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元也只是安静片刻:「你带人去陈家查看,另外一拨人则直接追出京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朕绝对不允许再出任何意外。」
「是。」穆战天应声。
而后,李时元看向了王永:「拟旨昭告天下,李时裕通敌叛国,叛逃大周,全国追杀,只要看见李时裕杀无赦,拿李时裕的首级到朕的面前,朕必然重重有赏。」
「是。」王永不敢迟疑。
御龙殿内,更是一片死寂。
……
而穆战天带去陈宅查看的人,在抵达安民巷的时候,陈宅早就楼去人空,周围的人都说的直接,陈宅的人,数年前就已经离开京都,这院落荒废了很久,没人居住,也不曾出售。
穆战天即刻回宫复命。
今日城门之人,确确实实就是穆澜,那个老嬷嬷,恐怕也是穆澜边上的人。
当天,李时元的人,连夜追出了京都。
京都更是风云色变。
一道圣旨,铺天盖地的传遍大周的每一个角落,李时裕等人的画像也快马加鞭,传遍了各个州县。
李时元要李时裕插翅难飞。
……
彼时——
李时裕等人马不停蹄的朝着边塞赶去。
他们避开了常规的路线,走的都是高骞安排好的路,每一个驿站,高骞的人会提前做好准备,给他们换好马匹和马车,再备上干粮。
路上除了必要的情况,他们不会停歇,一路向前。
甚至这期间,他们的易容还换了数次,避免发现异常。
更换马匹和马车,除去避免马匹疲劳,也避免被人认出。
只要抵达边塞,那么他们就是安全的,因为那个地方,李时元不会来,已经是各国交界所在,出了大周的国土,混乱至极,想从边塞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
而边塞的人眼红大周的国运昌盛,对于大周的人并不是友好。
几乎是见之杀之。
所以边塞成了最危险,但却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行人奔波了十几日,已经走过大半的路程,现在的驿站距离被拉长,不能再像先前那样,可以频繁更换,但是现在的位置和之前比起来,也相对安全的多。
抵达贺州的驿站时,一行人下马休息。
「在这里休息一晚上,这个驿站本就是西域所建,李时元就算怀疑也不敢来。不然的话,是违背了两国的邦交,西域有理由起兵的。何况,连日奔波,马匹和人都受不了的。」高骞解释,「明日中午再走。」
众人点头。
玲珑已经扶着穆澜下了马匹,穆澜毕竟怀着身孕,经过颠簸,加上胃口不好,脸色终究是有些惨白的。
但是全程,穆澜却没说过一句,更没拉任何人的后退。
在众人看过来的时候,穆澜淡淡一笑:「无妨,我很好。」
而后,穆澜颔首示意,就在玲珑的搀扶里,朝着驿站走去,这些驿站原本就是用来换马匹的,自然条件不会太好,但是穆澜也全程没说过一句话。
姬娘看着穆澜的身影,摇摇头,也立刻跟着走了进去。
穆澜的身体不曾完全恢复,再加上这么颠簸,还怀着身孕,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穆澜硬生生的坚持了下来,没说一句话。
马车内,就她们三人,穆澜的情况有多恶劣,姬娘怎么会不知道。
吃的东西,穆澜变得极为的挑剔,能吃进去的很少,加上一路的颠簸,穆澜呕吐也变得频繁,脸色就再没好过,一直都是惨白的。
平日大部分的时间,穆澜就只是靠着软垫,闭目养神,不发一言。
但偏偏只要是李时裕出现查看情况,穆澜就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姬娘很清楚,穆澜是不想耽误众人的行程。
但是姬娘也隐隐觉得穆澜和李时裕之间有些问题,但是却说不上来这问题是在哪里。
就好比现在。
「我陪你。」李时裕安静开口。
正要走上前的时候,穆澜却冷淡的拒绝了:「不用了,四爷还是留在这里,你们应该有事要商量,毕竟一路艰难,不需要为我担心太多。」
说完,穆澜就只是颔首示意,而后从容不迫的离开,纵然此刻,穆澜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就连玲珑都微微皱眉。
李时裕的步伐硬生生的停住了。
龙邵云的眉头拧了起来,负于身后的手攥成了拳头,安静的看着穆澜离开的身影,而后看向了李时裕。
就连高骞和李时澈都交换了一下眼神,但每个人都聪明的没在这样的情况下多言一句。
李时裕回过神:「接下来的路更不好走,逐渐离开大周。但是接下来应该是比较安全的,这几天,李时元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李时裕转移了话题。
大家彼此面面相觑,而后才认真的看着地图,谁都没再提及之前的事情。
……
彼时——
穆澜几乎是进入屋内,就开始拼命的呕吐,姬娘和玲珑已经快速的上前,这段时间来,两人格外默契,总可以在穆澜出现意外的第一时间,就把东西准备好。
干净的帕子,清水,还有呕吐的盆子。
一直到穆澜吐到只剩下胆汁的时候,她才回过神。
「大小姐,您这样不行,您要休息几日。」姬娘拧眉,「再这样下去,您受不了的,这一路上,别说是热饭热菜了,就算是好好休息都做不到,您还怀着身孕……」
玲珑也是不赞同的看着穆澜。
穆澜摆摆手:「不用。」
「可是这样下去,您腹中的胎儿会出事的。」姬娘直言不讳。
穆澜很淡的笑了笑,纤细的说轻轻抚摸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眉眼里是淡淡的光辉,那是对这个孩子的在意和喜欢。
很久很久,穆澜才平静的开口:「他经历了那么多都能平安无事的在我腹中。现在必然不会出事的。」
这孩子是在西域的那一夜有的。
西域回来,一路颠簸了半个月,回来之后的被关了禁闭,紧接着就是当众的凌日,牢狱之灾,残忍的酷刑,因为幻境而进入假死,见到玉玺的舞蹈,一直到现在的奔波逃命……
任何一处,这个孩子都不应该是能留下来的。
但是他却坚强无比的攀附在自己的身上,除去偶尔的出血,到目前为止,一切安稳。
其实满打满算下来,她怀孕也已经三个月了。
只是体内蛊毒的紊乱,这才导致脉象紊乱,就连这个身孕的时间,都变得紊乱了起来。
「何况,我们也不宜休息。」穆澜低敛下眉眼,继续说道,「这一夜的停歇,已经是偷来的了,不要要求太多。」
姬娘和玲珑听着穆澜的话,无声的叹息。
两人对视一眼,姬娘才开口问着;「大小姐,您和四爷……」
「有点小问题。」穆澜并没否认,但是她似乎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言,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姬娘,有一事,我想问你。」
「大小姐,您尽管开口。」姬娘安静应声。
穆澜点点头,安静了一阵,才继续说道:「我体内的蛊毒未除,虽然说我是至阴体质,可以牵制蛊毒,但是随着腹中胎儿的增大,母体的体质会发生改变,那时候,我怕出事。」
终究还是担心腹中的胎儿。
「可有办法引出这个蛊毒?」穆澜把话说完。
姬娘摇头:「除非姬莲莎死,那您体内的蛊毒就自然也会死亡,这样的话,引出蛊毒就容易的多。但是姬莲莎不死的话,这蛊毒就会一直在您体内,如果您的体质发生了改变,也会让蛊毒变得兴奋,姬莲莎能知道您蛊毒的存在,就可以控制您。」
这也是姬娘担心的地方。
穆澜的特殊,如果若被姬莲莎控制了,那么才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而没人知道怀孕对蛊毒的影响有多深。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逐渐开始走向边塞的后,李时元的追杀也变得越来越少的原因,虽然没停,但是和之前的攻势比起来,就少了很多。
恐怕,姬莲莎和李时元也在等着穆澜体内的蛊毒爆发。
这样一来,只要穆澜一人,就可以毁了所有的人。
所以取出穆澜体内的蛊毒,确确实实也是当务之急。
「没任何办法吗?」穆澜拧眉。
姬莲莎安静了片刻:「除去姬莲莎,那就剩下巫女。但巫女比姬氏一族灭族的更早,又何从去找巫女。」
穆澜没说话。
「而且您怀着身孕,也不宜动蛊毒,怕牵连带腹中的孩子。」姬娘叹了口气,「现在只能静观其变,看着蛊毒发展到何种地步,不行的话,就只能用药物先压制它的毒性,等您生完,再从长计议了。」
但是药三分毒,只要用药,必然都会影响到腹中的胎儿。
所以,每一条路,皆是赌博,只能听从天意。
屋内的气氛陷入了一片的死寂,谁都没开口再说一句。
就在这个时候,屋门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李时裕走了进来,姬娘和玲珑回过神,请了安,没再说话很快就退了出去。
而屋内的气氛,因为李时裕的出现,瞬间也变得紧绷了起来。
穆澜很安静的看着李时裕,并没开口的意思。
李时裕负手而立,有些无奈的叹息。
两人相视一阵,而后,李时裕才走向了穆澜,穆澜却很冷淡的开了自己和李时裕的之间的距离。
「四爷,我要休息了。」这是逐客令。
话音落下,穆澜就转身背对着李时裕,真的朝着床榻走去。
李时裕见状,无声叹息,但是并没离开,而是这么悄然无声的跟了上去,他的步伐比穆澜大的多,自然速度也快的多,很快就已经靠近了穆澜,很温柔的从伸手搂住了穆澜的腰肢。
微微用力,但是却又不会伤及穆澜,而后把人彻底的拥入怀中。
穆澜安静了下,纤细的手搭在李时裕的身上,并不是顺从,而是要把李时裕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抽出来。只是效果甚微,李时裕纹丝不动。
穆澜才转身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挑眉,并没回避穆澜的眼神。
「我说我要休息了。」穆澜一字一句,把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的清晰。
「澜儿,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李时裕无声的叹息,耐心的哄着穆澜,高大的身形微微的俯了下来,整个人把穆澜包裹了起来。
穆澜倒是淡定,并没因为李时裕的服软而有片刻的动摇:「我想四爷误会了,我们从来没吵架。」
确确实实没吵架。
从知道穆澜怀孕开始到现在,他们都没任何的争执过,只不过是李时裕一厢情愿的认为而已,而这个认为还是铁证在身,怎么都没办法解释的清楚了。
「澜儿——」李时裕很是无奈,轻声叫着穆澜的名字。
穆澜没说话。
李时裕的手轻轻的把穆澜落在脸颊上的发丝勾到了耳朵后,眸光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静谧了起来。
忽然,李时裕俯身,薄唇贴上了穆澜的唇瓣。
这是从西域回来到现在,他们头一次如此的亲密,穆澜一时有些不太适应,僵直的站着,看着李时裕一遍遍的亲着自己,没热情的反应,但是也没阻止。
屋内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不知道是暧昧还是情动,又或者是难以觉察的尴尬,萦绕在两人的周围。熟悉的檀木香,渐渐把穆澜的思绪包围了,一点点的吞噬了她的骄傲。
最终,穆澜看着李时裕的眼神变得再清明不过。
「是我不好。」李时裕认了错,哄着穆澜。
很耐心,一遍遍的哄着,穆澜甚至有了一种错觉,他们之间并没发生任何让人不愉快的回忆,只不过是李时裕惹了穆澜不快,所以深夜来求和一样,就如同他们争执的每一次。
最终妥协的人都是李时裕。
不说这是在大周,就算是在现代社会的男人也做不到如此。
穆澜从幻境的假死里清醒来后,就已经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社会的全部记忆,她见过无数的男人,极少有人可以想李时裕这样,不管对错,先哄着女人,让她开心。
更何况是大周,民风再开放,终究也是古代,男尊女卑的社会,男人能做到如此,她还能奢求什么。
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人都是如此。
反而从来不低头的人是自己。
「别和我怄气了。」李时裕见穆澜不反抗,眸光更是柔和,「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的澜儿,不会改变。我对你允的任何承诺,也都会实现。」
每一个字,李时裕都说的坚定无比,也无比的认真。
再看向穆澜的时候,李时裕的喉结滚动:「所以,不要和我怄气了?」
「我并没有。」穆澜很久,才淡淡开口。
李时裕嗯了声:「没有。」
穆澜静静地看着李时裕,而后才一字一句的开口:「是你并不相信我。」
「我相信。」李时裕的求生欲很强。
「好。」穆澜应声,表面波浪不惊,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情绪,「那我告诉你,这个孩子,不是李时元的,而是你的,你信吗?」
剩下的话,穆澜没多解释,话音落下的时候,她那间的看着李时裕。
而李时裕的答案也出乎了穆澜的预料。
「信。」这话,李时裕说的毫不犹豫,就好像真的信了。
但是穆澜却很清楚,哪里是这么简单,她低头,轻笑出声,这样的笑声里,带着隐隐的嘲讽:「李时裕,你从来都不信。你只信你自己看见的。我和你认识这么久,太了解你。」
「澜儿……」
「那一幕,你被迫亲眼看着,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你的想法是根深蒂固的,我说的任何话,在你看来,不过就是掩饰,你表面的相信,也不过是为了安抚我们之间的气氛。」
穆澜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极为的认真:「而你的心,真的信了吗?不,李时裕,你从来不信。你认定这个孩子是李时元的,那么你就不会轻易的改变这样的想法。更何况,铁证如山不是吗?」
李时裕没说话。
穆澜是最了解他的人,李时裕根本无法否认这一点,他的任何想法,就算隐藏的再深,穆澜都可以轻易的看出,一语击破。
只不过有时候穆澜选择了装傻,不戳穿李时裕而已。
就好比现在,穆澜的每一句话都是李时裕最真实的想法,所以他无从反驳,最终就只能选择了沉默。
穆澜冷笑一声,很快松开了李时裕,淡淡的在两人之间拉开了距离。
李时裕想伸手,但最终这手没能伸出去,负于身后,微微攥成了拳头,穆澜也已经退出了安全的距离,两人之间的亲密不在,倒是多了一丝的冷漠。
「李时裕——」穆澜忽然开口叫着这人。
李时裕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
其实穆澜几乎不曾连名带姓的叫过自己,大部分时间都是你来代替,更多的时候,穆澜喜欢淡淡的叫一声四殿下,好像是习惯,可是却不会显得生分,任何一种叫法,都好似两人亲密无间。
反倒是现在,穆澜连名带姓的叫着李时裕的时候,让李时裕觉得淡漠无比。
那种感觉截然相反。
但是李时裕却没开口说话,只是安静的等着穆澜说下去。
「我如果告诉你,我的脉象不正常,是因为体内的蛊毒,你信吗?」穆澜安静了片刻才继续说着,「因为蛊毒的作用,所以你现在看见的脉象不正常,才导致把脉的时候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李时裕听着穆澜把话说完。
脸色仍然平静,并没任何的变化。
再看着穆澜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平静。
但是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却足够让穆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冷,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可是这样的距离,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暖意,而是阵阵的阴冷。
「澜儿。」李时裕淡淡开口,「我说了,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是你生的孩子,我都会视如己出。」
「不会有任何的间隙,也不会有任何的想法。」李时裕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的清晰,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夜已深了,我们在驿站也不宜久留,明日还要赶路。」
穆澜低头轻笑一声:「既然不信,又何必来哄着我?四爷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而后,穆澜就真的没再理会李时裕,安静的躺在了床榻上。
床榻远远不如宫内来的柔软,但是和马车比起来,已经安稳的多,更不用说之前天牢的环境了,所以,这一切并不能影响穆澜,穆澜很快就闭眼假寐。
李时裕并没马上离开。
穆澜也没催促。
走不走,那是李时裕的自由,穆澜管不了,也不想管。
而她和李时裕之间的鸿沟,已经无法跨越。
很久,穆澜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李时裕却始终不曾离开,安静的陪在穆澜的边上,一直到天空微微泛亮,李时裕才起身离开。
……
第二日中午,李时裕一行人离开了驿站,快速的朝着边塞赶去。
接下来的十多天,仍然是女眷一辆马车,为了方便照顾穆澜,但是速度却和之前比起来,慢上了很多。但是这十多天里,穆澜没再和李时裕说过一句话,甚至没看向李时裕。
两人不可避免在同一个空间时,穆澜也只是淡漠以对,她对每个人都很温柔,也很耐心,唯独面对李时裕的时候,说不上恶劣,但是绝对称不上好。更多的是冷漠。
李时裕递来的东西,穆澜会接,不会当众拂了李时裕的面子,但是穆澜绝对不会碰,而是放在一旁。
次数多了,众人都可以看的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但是大家谁都不敢问,就只能面面相觑,最后佯装什么都没看见。
气氛也越发显得诡异。
而这一路上,有惊无险。
高骞部署的极为周密,李时裕的人就算侥幸跟来了,最终也是无声无息的被处理干净,不可能有任何活口泄露他们的行踪。
在离开京都一个月多的时间,他们终于抵达了边塞。
这里已经离开了大周的境内,李时元的人不可能再追过去,加上李时元才刚刚登基,大周的情况并没很稳定,所以李时元不可能费时费力的在这件事上。
他要做的是稳定自己的皇位。
也因为如此,所以李时元等人原地休息。
而边塞已经是龙邵云的地盘,龙邵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李时裕在边塞有私宅,当时为了商铺的运转,这里的私宅曾经是他们休息的驿站,而现在已经腾出来,给众人落脚。
私宅不小,容纳众人绰绰有余。
甚至和京都的裕王府比起来,这座私宅看起来更显得恢弘壮丽的多。而宅子里的奴才们,也都是容寺等人精心挑选过的,都是极为忠心的奴才,为李时裕效力多年,自然也不可能出任何的以为。
倒是荷香早就已经在边塞等着穆澜,看见穆澜的时候,荷香兴奋的走上前:「大小姐。我是荷香啊。」
甚至荷香是有些喜极而泣。
穆澜安静了下,低低的笑出声,而后温柔的抱过荷香:「荷香,我们再相见了。我说了,终有一日,我们会再见的。」
「那也不是这样见的啊。」荷香有些哽咽,「您看看您,都瘦了这么多了。」
穆澜笑,没说话。
一旁的姬娘才开口:「大小姐是因为怀有身孕,胃口不好,才瘦的。给大小姐准备一些爽口的食物,现在大家的情况也稳定了,接下来好好的补一补,大小姐就会丰韵起来的。」
荷香一听,一脸惊喜:「真的吗?」
穆澜嗯了声,没否认。
荷香更是小心的扶着穆澜走了进去,玲珑和姬娘跟在边上,很快,三人陪着穆澜进了屋内。
李时裕看着,低头交代了一旁的奴才:「伺候好夫人,不得有误。夫人的要求,你们听命行事。」
「是。」奴才们齐声应着。
李时裕这才微微放心。
龙邵云在边塞自然也有住所,并没在李时裕这里多多加逗留。
而李时裕现在所处的府邸,龙邵云其实并不陌生,在边塞这么久,这样的府邸其实并不少,但是唯有李时裕的格外醒目。
但是龙邵云最初都以为,和就是过往的商人居住的地方,有侍卫把守也不是奇怪的事,毕竟地处边塞,随时都可能动乱,稍有点脸面的家族,都会有保护族人的侍卫。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座府邸竟然会是李时裕的。
恐怕,是大周的每一个人都小看了李时裕,李时裕的精心布局,若不是当日的意外,现在皇位上的人,就只会是李时裕,而非李时元。
而李时裕重回京都,恐怕也只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龙邵云并没再多想什么,他的眸光看向了穆澜离开的位置,一直到穆澜的身影不见了,龙邵云才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自己的眸光。
这穆澜和李时裕……
但龙邵云也很清楚,现在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来日方长。
而后,龙邵云安静的朝着李时裕的方向走去,道了别,并没在李时裕的府邸多呆。龙邵云在边塞自然也有自己的府邸,和这里相隔并不会太远。有事的话,彼此都可以照应。
龙邵云虽然被夺了兵权,但是并不意味着龙邵云在边塞就没了权势。
这是龙家几十年来根植在边塞的结果,这里的士兵,相较于皇权,更听命的是龙邵云的话。
所以在这里,龙邵云可以做主一切。
李时裕看着龙邵云,拱手作揖:「龙将军辛苦了,这一路多谢龙将军。」
「四殿下言重了,这是属下应该做的。」龙邵云并没多言。
「待一切结束,大周欠龙家的,我自当会还。」李时裕沉声,一字一句说的清晰。
龙邵云颔首示意。
而后,他并没在府邸多呆,匆匆离开。
……
高骞在等李时裕安排好一切,这才走向李时裕。
李时裕看向了高骞:「多谢。」
「客气了。」高骞倒是挑眉,「我和你的交情自当不用说。但是我也不至于为了矫情,把西域推向战乱。不过只是深知李时元不会是个明君,这一年,大周不会安稳。」
高骞看的清透:「李时元表面的安抚不会起多大的作用。而在你父皇在的时候,大周的国库其实亏空的不少,李时元会急于补充国库,扩充军队,避免发生任何的意外。但这样做,很快就会引起民怨。」
李时裕嗯了声,没否认高骞的猜测。
「他也会对西域下手。西域的位置,李时元大概觊觎很久了。所以不管是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西域,并不单纯是为了帮你。」高骞淡淡解释。
而后,他看着李时裕,才继续说着:「如果我猜测的没错的话,不需要一年的时间,你就可以打回京都了。你边上的人,这一年的时间,足够集结,只要打通几个关键的人物,一举攻回京都,就不是难事了。」
这也是李时裕的计划。
「到时候我定会前来相助。」高骞给了承诺,「至于这一次,我回到西域,还有门户要清理。」
比如高赛。
李时裕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看向了高骞:「一路多加小心。」
「自然会。你们也是。」高骞应声。
李时裕颔首示意,而后才继续说道:「就算回京,也要等她的一切安稳,生下孩子,很快她的肚子要大起来,不适宜再奔波。我这一声,无愧于任何人。唯独亏欠她,是怎么都还不清的。」
这她,是穆澜。
高骞很是清楚。
「我到现在才恍然大悟,穆澜是你的左膀右臂。」高骞笑了笑,「穆澜身为一个女子,可惜了。从来没见过一个女人,可以把江山社稷翻转在手中,如果她是一个男子,你我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李时裕笑,眉眼里是对穆澜的骄傲。
但很快,高骞的话锋一转:「只是你和穆澜之前是发生了何事,为何觉得你们这段时间来,气氛冷淡?」
而高骞的话,让李时裕的神色一沉。
但是就算面对高骞,有些话李时裕也不可能说出口,这关乎到穆澜的名声,所以李时裕选择了隐忍。
很久,他才平静的开口:「我和她之间有些误会。但是是我错在先。她没能原谅我。」
「女人怀有身孕,情绪不稳定也是正常,加上一路颠簸和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所以这样也是理解的。」高骞点点头,「现在你们稳定下来,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李时裕嗯了声:「希望如此。」
如果他和穆澜之间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不过李时裕也没多谈这个问题。
高骞并不是多事之人,很快,他拍了拍李时裕的肩膀:「时裕,保重。来日再见。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定义不容辞。我在边塞有人,你知道怎么第一时间联系到我。」
「好。」李时裕颔首示意。
高骞和李时裕握拳:「希望再见之时,是你攻回京都之时。」
李时裕郑重点头。
两人告别。
高骞并没在边塞多停留,很快带队折返了西域。边塞到西域,还需要大半月的时间才能抵达。
而因为李时裕的事情,高骞离开西域也有些时候了,不管怎么样,他也必须回去。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主。
……
几日后。
众人已经从连日来的奔波和追杀里逐渐的回过神。这个宅邸的一切也恢复了正常,渐渐多了一丝的人烟。
宅邸的奴才自然而然的称呼穆澜为大小姐。
唯独穆澜和李时裕的关系,仍然冷冷淡淡的,或者说,是穆澜单方面的冷淡,始终没好过。
「大小姐,您和四爷怎么了?」荷香端来点心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玲珑站在一旁,也微微拧眉,只是玲珑并不是多话的人,就算有困惑,这些话,玲珑也不会轻易的问出口。
但玲珑终究也是关心。
「没什么。」穆澜没多解释。
荷香把点心放在了穆澜的面前,而后才说着:「您看,这些都是四爷亲自让厨房准备的,是您喜欢的。四爷平日呢,就在您的屋外徘徊,但是没您的允许,四爷不曾进来过。四爷是记挂您的。」
穆澜嗯了声。
她没拒绝李时裕送来的任何东西,但是唯独不理睬这人。
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任何人拿穆澜都没办法。
荷香说了几句,见穆澜无动于衷,最终有些被动的看着玲珑,玲珑也一脸无奈,冲着荷香摇摇头。
这种僵局,除去李时裕和穆澜,没人知道怎么破除这样的僵局。
最终,荷香也不说话了,安静的站着。
穆澜倒是没留荷香太久。
毕竟荷香从离开皇宫,在李时裕的安排下,就已经成亲了,后来就已经随着夫君住在边塞,已经成亲的人,自然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边上。
荷香也明白这个道理,因为穆澜边上有玲珑,所以荷香也放心不少,但是临走前,荷香还是忍不住劝了劝穆澜。
穆澜仍然是不动声色。
在荷香离开后没多久,玲珑却忽然来报:「大小姐,龙将军来了。」
穆澜安静了下,也没说什么:「让龙将军稍等片刻,我即刻出去。」
「是。」玲珑应声,很快就退了出去。
穆澜换了一件外裳,而后才朝着屋外走去,玲珑已经把龙邵云带到了前厅,龙邵云不急不躁的等着。
在穆澜出来的时候,龙邵云转过身,看向了穆澜。
「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穆澜问的直接。
龙邵云倒是说的直接:「担心你的情况,所以过来看看。」
穆澜轻笑一声:「我挺好的。吃的好,住的好,和之前比起来,不要好太多了,所以并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龙邵云看着穆澜没说话,眸光有些沉。
穆澜倒是淡定:「你说了很久的边塞,我来了,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机会看过,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带我在边塞走走?」
「自然可以。」龙邵云没拒绝,「只是这里和边塞里面可能又不太一样了。」
「无妨,走走就好。」穆澜没太介意这些。
龙邵云还未曾被李时元夺权之前,是住在边塞的小镇里面,和这个边塞外的必经之道自然是不一样。
这里的一切和小镇比起来,还是安静了点,任何需要采买的东西,都必须到小镇上。穆澜他们并不曾离开这里。
这里对于穆澜他们而言是安全的,但是小镇内就不尽然了。
小镇内现在也全都是穆澜他们的头像,李时元全大周的通缉他们,自然也没放过这个边塞的小镇。
而龙邵云也一样没再回过小镇。
不合时宜。
李时元的疑心虽然没证据证明龙邵云和李时裕有直接关系,但是还是剥夺了龙邵云全部的权限,就连小镇都不允许龙邵云回去,换句话说,龙邵云在小镇也是一个被通缉的人。
因为李时元不允许龙邵云离开京都半步,但龙邵云为了穆澜和李时裕他们,已经私自离开了,这就足够被扣成通敌叛国的罪名。
自然,也回不去了。
龙邵云见穆澜不介意,颔首示意,陪在穆澜边上,带着她离开了府邸,在这附近走着。
边塞的风景和京都也截然不同,山崖陡峭,大片的植被,看起来倒是让人心旷神怡。
小镇也就在不远的位置,就只是在这里,肉眼看去,小镇渺小的如同一只蚂蚁。
「不用多久,应该就能回去了。」龙邵云顺着穆澜的方向看去,淡淡解释,「虽然我被夺权,但是边塞的将士是跟我生死与共,并不是夺权就可以轻易的剥离,龙家在这里太多年了。」
是真的太久了。
「而四爷要打回京都的话,那么第一站的必经之地,就是小镇。所以四爷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太久,我之前的属下和四爷早些年就安排在小镇的人,都已经活络起来,只是现在不合时宜。」
龙邵云解释了一下,声线倒是平静:「但我估算,用不了多久,最多两个月余,这里的情况就会缓解了。起码到现在,我们人在这里,小镇里面没任何动静,就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