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一生一世

而那些年他和我刻骨铭心地爱恋,就这样结束得无声无息。

助理还想说什么,办公室的门被轻敲了几下,然后被推开,是宁相成过来了,上午的会结束后他又去了另外的公司谈合作。

他大衣的肩头还有没有消融的雪,他早已不是那个倔强的少年,他成为了一个成熟英俊的男人,宁相成问我:「吃过饭没有?」

我摇了摇头,告诉他:「合作谈蹦了,没心情。」

「那也得吃饭,你胃不好,先去吃饭。」他去拿我挂在衣架上的大衣,披在了我的肩头,然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

我无奈地朝了宁相成笑了笑,知道拗不过宁相成,于是便同宁相成下了楼,准备先去吃东西,再和他谈工作的事情。

下面风雪渐大,我并不知道,宁相成将伞全部偏向于我,替我挡去夜间风雪。

10

被他说中了,这次的胃病来势汹汹,宁相成强制让我住院。

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处理,我觉得自己病得不是时候,准备打电话让助理将公司文件发给我处理,可是吃过药后,我整个人昏昏欲睡,不一会儿便靠着枕头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了,见我醒来,宁相成这才开了病房里的灯,他回过头来问道:「想吃点什么?」

我们是多年的好友,我也不意外他忽然出现在这里,只是从病床上坐起,然后朝宁相成摇了摇头:「没有胃口。」

听到这话,宁相成皱了皱眉,清隽的脸上满是不赞同,开口道:「怎么又拿没有胃口的话来搪塞我?」

也不容我拒绝,宁相成已经给我最爱吃的那家粥铺打电话,径直点了两种口味的粥还有些别的,都是我最喜欢的,等他挂断电话,我才出声询问:「你也还没有吃晚饭吗?」

可是他的饭量不至于这样一点,在我注视的目光中,宁相成才笑道:「都是给你点的,就算吃不下,每份尝一点也好。」

等粥送过来的时候,护士又来给我输液,我是真的没有胃口,可是宁相成在这里,我也只能勉强尝几口粥。

除了胃病,我现在还患上了感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也是迟钝了,吃粥的时候,一不小心地扯到我正在输液的右手,我疼地「嘶」了一声。

也不知道针头被扯动没有,宁相成见状马上俯身下来查看我的手背,好看的眉头心疼得皱起,确定我的手没有肿起,他还是不放心地问道:「需要护士重新来扎针吗?」

我朝他摇了摇头,正待将自己的手抽回,余光却瞄到简勒不知何时站在病房门口,我不由得愣住,而宁相成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亦是瞧见了简勒。

而简勒的目光落在我们相握的手上,但只一瞬,他就移开了目光,望着我淡淡开口:「我听你助理说你病了,所以我来看看你。」

他突然在这里,我错愕,而宁相成意外。

显然,简勒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更何况,他好像来得不是时候,所以他解释:「合同的事我很抱歉,我会让另一家公司和你们交涉。」

说完,简勒便转身离开。

我望着简勒的背影愣愣地说不出来话来,只贪婪地用视线描绘他的背影,他头发浓密乌黑,而他黑色的大衣肩线挺括,就这样一点点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如果这个时候,简勒肯回头看一眼,肯定会看到我的微红的双眼,以及眼里的泪光。

宁相成却是注意到了,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等了他这么多年,难道真的就不打算和他说清楚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已经和别人结婚了。」

11

宁相成让我住院的本意是想我好好休息,可我倒好,在 VIP 病房处理公事。

还是大学时期的好友钟瑾过来这个城市出差,钟瑾知道后,过医院来看我,我这才放下手下的工作。

宁相成将钟瑾带过来的时候,我还在看文件,见到钟瑾出现我很是欣喜,而宁相成走过去将我手上的文件抽走,笑道:「明天我给你办出院手续,这几天,那就陪钟瑾好好逛逛。」

交代好事情后,宁相成才识趣地离开。

多少年没有见过钟瑾了?自从毕业后,好友散落四方,说好常见面,可是却再难重聚,我拉着钟瑾热络的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聊到了简勒。

我错愕地停住,而钟瑾也几不可闻地叹气:「其实我们都以为,就算你们身份背景相差悬殊,你们也会走到最后,毕竟,简勒是那样的喜欢你。」

是啊,曾经的简勒,是那样的喜欢我,甚至我也以为,那会是一生一世,当时的简勒多傻啊,明明是天之骄子,那样多的人喜欢他,可他偏偏喜欢连衣服都洗得褪色的我。

12

「我明明也那么喜欢他。」

我抱着钟瑾泣不成声,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他是我铺天盖地灰暗的世界里,唯一的亮光。

我活得艰难,一边上学一边还要给家里寄钱,妈妈的身体并不好,所以我只想着,努力点再努力点,让这困厄的人生有喘息的间隙。

同龄的女孩大多开始研究化妆品,而我却仍然是素面朝天、灰头土脸,可偏偏在这最黯淡的时候,遇上了最耀眼的简勒。

「我第一次去他江边大平层的时候,我连他家的智能垃圾桶都不会用,我站在那里束手束脚,涨得满脸通红,而他会钢琴、马术、滑雪……夏天的时候,他还会去海岛跳伞,而我除了会读书,什么也不会。」

每次简勒和朋友聚会,他总会带上我,而我也始终也融不进他朋友的圈子,他们谈论的名词,甚至我从未听过,所以只好保持沉默,简勒察觉后,还以为我只是不善交际,于是更体贴地照顾我。

所以我有时也会怀疑,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呢?我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他是那样的不可企及。

所以分开后的这些年,我拼命地工作,和身世类似的宁相成合伙开公司后,不出几年,我就获得了常人难以企及的财富。

我努力去学滑雪,我有点恐高的人甚至考了一个跳伞证,我一点点地向简勒靠近,妄图消弭掉我们之间的差距。

「我只是想踮起脚够得上他而已,可是我自认为可以配得上他的时候,他却属于另外一个女人了。」我自嘲地笑笑。

去年的同学聚会,我被钟瑾告知简勒也会参加,我几乎有些欣喜若狂,我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推开包厢的门,可是却看到简勒无名指上的婚戒。

这些年,我几乎固执地以为,简勒肯定会和我一样,倔强地等着对方,毕竟我们并非不爱而分开,可是他却已经结婚。

那时我面上维持体面的笑,装作风轻云淡,可是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片片地碎掉,为了避免失态,我偷偷给宁相成打去电话,让宁相成来接我。

等到我上了宁相成的车,我才呜咽出声,宁相成一路上静默无言,车子划破黑夜的沉寂一直往前,最后停在我的公寓楼下。

等我收拾好情绪,我才开口:「宁相成,你会不会后悔当年拒绝许繁青?」

宁相成明明喜欢许繁青,可是同样的,为了微薄的自尊心,他将喜欢的人推得远远的。

夜色涌入车窗,他的脸隐在半明半暗里,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艰涩的声音:「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拒绝她。」

说到底还是自尊心作祟,正是一无所有,所以自尊心仿佛成了最值钱的东西,我们是一类人,所以我们都懂。

最了解前因后果的钟瑾听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旁人尚且意难平,更何况是我,于是钟瑾开始劝道:「告诉简勒这些吧,就当放过自己,给曾经你们深爱的岁月一个交代,你们不能就这么结束得不明不白,这对谁都不公平。」

我却是沉默地不说话。

钟瑾在这座城市待了两天,等她一走,我又第一时间出现在办公室里,宁相成几乎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我:「你病刚好,怎么不休息几天?」

我朝他笑了笑:「反正在家也是闲着,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好,还不如来公司。」

这些年,我是真正的工作狂,一接手工作便停不下来,到了下班时间,我让助理先回去,助理见我又有加班的打算,于是转身泡了一杯热牛奶给我才离开。

等到暮色一点点涌上来,我才停下手中的工作,望着落地窗外对岸笋尖一样的高楼发愣,我忽然觉得疲惫。

宁相成是在我发呆的间隙进来的,他走了过来与我并肩而立,共同望着落地窗外尘世的霭漠万千,他微微侧过头问道:「想什么呢?」

我朝他摇了摇头,宁相成很自然地去拿我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将衣服披在我肩头,说道:「带你去吃饭。」

拒绝的话我张口就想来,可是看到宁相成不赞同的眼神,于是又把话咽了下去。

13

我果然没有胃口,每盘菜只是尝了个味道便放下了筷子,看得宁相成直皱眉,他无奈地说道:「仔细又胃疼。」

可是我刚刚吃的那几口已经是勉强,于是随口敷衍:「如果回家饿了,我会让阿姨给我做吃的。」

宁相成也放下了筷子,定定地望着我开口:「你这段时间一直心事重重,我知道是因为简勒。」

我听到这个名字,心口又是乍然紧缩,我不明白他为何要忽然提起简勒。

「上次的烂摊子还没有收拾好,他昨天给我打电话,他想要明天我们和他商量后续事宜,你也知道,我们公司的前期的努力不能白费掉,我接受他赔偿的提议,明天约好详谈。」

宁相成定定地望着我,接着说道:「我原本不想告诉你,可是我不想你再这样下去,你总不能躲一辈子的,你要和我一起去洽谈吗?」

最后,宁相成将决定权交给我,他这样的方法或许残忍,可是伤口流脓之后,反而痊愈得更快。

最终我还是出现在了那个会所,在私人包间里,我若无其事地为公司争取利益,仿佛我和简勒从未相识。

我对商议的结果很满意,简勒的赔偿很大方,还给我们与另一家公司牵桥搭线,末了,我甚至大方地伸出手与简勒相握。

而我正要起身离桌的之时,宁相成忽然伸过手来按在我的肩膀上,将我整个人往下压,宁相成的眼睛却是望着简勒,淡淡开口:「公事是谈完了,你们的私事也应该有所了结。」

我们都没有想到宁相成会来这么一出,宁相成接着说道:「圈子这么小,你们难免以后在其他场合有交集,总会有其他人知道你们的过去,恐怕圈子难免有风言风语,这不利于姜落意的名誉。」

宁相成走之前轻轻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好好谈谈,宁相成的用心良苦我也明白,只是我和简勒却是相顾无言。

室内的灯光明亮,照见简勒的每一根发丝都分明,这些年,简勒几乎都没怎么变,他脸部每一根线条我都熟记于心,这还是重逢后,我第一次好好打量他。

而简勒神色平静,眼眸里无波无澜,沉默的时间太长,我正想起身离开,还是简勒喊住了我:「姜落意,别来无恙?」

这一句话让我几乎泪奔,而我忍住泪意,很勉强地朝他笑:「还没有和你说一声恭喜。」

听到这句话,简勒的表情很奇怪,他略带嘲讽地说:「你不也和宁相成好事将近吗?」

我有些愣住,原来他一直误会我和宁相成,我至今还记得,之前我们因宁相成吵过的那场架。

那还是大学时候,简勒见我忙于各种兼职,于是便介绍了我去他的一个熟人那里工作,没过多久,我就以需要帮老师一个忙为理由,就从那里辞了职,不久后,却被简勒发现我和宁相成在一起做兼职。

「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是不是在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对他动心了?」简勒亦是想起了那件往事,于是接着说道。

那年简勒发了很大的火,质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做,那时候姜我只说不喜欢那份工作,简勒几乎咄咄逼人地问:「不喜欢这份工作,我还可以介绍其他的给你,你非得跟宁相成待在一块儿吗?」

其实那时,我亦是有苦说不出,我去简勒朋友那里工作,他朋友对我很是客气,几乎不安排我做事,而其他员工却开始窃窃私语,最后甚至开始排挤我。

然而这些,那时我也无法和他说,我几乎可以猜到他的做法,他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朋友做的是分内之事,而那些议论我的同事,大抵会被开除。

可是现在,我终于坦荡地可以说出曾经的过往,语带哽咽道:「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你让我去你朋友的店里帮忙,开着高到离谱的工资,让我觉得是施舍。」

14

简勒有些意外,我知道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可是我说得对,如果我真的告诉他这些,他的确会那样做。

「我不知道你会有这样的误会,可是我和宁相成从未在一起过,我们只是合伙人而已。」可是现在已经是多说无益,我不想再这样下去,「倒是简太太,希望以后她不要再有误会。 」

可是简勒却是震惊的表情,他整个人倾身过来,隔着大半张桌子,猛地扼住我的手,问道:「你和宁相成从没有在一起?你从来没有对他动过心?」

他明明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要摆出这个样子,我无端地生出了恨意,盯着他的眼睛反问:「简勒,这个问题对你来说重要吗?」

「很重要。」

简勒几乎说得是咬牙切齿,「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这幅风轻云淡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当初所有的一切都为你考虑好,可是你却不和我走,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

当年毕业,简勒要我和他一起去海外留学,他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不好,留学的费用他会全权负责,等大学一毕业,他就会向我求婚,他已经筹划好了未来,他千算万算,却从来没有想过,我从来没有留学的打算。

到头来,只换了我一句:简勒,我不想欠你。

我亦是想起了往事,我终于忍不住红了眼,那时我不够坦诚,所以造成了今天这个结局,我捂住脸:

「可是我要怎样和你说,我缺钱,我只想早点工作,我的家庭不只是穷,我爸爸在坐牢,我妈妈是清洁工。

高考后,我在小饭馆里找了一份端菜的兼职,晚上十点下班,也不径直回家,而是去另一条街,顶着他人异样的目光和妈妈一起翻找垃圾桶里面的塑料瓶和废纸。我现在仍然记得,塑料瓶回收一块一斤,废纸五毛,可是我和妈妈就是靠这些凑足了大学第一学年的学费。

我和你天壤之别!」

这些,我以前从未和简勒说起过。

或许是开了这个头,或许是压抑太久,那些我不曾说起心事,也在这一刻尽数说出:「我以为你会原谅我,我一直对你心存幻想,可是那几年,你从不联系我,好不容易等你回国,可是你已经结婚了。」

那一刻,我想,这大概是我的报应。

「你知不知道,那时我并没有结婚,我手上的戴着那枚婚戒相应的女款,原本是我想用来向你求婚的!」

这下子,轮到我意目瞪口呆。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是我一直在妥协,可是我累了,你为什么就不能主动联系我一次?我等了那么久,可是我等到的,却是别人告诉我你和他在一起的消息!」简勒吼道。

「我当时是抱着什么心态去的那个同学聚会呢?我想确认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那枚婚戒是我自留学以后一直戴在手上的,那天亦是,可是却不想你生出那样的误会,整个聚会上,我们离得那样远,而你却是若无其事地和人谈笑风生!」

「到最后,我们都还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宁相成便过来接你,而一切都无需再多问,我只觉得可笑。不久后,我父母让我去相亲,后来你也知道了。」

简勒慢慢松开了我的手,「姜落意,你从来都是这样,什么都靠我去猜。」

「怎么会这样?明明我一直在等你。」我喃喃,眼泪滑过我的嘴角。

「你看,从始至终,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即使我没有结婚又能如何,你永远都是这样。」

简勒说完这些,慢慢地站起身,似再也不想看见我,失望地走出了包厢。

我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他的影子碎裂成无数的碎片,懊恼悔恨铺天盖地涌上来,最后,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那会所,只觉得自己疼到麻木。

我开着车来到那年他们一起合租的房子,楼下的梧桐树已经是遮天蔽日,几乎要够到我们曾经居住的那层。

虽然在这里很短暂,可是不得不承认,这里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是一起家务时,他沾满泡沫的手忽然在我脸上刮一下,而我恼怒地瞪他,是我洗头时,他站在身侧温柔地给我淋水……

我们分手后,我曾多次回到过这个地方,那一层的住户换了一个又一个,有一次是一对年轻夫妻,傍晚时分他们依靠在阳台上望着天际的晚霞,而我一脸羡慕地望着他们。

这栋楼较之几年前又老旧了不少,我一步步地走上楼梯,等走到那一层,却没有过去的勇气再过去,我整个人脱力地坐在楼梯上,将下巴抵在膝上,圈住自己。

15

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我的手机忽然震动,我掏出手机一看,是宁相成打过来的电话。

「你们都说清楚了吗?」电话那头宁相成试探着问。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让宁相成听不出我的情绪,于是他又问:「你现在在哪里,需要我过来接你吗?」

我说出了地址,听出了他的不放心,又开口:「我想一个人静静,我待会儿会回公司的。」

楼道的光线昏暗,我拥住自己,似小小的一团,我望着自己的鞋尖,原来最难过的时候,疼得想要蜷缩起来,我忍不住又落泪。

我终于抱住自己,在这破旧的楼道里,在无人的黄昏之时,呜咽出声,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楼道里忽然响起脚步声,我的哭声渐止,而那人也停在我的面前。

我抬头去望,只见面前的那个人穿着黑色的切尔西靴,腿侧的裤线挺括,视线再往上是英挺的大衣,最后是简勒俊朗如昔的脸。

「姜落意,难过吗?」简勒垂眸望我,「那时候,我大抵就是如此。」

我仰头望他,不知道他为何也会在这里,而他的眼角亦是微红,他投下的阴影笼罩着我,而他继续眉眼冷峻地问道:「就算重新在一起又怎样,我们之间已经是相隔了几年,这些年我们有不同的经历,而你永远是那样的懦弱,怕最后只不过是重蹈覆辙而已。」

我朝他摇了摇头,我不会的,如果有那样的机会,我一定抓住简勒的手再也不放开,可惜却再无可能了。

简勒自嘲一声,接着说道:「明明对你很失望,已经下定决心忘了你,可是原来我还是舍不得看你难过,原来我真的还是受不了,我们最汹涌的爱意隔着人海,隔着冗长的人生,遥遥相望,永无回应。」

简勒俯身下来,在他的亲吻落下之前,告诉我:「姜落意,我没有结婚。」

他轻轻地吻住了我,犹如那年岁末年初的街头,他忽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笑着说:「姜落意,我赶回来了。」

那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我除夕难得空闲,而简勒却是要应付家族聚会,那天我随便包了几个饺子应付了年夜饭,却对简勒说出一道道的菜名,撒谎自己吃得丰盛。

有新年灯光秀,出租房实在太过寂寞,我便裹紧围巾出门,灯光秀很漂亮,我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简勒。

不想,不久后,简勒便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在熙攘的街头朝我微笑,我几乎要失声尖叫,而简勒穿过如织的人群,将我拥入怀中,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轻轻地吻住了我。

等他终于松开,我才问简勒:「不是说你要明天才能回来吗?」

简勒当然是偷偷溜回来的,连晚饭都没吃,开了几个小时车,这会儿饥肠辘辘,可等我带他回去,简勒看着干净的厨房,似笑非笑地说:「你说的那些菜呢?」

我讪讪地不说话,却是安静地给他包起饺子,而简勒自我身后温柔地拥住了我。

刚刚简勒的那句「我没有结婚」让我久久没有回过神,等一吻毕,我还傻傻地望着他,等理智回笼,才讷讷地问:「那天闯进会议室的女人是谁?」

说完,我又低头看向他手指上的婚戒,简勒举起手指,将那枚戒指摘下来,将戒指递给我,我接过,只见戒指的里侧,刻着我名字的缩写。

「一直是这枚戒指。」简勒解释。

简勒轻声说道:「姜落意,我想妥协的,可是我就是忘不掉你。」

他说,甚至曾经想过,想要不择一切手段地从宁相成身边抢走我,后来也不知道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同意和我公司合作,他像是自虐般地看着我和宁相成的默契无间,直到要签合同那会儿,他的堂姐忽然闯进会议室阻止了我们合作。

被堂姐点醒后,简他才如梦初醒,他这又是做什么?于是便顺着堂姐的意思终止合作,他不想再让自己陷入泥淖。

「那你姐姐为何又要阻止我们合作?」我觉得奇怪,因为他们在一起的那些年,我从未见过他的家人,可是他堂姐却是对我带有明显敌意。

「他们调查了你的身世,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后来我们分开,他们乐见其成,可是没有想到我们又会牵扯在一起,我姐赶来阻止。」

我愣愣地望着简勒,原来一开始,他就对我的家庭背景清清楚楚,那么我当年的藏匿就显得尤为可笑,原来他一点儿也不介意。

「姜落意,即使是现在,我家人还是不能接受你,我们在一起还是会遇到许多阻碍,即使这样,你还要和我在一起吗?」简勒询问我。

我已经错过他一次了,我自然不肯再错过他,可是我轻轻地握住他的手,答道:「我愿意。」

不管如何,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他,我不要再让他付出那么多却没有回应。

确定心意后,简勒送我回公司,我需要给一份紧急文件签字,等车到了楼下,我要简勒在车上等我,我很快便要下来。

宁相成知道我回公司,第一时间来办公室找我,他见到我眼睛微肿,可是唇角却是含笑,于是他试探着问:「谈得怎么样了?」

「他没有结婚。」我将前因后果告诉宁相成,末了,朝他道谢,「谢谢你,我现在才知道,我仍然是这样的胆怯,我不会再让他这样辛苦了。」

我心里挂念着简勒,所以没有注意到宁相成难掩的失落。

「宁相成,你这几年还在等许繁青吗?」我察觉到他情绪异样,于是开口问道。

宁相成轻笑了一声:「不是所有人都是你和简勒。」

他早就放下了许繁青。

我签完字后迫不及待地离开。

大概,世上仅有我和简勒这样的傻子,真的会在原地踏步。

我下楼的时候,简勒正倚在车身边在等着我,这一幕好似多年的一个夏天,他也是这样等着我,没想到兜兜转转,他又回到我身边。

简勒察觉我的视线,转过头看我,我们视线相交,心照不宣地微笑,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他。

我们终于一生一遇,一遇一生。

(全文完)

作者:周傅

备案号:YXX1MaKvewmsoMXk19U69y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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