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头皱起来,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想拉开它。
「唐枳,你逾矩了。」
而我不动,固执地说:「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唐枳。」
「……求你。」
我不想哭的,只是酒劲上来,泪就止不住往下落。
他顿住了,无奈地妥协道:「好。」
临到此时,我忽然又害怕起来。
如果,他的眼睛真的药石罔医怎么办?
我没有答案,但无论如何,也要先看一看才行。
我按住微微颤抖的手,解开白绸。
白绸下是紧闭的双眼,羽睫颤了颤后睁开了眼睛,露出白色的没有聚焦的瞳仁。
是最坏的结果。
我一时无声。
「吓到你了么?」
「没有,很好看。」
我忍不住用手碰了碰他的睫毛,轻轻吻在他眉眼之间。
他僵在那里。
「唐子卿,我不修道,也不惧神佛。如果爱你有天谴,我甘之如饴。」
这句话一直捂在我心口,不敢说,不敢问。
可是,我能藏多久呢?
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直到死。
我做不到。
他遇见我时随身携带的法器,只剩一件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在我眼前羽化。
从前我不懂羽化是什么。
现在我懂了。
那是死亡。
他僵住之后,猛然站起来,一把推开了我,带倒了桌上还剩小半壶的莲花酿。
「唐枳!你疯了?」
「我没有,」我对他步步紧逼,「你要从此厌弃我么?」
他说不出话,只丢下一句:「不可以,唐枳,不可以。」
他磕磕绊绊地逃去卧房,撞倒了那盆双瓣茉莉。
茉莉花摔碎在地上,天下起雨来,把我从这场荒唐梦里拉了出来。
我在雨里站了半宿,心冷如冰。
第二日发起烧来,我烧得糊涂,总是梦起从前。
一下是初见时,一下是在安合县,破碎的梦交织在一起,只是无一例外都是他。
我迷迷糊糊时感到有人温凉的手贴在我额头,给我换了五六次冰凉的帕子,又在我手上缠了东西。
我预感到了什么,所以抓着来人不肯放手。
可是,眼皮太重了,根本抬不起来。
我醒时是三天后,手里攥着他脱下的外袍,唐子卿已经不知去向。
他留给我一串流珠和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句,说流珠断时他便回来见我一面。
八十一颗珠子,我扯不断,剪不断,烧不断,只能绕了三圈戴在腕上。
我想过去找他,可是天地茫茫,我怕找不到他,还怕他回来见不到我。
问诊我停了几天,去找老神医。
老神医说他大限将至,可是还没找到传承医术的人。
我说若不嫌弃我是女子,我愿意好好学。
他一笑:「女子与男子又有什么不同。」
随老神医学了三个月后,他在一场睡梦里与世长辞。
我按遗嘱将他埋在梅树边,与野鹤为邻。
随着我治好的人越来越多,名气愈盛,甚至有人不远千里来找我。
我一边治病,一边编写医书。
一本是治眼疾的书,一本是妇人常见疾病的预防和救治。
道观变成了唐氏医堂,我在这里向女子教授医术。
从一开始三五人,到五六十人。
她们带着我编的医书,一传十十传百。
我知道飞鸟难起,但我想总会有这么一天,千万只鸟冲向天际。
9
采莲镇的冬日不落雪,只是寒风猛烈,刮得竹林沙沙作响。
我有时一听就是一夜。
除夕万家灯火明亮,鞭炮声此起彼伏。
有学生请我去她家过年,我都委婉推辞了。
拎着一壶酒去他的卧房,坐在他常坐的地方,一边喝酒一边给他写信。
喝醉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过去。
第二日把自己的胡言乱语收起来,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开始对医书查漏补缺。
这样的除夕,我过了四年。
一日邻镇富商的夫人半夜生产,她家仆人敲开了我的房门。
我匆忙收拾东西跟他上了马车。
行过万虎岗时,三个人从浓黑的林间冲下来,拦住我们的马车打劫。
仆人吓得瑟瑟发抖,颤巍巍地说:「各位英雄好汉,我家主母临产,派我来请大夫的,身上没带银钱,请各位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
来人一脚踹开他,搜刮了一番后让他留下马车和我,自己滚蛋。
他忙不迭跑了。
我攥紧手中的药粉,这药粉撒向别人眼睛,能让别人失明片刻。
三个人围上来,我扬起药粉,他们顿时弯腰捂眼,乱作一团。
其中有个人拿着砍刀向我的方位乱砍,有一刀差点砍在我颈上,好在我避得及时,只削断了我的一缕头发。
我趁乱逃出去,他们在后面追。
今夜的月光偏偏暗淡得不像话。
我跑得慌不择路,不知道跑进了哪里,脚下被树枝绊了一下,摔下了山坡。
我爬起来时,手腕一阵刺痛,大概是被石头划破了。
我胡乱擦了擦就开始继续往坡上爬,听见远处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还有火把依稀的光亮。
原来是那仆人跑去找人了。
我们没再坐马车,而是骑马赶去。
虽然延误了一些时辰,但是还不算太晚。
夫人母子平安。
王老爷用重金酬谢我,留我住了一夜后还派了一队人马送我回道观。
我回道观后重新包扎伤口时,才发现那串流珠不见了。
正在我思索什么时候去万虎岗找回来合适,门就被推开了。
「唐枳?」那声音颤得不成样子,人也狼狈得很。
「我在,」我立马迎了上去,伸手握住他的手,「我在。」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确定我安然无恙后才平缓了急促的呼吸声。
「你没事便好,」他抽回手,往后退了几步,又恢复了冷淡客气的样子,「那……那便我先走了。」
我攥住他的手臂。
「你不问问这四年我过得如何么?」
「不必。」
「可是我要问,我要问你这四年过得如何,可有人给你念书,有人给你温饭,有人给你添衣?」
他默不作声。
「还有……可曾想我?」
「你不答我,我便当你默认了。」我慢慢靠近他,伸手拢住他的手。
「唐子卿,你可知这些年的每一日我是如何熬过来的?我日夜都挂念着你……我很想你。」
「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求你……」
我的额头抵在他肩上,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他身子一颤,叹了长长一口气,回身抱住我。
「阿枳,别哭。」
「我没哭,是下雨了。」
门外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这一场春雨来得迟,但却是万物期待的甘霖。
【番外:唐子卿视角】
1
我是唐子卿。
八十一颗流珠转过一百二十次,夜色浓重起来,但于我而言与白天无异。
「不见可欲,使心不乱。不欲视之,比如不见,勿令心动。若动自诫,即道去复还,心乱遂之,道去之矣……」
唐枳的声音又响在我耳畔。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把流珠缠起来戴好。
手抚在桌案上,桌案的边角被刻上了细细的划痕,一共一千五百二十划。
离开拂云观的每一日都在这桌案上。
而这每一划里,都有唐枳的影子。
一道模糊,略高又清瘦的影子。
这影子从不到我肩膀的高度慢慢拉长,明晰起来,在我也不知道的时候。
2
想起初遇时,那是一个灾年。
许多州县在烈阳炙烤了数月之后颗粒无收,闹起了饥荒。
我行至平州,这里的集市不再只是贩卖东西,也在卖人。
一只枯瘦的手拉住我的衣摆,恳求我买下一个女孩儿。
那女孩儿脆生生地唤了我一声「道长」。
没有来由,我出钱带走了她。
从那以后,我的人生有了刻度,不再是白天黑夜不分,只靠冷暖分辨季节而不知已经轮回过了几次。
我给没有名字的女孩儿取名娓娓。
两个人手牵着手,一路行过数重山水。
在安合县停留的日子,安宁沉静,娓娓转眼就到了及笄的年岁。
但在我的心里并没有实感,我仍旧觉得娓娓是那个脆生生叫我的小女孩,只是添了个名字,唐枳。
因为阿枳学医很忙,我与她相处并不多,只在早晚见一面打个招呼罢了。
阿枳弄了些花花草草放在院子里,我无事时也会侍弄。
那些花草很好养活,一年四季都有花开,香气或浓或淡。
我问阿枳为什么搬这些花回来。
阿枳说,因为花香可以被闻见。
那瞬间,流入我心中的暖意带着花香和春光。
3
阿枳学成出师。
我们又踏上了离途,而后停留在采莲镇。
采莲镇的夏日很长,春雨连绵,冬日不落雪。
阿枳在山下的医馆很忙,要采药要问诊,有时第二日才能回来。
有日落雨,我记起她没有带伞,所以拿了伞在山下等她。
当我像以前一样给她擦雨时,却只碰到了她的肩膀。
在那一刻,我对她的长大有了实感,娓娓已经长成了济世救人的唐枳大夫了。
阿枳身上的药香混着潮湿的雨气将我包裹其中。
「男女有别」这一念头忽而落在我心头,以至于阿枳像往常一样要牵着我给我探路时,我犹疑了起来。
在她的手握上来时,我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这不是少女的手。
它纤长,带着一点并不磨人的薄茧,柔软而温暖。
心跳混杂在沙沙雨声里,我竭力不去想,掌心的手却越来越烫。
我借此开口,想打破这种静谧,却适得其反。
在阿枳沉默的片刻里,我心跳如鼓,怕自己的异样被察觉。
话题匆匆结束后,我松了一口气,但那药香却还是萦绕在我鼻尖,以至我心神不定。
阿枳给我念道经,字字入耳,盘桓入心的却不是箴言。
佛说,「爱欲于人,犹如逆风执炬,必有烧手之患。」
我不通佛理,只是这句话莫名记在心里,此时又莫名翻涌出来。
4
魏婶找上门来,说有良人堪配。
我的心忽而像被人拧起来塞在喉中,上不得,下不了。
魏婶问我如何,我能觉得如何呢?
此时才惊觉自己同唐枳之间什么关系也不是,不是兄长,不是良配。
我只能忍着那股情绪,四平八稳地说阿枳中意就好。
这种心绪在后来的日子里不减反增,日夜叩问心门。
直到那杯酒,直到唐枳的吻落下来。
我的心开始崩塌,而残存的清明心智让我悬崖勒马。
我不能,也不应该。
不论从什么论起,我都不是阿枳的良人。
我不能再待在观中了。
怀里只剩两件法器,一件是「连心」,一件是「去尘」。
连心是两串互有感应的流珠,佩戴的一方有血光之灾,两串流珠便会一齐断掉。
去尘则是一支簪子,簪上之后便能无欲于心,忘情于事,以达心通。
师父曾对我说,我有灵根,只要历练足够,便能得道成仙,福寿天齐。
待法器用尽的那一日,便是我羽化登仙的时候。
我接过法器时还不懂它们的用途。
如今懂了,却不再想成仙,因为人间有了舍不下的人。
那个人如今,过得怎么样呢?
念头还未落下去,手腕的流珠就散落一地。
5
我既惊又惧,跌跌撞撞地摸出门,绊倒了椅子,这动静引来了无尘观的观主。
观主拦住我,说如今夜半三更,怎么好去邻县?
我说,白天或者黑夜,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分别呢?
观主沉默下来,又牵来一匹老马,说它知道路怎么走,要我小心保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重到山下,拾阶而上,因为着急赶路跌倒了无数次又爬起来。
颤着手叩门时,我多怕里面无人应答。
阿枳温热的鼻息撒在我手上时,我的心才重重落了回去。
很快,我就开始为自己的莽撞而感到后悔,我不该来的。
但阿枳拉住了我,那一刻我攒起的离开的决心溃不成军。
那日的雨不大,每一滴都落在了我心上。
【番外】
1
「如宛阿姊亲启。」
「见字如面,至以为念。听闻阿姊诞下麟儿,我甚为欢喜,附上我绣的药袋香囊和子卿画的平安符以及一些特产。」
「我与子卿决定定居在采莲镇了,这里有十里荷花,不落雪的冬日和漫长雨季的夏日。我的医堂开得很好,邻里乡亲也很支持,总之万事顺意,你不必为我忧心。」
「顺祝曼福不尽,唐枳。」
我写完用镇纸压了,晾在一边。
子卿在给那盆茉莉花浇水。
真是奇怪,这花到他手里就开出了花苞。
我倚着门,看着他侍弄这些花草。
「看什么?」
「在看你。」
他的耳尖红了一些。
「不要胡言乱语。」
我被他一说,想到自己在除夕醉酒时写的话。
「我这里真有一些胡言乱语,很久之前写的,你要听么?」
「什么?」
我一边应他一边回房翻盒子。
「我除夕醉酒时写的话。」
那字凌乱得很,我费了大力气才认出来。
「唐子卿,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
「唐子卿,你这个混蛋。」
「唐子卿,我好想你。」
这下他的耳朵红透了。
「别念了。」
我从善如流地换了一句:「唐道长有什么想说的么?」
「没有。」
「唐道长,你再浇水,那盆花要淹死了。」
他的手一顿,弯腰拿起那盆花,要把它放到朝阳的地方晾一晾。
「我来。」我接过花盆。
「信写完了?」
「嗯,写完了,明日让小陆带过去。」
「写了些什么?」
「写了些采莲镇的风情,还有我们。」
2
春日阳光暖融融的,花香也温暖起来。
我枕在他腿上,给他念诗。
「深花枝,浅花枝,深浅花枝相间时,花枝难似伊。巫山高,巫山低,暮雨潇潇郎不归,空房独守时。」
「这是?」
「《长相思》」
他有些无奈:「你在看什么诗集?」
我翻了翻书名,结果是无名书。
「我随手拿的,要换一本么?」
「……你接着念吧。」
「红楼别夜堪惆怅,香灯半卷流苏帐。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劝我早归家,绿窗人似花。」
他一把按下我手中的书。
「算了,还是换一本吧。」
「可是,我想睡了。」
「好。」他伸手遮住我的眼睛。
「你给我念些什么吧,不然我睡不着。」
「道经听么?」
「听。」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
他慢慢念着,我渐渐入梦。
醒来他不在,我慌了神,怕他又丢下我一个。
四处找他不见,我有些崩溃。
「阿枳?」
「你去哪儿了?」我三两步跑过去,投进他怀里。
他伸手抱住我,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背:「别怕。」
「我没有。」
「那怎么又哭了?」他捧住我的脸,伸手轻轻地给我擦眼泪。
「没哭。」
「嗯,是下雨了。」
3
春日潮湿的雨水要用夏日的烈阳驱散。
道观的小院里铺满了要祛霉味书籍和衣裳。
我掸了掸衣服,发现一件外袍,这是那时他离开我时留在我手中的。
「你那时为什么要走?」
在摊放书籍的人一静,然后轻声说:「因为不想耽误你,我一直觉得你应当有更好的人来配。」
「子卿,对我来说没有人比你更好。」
「我知道。」他抬起头,向我一笑。
然后他又低下头去理那些书,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我是认真的,很多年前我就这么觉得,直到如今。」
他停下来,伸手抚上我眉眼。
「我知道,阿枳,我都知道。」
「师——」
我转过头来,看见我的小徒弟梁晓春抱着一沓书背对着我站在门里。
「做什么?」
我坦然地站起来,但是子卿有些不好意思,我余光瞥见他耳朵红了一点。
「我翻柜子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上锁的匣子,所以拿来给师父。」
她递给我一个木质的盒子,不大,花纹简朴,只是我没见过,于是拿给子卿看。
他接过来,说里面锁着「去尘」,是最后一件法器。
「师君,什么叫法器呀?我能看看么?」
「看不了,钥匙已经被我丢了。」他拍了拍晓春的头,「去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吧,架子上有一个鲁班锁,你可以玩儿那个。」
「好!」
「子卿……」
「嗯?」
「你什么时候将它锁起来的?」
「离开你的那日。」
我笑了,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他一惊,按住我的手。
「光天化日的,你做什么。」
「亲我夫君也不行?」
「阿枳!」
4
我看诊后被塞了一捧荷花和莲蓬,带回道观用瓶子把荷花插了起来,莲蓬就剥了莲子,明日熬粥。
子卿用修长如玉的手破开莲子嫩绿的外衣,分开莲子取莲子心,两者分开放在两边。
我看得入迷,他敲了敲桌子。
「别偷懒。」
「你怎么知道我在偷懒?」
「我听得出来,还有,别看我了。」
「好吧。」
我从善如流,低下头剥莲子,不久又故态复萌。
他无奈:「你要不然去看看你的小徒弟。」
「今日是旬假,她没来。」
「哦,那现在是什么时辰?」
「申时。」
「你今日看诊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想回来给你做些好吃的,怎么样,饿了么?」
「嗯,饿了。」
我欢欢喜喜做了三菜一汤。
嗯,不好吃。
「要不……我还是去买些别的东西吧。」
「我尝尝,」他尝完以后点点头,「去买些别的也好。」
然后他安慰我:「人有所长有所短是常事。」
算了,他好歹咽下去了,于是我又重新开心起来。
「要不要买些酒回来?」
「不要。」
「为什么?」
「不行,没有原因。」
我软磨硬泡了许久他也没答应。
那就等到除夕吧,除夕总是要饮酒的。
谁知道到了除夕他也不允我饮酒。
我拍案而起:「为什么除夕也不让我喝酒?」
「……你太容易醉了。」
「我只喝一点。」
「不……」
我堵住他的嘴,吻了很久。
「唐道长,你要是再说不,我就再来一次。」
他捂着嘴:「只能饮一杯。」
我偷偷喝了两杯,脑子就昏沉起来。
第二日醒来人已经在了床上,子卿对我颇有怨言,严词明令我不准再碰酒。
我不明所以,他伸出被我咬伤的手掌。
好吧,我以后再也不饮酒了。
5
有日,我在集市上搜罗到一本古籍,上面写着生而白瞳的人是如何重见光明的。
我按耐住心中的狂喜,装着云淡风轻的样子问他要不要试一试。
没想到他只是淡淡一笑,说:「阿枳,我并不是生而白瞳。」
「八岁那年,师兄恨我早慧甚于他,又恨我分了师父对他的爱护,所以对我施了无解的邪咒。」
我听了一愣,心里密密麻麻地泛起心疼来,又恨极了那个什么所谓的师兄。
「那他呢,他的下场呢?」
「师兄被邪咒反噬,一夜垂老。」他握住我的手,反而安慰我,「你曾经问我,我心中是否有鬼,我说有。那时我尚未消弭对师兄的恨意,但如今我不恨了。」
「为什么?」
「因为你。」
「我?」
「嗯,因为你,我明白这世上爱比恨更重要。」
我几欲垂泪,他好像有所察觉,柔声道:「阿枳,别哭。」
我撇开脸:「我没哭。」
「好阿枳,那你笑一笑。」
我看着他,珍而重之地抚上他的眼睛。
「不管何时何地,我永远是你的眼。」
他一愣,而后伸手扶着我的后颈,低头吻在我唇上。
良久,他放开我,轻声说:「阿枳,遇上你是我三生的幸事。」
(完)
作者:野蔌
备案号:YXX1pQQ9X1JCYYYEP4niNAJ0
春意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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