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元眯着眼,一瞬不瞬的看着穆澜。
穆澜自然也明白李时元的想法,这火种只要丢出去就好,在现在穆澜四面楚歌的时候,穆澜自然不可能再给自己找任何的麻烦。
或者说,任何有麻烦的可能,穆澜都要掐灭在摇篮里。
就好似穆澜刚被软禁的时候,穆知画就迫不及待的来耀武扬威了,而今天的事,不可能瞒得过穆知画,在四面楚歌的时候,穆知画想得逞,并不是难事。
所以,穆澜也不过就是顺着李时元的怀疑,把橄榄枝顺便给抛了出去。
寝宫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很久,李时元冷笑一声:「穆澜,算你厉害,本王姑且留着你。但是你要记住,本王想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失败过的,就算你也一样,都在本王的计算之内。这件事结束,别想本王会放过你,本王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绝对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穆澜没说话。
「留着你,要李时裕看着,本王是如何的占有你,如何从他的手里拿走所有的一切。」李时元阴狠的把话说完。
而后,李时元没再理会穆澜,拂袖离开。
一直到李时元走远了,穆澜这才松了口气。
她整个人跟着松软了下来,握在手中的簪子因为过大的力道,也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精力透支,身心俱疲的感觉。
玲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穆澜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面色苍白的吓人,彻底的把玲珑吓坏了,她小跑的朝着穆澜的方向走了过去。
「娘娘——」玲珑紧张的看着穆澜,「奴婢帮你宣御医来。」
「不用。」穆澜拒绝了。
这种时候,任何人出现在东宫都会引起麻烦,穆澜不会无端的牵连人,这些人留在宫中都有用处。
「可是,您……」玲珑的担心怎么都下不去。
穆澜摆摆手:「扶本宫起来,按照本宫的要求,想办法把这些药材拿回来,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东宫内应该就有。」
穆澜没写,用嘴巴说的,玲珑快速的记在了脑海里:「奴婢都记下了。」
「玲珑,凡事小心。」穆澜认真的看向玲珑。
玲珑颔首示意:「娘娘请放心,在东宫之内,奴婢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穆澜点点头,没力气再说什么。
这个方子,是为了五日后蛊毒发作做的准备,是一个极毒的房子,两败俱伤,但是穆澜却不得不这么做,把隐藏在体内的蛊毒唤醒,这样才可以让在暗处的姬莲莎放松戒备。
穆澜不想功亏一篑。
最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姬莲莎在哪里穆澜并不清楚。
但是那是一种本能的直觉,姬莲莎就算不在宫中,也已经抵达了京都。
如果姬莲莎早有预谋的话,恐怕高赛也被姬莲莎控制着,姬莲莎控制不了高骞,但是却可以让高赛护送她离开西域。
或者说,高赛也已经和李时元联手了。
那么这样的联手,一个目的就是西域王,一个目的就是大周的帝王之位。
穆澜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这些事,一件比一件复杂,好似被捅破了一个洞,所有相关联的事,原本都是在秘密进行,现在全都在光天化日之下,再没了遮羞布。
压在穆澜心头的不安,并没因为现在的放松而有所缓和,而是越压越沉,很久都不能喘不过气。
而这一次,穆澜是彻彻底底的被软禁了。
除去玲珑,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寝宫,任何人也不准进入东宫,再让穆澜没了回旋的余地,也无法和外面的人联系,更不用说得到消息了。
现在的一切,就只能是被动的等待。
谁先着急了,谁就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对手的面前,只会输的惨不忍睹。
东宫内,更是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
——
傍晚,裕王府。
李时裕的屋内站着李晟等人。
龙邵云已经回去了,毕竟龙邵云就如同普通的大臣一般,不可能在李时裕这里多呆,久呆也必然会引起怀疑。
而龙邵云回去前,从裕王府换了人出去,把姬娘留在了裕王府内。
「姬娘,为何殿下还没清醒。」李晟着急的问着姬娘。
姬娘倒是不着急,淡定的安抚着:「还需要一些时间,耐心的等一等。」
容寺没说话,他原本就是一个寡言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容寺更是一言不发,但是容寺眼神里的担心却始终放不下。
如果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失败了呢?
就在容寺沉思的时候,床榻上的李时裕微微一动,在场的人都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姬娘快速的朝着李时裕的方向走去。
在姬娘靠近李时裕的时候,李时裕也已经缓缓的醒来了。
只是看起来虚弱无比。
姬娘没说话,给李时裕把脉一言不发,面色也一直严肃,一直到很久,姬娘的面色才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李时裕不动声色的看着姬娘。
到姬娘松开手,李时裕才开口:「姬娘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而后,李时裕的眉头一拧:「谁来过了。」
那是一种本能的直觉,在屋内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李时裕一眼就能感觉的出来,那是穆澜的气息。
只是穆澜在宫中,又如何可以出现在这里。
在李时裕连续的两个问题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李时裕在众人的眼中就已经端倪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说实话。」
容寺和李晟瞬间跪了下来。
李时裕看着两人,最终眸光放在了姬娘的身上:「本王昏迷就知道自己中了蛊毒,但是却不知道是何种蛊毒,姬娘这可是知道?而本王现在已经感受不到蛊毒的存在了。」
李时裕自小习武学医。
对于蛊毒虽然不是深入,但是也略有研究。
这是当年皇叔还在的时候,教授给李时裕的。
在逐渐发现不对劲后,李时裕就已经猜到自己是中了蛊毒了,一直到昏迷,李时裕都没能排查的出这蛊毒是哪一种。
而现在,已经离开许久的姬娘却忽然出现。
李时裕所有的思路好像在瞬间就已经想明白:「姬娘,这是姬氏的蛊毒。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姬氏的蛊毒,最厉害的就是同心蛊。」
姬娘没否认,嗯了声:「殿下说的很对,姬氏最厉害的就是同心蛊。」
「所以,既然是同心蛊,为何本王现在却已经丝毫感觉不到蛊毒的存在。同心蛊不可能用任何方式引出,除非是阴阳交合。」李时裕问的直接。
在反应过来这是何种蛊毒后,李时裕就把事情串联了起来。
对于同心蛊,李时裕略有涉猎,也自然知道同心蛊没破解的方式。就算阴阳交合把蛊毒引出去,也不过是让引渡的人饱受蛊毒的折磨,只要下蛊之人没死,这个蛊毒就会一直存在,被人控制。
下蛊之人,也可以用自己的蛊毒,来控制对方,不管是哪一点,都是危险的。
「说,是不是穆澜来过了。」李时裕的脸色严厉,之前的虚弱也渐渐的回过神来,看在跪在地上的李晟和容寺。
手心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本王说过什么,不管发生何事,都不准有人告知穆澜,结果你们做了什么。」
李晟对着李时裕磕头。
「这件事是属下一人做的。看见殿下昏迷不醒,属下们无能为力,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让穆小姐出来,所以属下才私下进宫,通知了穆澜。」
李晟把责任担在了自己的身上。
也从来不曾后悔过。
这件事,到这一步,只要没见到头,总有人在不断的牺牲。
但是不管是谁,李时裕却不能出事,李时裕出事,无疑所有的人都没了主心骨,那就只会是一盘散沙,再也无法凝结起来。
而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也会付诸东流,最终赔上更多人的性命。
若不是如此,李晟也不会冒死违背李时裕的命令找到穆澜。
李时裕听着李晟的话,那种压抑的怒意怎么都控制不住了,好似在瞬间就跟着爆发,穆澜出现在这里,还有姬娘,李时裕不用想都知道自己身体的蛊毒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谁准你们这么做的。」李时裕怒吼出声。
因为才从蛊毒中苏醒,李时裕的一切都没能恢复正常,体内气流仍然在乱窜,因为情绪的激动,越发变得不可收拾起来。
李晟仍然跪在原地:「这件事,属下一人承担责任,殿下惩罚属下一人就可。」
李时裕阴沉的看着李晟:「你知道不知道,你把她卷进来,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她从裕王府离开,再回到东宫,难道就能风平浪静吗?」
李晟没反驳。
「你是把她推入了深渊里。对,本王是没事了,但是她呢?她的命谁来负责,她的一切谁来负责,你告诉本王。」李时裕在质问李晟。
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李晟并没能思考太多。
在李时裕的话里,李晟安静的应声:「如果穆小姐有任何三长两短,属下拿命去抵。」
「你十条命,也抵不过一个穆澜。」李时裕说的毫不客气。
屋内的气氛更为的紧绷。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已经匆匆来了人:「七殿下来了。」
这下,屋内的人都不免的错愕,就连李时裕的眼中都闪过一丝的震惊,显然李时澈的归来是谁都没想到的。
原本的奴役滔天,在奴才的通传里,已经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请七殿下进来。」李时裕冷静的命令。
侍卫快速的退了出去,李时澈很快就走了进来,和别人的遮遮掩掩不一样,李时澈从来无需担心被人发现,或者是被人揣测。
因为宫内每个人都很清楚,李时澈虽然是曲华裳的亲生儿子,但是却和李时裕的关系极好。
从小李时澈就是在李时裕的身后跟着的,李时裕不一定理睬李时澈,但是李时澈还会跟着。
反而和李时元的关系很冷淡。
也是因为如此,李时澈被关了禁闭数年,所以现在就算李时澈归来,他也无需忌讳什么。
倒是成了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容易进出的人。
「四哥。」李时澈走进屋内,快速的走到李时裕的面前,「臣弟看见你没事,那就太好了。」
李时澈说的直接。
而李时裕看了一眼李时澈,问的直接:「穆澜可是你带出来的?」
李时澈安静了下:「是臣弟所谓。」
「你……」李时裕有些恼。
李时澈倒是淡定:「李晟去找二皇嫂,也是迫于无奈,臣弟已经回来,自然就不可能看着李晟出事,也不可能对四哥的事情不闻不问。何况,李晟找了二皇嫂,就算没臣弟,二皇嫂也会出宫。」
李时澈说的直接:「与其这样,臣弟不如带二皇嫂出宫,起码可以拖延时间。」
李时裕没说话。
「四哥不用担心,很多事二皇嫂心中有数。如果二哥对二皇嫂有所企图,那么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二皇嫂都不可能有意外的。」李时澈倒是在安抚李时裕。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也是看明白这点,李时澈才能做出这么放肆的举动。
这是一招险棋,但是却不能不用。
李时裕的脸色仍然难看,一直沉默的姬娘这才淡淡开口:「四殿下,这件事除了穆小姐,没人可以处理。您了解同心蛊,就应该知道同心蛊的无解,除非能遇见千年一遇的至阴体质的人,而穆小姐就是这个人。」
姬娘平缓的解释:「您不用担心,只要不被下蛊之人不发现,不召唤蛊毒,这个蛊毒只会在大小姐的体内长眠。」
这话,让李时裕紧绷的心微微放了下来。
「下蛊之人是姬莲莎,也是赛王的妃子水莲莎。在西域,四殿下应该见过。这要找到水莲莎,会了宿主,那么大小姐体内的蛊毒就不攻自破了。」姬娘耐心的把话说完。
李时裕没应声。
想找到姬莲莎,又岂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四哥。」李时澈缓缓开口,「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这时间也是二皇嫂争取来的,所以,二皇嫂已经这么做了,你不能废了二皇嫂的一片苦心,还有这些跟着你多年的将士。」
李时澈异常的清醒。
容寺走上前,也缓缓的把穆澜之前的话如实的告诉了李时裕,而后容寺跪了下来:「四殿下,属下们都已经做好准备了,随时跟着四殿下一举攻入宫中。也唯有如此,才能把穆小姐从东宫带出来。」
每一个人的声音都不断的在李时裕的耳边响起。
在这样的情况下,儿女情长理当是要抛之脑后的,太多的牵绊,人心就会有弱点。
而穆澜费尽一切把自己体内的蛊毒引渡了出去,也不会希望李时裕失败。
何况,他若败了,又岂能把穆澜从东宫带走。
就算有李长天的旨意在,也必须再他安然无恙的情况下,而那旨意,是为了堵住世人的悠悠之口,而不是用在这个时候。
李时裕也已经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他微微闭眼。
见李时裕如此,容寺和李晟也已经跟着松了口气。知道李时裕不会因为穆澜的事情而变得不可收拾。
李时澈也放松了下来,开口安抚着:「四哥,你不要着急,我在宫中,起码母后在的一天,只要不是明目张胆的事情,二哥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我可以去东宫帮你探听二皇嫂的情况。」
李时裕嗯了声,但是很淡的看向了李时澈。
李时澈莫名了一下。
很快,他回过神来,立刻改了口:「是四嫂。」
也对,这是李时澈的疏忽,跟在李时裕身边的人,从来没人称穆澜为太子妃,而是穆小姐,用的是穆澜没出嫁之前的称呼。这态度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在他们的心中,穆澜就只可能是裕王妃,而非是东宫的太子妃。
而这样的称呼,也让李时裕紧缩的眉头舒展开。
而后,李时裕才看向李时澈:「你在宫中自己多加小心。」
「我知道。」李时澈应声。
屋内很快就变得安静了下来,李时裕没太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快速的做了布局,穆澜牺牲自此,他们必然也不能再辜负穆澜。
等李时裕部署好一切,这才看向容寺:「如果宫内来人,你知道如何处理。」
「属下知道。」容寺应声。
宫内来人,都是来试探李时裕情况的,而这个蛊毒,必然李时元也很清楚,对外只要说李时裕一直在昏迷之中便可。
这日子一日日的逼近。
李时裕清醒之日,必然就是逼宫之日。
李时裕要做的就是打李时元措手不及。
他们僵持了多年的战争,也终于要在现在,彻底的落下帷幕了。
……
——
接下来的几日,宫内静悄悄的,带着一阵肃杀的气息。
穆澜被彻底的软禁在东宫,任何人无法靠近寝宫,不管是东宫内的,还是东宫外的,就连玲珑,也不得离开寝宫半步。
穆澜彻底和外界断了联系。
除去玲珑,寝宫外的人全部换成了李时元边上的影卫,穆澜的一举一动都会第一时间汇报给李时元。
玲珑几次想出去,都无功而返。
她有些沮丧的走入寝宫内,看见穆澜的时候,玲珑摇摇头:「娘娘,奴婢出不去,外面的任何消息都无法进来。」
玲珑尝试过无数次,但是任何办法都已经被李时元给堵死了,别说离开东宫,就算是离开寝宫都难上加难。
连穆澜的一日三餐,都是侍卫亲自送来的,玲珑只不过在寝宫门口接过送给穆澜,仅此而已。
就连之前的守卫也多了很多,严严实实的把寝宫围了起来,别说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就算是苍蝇可能都没办法从这里飞出去。
主仆二人是彻底的被幽禁于此,她们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更不用可以互通什么消息了。
穆澜听着玲珑的话,倒是淡定的嗯了声:「不用在费神了。本宫和太子已经撕破脸皮,太子自然不可能让本宫出去。若不是本宫还有用处,恐怕早就已经死在太子的手中了。」
玲珑明白穆澜的意思:「但是……」
「现在就在宫中。无需再尝试出去。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顾好自己,千万别再出现任何的差池。」穆澜仔细交代玲珑。
玲珑应了声。
很快,穆澜站起身,走向玲珑,纤细的手搭在玲珑的手背上:「玲珑,真的事情到了不可控的事情,你要想办法活下去,而非无脑的护着本宫。你护不住本宫了。」
「娘娘,护你周全是奴婢的责任。」玲珑说的直接。
穆澜低敛下眉眼,微微沉思片刻后,才继续说道:「宫内风平浪静不会几日了。宫内若是出事,太子也不会让本宫在这里呆着。必然会把本宫带出去威胁四殿下,那时候东宫会一片混乱,你要趁着混乱快速离开这里。人留着,才是最后的活路。」
穆澜把话说的明白。
还是那个道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如果人都死了,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已经是枉然了。
穆澜一边说,一边再认真不过的看着玲珑,把自己的话交代的清清楚楚,玲珑在穆澜的眼神里,微微一怔,然后就不再开口了。
「记住本宫的话。」穆澜认真的看向了玲珑。
很久,玲珑嗯了声:「奴婢记住了。」
穆澜颔首示意,而后,穆澜就不再开口,安安静静的抱着书卷,在窗棱边看着。
她不急不躁的,再耐心的等着时间。
而现在穆澜唯一肯定的是,李时元不会再进入寝宫一步。
上一世的一幕幕不断的在穆澜的脑海里回想,而现在所部署的一步步也都清晰的出现在穆澜的脑海里。穆澜想,这一世应该不会再出现任何差池了,毕竟她把能想的,能预防的都想到了。
可是,明明应该放心的,现在为何却始终胆战心惊的。
那种心慌意乱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甚至就算是翻看书卷,都没办法让穆澜冷静下来。
穆澜逼着自己深呼吸。
可是就算逼着自己,心口也是一阵阵堵得慌,最终,穆澜放下书卷,站起身,而后走到了寝宫外的花园里。
守卫一看见穆澜走出来,立刻走了上去:「娘娘,请您回宫。」
「这难道不是在宫内?」穆澜冷着脸看着守卫。
「请您回寝宫。」守卫仍然维持了原先的的声调,并没退让的意思。
穆澜不动声色的看着守卫,守卫也始终坚持:「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奴才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这些都是李时元的死士,不可能在穆澜面前退让分毫的,面无表情的架势,就是要逼着穆澜回到寝宫之内。
穆澜看着侍卫,侍卫被穆澜看的有些慌,但是碍于李时元的命令,也没后退。
穆澜最终没为难这些守卫,安静的转身朝着寝宫走去,守卫是一路跟着,在穆澜走入寝宫的时候,守卫才沉声交代了门口的人:「太子有令,娘娘不得离开寝宫的门槛,如果再发现娘娘出来,你们提头来见。」
「是。」门口的奴才跪了一地。
穆澜没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东宫外传来喧闹声,而守卫没再给穆澜多看的机会,已经逼着穆澜走入寝宫之内,穆澜安静了下,眼角的余光还是注意到了。
来人是李时澈。
但是就算是李时澈又如何?
李时澈不可能把自己带走,穆澜干脆看向了李时澈的方向,不咸不淡的开口:「来人可是七殿下。」
但是话音落下,侍卫就已经压着穆澜进入了寝宫,更不用想说和李时澈说上话。穆澜也没反抗。
穆澜此举无非是告诉李时澈,她现在安好。
而李时澈进入东宫的目的,恐怕也是为了探听自己的消息而来的。
果不其然,李时澈在听见穆澜的声音时,面色微微一沉,但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看向了拦住自己的侍卫。
「本王也不得入内吗?」李时澈问的直接。
「七殿下,太子有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东宫,就算是皇后娘娘也是如此。」侍卫说的直接。
李时澈倒也没为难,看了一眼穆澜寝宫的方向,安静的站在原地。
侍卫一刻都没迟疑,把李时澈拦在了东宫的入口。
李时澈听见了穆澜的声音,就算不知道东宫内的情况如何,但是起码可以清楚的知道,现在穆澜并没任何大碍,就那一眼,穆澜也并不曾受伤,就只是被幽禁在寝宫之中。
这样的情况下,李时澈只能放心。
安静了下,李时澈并没多说什么,颔首示意后,很快转身走了出去,全程,李时澈面无表情。
一直走到东宫外,李时澈的脚步停了下来,站在偏僻的位置,安静的等着。
很快,一个人匆匆朝着李时澈的方向走来,跪在了李时澈的面前:「奴才见过七殿下。」
「起来吧。」李时澈淡淡开口。
穿着东宫侍卫服的奴才站起身,快速说着:「启禀七殿下,奴才无法靠近娘娘的寝宫,更没办法探听到任何的消息。娘娘的寝宫外圈都是太子的影卫在,他们只听命太子一人,任何办法都无法击破。」
奴才把现在东宫的情况如实的告诉了李时澈。
李时澈倒也清楚。
李时澈看向了面前的人:「你先回去,如果东宫有任何动静,第一时间和本王来报。」
「是,奴才遵命。」话音落下,侍卫很快又匆匆从李时澈面前消失,就如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
李时澈敛下眉眼,站在原地一阵,一直到容音打破了这样的沉默:「七殿下,您暂时不用担心,如果东宫真的有动静的话,不可能一点消息都出不来,现在并没封宫,只是各宫的人不许走动而已。」
容音一边说,一边劝着李时澈:「您现在也要回宫,若不然的话,被人抓到,恐怕就是把柄了。」
容音的担心并没道理。
宫内的人都很清楚李时澈和李时裕的关系,李时澈的太光明正大,无非就是因为他也是曲华裳的亲生儿子,李时元是看在这一层的关系上,才对李时澈有所纵容,但是事到无可奈何的地步,没人可以保证李时元还可以这么对待李时澈。
所以容音在劝着李时澈。
李时澈嗯了声,转身才朝着自己的寝宫走去。
李时澈一路回了寝宫,倒是没人阻拦,整个宫内静悄悄的,早就没了最初的热闹,反而显得死寂一片。
偌大的深宫,竟然给人一种瘆得慌的感觉。
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安静了许久,李时澈也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回到这座深宫,面对的会是这样的情况。
李时澈藏下了自己的情绪,一路回了寝宫。
才刚刚走进宫内,就看见奴才已经走了出来,李时澈的眉眼微拧,这是曲华裳边上的奴才额,而非是自己寝宫之中的。
李时澈不动声色的看着。
奴才小心的说着:「七殿下,您可回来了。娘娘在宫内等您很长时间了。」
「母后何时来的。」李时澈问的直接。
「来了大半个时辰了。」奴才应声。
李时澈点点头,倒是没再说什么,这意味着李时澈前脚才离开,曲华裳后脚就已经来了,他来来去去也不过就是大半个时辰的光阴。
「你先下去吧。」李时澈淡淡说道。
而后,李时澈就朝着寝宫内走去,寝宫内的奴才见到李时澈跪了一地请了安,李时澈拂袖,很快人就出现在曲华裳的面前。
曲华裳一身雍容华贵,倒是安静的喝着茶,并没动怒的迹象。
但是李时澈很清楚,曲华裳越是冷静的时候,越是奴役滔天。
果不其然,在李时澈走进曲华裳,请了安后,曲华裳喝茶的动作停了一下,瞬间那茶杯就砸在了李时澈的面前,茶水溢了出来,溅湿了李时澈的衣角和鞋子,甚至还有些微微的烫。
但是李时澈却始终无动于衷。
他安静的看着曲华裳:「母后,儿臣是做了什么事,让您这么动怒。」
曲华裳冷笑一声,看着李时澈声音都跟着严厉了起来:「你去了哪里?」
「儿臣不就在宫中吗?」李时澈说的直接。
曲华裳站起身,走到了李时澈的面前,李时澈仍然不动声色的站着,曲华裳的面色越发的阴沉:「你都在宫中吗?那你之前为何出宫去了裕王府,你现在又是从哪里回来的?」
曲华裳在质问李时澈,对李时澈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但终究是自己的亲身儿子,曲华裳对李时澈的态度还是不一样的,起码情感上是截然不同的。
而李时澈却显得淡定无比:「母后,这宫内人人都知道儿臣和四哥关系好,四哥既然昏迷不醒,儿臣回来了,去裕王府看看四哥不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曲华裳被李时澈怼的说不上话,李时澈却又继续说道:「再说,这宫内有规定本王不能去东宫走动的吗?东宫不是二哥所在的地方吗?本宫去东宫又何错之有?」
这姿势,坦荡荡的,完全不隐瞒自己的行踪。
「你……」曲华裳是气的手心都在颤抖。
而李时澈却好似若无其事的人,安静的站着,也没任何退让的意思。
寝宫内倒是安安静静的。
一直到曲华裳冷笑一声,才看向了李时澈:「澈儿,你要记住,谁是你的亲兄弟,谁是你的母妃,你不站在自己的兄弟这边,反而一个劲的跟着一个外人瞎搅和,你难道对得起母妃和你的皇兄吗?」
「呵呵——」李时澈淡淡一笑,有些嘲讽,「如果儿臣没记错的话,四哥从小就跟在母后身边长大,就算不是母后亲生的,四哥也是唤如此叫母后的。儿臣自小就和四哥再一起,二哥倒是因为公务繁忙从来没理睬过儿臣,儿臣的选择有何不对吗?」
曲华裳竟然被李时澈问的哑口无言。
这件事,一直都是曲华裳的失误。
从小李时元就是被当成储君来培养的,所以李时元从来就不曾清闲过,别的皇子还在嬉笑玩闹的时候,李时元的功课就无比的多。
而李时澈生性就不是储君的料,所以曲华裳就没在李时澈的身上多放心思,这也才造成了李时澈更偏向李时裕,等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了,无法纠正李时澈这样的心态。
几乎也是在李时裕被逐出宫,封了裕王后,李时澈就和曲华裳大吵一架,一怒之下,曲华裳把李时澈关了禁闭,这一关就是数年的事情,不准李时澈回京都。
曲华裳以为这样的关禁闭,就足够让李时澈清醒,足够让李时澈分清现状。但是显然没想到的是,不管多少年过去,李时澈却仍然还是一无反顾的站在李时裕的身边。
气的曲华裳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宫就不应该让你回来!」曲华裳愤恨的看向了李时澈。
李时澈沉默不语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曲华裳冷笑一声:「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心中心心佩服的四哥做了什么,狠狠的给你的亲哥哥捅了一刀子,你难道还能这么肆无忌惮的站在李时裕的边上吗?」
「本宫何时做过对不起李时裕的事情。本宫难道没有抚养他长大吗?」曲华裳也显得愤怒了起来,「现在他对本宫做了什么!」
「母后。」李时澈听着曲华裳的话,面无表情的开口,「你是抚养了四哥长大,但是在这座宫里,你却让任何人都不能接近四哥。你是让父皇给四哥封了王,可是四哥的王府在哪里,那是京都最荒凉的位置,就算是一个郡王的待遇都比四哥这个裕王来的好。」
「你……」
「四哥的事,你可曾关心过?四哥就算离开皇宫,裕王府内难道不是二哥的眼线吗?」
「……」
「母后,您何尝对得起四哥。容妃娘娘之死,母后心里没数吗?」
……
李时澈毫不在意的掀开了曲华裳丑陋的面纱,把曲华裳的事说的直白,曲华裳的脸色变了又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
在曲华裳看来,现在的李时澈是放虎归山了。她本意就没打算让李时澈回京,特别是现在这样的时候,但是在前去西域之前,李长天就已经下旨了,让李时澈到时间后,即刻回京。
可就算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人人皆知的情况下,曲华裳还是没能拦得住李时澈。
这岂能让曲华裳觉得甘心。
她忍不住深呼吸,看着李时澈:「澈儿,你可知道你在和谁这么说话?」
「儿臣很清楚。」李时澈面不改色的看着曲华裳。
「好好好,这么多年的禁闭,没让你脑子清醒,反倒是让你脑子越来越模糊了。你既然分不清应该站在哪里,身为母后,岂能不教导!」曲华裳冷笑一声,看向了李时澈。
李时澈不动声色的站着。
很快,曲华裳阴沉下令:「来人啊,把七殿下的寝宫牢牢看住了,若没本宫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寝宫,也不允许七殿下离开分毫,违者格杀勿论。」
李时澈听着曲华裳的命令,很淡的笑了笑:「母后,您的旨意对儿臣并没任何用处,父皇已经下旨,儿臣回宫后,一切行为自由,不听命任何人。」
「你……」曲华裳显然也没想到。
李时澈示意一旁的容音,容音快速的把圣旨拿了出来,放在曲华裳的面前。
曲华裳显然没想到李时澈还留了后手,那眉眼也跟着越发的阴沉:「澈儿,你想好要这么做吗?」
「儿臣的想法,从多年前开始就没改变过。」李时澈把自己的态度表明的很清楚。
「好。」曲华裳冷笑一声,「你又圣旨在手,本宫拿你没任何办法。但是你要记住,这登上帝王之位的人,是你的二哥,不要因为你现在的为所欲为,最终把自己赔了进去。」
「儿臣自有分寸。」李时澈说的直接。
他从来就没想丢下李时裕,共享这人世繁华。何况,李时澈也不认为李时元是这么心慈手软的话,多年前李时元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就连李时澈被送去关禁闭,这里李时元也推波助澜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