默了默,没说什么,自然的看向了王蓉儿。

好像这些往事,被王蓉儿说的有些楚楚可怜,甚至她的泪光都显得盈盈的,说不出是控诉还是别的。

「四爷想起了是吗?」王蓉儿安静的问着。

「是。」李时裕不否认。

王蓉儿看着李时裕安静了片刻,才继续说着:「我想问四爷,现在四爷可否兑现当年的承诺。」

「不能。」李时裕拒绝的直接。

王蓉儿脸色一变,那声音都带着结巴:「是因为夫人的原因吗?」

「不尽然是。」李时裕倒是耐着性子说着,「我现在的身份并非是大周的四殿下,不过就是一个被追杀的通缉犯而已。所以并没想法再娶妻。」

李时裕淡漠的开口,并没太多的情绪:「还有,不管我现在或者将来,身份是什么,那么我的正妻只有一人。」

这话,李时裕顿了顿,安静了下,看向了王蓉儿:「不会再有其他人。而王小姐的身份,必然不适合作为妾,所以,我依旧无法兑现当年的承诺。」

这是拒绝。

而且拒绝的很彻底。

完全不给王蓉儿任何幻想的空间。

「我和王小姐既然已经错过,那就是无缘。如果年少的话,让王小姐记在心中,是我的不是,我在这里向王小姐赔礼道歉。」李时裕的态度始终温和,「如果有得罪的地方,也还请王小姐多多包涵。」

「……」

「在府邸里的日子,我自然会尽心尽力的照顾王小姐。一直到平安把王小姐送回到王将军的身边。」

李时裕平静的把话说完,而后就不再看王蓉儿,安静的颔首示意,就拿着准备好的早膳走了出去。

王蓉儿站在原地,有些恍神。

她看着李时裕走出去,并没说话,很快,王蓉儿的身后传来一声无声的叹息,王蓉儿转过身,看见王夫人走了出来。

「娘亲。」王蓉儿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委屈。

王夫人摇摇头,这才走向了王蓉儿:「蓉儿,娘亲已经说过了,四爷必然是这个想法,你为何还要再问呢。」

「我不甘心。」王蓉儿的眼眶泛红,「这一切明明就是我的。而夫人并不是夫人,她是太子妃,虽然被罢黜了,但是还是太子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安然无恙的在四爷身边呢?」

「你……」

「如果四爷要娶的正妃是别人,我都无话可说,但是现在,四爷要娶的正妃却是以前的太子妃,这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王蓉儿不甘心,「我岂能甘心,我比不过夫人吗?」

王夫人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劝说。

李时裕和穆澜之间的关系,外人看的明明白白的,就算现在关系淡漠,但是李时裕也愿意尽心尽力的伺候穆澜,这是李时裕愿意的,也无人可以干涉。

既然是李时裕愿意的,那么王蓉儿又岂能改变这一切。

这种事,愿打愿挨,明眼人也明白,李时裕和穆澜之间,没人可以介入。

但王蓉儿——

「蓉儿,你听娘亲一句劝……」王夫人看向了王蓉儿。

「娘亲。」王蓉儿却打断了王夫人的话。

「这是四爷给我的承诺,我一直记得,现在四爷就反悔了。如果当年四爷没反悔,那么我们就不会在那个时候离京,也自然不会被带走了,也不会和爹爹分开这么久的时间了。」

王蓉儿说的很快,也很急促。

王夫人不说话了。

这话,无法反驳。

当年没发生这些意外,他们或许就会留在京都,也是因为发生了这些意外,王永德才第一时间把他们带回了边塞。

这十年里,王蓉儿没再嫁人,也没了千金小姐之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又意外的遇见了李时裕。

这是孽缘吗?

「娘亲,我不甘心。」王蓉儿扑在了王夫人的身上,「我被耽误了十年,我不甘心。」

王夫人无声的叹息:「蓉儿,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那都是过去了,你我都无法改变这一切。」

是真的无法改变和扭转了。

王蓉儿没说话,就只是这样抱着王夫人。

「现在平安的活着,此生能见到你爹爹,就是最大的好事了。」王夫人的眼眶也有些红了起来。

母女俩抱着。

」何况,四爷和夫人待我们不薄,不然的话,当时在白桦林里,我们可能就已经没命了,所以做人要知足,不要再想了。」王夫人把自己的话说完。

王蓉儿没应声。

眼中含着泪,但是那种不甘却显而易见。

膳房内,更是静悄悄的。

……

——

彼时——

李时裕已经端着早膳回了穆澜住的院落,找寻穆澜。

王蓉儿的话,李时裕并没放在心上,他已经把自己的态度说明了,王蓉儿并不是无脑的人,不会不明白,年少的玩笑话,加上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正常人都不应该放在心上了。

而这件事,李时裕也没打算和穆澜说起。

他和穆澜的关系不冷不热的,昨天好不容易缓和了下来,自然不适合再提及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避免再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给恶化了。

这点道理,李时裕还是明白的。

他低敛下眉眼,很快走入屋。

穆澜安静的坐在窗边,倒是不急不躁的,就好像刚刚起床一般,在李时裕进来的时候,穆澜看了过来。

她的声音倒是显得平静的多:「这一早的,你去了哪里?」

李时裕安静了下,很轻的笑了笑:「是想我了?」

「没脸没皮。」穆澜忍不住呵斥了一声。

但是想着自己在膳房看见的一幕,穆澜对李时裕的态度倒是很好,声音甚至有些嗔怒的。

「去膳房给你准备早膳了。」李时裕这才轻笑一声,说出了自己的去向,倒是没瞒着穆澜。

穆澜挑眉看向了李时裕:「我如果没醒来的话,这早膳你就算拿来了,也已经凉了,我现在不喝任何凉掉的粥。也不喜欢不新鲜的小菜。」

这摆明了就是刁难。

其实,穆澜只是胃口不好,并不是挑剔。因为怀有身孕的原因,穆澜的胃口一直好不起来。但是对于吃的东西,穆澜是给什么吃什么的,尽量不为难府邸里的人。

只是因为边塞的东西偏油腻,穆澜吃的少而已。

王蓉儿来了,倒是东西清爽了很多,穆澜吃的也多。

并不是王蓉儿做的有多好。

只是王蓉儿懂得讨好自己的喜好。

反而是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轻笑一声,也没说什么:「既然如此,趁热喝。」

「我还没洗漱。」穆澜不依不挠的。

「我让玲珑来给你弄。」李时裕也很配合。

穆澜看着李时裕,很久,才开口说道:「既然你粥都可以弄了,帮我准备洗漱的东西难道不可以吗?」

这话,穆澜也问的坦荡荡的。

对李时裕的了解,穆澜很清楚,自己不主动戳破的话,李时裕也不会主动戳破这一切的。

只是李时裕也没想到,穆澜竟然看见了。

这下,李时裕放下盘子,低头看着穆澜:「你去膳房了?」

穆澜不声不响的。

那勺子已经被穆澜主动拿了起来,搅了搅还有些烫的粥,吹凉后,安静的喝了一口:「有些太浓稠了。」

「下次我会多加点水。」就算被挑剔,李时裕也没说什么,反而很镇定的接过穆澜的话。

穆澜被李时裕弄的没了脾气,最终就安静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粥。

一碗粥倒是很快见底了。

反而是一旁的小菜没怎么吃,好像所有的兴趣都在这碗粥里了。

李时裕就在边上陪着,眉眼里都是对穆澜的宠溺和纵容,一直到穆澜喝完,他递过帕子:「喝完了?还想再吃什么吗?」

「我想吃的,你要给我去做吗?」穆澜放下勺子,看向了李时裕,淡淡反问。

李时裕倒是直接:「你想的话,我就会去弄。」

这话,彻彻底底的弄的穆澜没了脾气。

她无声的叹息,看着李时裕,眸光一瞬不瞬的。

李时裕倒是淡定,很自然的把穆澜垂落在脸颊上的发丝勾到了耳后,才平静的问着:「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不累吗?」穆澜问。

李时裕的答案倒是直接:「不累。」

「平日里见到我的不冷不热,你还要哄着。还要和容寺,七爷他们一起商讨接下来的事情。要注意府邸附近的情况,看着京都的变化,现在倒好了,天不亮还要起身给我弄吃的,这样还不累吗?」

这些事,其实穆澜一直记挂在心,只是别扭的一直没说出口,今儿的事,反倒是给两人找了契机。

那些说不出的话,脱口而出,也变得自然的多。

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眉眼里星星点点点的笑意变得明显了起来。

他安静的把穆澜拥入怀中:「原来这些事,澜儿都知道。」

穆澜没拒绝,只是有些嗔怒的捶打了一下这人的胸口,还故意捶打在这人受伤的位置,但是李时裕也没在意,抓住了穆澜的手。

在低敛下的眉眼里,有着认真,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清晰:「这些事,和澜儿受的苦比起来,并不算什么。」

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简单的话语,但是这样的话语里,却带着情意绵绵,好像怎么都挡不住了。

「是我对不起澜儿,没能实现我对你的承诺,反倒是让你跟着我颠簸受罪,甚至被我牵连至今。」李时裕说的真诚无比,「如果不是我,或许你现在根本不会这样。」

「你……」

「嘘,听我说。」李时裕阻止了穆澜的话。

穆澜安静了下来。

李时裕才继续说着:「你身上的蛊毒不除,我也不会放心。现在的一切,并不是最终我所要给你的。我会尽所能,完成我对你的承诺。十里红妆,江山为聘,迎娶你为我的正妃。」

「……」

「所以,现在的一切,对我而言,并不算什么。就像最初你对我说的,只要我安好,你便好。反之,这话对我而言也是一样的,只要你安好,我便好。任何一切,都不及你来的重要。」

……

李时裕说了很多。

穆澜安静的听着。

她的眼睛有些酸胀的难受,这些话不断的在穆澜的脑海里盘旋,最终,她无声的叹息:「我们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

「好。」李时裕求之不得。

「而后,他低头看向了穆澜:「澜儿,过去的事情都是过去,不要再提。不管是什么,都过去了。」

穆澜嗯了声。

李时裕搂着穆澜,轻轻的抚摸着穆澜的发丝:「我很快就会让这一切结束的,很快。」

……

屋内静悄悄的,谁都没打破这样的暧昧。

他们没提及穆澜腹中的胎儿,也没再提及之前的事情,气氛倒是极好。

忽然,李时裕把穆澜从自己的怀中拉开,穆澜仰头看着李时裕,显得有些莫名起来。

李时裕的眸光却无比的认真,穆澜并没开口询问,而是等着李时裕主动说下去。

「澜儿,嫁给我好不好?」李时裕问的直接。

穆澜一怔,一时半会接不上李时裕的话,就只能这么看着李时裕,也好似在思考这人话中的意思。

嫁给他,如何嫁?

「就在这里。」李时裕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的清晰,「我和你成亲。现在给不了你盛世天下,但是却可以给你一个仪式。这是我欠你的。当年因为无法选择,所以我看着你嫁给太子,而这一切原本属于我们。现在我们在这里,把当年的遗憾补上。」

「李时裕……」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见证我们一路走来的人,所以他们看着,最好不过。而终有一天,我会昭告天下。」李时裕把话安静的说完。

他把选择权交到了穆澜的手里,而后安静的等着穆澜的答案,并没任何的催促。

穆澜低着头,好似在认真的思考李时裕说的话。

这话忽然让穆澜的心跳加速了起来,那种热烈的感觉变得明显,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忽然——

穆澜腹中的孩儿也跟着动了动。

很轻微,但是穆澜感觉到了。

这是怀着这个孩子这么久来,第一次感觉到了它的动静,这样的感觉,让穆澜的手不有自主的抚摸上了自己的小腹。

那眸光温柔。

你也想我答应你爹爹吗?

可是你爹爹都不认为你是他的孩子呢?

在穆澜冥想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儿又跟着动了动。

穆澜最终很轻的笑了。

就好像已经有人替穆澜做了决定,她抬头,看向了一直站着的李时裕。

李时裕的眸光并没从穆澜的身上挪开,也始终是安安静静的。

很久,穆澜才应声:「好。」

一句话,让原本忐忑的李时裕的眉眼一下子染上了喜悦之色,看着穆澜的时候,眼中更是带上了炙热,原本波澜不惊的情绪,好似瞬间变得激动了起来,大手下意识的牵住了穆澜的手掌。

小巧的手,瞬间就被李时裕包裹住了。

耳边传来的是这人好听的声音,甚至少了平日的威严,带了一丝的讨好,几乎是在哄着穆澜:「那就交给我准备,好不好?」

穆澜嗯了声。

「澜儿……」李时裕忽然低低的叫着穆澜的名。

穆澜看了过去。

而这人的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在穆澜看过来的时候,平静却温柔的说着:「我爱你。」

这话,穆澜听着真切。

她没说话,只是脸颊微微有些红,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了。

李时裕轻笑一声,两人无声的对视。

忽然,穆澜的手中多了一个木盒,穆澜一楞,完全没注意到李时裕是什么时候变出这些木盒的,但是看见木盒的时候,穆澜却不觉得陌生,倒是觉得熟悉,她看着李时裕。

「打开看看。」李时裕笑。

这里面是簪子。

每一次李时裕送自己手作的簪子,都是完整的摆放在木盒里,但是让穆澜稀罕的并不是这个木盒,而是这个木盒里面的簪子是什么样子的。

因为李时裕送的簪子总是别出心裁,永远让你猜不透。

这人可以应景的送,所以都是极为有特色的,也是独一无二的。

而当时走的匆忙,簪子都留在了宫中,并没带出,也不知道将来是否可以找的到了。

想到这些,穆澜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下,拿着木盒子的手紧了紧。

这样细微变化,李时裕也可以第一时间感觉的到。

他低头看着穆澜:「怎么了?」

穆澜并没打开木盒,而是抬头看着李时裕:「之前很多事,发生的太忽然,让人措手不及,我入宫的时候,你送我的簪子,我都悉数带到了宫中,避免出现意外。而现在匆匆离开,那些簪子并没带走,都留在了东宫。」

说着,穆澜低头轻笑一声,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不知道是否还找的到。可能就这样再也看不见了。」

这些簪子对于穆澜而言,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那是李时裕送的,其次,也是见证他们一切的极为重要的信物,所以这些簪子丢了,穆澜的心里就好似堵了一堵墙,怎么都没办法让自己放松下来了。

呵呵——

穆澜忍不住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

屋内,一下子变得静谧了起来。

李时裕倒是安静了下,而后才平静开口:「我会找回来。」

「你怎么找?」穆澜反问李时裕,「别说你现在回不去,就算回宫了,宫内早就面目全非了。李时元的为人,不会留着我的任何东西,必然会销毁的干干净净的。」

这是实话。

李时元对他们是恨之入骨,既然是恨之入骨,那么势必只要是和穆澜有关系的东西,李时元都会让人处理,一旦处理了,去哪里找?这甚至比在茫茫人海里找人,还让人觉得渺茫了。

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不会。」李时裕保证的说着,「他暂时不会动东宫里的东西。因为他没这个闲情逸致。而现在他在帝王之位上,连带东宫里的人都会被搬离。所以东宫是空置出来的。」

穆澜一怔。

「东宫所在的位置,也不可能轻易的挪动,历朝历代,没有哪个帝王动过东宫。就势必要等到确定太子了,东宫才会再度启用了。」

李时裕安静的解释了一下。

如果李时元是正常手段上的帝位,那么不存在现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李时元可能会让人收拾东宫,东宫里面不需要的东西就会被处理掉了。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元要做的事情很多,无暇顾及。

东宫会被暂时封存。

所以穆澜的那些东西必然都在东宫之内,只是无法拿出。

「原来是这样。」穆澜点点头。

因为上一世,李时裕是在夺嫡之中死了,所以李时元也不存在这样的情况,加上上一世穆澜一直都在东宫之中,搬入凤鸾宫的时候,自然所有的东西都会被奴才们给搬过去,也不存在遗失了。

听着李时裕的解释,穆澜心安了一些,但是没看见那些簪子,穆澜还是不能把这个心完全的放下来。

李时裕看着穆澜,忽然很轻的笑了笑:「我让人把簪子拿出来好不好?」

「这太冒风险了。」穆澜摇头,「我不想暴露宫内的任何一个人。」

李时裕没说话。

而穆澜已经拒绝了李时裕:「这些簪子,如果有朝一日还能找回,那是我们的缘分。不能找回的话……」穆澜安静了片刻,「那就重新来过。」

就如同她和李时裕的关系一般,如果她无法破除蛊毒,给自己洗清冤屈,那就重头来过。

推翻了重来,并没什么不可以的。

好似这么想,穆澜的心口也跟着舒坦了起来。

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确确实实无从责怪李时裕,穆澜也很清楚,更多的是自己的脾气在作祟。而她却是不应该在现在,给李时裕再添乱了。

李时裕安静的听着穆澜的话,很久才应声:「好。」

穆澜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李时裕已经转移了话题:「打开看看。」

穆澜依言打开了木盒。

木盒里放着一枚红色的牡丹簪子,牡丹花娇艳欲滴,看起来就好似一朵真花,一眼就可以让人爱不释手。

而大周的牡丹,意味着后座。

这样的簪子,在大周,也只有皇后才可以使用。

这人的心思——

穆澜抿嘴,仰头看着李时裕:「你不明白牡丹的含义吗?现在给我这个,不怕有心之人咬舌根吗?」

「那是大周,我们已经不在大周了。」李时裕轻笑一声,才说道。

是啊。

他们不在大周了。

已经是在这边陲之地了,只是一条必经之路,这边上都是一些不同的国家和部落,偶尔还会有战乱,虽然不长久,但是和大周的安稳比起来,这里完全不同了。

「你不喜欢吗?」李时裕低声问着。

穆澜把簪子在手中把玩了一阵,而后才很轻的笑了笑:「没说不喜欢。」

李时裕拿起簪子,轻巧的给穆澜戴上:「大婚之日,你就戴着它。」

「所以你是早有预谋吗?」

「是。」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就等你同意。」

……

两人的交谈很轻,而凝望的眼神里,就剩下彼此。

而后,穆澜被轻轻拥入怀中,一个吻很轻的落在穆澜的额头上,穆澜没拒绝,这也是来到这里后,他们第一次如此的亲密。

穆澜的安静,让李时裕变得更为情动了起来。

吻顺着穆澜的眉眼,一直到亲住穆澜的嘴。

忽然,一切都变得炙热了起来。

穆澜的脖颈被人托着。好像许久不曾这么亲密,穆澜也有些忐忑,可这样的忐忑,很快就吞没在了李时裕的安抚里。

这样的安抚,一寸寸的,彻底的把穆澜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走,再没了任何反抗的权利。

一直到彼此无法呼吸,李时裕才松开了穆澜。

李时裕的眸光热烈的看着穆澜,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

常年握剑,李时裕的指腹有着很厚的茧子,轻轻的顺着穆澜细腻的肌肤摩挲了起来,穆澜的手搭在李时裕的手腕上。

「等我。」李时裕很久才这么说了一句。

穆澜应着:「好。」

而后,李时裕轻轻把穆澜拥入怀中,穆澜靠在李时裕的胸口,安静的听着这人的心跳声,就这样,好似什么都放下了。

一直到李时裕拉开穆澜,把穆澜手中的簪子重新戴到了她的发髻上。

在来到边陲,穆澜的发髻也只是简单的挽了一个髻子,剩下的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而平日的穆澜也极少用任何的首饰,都只有一个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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