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刺骨的亲情

刺骨的亲情

红男绿女:真爱没有结局

除夕夜,我舅舅一家上门,逼着我爸妈,让我将给女儿上学的钱借给他们。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我爸妈,每一次都是妥协。

除夕当天,我带着五岁的女儿芊芊回到了湖北老家。

本来一家人吃年夜饭,倒也其乐融融的。

可舅妈饭桌上的一句话,直接打破了这层氛围:

「小昊,听说你老婆那件事儿,保险和司机那边是有结果了吧。」

我愣住了,这本不是愿意再去提及的事情。

去年下半年,因为他人酒驾,我妻子遭遇车祸离世。

将后续事情全部了结之后,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我好不容易从这件事里面缓过来。

我不太清楚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又旧事重提。

「嗨,你别想多了。」

舅妈摆了摆手,朝我笑了一下,说道:

「这不是听说赔了不少嘛,听说有个百十来万的,你一个大男人在上海又没开销的,钱肯定攒下来了不是。

「我这不家里有点事儿吗,这钱要是没啥用,不如借我们家用一用。」

那一刻,我沉默了。

我舅舅一家啥情况,我是再了解不过了。

他们一家三口几乎都是游手好闲,没啥正经工作。

我舅舅舅妈夫妻俩,就是在外面打零工的,长时间混迹于麻将桌子上。

而我表哥更绝,网赌,网贷,啥都碰了。

我之前不知道,他总是以外婆生病,要给外婆家里添置点什么东西为由,零零散散地找我拿钱。

至于他赌博、欠烂账的事情,还是我爸有一次打电话问我表哥有没有找我,他支支吾吾的,我这才知道:

我表哥网贷,借了那种 714 高炮,没钱还,别人威胁要上门。

他们一家又没钱还,就直接一家子去我家里坐着。

软磨硬泡,就是那种逼着我爸妈,让我爸妈借钱给他们。

那一次,我爸妈碍于亲戚的面子,借了他们五万。

关键是不止这一次。

至于说还,就仿佛跟个没事人似的,你不说,他就当没事发生一样。

我没想到,他们又会盯上我这一笔钱。

那可是我老婆的命钱!

而且还是在大年夜的饭桌上。

「舅妈,那笔赔偿金我把一半给了我岳父那边,做他们的养老钱。

「剩下的也不多了,原本这次回来,是看着芊芊年龄也到了,我打算在老家这里给她买一套靠近市一小那边的学区房的。

「你也知道价格高,我首付还没凑齐呢,这不打算找我爸妈再凑凑嘛。」

这大过年的,外婆也在,我不太好直接发作。

而且我本来就有这种打算。我爸妈是那种亲情看得比较重的,又不是那种完全拉得下面子的人。

我是真的怕我们家也被他们直接拉下水。

可我话刚说完,我舅妈的那一席话直接让我惊住了:

「一个女儿而已,又不是儿子,读那么好的学校干什么。

「读书好有啥用,以后不还是要嫁人的吗?

「你看我小时候读过什么书吗,到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再说了,你女儿要读书,你不是还有你岳父那边吗?他们家不就你老婆一个独生女,你老婆现在死了,他们要钱有啥用,让他们去买啊,还怕没人管吗?」

「舅妈,这钱我是不可能借的。

「我岳父他们那边身体不怎么好,钱本来就是留给他们二老养老用的。

「大过年的,这事儿就别再提了。」

我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开口:

「我算了算,我现在买房还差点。我记得你们之前在我爸妈那拿了几万块吧,欠条也没写,要不现在补一个。利息的话,按照银行正常的来就可以了。」

一句话,不借!

很显然,我这不按常理的出牌让他们也没想到。

舅妈尴尬地笑了一声,但随后的语气里,带着一些阴阳怪气:

「还是大城市能改变人啊。

「大家都还是亲戚嘛,没必要搞得这么生分。」

而此刻,原本坐在一旁吃饭,一言不发的舅舅,看着我爸妈也开了口:

「咱以后还是得让孩子多联络联络,毕竟都还是一家人,血浓于水的,钱不钱的,不都是咱一家人的钱吗?谈多了,伤感情。

「小妹,要不是有困难,我这个当哥哥的也不会和弟弟妹妹开口不是。之前找你们拿的那些钱,这不也因为困难,所以没还吗?

「这次你侄儿小飞,在外面投资什么 P2P,赔了点钱,这不是得着急把窟窿给堵上吗?

「小飞可是我们老林家这一代最后的男丁啊,总不能看着被那群上门逼债的给逼死绝了后啊。小妹,妈,你们说是不是,老头子在天上还希望看着咱老林家抱重孙子呢。」

咄咄逼人,这两人唱双簧似的几句话下来,让我爸妈在当时有点手足无措。

「可,可这是小昊的钱,我们……也……」

没等我妈把话说完,我那舅妈直接一摆手,接过话茬:

「他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

「小孩子被大城市迷了眼,淡了亲情,咱大人可不能啊。」

我表哥也站了起来,直接走到了我爸妈面前:

「就是,姑姑!

「您放心,我已经知道错了,等我挣到钱了,这钱我指定还你们。」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

那模样,那表情,这舅舅一家人的嘴脸,就仿佛已经吃定了我一般。

「砰」的一声,我站了起来,直接将桌子拍得一响。

随后我指着表哥的鼻子,直接开骂:

「林志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还还钱,你用命还吗?

「还有你们一家,欺负我外婆老年痴呆,身体不好,血吸完了,吸不出来了,现在又想来吸干我们?别说你们是我长辈,就你们一家这副德行,算个什么东西。

「想借钱是吧,行。我外公去世后留下来的遗产,房子,先吐出来,当初我们家可一分没拿!要不然你们就滚。」

我直接打开了屋子的门。

「陈昊,你在说什么!」

我堂哥冲过来想冲我动手。

可下一秒,却被我舅妈给拦了下来。

我舅妈提溜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板着脸开始训斥我表哥:

「动手动手,一天到晚就知道动手,大过年的,老人还在这呢,这么闹不就伤了和气吗?」

随后,又看着我笑了一下,说道:

「小昊,你别怪舅妈说话不好听。舅妈年纪大了,又没读过什么书,粗人一个,别介意哈。

「借条嘛,等过完年我让你舅舅写一个,给你们家送过来,怎么样?」

这几句话下来,直接是把我们家给架在火上烤了。

这一下,我爸妈倒不好意思了。

我妈连忙摆摆手,「嗐」了一声:

「都是一家人,什么借条不借条的,小昊也是喝多了,别听孩子胡说……」

那一天的年夜饭,又恢复了一团和气。

谁也没再提钱的事情。

可我知道,我舅舅他们一家子,以他们的性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在憋着坏。

再看我爸妈那副样子,很明显,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因为他们所谓的亲情的拖累,被这一家子给吸干。

走,必须得走。

我心中的这种想法愈发强烈。

只有远离这一家,我爸妈才能摆脱这种情况。

我爸妈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把老家的房子卖掉,再东拼西凑一点,还是能在上海的郊区凑一套首付出来的。

等舅舅走之后,当我把这个想法给我爸妈说的时候,我妈看着因为困了就留在我家的外婆,犹豫了。

我外婆老年痴呆,前段时间还查出了癌症,因为过年才出的院。

我们走了,我外婆怎么办。

「当然是一起走。」

我没有犹豫,上海的医疗资源也好过我老家这种小城市。

就算路上颠簸一点,也总比待在这继续被我舅舅那一家寄生虫继续吸血的好。

最终我爸妈也点了点头。

于是当天晚上,我联系了做房屋中介的同学,开始着手进行一些准备。

第二天,按照和我同学的约定,去他门店里先聊一聊。

准备等过完年,就离开。

走的时候,想起前一天晚上我舅舅他们那一家人的嘴脸。

我提醒了我妈,说有什么事儿就赶紧给我打电话,他们一家来了,赶紧和我说。

可没想到,就这句话,一语成谶。

就在我开车途中,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我女儿出事了。

她和我外婆在小区外小广场玩的时候,失踪了……

接到电话后,我的心在瞬间猛地一颤。

妻子离世后,女儿就是我的命。

那一刻,我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在飘,不听自己的使唤。

我连忙将车停在了路边。

电话那头,我可以很明显地听到,我妈的声音是颤栗的。

我告诫自己不能慌。

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心态,随后问我妈:

「你们现在在哪儿,报警了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紧接着,我问清楚了我妈是什么时候发现芊芊不见的,距离现在大概过去了多久。

在我妈和我说完后,我连忙打电话给住在我家附近的一些朋友。

将孩子的照片发给了他们,求他们帮我一起找找。

毕竟,派出所出警,包括调取监控都要时间。

可时间并不等我。

紧接着,我直接一脚油门朝着我女儿走失的地点开了过去。

一路上,我原本还寄希望于女儿自己贪玩,再加上对附近不太熟悉,又正好是春节,广场上在搞活动,人一多,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不认路。

可我们十几个人,整整找了一天。

等天彻底黑了,我女儿依旧没有任何踪影。

那时的我,已经是有些崩溃了。我妈很自责地就站在那里哭,说原本以为只是在家附近,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就在我们一家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派出所的电话给我打了过来。

说发现了我女儿的监控,让我们过去看一下。

可当我们一家发了疯一样赶到派出所,看到监控画面的时候。

那一刻,怒火直接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看到了我的表哥,他从我外婆手里接过了我女儿。

我女儿是被他抱走的。

「就是他,他拐走了我的女儿。这绝对是有预谋的,是绑架!

「警察同志,赶紧抓人啊。」

心中的火抑制不住,我指着电脑屏幕,整个人颤抖着。

我预想过他们一家不会善罢甘休,可没想到他们竟然把我女儿当起了筹码。

既然查到了人,我女儿就可以回来。

可没想到的是,站在一旁的我妈,却说话了:

「警察同志……这……应该是误会。

「我们不报警了,不报警了。这是我侄儿,我们自己家的家事……」

???

我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妈。

我爸也拉扯着我,示意我到外面再说。

等到了派出所门口,心中的恨在瞬间爆发出来:

「爸,妈,你们到现在还在袒护着你们侄儿吗?

「到底谁才是你们的儿子?

「被抱走的是你的孙女啊。」

我妈沉默了一阵,开口了:

「也许……兴许你表哥可能只是带芊芊出去玩了!

「再怎么样,他都是芊芊的亲叔叔不是嘛。一家人,都还有亲情的!」

亲情!

亲情!

亲情!

这两个字,此刻的我听起来极为刺耳。

因为亲情,他们一家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因为亲情,他们一家就可以当吸血虫吗?先吸干外婆,再到我们家,最后到我?

因为亲情,他妈的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抱走我女儿吗?

真他妈的讽刺。

那一刻,我的身体都在抖,一股无力的绝望感席卷全身。

可看着我爸妈,我妥协了。

我当时想的是,我惹不起你们一家,我躲总可以了吧。

你不是要钱吗,我给你总行了吧。

我拿起手机,拨打了我表哥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我表哥那边的声音很嘈杂。

「你在哪儿,我女儿呢?」

我开门见山。

可他仿佛完全没听见一样:

「喂,你说啥,这边声音太吵了,我听不见。

「表弟啊,你电话打来得正好,你表哥我这边需要用点钱,方便转过来吗?」

他是故意的。

他不跟我提女儿的事情,就是怕我录音。

他就是为了钱。

我的手紧紧握了一下手机,忍住了心中的怒火。

「要多少,我给你转过来。」

下一秒,他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我就收到了一个收款金额为 48888 的收款码。

下面还有一段视频:

耀眼的射灯,无数人跟着舞台上的 DJ 在摇晃。

而后,我表哥的嚎叫声从视频里传来:

「感谢我表弟的盛情款待!

“全场的消费,今天我来买单!”

……

我让我爸妈先回去照顾我外婆,而我则蹲坐在路边的花坛上抽烟。

一根,两根……

我希望林志飞能信守承诺,收了钱能让我女儿平平安安地回来。

看着天空中零星飘落的雪花,我的心里一团糟。

原本回来是为了解决他们一家的问题,可是现在却让女儿身陷囹圄。

半个小时后,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舅舅和舅妈,把我女儿给送了回来。

可我女儿,却出了点意外……

我发了疯地往回赶,见到了女儿。

原本乖巧可爱的女儿,此刻的脸上全是惊恐。

我小心翼翼地问她发生了什么。

可一问,她就是哭。

随后整个身体就往沙发里面缩,感觉根本不让任何人靠近。

等到哭累了,好不容易睡过去了,我把她轻轻抱到床上。

我可以清晰地看见,她整张脸上布满了泪痕,小小的身体蜷缩着,眉头皱起,仿佛在做着可怕的梦。

那一刻,我的心都是碎的。

可我却拿他们一家,毫无办法。

且不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现在连报警都没有用。

他们把我女儿带去哪儿了,干了什么,他们可以有一百个理由去解释。

而可笑的是,钱是我主动给他们的。

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原本计划着过了年后再搬去上海,可女儿出了这档子事情之后,我打算立刻就走。

我怕他们一家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哪怕先去那边租房也行,老家的房子等安顿好后,我自己再回来处理。

可当我找到爸妈,和他们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却再次犹豫了。

说大过年的,谁家大过年搬家呢。

随后我妈说道:

「你表哥,打小胆子就不大,干不出来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这孩子本性其实并不坏,可能这次是被钱逼急了。

「芊芊不也被送回来了吗,你舅舅说带着她出去玩了,可能不太熟,所以把孩子吓着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搬家这事儿,等过完年吧。」

我这次没有再听我爸妈的话,我是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妻子离世后,女儿就是我的逆鳞,我不容许任何人再次伤害到她。

第二天早上我开车出门,准备买点回上海路上需要带的东西。

可这么一个空档,又出事儿了……

我再一次收到了我表哥的微信。

又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我女儿正被我舅妈抱在怀里。

脸上是一脸的不情愿。

随后,他又给我发来了一行文字:

听说你们准备回上海?

那一刻,我积压已久的怒火在瞬间爆发。

手上刚刚买的东西直接被我扔在地上,所有人都对我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仿佛,我是个发了疯的神经病一样。

我蹲下身子,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身体在不断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家要这样,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

看着坐在我家有说有笑的舅舅一家,我直接一把冲上前去,把女儿抱在了怀里。

随后压着怒气问道:

「你们今天来干什么,你们又想干什么!」

「小昊!」

我妈打断了我的话,反倒是一脸责备样。

「你这是干什么,他们一家是过来做客的。」

说着,还端着一盘水果放到了他们几人的茶几前。

「没事!」

舅妈摆了摆手:

「这不是听说芊芊这孩子被吓到了吗,就过来看看。

「小飞这孩子太毛躁了,原本只想把芊芊接我们家里来的,结果这事儿整的。」

而这时,表哥也从沙发上站起,向我走来。

我可以很明显地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表弟啊,还是得感谢你昨天帮我啊。

「嗝,听说你,这么快就要回上海去,挺可惜的,咱哥俩没好好叙叙。

「不过没事,姑姑刚告诉我了你上海住的地方和工作单位,等过完年哥哥我去上海看你啊!

「正好我也没事做。」

我表哥笑了,他那张肥猪样的脸上,一抖可以晃三下。

我看到了吃定我的表情。

说完,就拍了拍我的肩膀。

有恃无恐。

我表哥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恨不得现在拿把菜刀把他们一家三口砍死。

我走,回上海,他知道我的工作地址,他可以随时去闹,随时去不断地吸我的血。

辞职,离开上海,我又去哪里。

我就是一个普通打工的,三十五岁,到我这个年龄,失了业工作都难找。

我拿什么养活我的女儿。

我现在把他砍死,然后呢,我得去为这家子混蛋偿命,我父母也会永无宁日。

我女儿又怎么办。

那一刻,我仿佛陷入了死循环中。

可没想到,两天后,我表哥,再一次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我没想过,我表哥会故技重施。

往后的两天,我已经把孩子看得很紧了。除去在家,在外面几乎是寸步不离。

可我女儿,自从那次被他们抱走之后,整个人就和换了一个人一样。

不爱笑,看她喜欢的动画片,也没有了以往的开心劲。

每天晚上几乎都会被噩梦惊醒,需要哄很久才能睡着。

出事儿的那天,我带她去了医院的儿科心理诊所。

希望解开她的心结。

可刚到医生办公室,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是公司领导的。

我寻思着在医院,办公室里面又有医生,这里是公共场合,几分钟打完电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出医生办公室找了个安静的拐角接了电话。

前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可当我转身回去的时候,我愣住了。

我看见了我外婆,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嘴里还念叨着:

「芊芊,芊芊。」

他不是在我表哥那里吗?那一瞬间,我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

瞬间跑到了医生办公室,打开门,里面却只有医生一个人。

下一刻,我听见了女儿的尖叫声。

我转身立马跑了出去,在转角的楼梯口,我看到了一个肥胖的熟悉的身影,正抱着我女儿。

而我女儿,正在他怀里不停地哭闹。

紧接着,我听见了我表哥的声音:

「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给丢下去。」

说着,作势就要把我女儿往外抛。而这一幕,都被我看在了眼里。

「林志飞。」

我怒吼了一声:

「你要干什么!」

听见我的声音,我表哥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后笑了一下:

「你来了。」

下一秒,他「哎呀」了一声。

他的脚一滑。我女儿,从他手上飞了下去,滚下了楼梯。

他是故意的!

医生的诊断,我女儿左小臂开放性骨折,需要立刻手术。

望着被推进手术室的女儿,我怒火中烧。

手上抓着我表哥的衣服,不让他挣脱,而我直接选择了打报警电话。

这次,谁来劝都没有用。

警察来得很快,也很负责。

当我爸妈听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警察已经把我表哥带回了派出所,并调取了医院的监控录像。

我还记得,我表哥被带走的时候,还冲我笑了一声。

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又看了一眼焦急面色的父母,我开口了:

「爸妈,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结果吗?

「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的亲情吗……

「你们孙女,现在躺在手术室里,情况不明。」

对于我的问题,我妈愣住了。

顿了一会儿,她这才说道:

「唉,我们也没想到,我原本以为一次,两次就够了。

「你外婆还在,日子也不多了,之前想的是不想让她走之前,看着我们闹成这样。

「能让就让……」

看着我妈的表情,此刻的我心里五味杂陈。

心里唯一慰藉的是,这次我爸妈,没有再为我表哥说话求情。

其实他们早就意识到了,继续这样下去,只会被表哥他们一家给彻底吸干。

只是为了维系他们那个破亲情。

……

我女儿的手术也很成功,下手术之后就被送回了普通病房。

原以为,这一次起码能让我表哥在里面待上个几年,让他们一家老老实实地消停一阵。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我刚让我爸妈回去休息,我表哥竟然又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他被警察,给放了出来……

他那张猪脸上,布满了戏谑的笑容。

瞧着我,仿佛炫耀天大的功绩一般,炫耀着自己是如何出派出所的。

监控录像,拍到的是我外婆从医生办公室,带出了我的女儿。

随后,他才从我外婆手中接过的我女儿。

至于楼梯口发生的那一段,楼道的夹角属于监控的死角,什么都看不到。

他一口咬定,是看见外婆带着我女儿,于是他抱着我女儿来找我。

结果因为我吼了一声,他脚一滑,他摔了出去,这才不小心让我女儿受了伤。

至于别的,一切都是巧合。

外婆刚好要来医院检查,碰上的。

「怎么样,这个故事,没有一点逻辑漏洞吧。

「还有,别人都能证明,是你吼了那一嗓子呢。」

我表哥不紧不慢地走到我面前。

那时的我双拳紧握,双眼在冒着火。

恨不得,直接把他摁在地上揍一顿。

而我表哥,则笑了一声,说道:

「是不是想动手,来啊,这里可有监控录像呢。

「到时候我往地上一躺,又是一笔钱。顺带我再告你个故意伤害,咱就不说你得赔我多少,你打重了是不是还要进去蹲几天,划得来吗?

「你就是个患得患失的人,你们全家都是!」

说到了这里,他压低了声音:

「顺带和你说一句,我就是故意的。

「原本还想着拿你女儿再换点钱,后来看你来了,我觉得,以后去上海再找你要钱,太浪费我的时间了,不如你和你女儿暂时留在这,多好……」

我看着我表哥一脸笑容地走出病房,没有动手。

而是站在了病房旁边的走廊上,点燃了一根烟。

为了女儿,我已经退了,让了。

可一次,两次,三番五次,他还要拿我女儿做威胁。

我的眼神充满了戾气。

一时间,无数的想法涌上我的心头。

这种无赖,只有解决掉他们,让他们一家彻底消失,我们家才能得以安生。

是你们逼我的,我只是想安稳地过日子。

看着空中砸下的雨点,我掐灭了手中的烟。

那一刻的我,已经变得十分冷静。

「林志飞,你说得很对,我太患得患失了。

「可是你,却一次次地踩到了我的底线。」

我拿起手机,拨出了电话:

「我需要你帮我。」

三天后,年还没过完,我外婆因为病情加重,也住进了医院。

那天,我去楼下肿瘤科看我外婆的时候,刚好表哥也在场。

也不顾外婆还在打着吊瓶,一只手夹着一根烟,整个人就低着头刷着抖音。

而此刻,满屋全是烟味。

再看我外婆,吊瓶已经打空了,针管内已经开始回血。

我连忙喊着医生过来,随后质问我表哥到底在干什么。

外婆身体本来就不行,医生说回血已经有段时间了。

如果不是发现得及时,很有可能对外婆的心脏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从而导致我外婆病情进一步加重。

而我表哥则头都没抬,继续刷着他的抖音。

然后一脸很不耐烦的模样开口:

「这不没注意到吗,谁能无时无刻不注意到那个透明瓶子。

「再说了,她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医药费有国家社保担着,每个月活着还能有养老金呢,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和钱过不去不是。」

钱,又是钱!

这一家子的眼里除了钱,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你不是要钱吗,我给你。

我盯着他,说道:

「我给你五万块,外婆以后就由我来照顾,和你们一家以后没有任何关系。」

我表哥猛地抬头,一脸别有意味的表情瞧着我:

「你也盯上了老太婆的养老金,还是盯上了她死后单位给的抚恤金?

「也对,搞个葬礼指不定还能收一笔红包,五万块钱说不定你还有的挣。」

说着,他站了起来:

「这样,再加两万,这老婆子买断给你了。行的话,下午我给你个银行卡,钱打进那里就行了,我也省得麻烦。」

说着,一口浓痰就随便吐在了地上。

「行!」

我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就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手机响了起来。我随手按下了接听按钮:

「你好,是陈先生吗?关于您给张美玲女士购买的重疾保险已经审核通过,我们想再次确认一下,受益人是林晓红……」

电话对面,男人的声音很大。我这才意识到,我是无意间触碰到了免提按钮。

「你稍等。」

我连忙打断保险工作人员的电话,随后把手机切换成了听筒模式。

快步向病房外面走去……

等我接完电话,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表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了我的身后。

看着我,他笑了:

「想不到,表弟不愧是大城市出来的,想得还挺多的。

「我说呢,七万块,你咋答应得那么快,原来在这等着呢。

「咱俩,可是一类人啊。」

我故作糊涂,表示听不懂,就准备离开。

我表哥却一把把我拦了下来:

「老太婆的疾病保险,三十五万,老太婆去世就能拿,我可都听得真真切切。

「我听说芊芊,这几天就快出院了吧,我这个做叔叔的,是不是,得去探望一下。你说是买束花好呢,还是买个玩具呢……」

「你想要干什么!」

我的脸色猛地一沉,喝问道。

我表哥则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笑意:

「别那么紧张,我只是想知道,那份保险的受益人,能改吗?

「到时候你继续做别人眼中的孝子贤孙,一个伟大的单亲爸爸,我继续做你们眼中的人渣,不挺好的吗?」

那张堆满肉的脸一抖一抖的。

令人作呕的表情,仿佛是吃定我一样。

我答应了。

看着表哥一副得意的模样,我的双眼微垂,露出了阴翳的目光。

可你,真的是吃定我了吗?

两天后,我让爸妈在医院照顾着芊芊。

而我和保险办理人员,约定在了医院附近的一个茶楼。

等了很久,我表哥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这种保险受益人更迭的手续办得很快,根本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

而我表哥则看得很仔细,来来回回翻了十几遍合同。

在三番五次确定,保险受益人从我妈变成了我舅舅的名字,才签下了名字。

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当我表哥看见赔偿金额是三十五万的时候,整个眼睛,是在冒光点。

「谢了,表弟。」

我表哥走的时候,还带着嘲讽的语气和我道了一声谢。

随后端走了茶楼里我们点的两盘点心,哼着小曲,就往外走。

很明显,心情很不错。

大概等了几分钟,一直坐我对面的保险办理人员突然间开口了:

「为了这么个人渣,赌上了你的工作和后半辈子的生活!」

「为了我女儿,我什么都愿意放弃……」

没错,我和这名保险办理人员早就认识。

他是我大学室友,也是我的老乡,胡顺园。

他大学毕业后,就回到了老家从事保险行业。

那通电话,就是我打给他的。

我的目标是让那一家子合理合法地彻底在我的生活圈消失。

说真的,这事儿风险其实并不小。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也是要担责任的。

我当时都想明白了,如果他拒绝,也是正常的。

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只是,为我有些不甘。

那份疾病保险自然是假的,合同的条约都是按照真的合同改出来的。

正规的疾病保险,且不说被投保人不能有病,并且整个审核是有一定期限的。

不过,对于那不学无术的舅舅一家,足够了。

况且,这笔钱,我还真赔给他。

为了让他上这个套,我辞去了工作,取出来自己存了十多年的公积金。

凑出来了一笔钱。

既然鱼已经咬钩,那么接下来就是静待时机。

然后,把他们推进彻底的深渊……

一个星期后,元宵前夕。

因为肺转移,加上年老出现的多种并发症,外婆还是没有挺过这个年,走了。

外婆离世的前夕,我舅舅他们一家,签署了放弃抢救书。

那一刻,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一方面是内疚,自责,外婆的离世成了我复仇中的最后一环。

而另一方面,我觉得这是表哥他们一家这辈子做得最他妈对的一个决定。

放弃抢救,不做插管不进 ICU,让我外婆在这个并不平静的年里,走得平静一点。

我们把外婆接回了家,支起了灵堂。

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悼念。

按理来说,应该是舅舅他们一家作为长子出来接待。

不过他们一大家子却消失了。

也对,马上就有一大笔钱入账了,红包这些蝇头小利,他们怎么可能看得上。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就在表哥他们一家回来不久后,老胡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钱已出……

忙活完外婆的葬礼,我和我女儿踏上了去上海的火车。

只不过,我和女儿在六安就下了车。

我把她送到了她姥姥姥爷家。

毕竟接下来每一步,一旦出现问题,以我表哥他们一家人的秉性,后果都无法预估。

女儿在我的身边,我怕又出现什么意外。

而后,我又买了一张去上海的票,到了虹桥火车站,拍了一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这条朋友圈,自然是给我表哥看的。

让他觉得,我和女儿还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他,还能像之前一样去吸我们的血。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又买了一张回老家的车票。

这一次的我,连我父母都没有告诉。

一个人在我表哥家附近,租下了一套房子……

不得不说,自从拿了那一笔钱之后。

我表哥的生活质量,可谓是直线上升。

朋友圈里各种酒吧,KTV,各种狂嗨、群魔乱舞的镜头。

而且他还觉得,自己似乎转了运。

在他常去的那家棋牌室里,前两日似乎多出了一个冤大头。

根本不会打牌,每天两三千两三千地往里面搭钱。

以至于接下来几日的朋友圈里,他又多了一项日常。

炫耀自己的牌技,炫耀自己赢了多少多少钱。

手机,换了。

AJ,买了。

还染了一头黄毛,配合着他那一张猪脸,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一切的钱,花的都是我的。

包括打牌赢来的。

那个冤大头,是老胡介绍给我的,是个老赌棍。

目的,就是为了输钱。

他输多少,我补多少,一天再额外多加一千五。

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表哥的欲望无限膨胀,最后,把他自己给撑死。

而这一输,就是一个多月,输多赢少……

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前前后后搭进去了十多万。

我表哥被我养得可谓是满脸油光,整个人肥了一圈。

满脸都是红光。

我看着日历上的时间,已经是快要临近四月了。

快了,要到时候了。

我笑了一下:

表哥,你知道吗,我给你找了个好日子。

三月底,我叫来了老赌棍,扔了一包钱给他。

里面是三十万,是我最后家当。

我要让我表哥输,输得倾家荡产,输得无路可走。

这样,我才能让我最后一步的复仇计划,得以实施。

而他赢的钱,包括我表哥输的赌债,我一分钱不要。

「行!」老赌棍点了点头。

第二天,老赌棍带来了两个男人。

两个人都看着比较瘦,眼神中带着凶狠。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两个粉仔。

老赌棍说,需要这两个人进行配合。

接下来的几天,这两个人加入了我表哥和老赌棍的赌局。

依旧是输。

直到三十号的那一天,老赌棍告诉我,可以了,时机到了……

我被老赌棍带到了他家里。

然后给了我一部手机,手机上连着的是他们家的监控。

监控画面正对着他家的客厅,而客厅里放着一张麻将机。

随后他把我领到了一个房间,让我在里面等着。

半个小时后,老赌棍再回来的时候,随行的人里就有两个粉仔和我的表弟了。

我听见了表弟的声音,带着笑声:

「老周,今天咋有兴致请我们来你家打。

「这段时间还没输够呢,想来你家转转运啊。」

老赌棍则赔笑了一声:

「这不周末嘛,咱可以打个通宵,我这有房间,到时候困了在沙发上一躺就行!」

「啧,你是怕输得难看,在外面丢脸吧。」

很快,屋外的麻将机声就响了起来。

而我表弟胡牌后的叫嚣声,也传了进来。

「碰!」

「吃!」

「胡了,给钱给钱!我说你们仨这手气也不行啊,做这么大的牌还不是让我跑了。给钱给钱,一家两百。」

还是以往的套路,继续输。

不到两个小时,我从监控里看到,我表哥少说已经挣了三四千元。

而这时,在我表哥又胡了一把后,其中一个粉仔把手中的牌推倒,嘟囔了一句:

「搞什么嘛,最近手气太差了,天天输。

「这几块几块地打,要赢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不打了。」

作势就要离开。

这句话,无意间触动了打得已经快要上头的表哥。

连忙开口将人拦了下来:

「我也觉得是,这一局一两百一两百的,也没啥意思。

「要不咱搞点大的,两张的底,也好让几个老哥回一下本?」

此刻的他,觉得运气都在自己家这一边。

遇到三只「肥羊」,怎么肯放过。

「这……」老周「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两旁的粉仔,「太大了不太好吧。」

「再大能有多大,玩玩嘛。你说是吧。再说了,输这么多,你们刚不也是想要回一波血吗,这不是给你们机会嘛。你们说是不是,张兄弟,高兄弟。」

说着,我表哥的目光又瞅向了两个粉仔。

「那行吧,不过咱可说好,输了可不兴赖账的,也不能不认。」

「那是自然!」

在我表哥眼里,这三人可是活脱脱的仨散财童子。

看到他那一副赌徒的模样,我笑了。

好戏要开始了……

从他说要加码开始,就已经翻不了身了。

五个小时的时间,我表哥的眼睛已经杀红了。

整个人身上冒着热汗,鼻孔里喘着粗气。

他一把都没胡过。

五个小时,他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

甚至压上了我外婆的房子,从他们手里借了三十万,也没了。

望着自己手中的牌,隔着屏幕我都可以看见他身体在颤抖。

当他摸起下一张麻将的时候,他笑了:

「我说嘛,怎么可能一辈子那么背。

「六万,杠!

「胡了。」

下一秒,三家直接推倒了面前的牌。

抢杠。

我表哥愣住了,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

看着这一幕,在房间的我笑了。想翻身,三家做局打你一个,怎么可能翻得了。

老赌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林兄弟,今天你手气可背啊。要不咱把账算一下,欠我们的三十万,你怎么结?」

「不可能!」

那一秒,我表哥陷入了一个疯狂的状态。

猛地站起身子,一脚直接将麻将桌给踢翻:

「一定是你们出老千,是你们做局,你们合伙搞我的钱。没错,就是你们搞我的钱!」

下一秒,我表哥直接被那个高姓粉仔「砰」的一声摁在了墙上。

整张脸开始变形。

老赌棍开始不紧不慢地说道:

「林兄弟,这就是你不地道了。之前我们老输的时候,也没见说你出千。

「况且我们也没逼着你打,都说了玩小的,你非得搞那么大,怨得了谁。

「你说我们出千,这得好好说道说道了。你有证据,今天赢的钱我们全部退给你。你拿不出来,今天的钱按照规矩得翻倍,拿不出来的话,一根指头十万块。」

说完,另外一名张姓粉仔直接掏出了刀,就把他的手摁在了墙壁上。

「我……我没钱,我表弟有钱,让我给我表弟打个电话,他肯定来救我。」

当听到我表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冷笑了一下。

外婆刚去世,房子户主都没变,他哪儿来的钱?

而事到如今,还想在我这里拿到钱?

是把我当 ATM 机当习惯了?

很快,我就接到了表哥的电话。看着来电显示,我直接摁下了挂断。

一连三次。

「艹,这就是你所谓有人来拿钱捞你?」

张姓粉仔一耳光直接抽在了我表哥的脸上。

随后拿刀直接抵在了我表哥的手指上:

「你说,从哪个手指开始比较好。」

我表哥哪儿见过这种阵仗,瞬间就被吓哭了。

下一秒我就听见老赌棍「艹」了一声:

「这么大人了还尿裤子。」

「给他一周时间,剩下怎么做你看着办。」

我用老赌棍给我的手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而果不其然,我表哥又开始发出哀嚎的求饶声:

「给我点时间,我只要几天时间,让我找到我表弟,他一定把钱给你。」

看到我信息的老赌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我的表哥。

随后说道:

「时间嘛,可以,不过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跑路的不少,我得留下点证据。」

那天,我表哥被扒光了衣服,站在阳台上。

就仿佛一坨巨大的五花肉一般。

手里举着六十万的欠条。

第二天早上,我主动把电话给我表哥回拨过去。

下一刻,我就听见了他的怒嚎: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开会,怎么了。」

我平淡地回答道。

「给我转钱过来,有多少转多少,别耍花样。我可是知道你和你女儿在上海哪里的。」

这一刻,我表哥仿佛已经被逼疯了,说话也丝毫不给机会,直接开口威胁。

「我的钱不全被你吸干了吗,我哪儿来的钱。

「再说了,外婆离世保险的钱你不也拿了没多少天吗,那可是几十万呢。

「今年清明扫墓上山我会回来,有什么事儿到时候再说。」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该说的我都已经点过了,不知道我那个表哥,能不能意会到什么。

一连两天,我表哥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甚至是连门都没出。

我知道他是想拖,找机会跑路。可是老赌棍那边,可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毕竟我说过,哪怕他欠的钱,都是归他们的。

每天一张我表哥举着欠条的全裸照片,定时定点地发到他手机上。

终于在第三天,我接到了老胡的电话。

「你表哥今天给我打电话了,只不过那家伙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老胡表现得义愤填膺,语气中带着怒火:

「这孙子,首先问的是能不能给你和芊芊买保险,受益人填他们一家。

「又问了叔叔阿姨。」

「呵!」

听到这,我冷笑了一声。

林志飞还真没辜负我对他的期望,再一次把主意打到了我们一家的身上。

这孙子。

老胡接着道:

「我直接和你表哥说了,意外伤害险如果是他人购买的话,只能作用于直系亲属。

「并且还特意点了他一下,最近我们公司推出的新产品,保额大,手续简单,审批快,就这两天在搞活动。

「他和我说,下午来找我签合同。」

听着老胡的话,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声:

「谢谢。」

随后看向了桌子上的台历,在清明节那天,画了一个圈……

清明那几天是下着雨的。

我们老家那边,老一辈人几乎都是在山上买的私人墓地。

我外婆也不例外。

不通车,只能步行。

连日的雨,让崎岖的山路变得泥泞不堪。

这倒给我表哥提供了方便。

上山的路上,我表哥故意拖在很后面,走得很慢。

我爸妈他们倒没怎么怀疑,毕竟之前我表哥一向如此。

直到我们到了我外婆的坟前,也只能看见我表哥一家模糊的人影在半山腰上,吃力地向上爬着。

我爸妈没有管他们,在我外婆的坟前点燃纸烛,摆起了果盘开始祭拜。

一切,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直到,我刚给外婆跪下,磕了三个头的时候,突然间两声凄厉的惨叫声传了过来。

紧接着,我听见了我表哥的声音:

「爸……妈……」

当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我舅舅、舅妈趴在山崖下,一动不动。

我瞥了我表哥一眼,他脸上全是惊慌。

因为是山路,救援人员上来得很慢。

等我舅舅、舅妈被抬上来,送到医院的时候,时间已经晚了。

一死一伤,舅舅当场死亡,舅妈脑子受到重创,医生说,即使醒来,百分百会成为植物人。

那一天,我看到了我表哥影帝级的表演。

他跪在抢救室外,身体一颤一颤的,哭天抢地。

说自己对不起爸妈。

要不是自己手滑了没抓住,他们也不会遭此横祸。

如果不是当天晚上,老胡给我打电话,说我表哥找他问保险生效的事情,我还真以为他是真情流露。

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

上山的路也是泥泞不堪,根本查不出来什么。

虽然前几天给他父母买了人身意外保险,再加上他欠债的事情,值得怀疑。

但是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是我表哥所为。

我表哥也咬死,这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

警察那边,也只能疑罪从无,让我表哥去做了笔录之后,就放了出来。

至于说舅舅、舅妈的事情,基本上就会被定性为意外了。

我表哥的计谋,似乎得逞了……

我舅舅的灵堂很快就被支了起来。

我表哥一脸悲切的模样,接待着来哀悼的人。

面对别人塞过的红包,也拿得丝毫不手软。

可那副悲伤的表情下,却难掩即将拿到钱的喜悦。

如果没有意外,几天后保险的赔偿金就会下来,除了还钱外,他又可以继续快活逍遥一阵。

灵堂外,表哥找来的影音设备,在一首首地播放着怀念父亲的歌曲。

舅舅的照片,在幕布上显得格外醒目。

也格外刺眼。

我表哥不知道是实在难掩激动的心情,还是被这氛围所感染。

人多的时候,竟然拿起话筒,来了一首「我的老父亲,我最敬爱的人」……

看着这幅画面,我不禁觉得有些想笑。

不知道九泉之下的舅舅,看着这幅父慈子孝的画面,会怎么想。

不过,他们很快就能父子团聚了。

我走到了链接投影仪的电脑旁,直接插上了我早已准备的 U 盘。

幕布上,画面变了……

虽然画面模糊,但是上面的人,依稀可以辨认。

尤其是我表哥那一头金黄的头发。

爬山的过程中,我表哥的步子突然停下,向着我舅舅、舅妈说了话。

随后他们两人转身,在看着什么。而我的表哥,就在这个时候伸出了手。

那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了,愣在了原地。

而幕布上的画面,还在不断地循环播放着。

我冷笑地看着这一切。

「表哥,我为你准备的礼物怎么样?」

外婆的墓,上山只有一条路。而我在清明节的头一天晚上,在这条路上安装了七八个广角的运动相机。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下一秒,安静的灵堂瞬间炸了锅。

我表哥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

「假的,都是假的,这视频是假的。」

下一刻,他直接走过来,一把抽出插在电脑上的 U 盘,丢在地上后,狠狠地踩碎。

「你没证据,你没证据,哈哈。」

随后,直接向我冲了过来。

我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直接踩在了他身上:

「你失心疯了吗,我就只会有这一个 U 盘吗?剩下的我都交给了警察,他们一会儿就过来。

「是不是很失望,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钱,房子,马上都要到手了,就差那么一步,可惜,现在一切都不是你的了。」

那一刻,我表哥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在地上不断地挣扎着,发出着嘶吼:

「是你!都是你谋划的!」

「呵!」

我低笑了一声:

「我可什么都没做。是我让你去买的保险,还是我让你去赌的博,借的钱?

「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如果你不三番五次地践踏我的底线,不三番五次地伤害我的女儿,你现在指不定还活得很潇洒。

「趁着还有命活着,赶紧多呼吸点免费的空气吧,你也没多少日子了。」

这时,我听见外面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表哥,这个结局,你喜欢吗?」

事情结束后,我离开了老家,去了六安。

我打算和女儿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在这里,陪陪我的岳父岳母。

也让我爸妈彻底冷静冷静。

如果没有他们的拎不清,没有他们为了亲情毫无限制的纵容,也许这个家,还能是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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