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哲苦口婆心:「女生 NO.23 同学,虽然感情问题是私事,老师还是想多嘴一句,找男朋友要擦亮眼睛,不能只看脸。还有啊,多角关系,它其实不太稳定……」
我忍不住笑起来。
就算路过一只猫,老陆都会操心人家能不能好好地过冬,一点儿也没变呢。
「知道了陆老师!」心情瞬间变好,我笑着拉起游烁就跑。
跑出一段路,游烁不满地抱怨:「为什么不让我问,他明明就觉醒了吧?他也是男主对吧?」
「对,但陆元哲是个道德感很强的烂好人。你不告诉他,他会一直纠结自己的老师身份不应该和女主在一起,五个女主足够他纠结到大结局了。要告诉他,他反而会为了帮她们回家放下所有顾虑。」
我拍拍游烁的肩:「不用怀疑,他真的是那种情愿牺牲自己,也要照顾别人心情的烂好人。」
「看来你真的很了解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抬起头,看到了抱着书路过的秦子砚。
他直直地望进我眼里:「就好像——和他谈过一样。」
十六、
那一瞬间,我被他清冷的目光注视着,有一种被洞穿的感觉。
被发现了吗?要主动地承认自己是玩家吗?
可是眼前这两个家伙,一个见玩家如见鬼,另一个明确地表达过排斥。
我不敢想象他们发现自己被欺骗时的表情。
这段时间,我从他们身上获得了曾经求而不得的「陪伴」与「被需要」,实在不想让这两人伤心。况且,以后谁来帮他们摆脱宿命呢?
想到这里,我咬了咬牙:「谈过算不上,只是我单恋,后来放弃了。」
秦子砚和游烁一起愣住了。
游烁安静了片刻,问:「为什么?」
我笑了笑:「老陆是太阳,我冷得久了,就忍不住想靠近。但太阳平等地照耀着所有人,我不能自私地改变他。我想,还是一团专属的火焰更适合我。」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
我的确打出了陆元哲的结局,知道和他恋爱的全过程。但我又明确知道自己对他的依恋不是爱情。
除了刚刚说的原因,还因为我 ID 没起好。之前老陆一直管我叫【爹】,我有时候也会觉得他是我爹,我俩「爸爸闭环」的关系特别伦理,与爱情毫不沾边。
秦子砚的眼神黯了黯,他一向自信从容,我头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
游烁自言自语:「太阳、火焰,原来笙笙喜欢暖男啊!」
秦子砚抱紧了手里的书,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面无表情地向我们点点头:「我先回去了。」
学霸大人时间宝贵,不乐意和我们吃夜宵很正常。
我侧身向他挥手:「好呀,明天见。」
结果这么一侧身,就远远地看到陆元哲和【滢滢】拐进了一条小路。
那条小路通向风景秀丽的星月湖,还会路过「情人坡」,是校园里的约会圣地。
「陆元哲!」我指着他们惊呼,「咱们得跟上去。」
游烁摸摸鼻子,语气郁闷:「就那么放不下吗?」
十七、
「不是。老陆这种道德标兵,不可能大晚上和女学生单独地去情人坡。他们要么感情突飞猛进,要么就是滢滢用了什么手段,总之不对劲。」
秦子砚拍板:「走。」
我们勒令游烁在外面等。
我:「你这一头红毛跟举着火把似的,生怕他们不知道有人跟踪是吧?」
游烁无奈,只得在马路边找了张长椅坐下。
我和秦子砚一前一后地进了情人坡,尽管小心隐藏,仍惊起了数对鸳鸯。
一个妹子跟男朋友吐槽:「这是来抓奸的?哎,这不是秦秦秦……」
秦子砚停下脚步,我差点儿一头撞上去。他毫无预兆地拉起了我的手,然后回头冲妹子点点头:「不好意思,第一次约会,没经验。」
他低下头,靠近我耳边低语:「可能需要伪装一下,可以吗?」
尽管表面上一派淡定,秦子砚的手心却紧张到出汗。
情人坡的气氛本来就暧昧,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我居然有点儿心跳加速。
为了掩饰这突如其来的心虚,我反握住他,严肃道:「还是你机智。」
我们终于在星月湖边,迂回着靠近了陆元哲。
他俩正站在一个临水的小亭子里。
陆元哲问:「这里没人了。你说最近心情不好,到底怎么了?」
【滢滢】突然爬上了临水的条凳,抱着柱子:「陆老师,我喜欢你!如果你今天不答应我,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居然利用陆元哲的性格缺陷,卑鄙啊!
以我对老陆的了解,这个方法对他绝对有效。
难道这游戏要提前大结局了吗?
不行!
我也一个助跑冲上了凳子,抱住另一根柱子:「陆老师,我也喜欢你。如果你敢答应她,我就死给你看!」
秦子砚、陆元哲、【滢滢】:……
十八、
【滢滢】大怒:「怎么又是你!」
我:「就许你一个人耍赖吗?」
【滢滢】:「有本事你跳啊!」
我:「来啊,一起啊,同归于尽啊!」
陆元哲愁眉苦脸:「你们先下来,有话好好地说!」
但我俩吵得起劲,谁也顾不上他这个男主角。
陆元哲苦劝无用,一脸崩溃地问秦子砚:「她不是天天跟你在一起吗,怎么会喜欢我呢?」
这句话问得十分扎心,秦子砚脸都青了。
我抽空回复他:「这你别管,总之现在就喜欢你了,怎么地吧。」
论好感度,我肯定比不上【滢滢】。但我也知道陆元哲不会放任任何一个人有危险。
为了以示破釜沉舟,我甚至又往后退了一步,颤颤巍巍地扶着柱子,从凳子上站到了扶手上。
不料那木质扶手年久失修。于是,我「扑通」一声掉进湖里,自己做了沉舟。
「算你狠!」
【滢滢】骂了句脏话,跳下条凳,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在水里也骂了句脏话。我也不想掉进来啊!救命!
陆元哲大惊失色,第一时间就想跳下来救我。
但秦子砚已经先他一步跳进水里,将我稳稳地托住。
月光在湖水的映射下,在他脸上投下粼粼的光影。沾湿的额发贴在他苍白的脸上,有一种不同以往的魅惑。
我呛了两口水,晕头转向地想,这个全能 Bking,连游泳都这么擅长啊。
最后,我俩被陆元哲一一地拉上岸。多亏了秦子砚抢救及时,我除了一开始呛的两口水,并无大碍。
老陆脸色惨白,白衬衫上又是水又是泥,虽然没有我们两个水鬼狼狈,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沉下脸:「女生 NO.23,你到底怎么想的?任何事情都不能成为你拿生命开玩笑的理由,今天咱们必须好好地聊聊!」
秦子砚握住我的胳膊,将我往身后带了带。
他冷着脸对陆元哲道:「天气冷,笙笙需要回去换衣服。我会好好地劝她,不劳陆老师费心。还有,为了不进一步刺激她,希望您以后离她远一点儿。」
陆元哲犹豫了一下,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好,那我最后说几句。」他越过秦子砚,认真地望着我的眼睛,「我关心学生是工作职责,如果这让你们产生了错觉,我很抱歉。」
「女生 NO.23,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也不会选择滢滢,永远不会。你们以后会走进更广阔的世界,遇到更好的人。所以,请不要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
十九、
陆元哲已经走了一小会儿,秦子砚还握着我的胳膊,虽然控制了力度不至于把我弄疼,但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我能感觉到,他好像在生气。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谢谢你救我。」
秦子砚终于松开手:「走吧。」
一路无话。
我是因为觉得丢脸,可是秦子砚又是为什么呢?
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我这种疯批,大受震撼,以至于对我产生了恐惧?
深秋的夜风还是很凉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秦子砚默默地往前走了两步。后半段路程,他一直走在我右前方,在上风向替我挡住风。
游烁大老远就看到我们两个落汤鸡,一路小跑冲过来,把外套给我披上:「这是怎么了?」
我不愿复述这个丢脸的过程,摆摆手:「一点小失误,不要在意。重点是我们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老陆再也不会被攻略了!」
游烁狐疑地打量我俩,问:「你们把陆老师沉到湖里了?」
我:……
大概是看我的状态实在不像一个刚刚表白失败、寻死觅活的人,秦子砚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他问:「所以你刚刚……只是为了以绝后患?」
「不然呢?老陆相信就罢了,你怎么也信啊?」
「可是你说你暗恋过他……」
「大哥,我闹这么一出,和他还有可能吗?」
虽然我对老陆没有男女之情,也是有感情的好吧?这么一闹,他以后见我得躲八百米。
我都牺牲这么大了,队友不但不领情,还误会我是个寻死觅活的恋爱脑!好气!
秦子砚反应过来,皱了一晚上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他长出一口气,整个人云开月明。
游烁听得一头雾水,忙问:「你们在说什么?老陆怎么了?」
这种丢脸的事要是告诉他,我以后怎么给他当老大!
我飞快地给秦子砚发了条信息:「今晚的事保密哈!」
秦子砚看了眼手机屏,勾起嘴角:「嗯。」
二十、
解决完陆元哲,寻找四号男主被提放上了议程。
秦子砚建议开门见山和女主团聊聊:「攻略计划被阻碍到这个程度,她们不可能认为只是巧合。」
然而等了好几天,都没有抓到女主团的核心人物【甲方】。
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和【秦子砚老婆】与【你爸爸】聊。
没办法,再拖下去,秦子砚的初吻要保不住了。
当晚,我和秦子砚在操场严阵以待。
距离和她俩约好的九点还有一些时间,游烁的电话先来了。
这家伙去别的城市比赛后,每天晚上都要打电话给我。
分头做任务,队友之间互通进度很必要,我没有任何犹豫就接了。
游烁那边风声呜呜的,听起来也在开阔的地方:「笙笙,琉璃今天跟我表白了。」
想不到继【滢滢】之后,【浅茉琉璃】也加快了进度。
不过也是,穿越来的女主自由度很高,完全不用只走游戏设定好的情节。
我着急地问:「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别白费力气了,我知道你是玩家。」
想不到游烁那边竟同步和玩家摊牌了。
四周很安静,身边的秦子砚应该能听到电话内容,我瞥了他一眼,索性开了公放:「然后呢?」
「她说她知道,但从没把这一切当成游戏,是真心地喜欢我,愿意为我留下来。」游烁的声音闷闷的。
我愣了愣。
万万没想到,这几个玩家当中,有嘻嘻哈哈地来玩的,有不惜一切手段要回家的,居然还有认真地谈恋爱的?
我劝他:「烁爷,你可千万要把持住,就算你答应了,她也留不下来。」
游烁在电话那头笑了几声,嘟囔道:「怎么可能答应?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嗯嗯,这个回应不错。」
「喂。」他静了片刻,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柔,「你就不问问我喜欢的人是谁吗?」
秦子砚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我们还有事,先挂了。」
然后他在游烁「你怎么也在,这么晚你们在一起干吗?」的吵嚷声中,面无表情地伸手在我手机上一划,挂了电话。
光线暗淡,我看不清秦子砚眼睛里具体的情绪。但凭借两个月的接触,我能感觉到他似乎不太高兴。
「很抱歉打断你。」秦子砚说,「但她们已经来了。」
果然,视线中出现了两个女主的身影。
我安慰他:「没事,忙完再给他打回去就好啦。」
不知为什么,秦子砚好像更不高兴了。
二十一、
我往前迎了一段,将二人拦截在半路。
秦子砚则站在原地,保持一个既能听到我们说话,又不会触发剧情的安全距离。
【秦子砚老婆】和【你爸爸】最近有些摆烂。
我去约她俩晚上见面的时候,她们正穿得花里胡哨,调戏路人学弟。
这场景令人眼熟。我当年玩别的游戏,也不做主线任务,天天挖矿摸鱼、收集衣服、找 NPC 合影。
我把情况简单地讲了一下,恳请她们放弃攻略男主,并保证一过圣诞就送她们回家。
两人居然毫不意外。
【秦子砚老婆】:「多多少少猜到一点啦。」
我:「啊?什么时候?」
「发现他俩看你的眼神不太清白的时候。」她撩了撩自己的炫彩双马尾,「如果不是这样,秦子砚肯定会选择我这个亲亲老婆呀。」
秦子砚:……
我忙解释:「其实我们只是队友,他俩对抗不了剧情,需要我帮忙破解。」
【你爸爸】眼睛一亮,问秦子砚:「真的吗?」
秦子砚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嗯。」
【你爸爸】「嘿嘿」怪笑:「那我就不客气了。」然后甩着舌头,一个箭步冲出了安全区。
我焯!不讲武德啊!
按照剧情,女主会和秦子砚摔到一起,狗血 Kiss。
秦子砚性格闷骚,感情线进展缓慢。编剧就通过意外来加快进程,实在是一个非常偷懒做法。
偷懒,但有用,且杀伤力巨大。
为了守护秦子砚的清白,我想也没想,也向他疾冲过去。
但是【秦子砚老婆】突然在原地伸手拉住了【你爸爸】,两人跟表演杂技似的划了个半圆,又把【你爸爸】甩回安全区了。
耍我玩呢?
耍就耍吧,好死不死,她转回去的时候,还绊了我一下。
于是正在冲刺中的我踉跄了一下,像刚下树的猿人那样,手足并用、姿势怪异地冲向秦子砚,一头撞倒了他,还亲上了。
光线再黯淡,离得这么近,我也看到了秦子砚的瞳孔剧烈地震颤了一下,然后整张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此刻我的心情无比沉痛。
就好比呵护了几个月的一朵娇花,天天驱虫浇水,结果自己一不小心摔进了花盆给坐死了。
造孽啊!
我手忙脚乱地从秦子砚身上爬起来:「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那边两个罪魁祸首笑得好大声。
【秦子砚老婆】:「救命,KSWL!」
【你爸爸】:「你要不要看一眼你的名字再说话?」
【秦子砚老婆】:「有什么关系嘛,我还有好多纸片人老公,分给我磕的 CP 一个绰绰有余!」
我和秦子砚还在相对尴尬,一句话也说不出。
【秦子砚老婆】笑着向我们挥手:「你俩先聊着,我们回去了,之后我俩会注意和你们保持距离的。」
【你爸爸】补充:「按照你们的说法,不论是【甲方】还是你们成功,我们都能回家。那我俩接下来就乖乖地躺平,等大佬带飞了。」
两个真正的「玩家」嘻嘻哈哈地走了。
我和秦子砚眼观鼻、鼻观心,气氛挺尴尬。
秦子砚突然问:「KSWL 是什么意思?」
我:……
我决定掠过这个话题:「今天真的对不起。」
秦子砚垂眸看着我,目光沉沉:「没关系,我是故意的。你又不是玩家,想躲当然可以躲开。」
我:……
二十二、
「本来想圣诞节以后再说,但是抱歉,没忍住。」秦子砚叹了口气,语气带了点儿无奈的笑意,「怕被人截胡。」
刚刚兵荒马乱的,我没顾上脸红。此刻听到他带着气声的轻笑,我却不由自主地脸上发热。
被人截胡,是指游烁吗?
其实这两个家伙的心意,我多少是能感觉到一些的,只不过一直在逃避。
感情的基础是坦诚,我的玩家身份早早地埋下了大雷。
而且,等到 Bug 修复以后,大家各归其位,我又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吗?
对于他们漫长的人生来说,从未开始,总比得到又失去要好一点吧。
我连连摆手:「哈哈哈不要跟着她们起哄呀,我喜欢老陆你知道的,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哐哐』跳大湖。」
「你没有。」秦子砚说。然后他紧抿嘴唇,又不说话了。
哦,我忘了。之前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恋爱脑解释了一通,这个理由不能用了。
那再用个什么借口好呢?
这时云层散开,月光轻盈地落在秦子砚的脸上,他的眼神温柔又悲伤,可仍然挺直了肩背,坚定地注视着我。
像一个明知结局,仍孤注一掷、等待宣判的人。
骄傲的秦子砚极少露出的脆弱感,看得我心头一抽。
他不是一个轻易地坦露心声的人,明知道自己离我喜欢的「太阳」相去甚远,可仍然忍不住捧出了自己的真心。
此时此刻,任何一句玩笑都是对这份心意的亵渎。
我收起笑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还有一些事情没告诉你们。圣诞节过后,如果还有机会,我给你一个答案好吗?」
如果我还在。
这算不上很好的回答,却似乎已经超过了秦子砚的预期。他眼睛一弯,松了一口气似的:「好啊。」
然后想了想,开玩笑道:「在那之前如果答应别人,就死给你看哦。」
我:……
跟谁学的这是!
知道我们有事,游烁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却在群里发了无数条信息询问。再打开手机的时候,已经被他刷屏了。
秦子砚回复了他。
【秦】:今天跟小婆和小爸摊牌了,她们愿意配合。
【秦】:小爸想偷袭我,发生了一点意外,我和笙笙 Kiss 了。
第二句大可不必!
这家伙第一次在群里说这么多话。也不知是想炫耀,还是想堵死游烁继续那个话题的可能性。
群里沉默了足足五分钟。
五分钟后。
【烁爷】:那有什么,哥还壁咚过小爸呢。
【烁爷】:意外嘛,别往心里去。
【烁爷】:笙笙你就当被狗咬了,回来哥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然后发了一个无能狂怒咬笼子的柴犬.gif,又撤回,换成一只拿狼牙棒的猩猩.jpg。
好在,游烁没有再让我猜,他喜欢的人是谁。
二十三、
在【秦子砚老婆】和【你爸爸】的牵头下,我们终于和【甲方】与【滢滢】见面了。
她俩和秦子砚的好感度很低,触发不了什么关键剧情,我们四个反而能面对面地坐在一起。
但是,她们却不那么好说话。
【甲方】靠在椅背上,神情似笑非笑:「过了圣诞节,主动权都在你手上,我怎么确认你真的会放我们回去?而且你们不知道新男主是谁,我却和他进展顺利。怎么想都更万无一失吧?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合作?」
秦子砚神情冷淡地开口:「部分剧情肯定发生在校园,即便你刻意地拦着,他也会来。而且你不知道,他已经来过学校调查你了吧?」
我惊讶地看了秦子砚一眼,不知道这来自他的推测,还是真的。
【甲方】脸色微变:「你骗人。」
秦子砚神色平静:「混血儿,总是比较显眼的。」
【甲方】脸色煞白,颓然道:「你想怎么合作?」
没等秦子砚开口,一旁沉默的【滢滢】却先爆发了。
唯一的回家方式再生波折,让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她恶狠狠地盯着我,带着哭腔咒骂:「我不懂,大家都是玩家,你非要阻止我们回家干吗?就为了满足你装 NPC,让男主都环绕在你身边的愿望?你有病吧!你自己愿意留在这个鬼地方,别拉上我。」
雷炸了,炸得猝不及防。我仓皇地望向秦子砚。
坦白还是分辩?要说点儿什么呢?
我的犹豫被【滢滢】看在眼里,她尖锐地冷笑着:「还想装呢?我问过陆元哲了,他话都没跟你说过几句,你却能用两句话就逼他再也不理我。你为什么这么了解他?」
你为什么这么了解他?秦子砚当时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当时怎么就没有说实话呢?
现在,全完了。
二十四、
秦子砚转向我,他的目光没有动摇,语气也很轻柔。
他问:「笙笙,你是玩家吗?」
仿佛只要我开口否认,他就无条件相信。
但这个问题只有是或者不是两个选项,甚至没有留给我解释的空间。
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最终决定不再骗他:「我是。」
很多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眸子里爆发开来,但他迅速地闭眼,用轻颤的睫毛将一切盖住了,快得我来不及捕捉。
再睁眼的时候,秦子砚又穿上了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壳。
「你玩得很好。」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眼神也是冷的。
然后站起身,目光扫过屋里的几个人:「祝你们玩得开心。」
秦子砚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追出去,只能看到他迈着长腿离开的背影。
从母亲到父亲,我曾无数次目睹许多人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却只能在原地看着这种离别发生。这一次也一样。
更何况,错在我呢?
「原来你是玩家呀!」
一直躲在走廊里,关注着谈判进展的【秦子砚老婆】和【你爸爸】跳出来,问:「那你为什么要帮 NPC 呢?」
她们的出现让我强行把心里的苦涩了压下去。
我不习惯在人前哭。小时候在学校被欺负我就知道,没有人会来救我,眼泪和示弱只能让那些人变本加厉。
我想到秦子砚,笑了笑:「因为我想让他们参加期末考试。」
【你爸爸】皱眉道:「别笑了,怪吓人的。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想了想:「继续阻止她们攻略四号男主。」
「可是秦子砚现在一定恨死咱们了,他还会放我们离开吗?」
「会的。而且他讨厌的是我,不会迁怒你们的。」
那个人很冷静,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对抗的是游戏规则,而不是玩家。
既然痛恨自己的人生被控制,他就不会强行地决定别人的人生。
【秦子砚老婆】叹了口气:「被困在循环里,和不喜欢的人谈恋爱,真的很可怜呢。」
她递给我一个吊坠:「喏,这是见到新男主柯兰德的关键道具。」
这吊坠五个玩家天天挂着,我以为是系统标配,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作用。
她伸手抱了抱我:「加油,我可以是单身,我站的 CP 一定要 HE!」
二十五、
回宿舍的路上,我接到了游烁的电话。
「你们今天不是谈判吗?发生什么事了,秦子砚怎么退群了?」
我愣了愣,喉头的苦涩蔓延开来。
但是正如游烁记得我们今天要和玩家谈判一样,我也记得今天是他篮球赛的决赛。
对游烁而言,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时刻,不能让他在此时分神。
我强打精神安慰道:「没事儿,进展很顺利。秦子砚那边有点儿复杂,等你回来当面说。」
游烁顿了顿,语气带了点儿幸灾乐祸:「吵架啦?」
「嗯。」我打断他,「你今天不是决赛吗?加油哦~」
电话那头已经有人在催他上场,游烁在喧闹中匆匆忙忙地说:「看哥给你把冠军拿回来!我明天的飞机,给你买了超棒的礼物!」
我揉了揉眼睛,声音故作轻快:「是吗?太好了。」
等游烁回来,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作为赔礼,我去替他们把四号男主解决了吧。
二十六、
只给了自己半天时间颓丧。第二天一早,我就挂着吊坠出了门,这一次果然没人拦着。
走入之前【甲方】曾消失的小巷子,我却毫无头绪。
这是大学门口再普通不过的商业街,有很多小巷道交错延伸,看上去很热闹。
可是,我要从何找起呢?
在我没头苍蝇似的绕进一条无人小巷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身后用手帕在我嘴上一捂,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个校园乙女游戏,还有绑架情节呢?
醒来的地点在一个废弃仓库,我手脚都被绑着,头晕眼花地抬头望向拍醒我的人。
这位大哥看起来三十岁往上,容长脸,粗短眉,是扔进人堆立刻就找不到的普通长相,眼神却带着戾气。
怪不得四号男主的线索这么难找,原来长得这么有迷惑性。
我试图和他套近乎:「大哥,你是哪国混血?东南亚那边的?」
大哥热心地回答:「你想死吗?」
一声轻笑自我身后响起,一个好听的声音道:「姐姐,我是混血。」
我艰难地回头望去,原来背后还有一个绑来的人。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截优越的鼻梁和长到夸张的睫毛,但毫无疑问是个美少年。
二十七、
绑匪伸手从我脖子上粗暴地一把扯下吊坠,把我的脖子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他将那看起来像个旅游纪念品的翻盖吊坠打开,从装饰画下面抠出一个小小的储存卡。
大哥冲我一笑,露出森森白牙:「终于还是被我抓到了。」
我意识到他抓错了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别人给我的。」
「哦,是吗?」他蹲下来平视我,「一共六个女孩有吊坠,你最有迷惑性,也最特别。」
我:「特别在哪儿?」
「特别正常。」
「……」
还挺幽默。
大哥突然伸手扯住我的头发:「储存卡都找到了,就别垂死挣扎了。说,那女人还给你们安排了什么计划?」
什么女人?
我心念急转,知道自己被错当成了女主,但我对前因后果一无所知。
没办法,只能胡说八道:「我真不知道里面有储存卡,只是替同学来这儿找人。我觉得咱们都被耍了!」还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怎么知道其他吊坠里没有储存卡呢?」
绑匪大哥眯起眼睛,阴森森地观察我的表情。
「给你吊坠的人是谁?」
我毫不犹豫把锅甩给了【甲方】。
她和新男主的好感度最高,只有她有触发剧情、转危为安的可能性。
大哥被我说动了,恶狠狠道:「再抓一个验证一下也不费劲儿,你最好别骗我。」
他走出仓库唯一的出口,向门外的人交代着什么。
啊,还有同伙啊。
这时,我身后的四号男主柯兰德开口了:「你和方方姐姐什么关系?不怕给她带来危险吗?」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甲方】这个肃杀的名字,也可以被叫得这么亲切可爱。
我试图安抚他:「我们是同班同学,别担心,她说不定有办法帮我们脱困。而且我还有个朋友很聪明,他……」
他一定能察觉到我努力地创造出的异常,也一定有办法从学校出来。
可是,他真的还会来救我吗?
看我半天没下文,柯兰德问:「所以是方方姐姐让你来见我的吗,她自己呢?」
我干笑了两声:「其实是我听说她有个特别帅的男朋友,偷偷地来围观的。」
柯兰德也笑起来:「是嘛,之前一个叫【你爸爸】的姐姐,和你说了一样的话呢。」
我:……
怎么哪儿都有她这个搅屎棍啊!
二十八、
柯兰德语气天真地感慨:「你们感情真好。」
然后他就静静地等着我开口。
如果不是听秦子砚说过他曾偷偷地进学校调查,我大概会被柯兰德这无辜的模样骗过去。
但是现在嘛,我知道他在套话:「都什么时候了,把你那八百个心眼子收一收,有话直说吧。」
他轻笑了几声,有点儿遗憾似的:「啊~被姐姐发现了。」
柯兰德用一种非常平静的语气叙述:「方方姐姐对我很好,但好得有些刻意。之后我见到了奇怪的【你爸爸】,她第一次见我说的台词,和方方姐姐初见我时一模一样。」
「我去过你们学校,发现好几个女孩子带着同样的吊坠。那吊坠可能是我母亲的遗物,被当成事故里另一个遇难者的东西,交给了他女儿。」
他轻声地问我:「所以姐姐,你能告诉我吊坠为什么有六个吗?你们是被谁安排的,又想做什么?」
谁能想到,神秘的四号男主,竟是个心思细密的白切黑。
我整理了一下刚刚获取的信息。
因为玩过游戏,我知道女主父亲曾在车站遭遇一场无差别攻击,见义勇为牺牲了。所以柯兰德的母亲也在那场事故中遇难,她的吊坠阴错阳差地来到了女主手中,将女主卷入了一场风波。
二人本应拿着互相救赎和共患难的爱情剧本。但由于女主变成了五个,局面变得复杂,让绑匪和柯兰德误以为里面有什么惊天阴谋。
【甲方】好惨一女的!为了回家,不惜拿出乙方跪舔甲方的态度,自以为和柯兰德进展顺利。谁知人家早就怀疑上了。
我更惨!冤有头债有主。我这个大冤种不但被当成女主绑架了,还要替【甲方】回答这一连串的灵魂拷问。
「真相可能有点儿离谱。咱们所在的世界是一个游戏。你是男主,【甲方】和其他几个女孩子是玩家。」我向柯兰德解释了前因后果。
他沉默不语,显然不信。
「其实很好验证啊,五个吊坠都是真的,五张储存卡里的内容一模一样。你以后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我又忍不住替【甲方】解释:「你的方方姐姐没有受人指使,她接近你只是为了谈个恋爱,通关游戏回家。而我来这儿是想阻止你被攻略,因为一旦让她成功,这个世界就会回档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从什么时候?」柯兰德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语气激动起来。
我猜到他是想阻止母亲出事,忍不住叹气:「从九月底女主第一次来到这个学校开始。」
他又不说话了,我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仓库四面漏风,在十二月初的天气里,冷得跟冰窖一样。
柯兰德把绑着的手从身后探过来,尝试替我解开手上的绳子。但绑匪手法非常专业,那绳扣结实而复杂,纹丝不动。
我感觉他手指烫得惊人:「你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