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女尊文里当炮灰
穿成女配后我只想搞事业
我穿书了,穿成一个非常漂亮的路人甲。
女尊文中欺辱女主的夫侍,被女主一脚踹死的那种。
回家后,我对着原身的夫君陷入沉思。
很难想象,原主是在什么的精神状态下,
放着家里俊美听话的小夫侍不要,
执着的勾搭女主的男人。
1
我醒来时,对面的角落缩着一个男子。
嘴里塞着麻布都不影响他俊美绝伦的容貌。
黛眉云肤,如同受难的谪仙。
木门拍的咚咚作响。
「余三娘,你快将我家公子放了!若你伤害公子半分,我死都不会放过你,我,我告诉你,我家妻主马上就过来,你再不放了我家公子,她定将你碎尸万段!」
余三娘、公子、妻主。
几个关键词串在一起,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上前扯掉男子嘴里的布,声音有些颤,
「陆江帆?」
漂亮的眸子瞪着我,「余三娘,如有他日,我定叫你百倍奉还!」
要死要死。
还真是陆江帆。
我竟然穿越到女尊小说里。
按剧情,女主马上就要过来捉奸了。
陆江帆是男主之一平安没事,余三娘可是直接被女主一脚踹飞,重伤不愈而亡。
我手忙脚乱的给他松绑。
适时门口响起少年惊喜的声音。
「妻主,你可算到了,快,公子在里面,快救公子。」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关键时刻,我往床边的窗户一跃,呲牙忍痛,撒开脚丫子开跑。
原女主白无茵的设定是二十一世纪顶尖杀手,被闺蜜和男友背叛身死后穿越。
同是穿越人士,人家的身手是实打实的。
再不跑,死的就是我了。
2
不知跑了多久,我的手腕被人抓住。
对方神色焦急,
「余三娘,你跑哪里去了,你家夫郎正到处寻你呢。」
余三娘在小说中只是个催化女主和陆江帆的工具人,小说对她的背景描述语焉不详。
但我没想到,她竟然成婚了。
我找了个借口,硬着头皮拜托农妇送我回家。
原身家的泥围墙外立着一个青衫男子。
农妇将锄头一放,「江三郎,早就劝你莫急,你看,你妻主这不回来了嘛。」
青衫男子淡淡一笑,「多谢张娘子,妻主回来,我便安心了。」
我盯着他看。
男子的眉眼很清淡,淡到有些雅致,鼻峰却很挺直。
若硬要比,余三娘自家夫侍也不输陆江帆,为什么好死不死的偏要去招惹女主的男人。
果然配角都只是走剧情的工具人。
待农妇走后,青衫男子将视线放到我身上。
他的眼神很轻渺。落入他眼中,就好像被羽毛刷过,心中痒痒的。
「江……夫君,你快收拾行李。」我扯着他的袖子往屋里跑,「我们马上得离开这里。」
陆江帆见过我,用不了多久女主就能找过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惹不起剧情,我还不能远离剧情吗?
江三郎没有问为什么,只点头回了个「好」字,埋头开始收拾行李。
我一脸郁闷,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亏我来时还想了好几个理由。
他只带了两套衣物,又从枕下拿出了一个布包,仔细收好,才看向我。
我轻咳几声,「收拾好了咱们就走吧。」
走了很久,我这具身子渐渐吃不消,江三郎也是一头汗,却闷着不吭声。
行至三岔路口,我愣在原地。
这,这……我不识路啊。
「妻主要去何处?」江三郎见我徘徊许久,才出口问。
「离开这个县域就行。」
原著中,女主住在牛河村,又去镇上做生意,就连县令的儿子也会发展成女主的夫侍。
可以说,整个县域女主可以横着走。
那我就离开这里。
江三郎神色很奇怪。
「妻主若想离开菉县,往屋后走几里地,便是隔壁椿木县。」他眉眼一抬,「这是去镇子的路。」
「什么?!」
去镇子的路,岂不是女主回家必经之路。
望着漫漫黄土,我生无可恋,我竟然自己送人头!
没一会儿,地面传来阵阵马蹄声。
我预备躲进旁边的草堆,一拨开,牛粪成堆,抬起的脚又犹豫了。
其实,女主也不是那么可怕……吧?
一行人已经逼近,为首的男子容貌出尘,不是陆江帆还能是谁。
我一幅见了鬼的模样,惹得江三郎眉头一蹙。
和陆江帆同乘一匹的是个眉宇英气的少年,眯眼看了看我,惊呼,「你!她是……」
旁边英挺的女子也勒马,笔直的腿腹夹住马背,看着很有力量感。
完了完了,命中一脚还是躲不过。
我悄悄探上江三郎的腰间,等女主一出脚,我就把他推开。祸是我惹出来的,不能伤及无辜。
少年快吐出我名字时,被陆江帆出声打断。
他脸上还有未褪下的红晕,额前几缕散发,配着清冷的姿色,颇有落尘的神感。
江三郎覆上我的手,我刚有几分感动。
他推了推,将我的手从他腰间扯开了。
「……」
少年熄声,陆江帆也不愿开口。
女主睨我一眼,不屑两个字都快贴在眼皮上。
但她看陆江帆时,眼神不是我预料的心疼,反而有一丝……厌恶?
「走吧。」白无茵拍马离开,其余几人迅速跟上。
我找回呼吸,拍着胸脯平复心情,回头见江三郎沉着脸色。
「你又去招惹陆郎君,是不是。」
3
天地作证,我对陆江帆一点想法都没有。
对上江三郎失望的眼神,我突然一阵心虚,像被捉到偷腥的负心人。
「江……」
江三郎提起包袱,「走吧。」
「去哪?」我忙不迭跟上。
他瞥我一眼,「妻主不是要去椿木县?」
我点头。
陆江帆暂时放过我,难保日后不会翻旧账,再说,原身余三娘本来就与女主有仇。
小说交代,余三娘是个心高气傲的读书人,本事不高,谱子挺大,一直厮混在茶楼说书。
女主未穿越前,白无茵就是一个地痞无赖,和余三娘互相看不起。后来女主穿越,余三娘不知道她换了蕊子,依然冷嘲热讽。
双商拉满的女主直接一个比试说书,靠改编后的《西游记》打败余三娘。
余三娘怀恨在心,小说前半段不停给女主使绊子,直到欺辱陆江帆那幕,被女主一脚送上西天。
按理说,我刚穿越来的那刻,余三娘就应该死了。
我是一个变数。
秉持着能离剧情多远就离多远的原则,我决定安心当一个炮灰甲。
混吃等死,摆烂到剧情完结。
再说,女主是谁,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单就她的那群夫侍来说,陆江帆主仆、县令之子、天下首富云公子、杨小将军……我穿来时,甚至还有个皇子和敌国王爷没有出场。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4
赶路到天黑,四周仍是荒山野岭。
我欲哭无泪,露宿野外,万一碰上个什么猛兽毒蛇……
江三郎转了一圈,走至一片林下。
我凑过去,他指着隐不可查的泥土,说,「此处有人反复踩踏的小径,上面应有猎户。」
「那还等什么,走走走。」
我兴冲冲的往上走,他有些犹豫,还是提步跟上。穿过沙沙作响的竹林,没有什么猎户,只有一座破败的山神庙。
确定没人后,江三郎像是松了口气。
我沉浸在有地方睡的喜悦中,拍掸木床的落尘,回头望见江三郎咬着下唇立在门口。
他一手扯着领口,一手紧拽着包袱,欲言又止。
我拍了拍脑袋,都忘了,这是女尊世界。
劫色也是劫他不劫我,而且荒郊野岭的,他若丢了清白,难保不会一根绳子掉在这屋梁上。
「那个,床我弄好了,你睡吧。今晚我守门口。」我忍痛让出木床,一屁股坐到门口。
江子坞犹豫片刻,还是进去了。
提心吊胆半宿,熬到后半夜才睡过去。醒来阳光大好,我张望着四周伸懒腰,一件薄衫掉落在地。
我忙捡起来掸灰,依稀认出是江三郎的衣服。
昨晚我睡前还没有,不知是他何时盖到我身上的。
我兴冲冲的捧着衣服走进内间。
江三枕在包袱上浅睡,松散的墨发乌黑,衬的皮肤白如皑雪,一黑一白中,有股冲击眼球的惊艳美。
我蹲下去,彼此的呼吸声愈浓。
他往我的方向挪动,像婴儿般弓着身子沉睡,双唇微动。
我凑近,闻见低呓,「母亲,爹爹,我一定听话,你们不要走……爹爹!」
江三郎猛地坐起,不由分说的扑进我怀中。
「我梦到我爹爹和母亲了,我又梦见她们了……」
我拍着他的后背安抚,柳三郎却如同触电般弹开,缩在床脚发抖。
我一抬手,江三郎明显更怕。
我发现余三娘又一个隐藏的特征。
她竟然家暴!
5
又赶了一日路,才到椿木县。
来往都是女人,衣衫随意,偶有的几个男子带着纱巾匆匆而过。
一进城门,我和江三郎就引来许多视线。
搭讪的、调戏的,有个膀大腰圆的女子直接掏出一锭银子,要我将江三郎卖与她。
我忍无可忍,「麻溜的有多远滚多远。」
甩脱女人后,我掏出仅有的几个铜板给江三郎买了一个面纱。
那商贩惊呼,「娘子,你家小相公好生俊美。」
我看了看江子坞素若白玉的脸,还好吧,也就亿点点好看。
左挑右挑,选了个青色带云纹的面纱,我给江三郎带上时,他漆黑的眼眸一直盯着我,看的我有些不适应。
「怎么?」
他垂眸,「为我得罪别人,不值当。」
「嗐,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大不了被她打一顿。」我绕道后面寄了个蝴蝶结,「完美!不愧是我,眼光就是好。」
解决了美貌的问题,接下来就是住宿。
天色将晚,民巷升起袅袅炊烟。江三郎肚子发出抗议,他怔了半秒,别过头,只露出粉粉的耳尖。
我会意,「赶了一天的路,我都快饿死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江三郎点头,拎着包袱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
原主全身就剩一个玉簪看着值钱,却不想还是个赝品。
好说歹说当了十文钱,刚好够买门口小摊的一碗面。
我问老板又要了一个碗,将大部分面扒拉出来。江三郎沉默的看着我操作,等分完后,我将面多的一碗移至他面前。
「吃吧。」
他怔了片刻,乖顺的拿起筷子吃面。
我一边吃一边看他。
面的热气熏的江三郎双颊浅红,素白肌肤嫩的滴水,眉骨好看,脾气也好。
这么神仙般的一个人,怎么会想不开嫁给余三娘呢?
我试探着开口,「江……夫君,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自身难保,你跟着我只会受苦。要不,咱两合离?」
江三郎握筷子的手一白。
「妻主说笑了,子坞一介奴籍,哪能离开妻主。」
什么?
感情江三郎不是明媒正娶,而是余三娘买来。
我记得陆江帆主仆也是奴籍,女主后来帮他们脱的籍。
我闭嘴,扒了两口面,斟酌道,「你放心,他日有机会,我帮你脱了奴籍,放你自由。」
江子坞抬头,眼中没有欣喜,反而是死一般的沉寂。
话题无法继续,我埋头佯装喝汤。
耳边忽然传来骚动,我一抓,兀的提溜起一个瘦弱的男子。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腰间佩刀的女子追过来,拍拍我的肩膀,
「好家伙,我追这贼小子半条街了,幸好女侠出手相助。我叫祝星,是县衙的捕快,改日有机会请妹妹喝酒。」
?
我只是想拿桌边的勺子。
莫名其妙的干了件助人为乐的好事。
那个叫祝星的女捕快扭人走了,江子坞看着我,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我不会武功。」
江子坞埋头吃面。
我分明看出了他眼中的不相信。
6
城中晃了两日,我才在百糕斋找到一份活干。
月钱四百文,我预支半月的工钱,在城门口租了一间破旧的院子。
第一次开门时,漫天的尘土熏得我两齐齐走出来。
江子坞将院子里里外外收拾的整洁,我完工回家,看见院中石桌盖着的簸箕。
下方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江子坞端着木盆出来,四目相对,我问,「你吃了吗?」
他不语,我就明白了,跑去厨房拿一个碗,轻车熟路的分成两份。
江子坞将衣服晾晒好,默不作声的坐至对面。
我边嗦面边道,「快吃,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他拿起竹筷,夹起面条,一举一动都有股风雅在。
我对江子坞的身世很好奇,他的气质和举止,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奴籍出身的人。
原著提过陆江帆是因母亲获罪而沦落奴籍,在这个世界,男子都是依附女子而存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不说,我也不问,免得挑起别人伤心事。
吃完面,我掏出剩余的铜板递给江子坞,「上次支的工钱还剩些,你拿着吧,家中万事周转都需银钱。」
我不懂这个世界的物价,茶米油盐的事情干脆交给他。
江子坞沉默着接过,收走碗筷进了厨房。
隔着窗户,我看清夕阳晒在他脸上的静谧,头一回,我真实的感觉到自己穿越了,柴米油盐,一日三餐。
7
逢农忙时节,店里人少。
三两伙计凑在一起闲聊。
我捧着一把瓜子凑过去,听见最近的女人神秘兮兮道,
「我跟你们说,我姑子家的邻居的婶婶的侄女在另一个铺子做账房先生,有幸见过少东家。据说……」
她压低声音,我支起耳朵听,
「据说,这百糕斋的少东家是个男的!」
「男的?!」有人惊呼。
「对,好像叫什么云公子。」
惊得我一把瓜子掉在地上。
世界这么小吗,兜兜转转还是逃不出男女主们的光环圈。
天下首富云公子,一个智商爆表却生有残疾只能坐轮椅的男人。他是较早收进后宫团的男主,后面更在女主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我没了吃瓜的心思,熬到下班,出铺子不远撞到一个熟人。
祝星还是那身黑红的捕快装。
她眼睛一亮,不由分说的拉我进了最近的一家酒肆。她将佩刀往桌上一放,豪气道,「小二,来两壶酒,一斤牛肉」
片好的腌牛肉送上来,我咽了咽口水,忽然想起了在家啃白米饭的江子坞。
牛肉要是吃不完,应该可以打包回家给他尝尝吧?
「上次妹妹出手相助,大恩不言谢。」祝星三杯下肚,觉得不尽兴,提起酒坛子就喝。
我喝了一碗就开始晕头转向,和她胡天胡地扯了一通,越聊越投缘,恨不得当场结拜。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小二的嫌弃声,「又两个醉鬼。」
「你才醉鬼,你全家都是醉鬼。」
我晃悠的支起身子往外走,走两步又晃着回去,「把,把溜肉打,打包。我要回家,带回家。」
那小二骂骂咧咧的将什么东西塞进我手中,我如获至宝的抱着,混混沌沌的摸回家。
一路走,一路吐。
模糊中看到熟悉的木门,我抬手敲,一边想着家里的围墙换颜色了。
嗯,江子坞真勤快。
彻底醉过去之前,隐隐听见有人问,
「公子,如何处理这醉汉?」
8
酒醒后头疼欲裂。
我坐起身,滑落的被子刚好抵在江子坞鼻尖。
他叠手枕在床上入睡,墨发乌黑,只用一截光滑的树枝挽着。
几缕散发落入我的指尖,指腹摩挲,我的心中突然升起异样的情绪。
两只喜鹊叽叽喳喳的跳至窗台。
我来不及挥赶,江子坞已经醒了,惺忪的眸子水雾未褪。
「妻主,身子可好些?」
「好多了。」我晃了晃脑袋,瞥见木盆中交叠的两套衣衫,大惊,「昨晚……额,我没有欺负你吧?」
江子坞摇头,「没有。」
「妻主只是带了些牛肉回来,用手抓着硬要我尝尝。后来开始唱歌,唱完趴在我身上吐,我便自作主张,将妻主的衣衫换了。」
我紧抓着被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喝酒丢人,我再也不喝酒了。
江子坞神色如常。
「锅里熬着粥,我去端来。」
等他走后,我埋在被子里,我对自己五音不全的破嗓门有清晰地认知,想着想着,恨不得一头闷死算了。
院子想起敲门声。
「谁啊?」
我去开门,瞥见一张绝世出尘的脸。
吓得我立马关上门,用背堵着门闩。
陆江帆怎么会找到这来?
幻觉,一定是幻觉。
身后又想起敲门声,江子坞从厨房出来,「有客人?」
我坚定的摇头,「没有。」
门外响起冷冷的男声。
「余三娘,开门。」
江子坞的脸色微变,见事情瞒不住,我只得打开门。
陆江帆只身立在门外。
江子坞将粥放在石桌上,头也不抬,「表哥千里迢迢寻来,不知有何事?」
等等……
表哥?
陆江帆是江子坞表哥?
「乐坊一别,已有两年未见。子坞,别来无恙。」
陆江帆迈进院子,凤目扫了一遭,「院子虽小,倒也洁致,想来你与你的妻主相处不错。」
江子坞神色淡淡,「妻主,粥放凉了,快些吃吧。」
我挑眉看着陆江帆,示意他没什么事可以走了,我们要吃饭了。
「余娘子辱我清白,不该有个解释吗?」陆江帆问。
「你胡说什么,我都没碰过你。」
我蹦开三尺远,见江子坞脸色渐沉,心中莫名紧张。
不会又整出误会什么的吧。
还好江子坞只是沉默着将人领了出去。
我一边喝粥一边偷听,奈何对方站的太远。
春日柳条似绦,江子坞立于树下,修长的侧影看看也赏心悦目。
我边吃边看,他蓦地望过来,惊的我呛了一口粥,佯装去看檐下「啾啾」的跳燕。
转念一想,我是妻主,他是夫侍。我怕他做什么?
我虚张声势的瞪大眼睛。
江子坞已经别过头,倒是陆江帆,寻着视线看过来。
我改为瞪他。
原著剧情讲过,白无茵耍无赖,靠迷药毁了陆江帆清白,才如愿以偿的抱得美人归,也把同有想法的余三娘气坏了。
后来陆江帆在饮食中下药,导致白无茵一命呜呼,女主才穿越过来。
他不信白无茵真能改正,继续针对女主。
因此,陆江帆虽然最早嫁给女主的,却是最后一个收进后宫的男主。
不知两人谈出了什么结果,陆江帆打定主意在这住一段时间。
他自有一套理论,「你毁我清白在先,妻主才将我赶出来,你得负责。」
我看向江子坞,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之前没钱,只租了一间带院子的单房,东西各放一张小小的木床。我和江子坞住着刚好,再添一个陆江帆,显然睡不下。
他也不肯和江子坞挤,理由是和我同屋而眠,毁他清誉。
呵,寄人篱下,还挺讲究。
我直接在厨房架一张木板。
陆江帆嘴角抽搐,看看满地的柴屑,又看了看肮脏的板子,俊美的脸上胀红。
他深吸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你将屋子让……」
「爱睡不睡。」我拍了拍手,朝江子坞招手,「小江,走,咱们睡床去。」
江子坞红着脸跟上。
夜里深寂,我正要睡着,听对面小声的问,「妻主,你睡着了吗?」
「没。」
但差不多了。
江子坞斟酌许久。
「陆江帆想住下,是我的主意」
「嗯。」
对面沉默良久,才传来闷闷的声音,「妻主不想问为什么?」
「你也是人,定会有自己的想法和决定,我尊重你。况且,想让我知道的事,我不问,你也会说。」
眼皮子互相打架,我实在有些支撑不住。
半梦半醒间,听见江子坞低低道,
「妻主想知道的事,我都会说的。」
9
天明上工,百糕斋依旧冷清。
午后门口停了辆马车。
靠门的伙计望一眼,「哟,是向员外家的公子,肯定又是来找三娘的。」
不消一会,小侍搀着一位戴黄面纱的公子进来。
他张望一圈,锁定我在的柜台。
我已经麻利开始装红豆酥饼、荷藕丸子和蒸枣糕,「还是老三样,对不对?」
小侍利落的掏钱,公子伸着白净纤长的手指接过去。
两人这回不急着走,向公子秋水盈盈的眸子望着我,
「下月我母亲要在府中宴请宾客,你能不能过来?」
我诧异,「我?」
反应过来,立马推脱道,「公子说笑了。向员外宴客,来宾非富即贵。我一个商贩走卒,哪有资格去那地方。」
向公子眼神失落,像是察觉到我的拒意。
过了一会,他浅浅笑道,「过几日再说吧。」
他走后,看戏的几个伙计围过来。
「三娘,向员外家财万贯,向公子更是她的掌上明珠。你,你这就拒绝了?」
「是啊,虽说男子继承不了家产,但百担嫁妆是有的。到时还用做什么伙计,直接在家躺着做老爷。」
其中一人叹道,「我要有三娘这美貌,直接找个富贵人家上门做儿媳。」
拒绝了吃软饭的我,出门就遇见祝星。
她风风火火的又要拉我去喝酒,走了几步,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你姐夫还在家里做饭呢。妹子,干脆你上我家吃去,尝尝你姐夫的手艺。」
我拗不过,只得回家叫江子坞一起。
陆江帆也舔着脸跟过来,所以,我领着两人进门时,祝星眼睛都亮了。
她重重的拍我的肩,一脸欣慰,「妹子,好福气啊。」
话音刚落就挨了姐夫一后脑勺。
「来者是客,我看这两位郎君脸皮薄,你别喝了几两猫尿就说些有的没的。」
祝星揉着后脑勺,凑在我耳边道,「我不是怕他。我看他是个男人,不想跟他计较。」
酒菜过三旬,我们几人捧着肚子回家,走走消化。
入夜街上人多,主街熙攘。
「今天过节吗?这么热闹。」
江子坞自然的接过话,「今日是春社,官鼓敲过一轮了,家家正庆祝着。」
那怪,刚才祝星的夫君煮了一盆社饭,临走还给我捎了一盒。
难得热闹,我钻进人群中,小摊的商品满目琳琅。江子坞跟过来,见我在首饰摊流连,「妻主给的银钱还有富余……」
我拿起一根木簪戴进他的发间。
江子坞呆住。
美人配木簪,素的清丽。
他回过神,「我有簪子,不用再破费……」说着,抬手就要摘掉。
我连忙制止,「别,你带着好看。」
说起簪子,我就想起他每日拿着细木棍束发,容易松散不说,还极易折断。
江子坞一直很听我的话。
他不再举动。
不知是不是春社夜里人间烟火浓,他望着我的眼中,也有了一缕生气。
桑拓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
10
忙过月底,我开始盘算余钱。
事实证明,摆烂不可靠,挣钱才是正道。
我要挣钱换大房子,不,买两栋房子,这样我就不用日日看陆江帆那张臭脸。
他不声不响的跑过来十多天,女主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剧情崩坏了。
月初,向府定了许多糕点,点名要我送过去。
帮忙打包的伙计挤眉弄眼,「三娘,我看你要走狗屎运了。」
我如约送到后门,将东西给一个侍从,转身时眼一黑就晕过去了。
再醒来,满室落帐。
「你醒了?」
我撑坐起来,看到床尾坐着一个男子,紫色的薄纱外衣。
吓得我不敢往下看。
那人幽怨,「三娘。」
「向,向公子?」
我忙掀开被子,还好,我的衣服还在。
想起刚才的幕幕,我有些生气,「向公子此举是何意?难不成,要唱桩霸王硬上弓?」
「三娘,你不要生气,都是我不好……我娘要把我嫁给县太爷的女儿,我一时心急,才,才……」
说着,向钰开始掉泪珠子,不停用袖子抹掉。
「三娘,我真的心悦于你。我不要嫁给县太爷的女儿,不要去做那什么官夫人……你让我伺候你好不好,以后我都听你的,三娘。」
我被气笑,「向公子,我已有家室。」
「更何况,就算你今日失了身。一个是无权无势的商卒,一个是权覆一方的官室,你猜,你爹会怎么选?若好,你继续嫁过去,我被打一顿丢向府。若坏,你沉塘,我打死。」
向钰怔了几秒,扑过来道,「不会的,母亲最疼我了。三娘,春社那夜我也在街上,我看见你为他戴发簪。我不介意你有家室,三娘,你就让我和哥哥一起伺候你好不好?我愿意做小,只要能待在你身边,我什么都愿意。」
我的太阳穴开始疼,这向钰怎么油盐不进。
我直视他的眼睛,无视其中的祈求,一字一句道,
「向钰,你听好,我不喜欢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所以,就算你嫁给我,也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话落,向钰眼中的希冀慢慢熄灭下去。
门口响起轻敲声,「公子,大夫君请你过去。」
「知道了。」
向钰缓缓爬下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主干。
等他走后,我也赶紧跑路,刚下床就脚软的砸在地上。
该死,到底是什么迷药,药效这么大。
我挣扎着跑出房门,挑没人的地方走,所幸向员外正准备宴会,来往的人多,我不算太突兀。
刚拐过一个回廊,迎面走来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
她瞪大眼睛,「你,你,你就是那个……」
我认了好一会,才认出她是那个一锭银子要我卖了江子坞的女人。
真是冤家路窄。
「你怎么会在这?」女人呆了几秒,开始大喊,「有小偷,快来抓小偷!」
我身上的迷药劲没散,很快被两个护院擒住。
向大娘子怒道,「不是偷东西,你在我家后院做什么?」
我无从辩解,总不能说,是你老弟把我迷晕了带进来的吧。
这么一说,估计我更走不出去。
「说不出来了是吧,走,跟我去见官。」
她拽着我往外走,没两步,回廊尽头显出两人。
望见那标志性的轮椅,我的眉心突突的跳,这个世界真的就这么屁大点地方了吗?
女人面带讨好,「云公子。」
云逸点头回礼,和女人寒暄几句,最后将视线放在我身上。
我也在看他。
长眉入鬓,面若幽兰,因病更染三分苍薄。
他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笑,要不是我看过小说,真可能被这幅君子淡如玉的模样骗了。
云逸能在高手云集的女主后宫团坐上正夫,可见心机之深。
「这位是我的朋友,想来有什么误会,还望向大娘子莫要怪罪。」
云逸替我解围,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出了向府,我一直盯着他看,
「我们,认识吗?」
云逸浅浅一笑,煞是好看。
「天下诸事莫问前程,讲究一个缘字。娘子面善,结缘也无弊。」
一番话听到我云里雾里的,我道谢后回家,走了一段路,始终听到车轮滚地的沙沙声,回头见仆僮推着云逸在后头。
我顿足。
「还有什么事吗?」
云逸怔了半秒,笑道,「娘子误会了,我家也在前方。不过,我现在要去找一个朋友。」
我尬的脚趾扣地,靠墙让出路。
却不想,他找的那个朋友就是江子坞。
江子坞打开门,看到云逸,先是一愣,马上又看向我,眼中浮着浅浅的紧张和担忧。
陆江帆在石桌上品茗。
「余娘子衣衫松散,是才从哪位公子的床上爬下来吧?」
「陆江帆。」我咬牙切齿,「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江子坞垂眸。
我心中涌起一股烦闷。
每次这情况,他永远低着头,一句质问都没有,就像一个没有生气任人拿捏的玩偶。
云逸观望一会,出声打破沉默。
「江公子,又见面了。」
见我的视线在两人穿梭,江子坞解释道,「上次妻主醉酒,是这位公子送回来的。」
我的脑海闪过一些片段。
那晚竟然敲错了门!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
刚问完我就后悔了,以云逸的势力,有什么不能打听到的。若他存心探听,我的祖上十八代甚至我的底裤颜色都可以了如指掌。
待众人入座,江子坞去厨房沏茶。
我看了对面的陆江帆,又看了右边的云逸。
一个圣洁若雪山,一个清雅如朗月。
再加清丽脱俗的江子坞,三人望着一坐,破旧的小院映的春色较院外更浓。
不对……
我这小院怎么突然就成了男主收容所?
11
我向百糕斋告了几日假。
云逸亲准。
有了少东家的吩咐,账房的月钱也结的勤快多了。我揣着一袋子,计划买些鱼肉改善一下伙食。
路上一个尖石子勾破了鞋线,我看着露出的脚指头,心里一阵肉痛。
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我戳了戳那个洞,也不知道江子坞能不能补好。正想着,突然摸到有个地方凸凸的。
居然是张一百两的银票。
天降横财,惊喜的我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将银票收好,打算回家让江子坞好好辨认一下真假。
原身是一个穷且好面子的人。这一百两,不会是不义之财吧?
胡思乱想之际,背后猛地被人拍了一下。
是祝星。
见我被吓了一跳,她哈哈大笑,「怎么一个人在马路边坐着,走,姐请你喝酒去。」
我推脱不过,又跟着进了酒肆。
「老规矩,两壶酒,一斤牛肉。」
点完菜,她小声道,「你姐夫最近嫌我发福了,管的严,今日喝酒的事莫要跟他说。」
酒端上来,祝星喝的畅快,我挂念着一百两银票的事,有一搭没一搭回着话。
祝星兴致高昂的说着近些日的新奇事。
「唉,妹子,我记得你是菉县人,对吧?」
我点头。
祝星眼睛一亮,「我跟你说,前几日菉县出了一件大事。」她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在我耳旁道,「菉县县令的爱子被人杀害了。」
菉县县令的爱子……
难道是黎乘风?
不对。
黎乘风是男主之一,不可能出什么差错。
「叫什么来着……」祝星挠挠头,努力回想,「啊,我想起来了,叫那个,黎乘风。」
「凶手是谁?」我忙追问。
「听说是一个女子,菉县县令下了死令,不惜一切也要将其捉拿归案。」
祝星顿了顿,「不过,人早都跑没影了。」
12
黎乘风死亡,让我始料未及。
倘若剧情在这一环变更,后面的走向全都脱离原轨。
回家后,我小心打量一百两的银票,油灯下,隐隐显出一个安字。
我连忙拆了另一只鞋,果然找到一张小纸条。
「甲子元月十三,聚仙楼。」
我拽紧银票,原著中与「安」有关的,只有安南侯三公子沈临玦,也是当今九皇女的未婚夫。
陆江帆未落罪前,与九皇女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想来,是余三娘受沈临玦指使,屡次找陆江帆的茬,又怕哪日自己被灭口了,留下这些纸证。
「妻主。」
我收好银票,江子坞端着一碗面进来,「妻主还未用晚膳,我煮了些面,趁热吃吧。」
我匆匆吃完,「陆江帆呢?」
「在小塘边。」
我撂下筷子,出门望见陆江帆倚坐在柳树下。池面月光粼粼,破碎的光映的面庞皎白无暇。
他盯着一块玉,走近了,依稀可见上面的「茵」字。
我掏出银票和纸条。
他瞥了一眼,似笑非笑。
「余娘子这是何意?」
「陆江帆,不管你信不信,过去的一切和我无关。眼下,我只想过好未来。我不想参与你们的是非纠纷,也不想江子坞卷进来。」
陆江帆嗤笑一声。
「你倒是对他情深义厚。」
情深义厚吗?
我陷入迷茫。我真的喜欢江子坞吗?
一直以来,我对他都是保护欲大于心动。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第一个朋友,也是一路以来相扶相持的伙伴。
或许,更深层的原因在于,我知道自己一定会回到现代社会,所以不敢踏出那一步。
不心动,就无因果。
陆江帆话锋一转,
「但是,你真以为他如表面这样乖顺么?」
我的心一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表哥。」
陆江帆的话被江子坞打断。
他不知何时站在门边,与月色相背,昏暗的看不清神色。
深夜里,我辗转反侧,想着陆江帆的话。
因为有看过小说的加持,里面每个人物的秉性我都了如指掌。
除了江子坞。
一个原剧情没有的人物。
越想越烦躁,我支坐起来,原本准备下床喝口水,意外听见门外微弱的敲门声。
我点燃油灯,「谁啊?」
门开的刹那,一个影子轰然倒下来。
他无意识的重复一句话,
「公子……我找……我家公子……」
13
来人是陆江帆的侍从,陆琅章。
也是男主之一。
他躺在床上,气息微弱,英俊的脸上青痕交加。
脱鞋子时,我注意到上面颜色不一的泥土,像是走了很久的路。
荒山野岭,落单的少年,其中的遭遇可想而知。
江子坞正替他把脉,被陆江帆领出房门那刻,我才反应过来:江子坞还懂医术?!
过了午后,陆琅章才悠悠转醒。
他扑进陆江帆怀中泣不成声,
「公子,妻主不见了……我与她一同逃出来,出镇子不远,我们遇到埋伏,妻主被人推下山崖……我找不到妻主,走了好远的路,才找到这里……」
「公子,妻主是被人冤枉的,她没有杀黎郎君!」
陆琅章眼神决绝,「如今我清白尽毁,既见到公子,死而无憾了。」
说着就往墙上撞去,被江子坞眼疾手快的点了晕厥穴。
他医者心性,
「病人情绪激动,需要好好休息,我再替他看下有没有外伤。」
外伤要扒衣服,我出门回避,陆江帆也出来了。
他立在檐下,脸上没有一丝震惊或担忧。
刹那间,我自脚底涌起一股寒凉,心中有了一个猜疑。
今日一切,都在陆江帆的意料之中。
「陆江帆。」
他闻声侧头。
漆黑的眼眸不再是小说所述的「傲雪凌霜,纵使世间千般造化,秉持心性不悲不喜。」
我看到危险的信号。
14
连着几日风平浪静。
偶有飞鸽衔信,陆江帆看完即焚,神态自若地回院子喝茶。
我转过身,假装没看到。
陆琅章醒来后,见到我就充满防备,抄起身边的东西就砸过来,
「登徒子,休想再伤害我家公子!你滚,滚!」
我闪躲开,心里腾起一股火气。
「你说话给我注意点!你现在是住在我家,再敢惹我,我直接把你丢出去。」
「谁稀罕!这肮脏的破地方,我还瞧不上!」陆琅章掀开被子下床。
他踉跄出房门,途径陆江帆时,委屈巴巴,「公子,这贱女人羞辱我,咱们不要住在这破地方。」说着不忘瞪我一眼。
我冷眼靠在门边。
陆江帆冷冷道,「琅章,回去。」
陆琅章瞪大眼睛,「公子,你忘了她如何欺辱于你吗?难不成,你也忘了她如何处处与妻主作对?」
陆江帆依旧重复那一句,陆琅章神情由失望转为愤怒,「好,公子不走,我走!」
他还没出院门,急火攻心,又倒在地上。
恰好江子坞回来,匆匆几眼,明白屋内的局势,便默默扶着陆琅章进屋查看。
我望着仍淡定坐在凳子上的陆江帆,心中的迷雾像是清明了一点,却又毫无头绪。
原著中陆琅章一直是陆江帆的忠仆。
陆江帆生性高傲孤芳自赏,陆琅章就是前锋,积极针对女主,守护陆江帆清白。
同时,他也是最早察觉到女主的转变,进而对女主动心的夫侍。
小说中主仆二人相扶相持,为何现实却是这般境地。
「妻主。」
我回头,是江子坞。
他有些不自然,耳尖红红的,「请妻主随我来。」
我坐至塘边的石凳。
他蹲着,神态颇为虔诚,伸手脱掉我脚上的破布鞋,又套上一双黄色的锦纹鞋。
我噗嗤笑出声。
江子坞脸上飞起红晕,「妻主笑什么?」
「笑你真诚啊。送一双鞋子,还亲手帮忙穿上。」
我明知故问,「小江,你观察我对不对,马上就注意到我鞋子坏了。」
江子坞别过头,耳尖红红的。
我心情大好,翘起脚左右观赏,「鞋子真好看。这还是我第一次穿这么好看的鞋子。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江子坞闻言,认真的张开右手虎口,骨节分明,指指细长。
从鞋尖比到鞋尾,一寸又一寸。
所到之处,我的心头随着漫起一股电流。
我瑟瑟缩回脚,被他一把抓住。
江子坞抬眸,像是下定决心,「妻主,我有话要说……」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院子传来喧闹声。
我们跑过去,是陆琅章醒了,吵着闹着要走。
看着满地散落的簸箕和药材,都是江子坞平日里的心血。
我气上心头,指着外头喝道,「走,现在就给我走!真当自己是个孙子,谁都得惯着你?」
陆琅章瞪红了眼。
我回屋收拾他的所有东西,尽数丢出门外,路过陆江帆时,心中气难平,
「我这屋子小,容不下他那尊大佛。」
说罢,回屋关门睡觉。
15
那日后,我再没见过陆琅章。
端午将近,百糕斋赶制一批新的糕点,我忙的脏兮兮的,抽空回家换衣裳。
刚解下内衫,江子坞和陆江帆进来了。
我躲到床幔后头,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之望昨日来信,茵茵已经醒了,三日内我会离开,你也要早做打算。」
「杨将军营中能人众多,表哥不必多虑。」
江子坞坐至椅子上,继续道,「我诊过白无茵,体内已经没有绝命散。况且,这次的官兵并未伤到她。」
「话虽如此,这几日我心跳的厉害……」
说着,陆江帆像是下定决心,
「子坞,这段时日来,我见你为了妻主心智渐昏,差点忘了大事。云逸不是一直求你为他治腿吗?我看,不如顺了这个人情。他各方人脉多,兴许能打听到你爹娘的下落。」
江子坞不置可否,「此事我自有打算。」
两人呆了一会离开,我匆匆换好衣服,做贼心虚的溜回百糕斋。
原剧中杨子望到后半段才出现,如果是他救走白无茵,那剧情也提前太多。
转念一想,身为男主的黎乘风都死了,提前补位一个男主算什么。
熬到太阳落山,三个人涌进百糕斋。
其中一人嚷嚷,「大姐,我就说我没看走眼,确实是余三娘。」
我上下打量衣衫粗糙的三人,脑海中没有印象。
「大姐」走上前,开口怒骂,
「好你个余三娘,竟然躲到椿木县来。你答应将江郎君卖与我们姐们三人做夫侍,白纸黑字,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赖账!」
说着,身后一人掏出一张的身契。
我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最先嚷嚷那人已经冲进柜台,「走走走,快带我们去见江郎君。」
我推开她,一把抢过身契。
原身虽然道德败坏,但不赌不嫖,除了沈临玦给的一百两就没钱了。
「你们说我卖了江子坞,价钱是多少?」
见上面只有一个红手印,我突然产生一个念头,「这手印,不会是你们趁我喝醉后强摁上去的吧?」
崔大姐支支吾吾,「你,你说这些做什么,快将江郎君给我们,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没想到我还诓对了。
我冷笑,「作假的东西,傻子才会认。你怎么不说把你老爹卖给我呢,刚好给我刷恭桶。」
说着就要撕掉身契,被崔三妹夺走。
她按不住气,「大姐,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我们帮她绑来陆江帆做的交换!」
我倒吸一口气。
难怪余三娘能顺利将陆江帆弄到小屋,原来是有帮手。
卖江子坞就算了,还卖给三个妻主,这也太丧尽天良了。
原身做的缺德事,打死我都不能认。
进一步说,她们做的本来就是偷鸡摸狗的事,拿到官府也不占理。
我摆烂道,「随便你们,反正江子坞不在这。他被我卖了。」
「卖去哪儿?」
「京城。」
三人半信半疑,坚持要跟我回家看看。我带着她们在城里绕了好几圈,碰到巡逻的祝星,如同见到救星。
崔家三姐妹看到祝星一身捕快装,悻悻离开。
16
但我没想到,崔三妹真头铁的去报官了。
祝星来传唤的我。
她昨夜知晓了大概,怒而拍案道,「好她个崔氏三姐妹,贼喊捉贼,竟还敢告到官府来。妹子,你放心,这事你在理,不必害怕那些奸妄小人。」
我拜托祝星再等一炷香。
江子坞坐在床沿,盯着地板出神。
我想张嘴,喉咙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他若知道余三娘将他卖了,应该也会伤心吧。
「这是一百两银票,你收好,雇个车去找陆江帆吧。不要管我,也不要再回来。」
江子坞抬头看我,眼神有悲伤,还有一抹难辨的情绪。
我将银票塞进他手中,案子一旦开审,余三娘意图迷奸良家夫的罪责难逃。
这世道男子举步维艰,我得给江子坞留好退路。
进入县衙,气氛陡然肃穆,仅「高堂明镜」的匾额就压得人喘不过气。
崔三妹生性鲁莽,往那一跪也清醒过来,事情闹大了两边都不讨好。
她改了话,只说我答应将夫侍卖与她,如今食言。
我顺着杆子往上爬,「当时大家都喝醉了,醉酒之语做不得数。」
案子了结之际,一人匆匆伏在县太爷的耳边说了什么。
她重新拿起诉状,
「余菱衣。」
我低头,「民女在。」
「你可是百糕斋的余菱衣?」
我不明所以,仍顺从道,「是,民女是百糕斋的伙计。」
县太爷直勾勾盯着我,好一会儿,她大手一挥,
「案子仍有疑窦,来人,将余菱衣压入牢房。」
17
祝星来过牢房一回。
她问,「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细细回想,叹气的摇头。
她眨眼,不敢明说,「你好好想想,比如权贵人家。」
我认识的权贵,一个江子坞,一个陆江帆,如今处境比我还落魄。
祝星叹着气离开。
崔三妹吓得交代出所有事情,县太爷尚未查明,先给我定了奸淫的罪名,转送关押犯人的大牢。
三日过去,我的身子开始发臭。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开始怀念往日平淡的生活……开始想念江子坞。
他应该走了吧。
正想着,耳旁响起熟悉的声音。
「妻主。」
我坐起来,牢门站着一个黑披风从头裹到脚的男子。
「小江?你怎么进来的?」想到大牢脏臭的环境,我着急道,「这里不安全,你快出去。」
江子坞摘下头巾,素净的脸庞透亮如脂。
「我给狱卒一些银子,她们容我待上一炷香的时间。我带些吃食,一路走来,怕口感不如家里了。」
他放下食盒,里面装着一碗面。
我的眼睛酸酸的,要不是困于逼仄的牢房,我真想抱着他大哭一场。
心上感动,我嘴依旧很硬,
「你还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去找陆江帆么。」
他握上我的手,掌心温热,漆黑的眼眸不复往日的乖顺和沉默。
担忧,心疼,坚定……
「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18
又五日,牢里来了新客。
向钰摘下头巾。
他变了很多,往日里眉眼温柔,言笑晏晏,如今神态如同老人般萎靡。
他低泣道,「三娘,是我连累了你。」
椿木县的县太爷膝下仅有一女。
她街上打马遇见向钰,一见倾心,回家后相思入病,把她娘急的不行。
县太爷派人四处打听,了解到那人是向钰后,立马赶去向府提亲。两人门当户对也算佳缘,但向钰心有所属,不愿意嫁。
他说,若父母强逼,他愿以死明志。
但县令是谁,是官场混出来的,手段非同寻常,他让人去查向钰。
很快,向钰的资料事无巨细的送到案头,她仔细翻阅,在我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圈。
崔三妹一案,是我自己送上门来。
向钰神色戚戚,
「婚期定在三日后。她答应我,等我过门便放了你。」
我坚定的拒绝。
祝星曾曾偷偷告诉我,崔家三姐妹吐露的东西远不止于此。
她在案卷中瞥到「黎乘风」三字,本案牵连甚广,京中也有股势力向县太爷施压,要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我活着离开牢房。
向钰得到的承诺,只是县太爷的缓兵之计。
婚姻事关向钰的一生,怎么能败给一场阴谋。
而且错不在他,我不能让他用余生换取我的自由。这天大的恩情,我还不起。
向钰望着我,「三娘,你对我有过心动吗?哪怕一点点?」
我摇头。
他低头轻轻啜泣,复又问道,「那你爱你的夫郎么?」
我沉默以对。
若说一点喜欢都没有,是假的。
我与江子坞,就像相互缠绕的野藤。自我穿越过来,如影随形,生活都有对方的印记。
我的心动来的很奇妙。
或许是他日渐柔软的态度,或许是他着急要救出我的那刻,更或许只是春后小院的一碗素面。
这份心动由来已久,也被我压抑很久。
向钰走后,我想了许久,托祝星带来纸和笔墨。
一份是江子坞的转卖文书。
江子坞是奴籍,开不了独户,我记得原著说过杨小将军秉性刚正不阿,又与陆江帆熟稔,应该能护江子坞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