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情字伤人

穆澜忍不住深呼吸。

而这样的态度,看在李时元的眼中,他冷笑一声,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把穆澜推到在了床榻上,两人的衣裳几乎已经尽褪,接下来的一切好似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穆澜无动于衷的躺着,并没给予李时元任何的反应。

李时元冷笑一声:「穆澜,你这般淡定,只会让本王对你的征服欲越来越强,本王倒是看看,你的淡定能伪装到什么时候。」

穆澜很淡的笑了笑,笑容是嘲讽。

「那个你心心念念护着的人,本王一定会把他的首级送到你的面前,敢碰本王的女人,就要有这样的觉悟,不是吗?」李时元没点破,但是却已经明白的告诉穆澜,这个人的命运。

他们都很清楚,这个人的身份是李时裕。

这样的心里角逐,只会越来越强盛。

穆澜始终淡定。

李时元也不再多言,一举攻城。

就在这个时候,寨子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甚至顾不得外面的人阻拦,就已经匆匆走了进来。

穆澜眉头一拧,这绝非是太后边上的人,而是一个极有武功修为的人。

会是谁?

而李时元却没理会,仍然在我行我素。

外面的人已经走到屏风外,快速的说道:「二皇兄,您要到父皇那了。」

这是李时逸。

而这个消息,也让穆澜惊讶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了屏风,反倒是李时逸的话,让李时元的动作顿了顿。

趁机穆澜就跟着挣脱了出来。

但是穆澜也逃不了太远的地方,就只能这么被动的看着李时元,而李时元的注意力显然已经不在穆澜的身上,而是在屏风外的李时逸的身上了。

李时元并不是多贪恋美色的人,更何况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

「二皇兄。」李时逸硬着头皮又叫了一声。

李时元这才嗯了声:「你出去。」

李时逸被李时元的话弄的有些莫名,但是更多的是紧张,下意识的想看着屏风内,但是李时逸也没这个胆子直接进入屏风,最终,他就只能被动的退了出去。

在退出去的时候,李时逸仍然一字一句的提醒着李时裕:「二皇兄,时间不多了,臣弟在外等你。」

而后李时逸里才离开。

穆澜并没真的放松下来,一直到李时元看向了穆澜,那口气里带着警告,一字一句的提点穆澜:「穆澜,不要以为你逃的过去,这件事,本王早晚和你算。」

话音落下,李时元沉沉命令:「给本王更衣。」

穆澜没反驳李时元的话,但是也没拒绝李时元的命令,快速的给自己披了衣裳,而后就下床,安静的给李时元更了衣。

李时元低沉的看着穆澜,两人谁都没说话。

一直到穆澜给李时元更好衣,李时元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给本王在寨子里待着,不准离开半步。」

言下之意,李时元已经给穆澜下了禁令,穆澜被软禁在了寨子里。

穆澜表面并没冲撞李时元,而是安静的开口:「臣妾知道了。」

李时元冷笑一声,继续说道:「穆澜,你越是护着的人,本王越是要他死的狼狈不堪,还要你亲眼看着,本王是怎么处死他的。你心里的一切,本王都会狠狠的把你掏空,不会给你任何反抗的机会,你此生,只能是本王的女人。」

穆澜没应声,低敛下的眉眼里藏起了深意,好似走到现在,穆澜倒是逐渐的冷静了下来:「殿下,三殿下还在外面等着您。」

李时元看了一眼穆澜,拂袖离开。

在走出屏风的时候,穆澜听见李时元沉沉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寨子,违者杀无赦,也不准太子妃离开寨子一步,如有任何意外,你们准备提头来见。」

李时元的话阴沉无比,地面上跪了一地的奴才,大气不敢喘。

谁都没想到,会忽然出现这样的意外。

反倒是玲珑谨慎的开口:「启禀殿下,如果是太后娘娘传召呢?」

李时元看向玲珑:「找人给本王跟着。」

「是。」玲珑应声。

而后,李时元转身离开,并没再迟疑,而寨子外也逐渐的传来了脚步声,步履匆匆,那是李时元离开的声音。

穆澜并没松一口气。

李时逸的也没把话说完,恐怕这件事并没这么简单,这个时间点,也不是去和李长天请安的时间点,不然的话,李时元没必要先回寨子,毕竟她和李时元并不是鹣鲽情深,几月未见,也没任何激情可言。

就算李时元也是如此,对于穆澜,李时元更多的是占有欲和征服欲。

而非是男女之间的浓情蜜意。

所以现在,恐怕是出事了。

在李时元离开后,玲珑立刻走入了屏风之内,看着里面的一片狼藉,玲珑的脸色也变了变,快速的走到了穆澜的边上:「娘娘,这……」

「不用管这里,一会让人进来收拾干净。先去打探下皇上是出了什么事。」穆澜冷静的吩咐,「太子已经怀疑了。」

这话,穆澜说到这里,玲珑就已经恍然大悟。

太子怀疑了李时裕和穆澜的关系,而今天早上的这一幕,玲珑也看的明明白白的,而穆澜看向玲珑,继续说道:「本宫被太子软禁在这里,想再出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有太后口谕就可以。」玲珑应声。

「太后口谕又何其难。现在皇上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很多事都会有变数,你们在外也要多加小心,不要再惹麻烦上身,现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不能再把自己卷入其中,不然对他才是灭顶之灾。」穆澜冷静的命令。

「奴婢知道。」玲珑应声。

穆澜深呼吸:「替本宫找件干净的衣裳来,本宫要去太后那。」

如果李长天真的出事,那么太后必然会知道的。现在去太后那,才可以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玲珑很快就明白了穆澜的意思,点点头:「奴婢这就去准备。」

很快,玲珑给穆澜换了干净的衣裳,再梳妆打扮后,就和往日一样,看不出任何端倪,两人朝着寨子外走去。

果不其然,穆澜一出寨子,侍卫就已经拦了下来:「娘娘,太子殿下有令,您不能离开寨子一步。」

侍卫说的一板一眼的,但是态度却极为的坚决,不给穆澜任何离开的机会,穆澜沉了沉,看向了玲珑。

玲珑颔首示意,眸光却落在了不远处。

现在李时元回来的时候,玲珑就已经打点过了,差不多太后那边也应该来了人,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吗?玲珑也有些紧张。

「本宫是要去太后那请安,难道你也要阻止吗?」穆澜的声音冷了下来,「太后那边需要人,这个道理你都不知道吗?」

「启禀娘娘,奴才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们。」侍卫仍然没任何后退的意思。

穆澜很清楚,这些不是宫内的侍卫,而是李时元的影卫。

下意识的,穆澜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心中大惊。

李时元已经把这附近的人全都换成了自己的影卫,换句话说,想从这些影卫手里逃出去,难如登天。

李时元是有备而来的。

穆澜沉了沉,而侍卫已经走向穆澜,半强迫的要穆澜回到寨子里,就在这个时候,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已经匆匆而来:「奴才参见太子妃娘娘,太后娘娘有旨,让您过去。」

见到老嬷嬷来,玲珑这才松了口气。

而侍卫倒也认识太后边上的老嬷嬷,自然也不敢拦着,何况李时元下过命令,太后那边来的人,他们不能阻拦。

「还不让开。」穆澜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几分的厉色,「还是你们准备把本宫扣在寨子里,不让本宫去见太后娘娘?」

「奴才不敢。」侍卫恭敬的应声。

而后,侍卫就已经让到了一旁。

穆澜带着玲珑,走了上去,老嬷嬷倒是一句话没说,给穆澜请了安后,就转身安静的带着穆澜朝着太后的寨子走去。

在穆澜朝前走的瞬间,侍卫彼此对视了一眼,很快就有人跟了上去,这些都是李时元的死士,只会听从李时元一个人的命令,任何人都无法干涉。

穆澜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身后跟着人,只是穆澜没说什么,脚步也不曾急促。

一直到一行人抵达了太后的寨子。

老嬷嬷才低声说道:「娘娘,您进去吧。」

穆澜颔首示意:「多谢。」

老嬷嬷没说什么,很快转身去办自己的事情,穆澜带着玲珑朝着寨子内走去,这个时辰,太后是已经醒来了,而平日确确实实也是穆澜在太后跟前忙着,所以穆澜出现在这里,也并没任何不适宜的地方。

反倒是太后看见穆澜进来的时候,笑脸盈盈的:「澜儿来了。」

「臣妾今日来晚了点。」穆澜应声,那声调好似又变得娇羞了起来,「今日一大早,殿下忽然来了西域,臣妾也着实是被惊到了,所以才来晚了,还请娘娘赎罪。」

显然太后还不知道李时元已经到的消息,听着穆澜的话也有些惊讶:「澜儿所的可是太子殿下?」

「正是。」穆澜应声。

这下,原本还在喝水漱口的太后却忽然拧眉,那杯子递了过去,一旁的嬷嬷马上接了下来。

太后的声音这才淡淡的传来:「太子怎么忽然来了?难道是京都出了什么事?」

「臣妾并不知道。」穆澜面不改色的应声,「臣妾就是看着殿下匆匆而来,一路上风尘仆仆的样子,还没来得及细问,殿下就已经被三殿下叫了过去,说是皇上在等着了。」

穆澜把事情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太后。

也只有这样,太后才会让人去打听,毕竟李时元在这种时候还从京都赶到西域,不可能没事发生,纵然穆澜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穆澜却不知道现在李长天的情况如何。

她被软禁,能用的渠道就只有太后了。

果不其然,太后听见这话,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皇上是出了什么事?」

穆澜没应声。

她利落的给太后更衣,而后就如同往常一样,亲自给太后准备了早膳,并没再任何催促,有些事点到为止就好,太过于急躁,只会惹来麻烦,何况,太后能是太后,也必然不是省油的灯。

太急躁,只会把自己捐了人头。

在穆澜准备好早膳的时候,太后拧着眉头并没舒展开:「这皇上昨日还好好的,还和西域王在聊着天,哀家也去看了看,一晚上的时间,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只是这太子,为何忽然匆匆从京都回来了,哀家也没听说京都出了什么事。」

穆澜只是安静的听着,并没说什么。

太后的眉头也没舒展开,而后才吩咐了一旁贴身的嬷嬷:「去皇上看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嬷嬷立刻应声:「是,奴才这就去。」

穆澜低敛下眉眼,不动声色的站着,太后倒是也没了心思,就在嬷嬷出去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通传的声音:「启禀太后,丽妃娘娘求见。」

丽瑶一直跟在李长天的边上,丽瑶忽然来了,太后也不免更加紧张。

而丽瑶现在还有身孕,大部分的时间,太后都不准丽瑶再来请安,免得出现什么意外,丽瑶边上的奴才也是最多的。

而现在——

就连穆澜的眉头都跟着拧了起来,李时裕能找的到,穆澜自然是放心的,丽瑶没事的话一定都会在李长天边上,现在却忽然离开。

这下,穆澜也不着痕迹的看向了入口的地方。

「快传。」太后亲自站起身。

屋外的奴才已经掀开帘子,丽瑶走了进来,请了安,穆澜的眼神不着痕迹的落在了丽瑶的身上,丽瑶看了一眼,眉眼里闪过一丝的惊慌失措,但是也很快就消失不见。

「丽妃,快快起来,你现在怀着身孕,无需多礼。」太后说的直接。

一旁的嬷嬷马上就给丽瑶准备了椅子。

但是丽瑶并没坐下,也没等太后开口,口气着急的说道:「启禀娘娘,出事了,皇上早上忽然昏迷了。现在太医都在皇上那,臣妾是专程过来通知您的。」

这话,丽瑶是说的匆匆。

太后的脸色变了变,脚步都有些站不稳了:「你说什么?」

丽瑶重复了一次。

下意识的,丽瑶看向了穆澜,穆澜也有些震惊,但是却不意外丽瑶的话,因为丽瑶不可能拿这种事在太后这里开玩笑,而李时元也已经来了,丽瑶更是清楚穆澜现在的处境。

恐怕来太后这里之前,丽瑶就已经让人去穆澜那,只是发现了不对劲,丽瑶这才匆匆亲自前来。

与其说通知太后,不如说是通知穆澜。

一时之间,屋内的气氛变得紧绷了起来,太后的脸色长白,整个人也跟着踉跄了一下,穆澜第一时间就扶住了太后:「娘娘,您冷静点,御医都在,不会有事的。」

「哀家怎么能冷静。」太后摇摇头,「你随哀家到皇上那去。」

「是。」穆澜应声。

但是下一瞬,穆澜立刻低声命令一旁的奴才:「你亲自送丽妃娘娘回去,丽妃娘娘现在怀有身孕,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听见没有。」

「是。」奴才尖锐的声音传来。

太后这里的奴才,还是原先的人,但是出了太后这里就不好说了,穆澜自然也要护住丽瑶。

而现在李长天陷入昏迷,穆澜很清楚,夺嫡之事,已经提前了。李时元也无法再等待,已经开始策划逼宫了,从李时元进入西域的这一刻起,无声的战役就已经打响了。

穆澜沉了沉,敛下心思,扶着太后,很快就朝着李长天的寨子走去。

……

李长天的寨子里,气氛的极为的紧张。

李时裕等人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第一时间出现在寨子里,在李时元赶来的时候,李时裕倒是没任何惊讶的成分,反倒是淡定的和李时元请了安,李时元很沉的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面不改色的站着。

反倒是一旁的臣子,不知道李时元赶来的人,错愕的看着李时元,好半天才跪地请了安:「臣参加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父皇情况如何?」李时元问的直接。

「皇上早起后,就忽然昏迷了。现在太医们还在里面查看皇上的情况。」王永也焦急的和李时元解释了情况。

李长天的情况不稳定,王永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但是早上这一出太出乎预料,完全让人没想到。

也打的人措手不及。

要知道,李长天如果真的出了事,这接下来很多事就变得微妙的多,在宫内待了大半辈子的王永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就连这些臣子心中都是各藏心思了。

「本王进去看看。」李时元说的直接。

而风长阳刚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倒是直接拦下了李时元:「太子殿下,现在恐怕您还不能进去,御医们还在处理,等御医们处理好了,您再进去。」

这话说的不紧不慢的。

李时元很沉的看了一眼,风长阳倒是始终站着,也没退让的意思,而屏风里面,御医们来来去去。

李时元放眼过去,该在的人都在屏风外候着,并没进去,所以最终李时元也并没着急,免得被人落下把柄。

何况这件事,原本也就在李时元的计划之内。

风长阳见李时元并没强求,这才跟着松了口气,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额太监传来了抑扬顿挫的声音:「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到。」

屋内的人立刻看向了门帘处,李时元的眸光一沉,不动声色的站着。

李时裕也只是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并没把注意力多分散在门帘的位置,好似一心只记挂着李长天的情况。

屋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一直到奴才掀开门帘,穆澜扶着太后匆匆走了进来,太后的脸色极为的难看,一进门就问着:「到底发生了何事,昨日皇上还好好的,今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王永立刻走上前对着太后解释。

穆澜已经扶着太后坐了下来。

风长阳不着痕迹的看向了穆澜,穆澜在风长阳的眼中已经读懂了他的意思,这一次,李长天恐怕是堪忧了,对方的人已经下手了。

而风长阳也不敢保证,李长天会不会再醒来。

如果李长天不醒来的话,很多事都要从长计议了,只是这件事发生的毫无预兆,恐怕打的人措手不及。

穆澜不知道李时裕准备的如何了。

但是穆澜全程没看向李时裕,现在的情况危急,穆澜也不适宜和李时裕再说什么。

倒是太后听着王永的话,脸色里的着急一丝一毫都没放下,而风长阳不动声色的回到了屏风的后面。

御医和奴才们仍然在进进出出的,这样的气氛,让每个人的情绪都跟着紧绷了起来。

大气不敢喘息,更是各怀心思。

……

一直到何长生走出来,额头仍然是汗涔涔的,但是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屋内的人立刻看向了何长生。

「何御医,现在是什么情况?」太后打破沉默,着急的问着。

如果太后不在的话,那么开口的人必然是李时元,但是现在在,李时元就不可能逾越,只能等,也不可能贸贸然的进去,所以这不尽然是一件坏事。

倒是李时元很沉的看了一眼穆澜,而后才不咸不淡的开口:「爱妃倒是一早就去了太后那。」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穆澜面不改色。

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倒是外人看不出来,可穆澜和李时元都知道这字里行间的意思。

前脚李时元才把穆澜禁足了,后一脚穆澜就能跟着太后出现在这里,这期间如果真的没问题,那李时元就不叫李时元了。

只是这样的情况下,李时元不可能询问穆澜,就只能在字里行间提点穆澜。

穆澜岂能不明白,只是穆澜没理会李时元。

虽然她和李时元之间不像李时裕和李时元已经撕破脸皮,但是气氛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想像之前那般自由是不可能了,今天早上李时元的举动就已经明白的告诉穆澜。

逃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但是对于穆澜而言,能逃一时,是一时。

她也没多想,何长生的声音已经平静的传来:「皇上目前是醒了。」

「那就好。」太后明显的松了口气,想也不想的就要朝屏风后走去,「哀家进去看看。」

太后开了口,何长生自然不敢拦着。

除去太后外,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名正言顺进去的人就是太子。自然李时元也很快跟了上去。

见到李时元的动作,李时裕的眉头一拧,负于身后的手紧了紧。

但是看着太后的身影,最终李时裕按兵不动。不管李时元要做什么,现在李长天是清醒着,太后也在,李时元就无计可施,只是接下来呢?

李时裕沉了沉,恐怕很多事要重新部署了。

这件事也比自己预料的还要更为棘手。

昨夜,穆澜和李时裕说的话仍然还出现在李时裕的脑海里,穆澜说这事没这么简单,这事指的是李时裕的伤口。

李时裕又何尝觉察不到。

这几日,虽然看起来和平时无疑,伤口复原的也极好,但是那种体内隐隐有气流流窜的感觉,还是让李时裕觉得紧绷。

只是几次,李时裕都没把这股气流从体内逼出。

但是也不是随时随地的感觉的到,只是偶尔,很快就瞬间消失,越是这样,越是觉得不淡定,甚至就算是李时裕,也没能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样的情况。

沉了沉,李时裕没再多想,眸光平静的看向了屏风的位置。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在屏风内的王永忽然匆匆而出,被动的看了一眼李时元,李时元的眼神微微一变,王永这才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太后娘娘,太子殿下,你们暂时不能进去。皇上说,谁也不见,只宣了四殿下进去。」

一句话,在屋内炸了锅,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李时裕,那眼神带着一丝的震惊,有些不敢相信,李长天竟然只传召了李时裕。

这次西域之行,李时裕经常出入李长天的寨子,所有的人有目共睹,李长天对于李时裕的态度好转,大家也是看的明明白白的。

而现在,李长天在李时元在的时候,只宣了李时裕,这意味着什么?

李长天不可能不知道李时元不在。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半会没开口,而李时元的脸色已经变了变,阴沉的看向了李时裕。

李时裕倒是淡定,不动声色的朝着屋内走去。

在经过李时元面前的时候,李时裕看了一眼,并没多说什么,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的。

李时元冷笑一声,倒是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看着李时裕的眼神更多了一抹的深沉。

这样无声的较量,却看的穆澜胆战心惊的。

每个人都好似有备而来,但是却永远看不清每个人是怎么准备的。

穆澜的心跳加速了一下,一直到李时裕走进去,这才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是屋内的人并没离开。

毕竟这是寨子,不是宫内,就算是屏风,在屏风后的交谈声,大家都是可以听得仔细,更不用说是有武学修为的人。

甚至是清清楚楚的。

谁都想知道李长天单独找李时裕是为了什么。

结果没想到,王永继续说道:「皇上有旨,除四殿下外,任何人都不得在寨子里停留,到寨子外候着,没任何通传,都不能靠近。」

这下,大家更震惊了。

李时元的眉头拧了起来,太后也拧眉,这是第一次,太后也被屏蔽在外,反倒是穆澜淡定的扶着太后:「娘娘,臣妾先送您回去。等皇上好点了,再过来。」

太后无声的叹息。

也只能这样,并没别的选择。

很快,太后点点头,在穆澜的搀扶下走了出去,而李时元看着穆澜,穆澜说不担心是假的,她害怕李时元忽然开口,把自己给拦下来。

李时元要拦,太后不会不放人,毕竟她是东宫太子妃。

于情于理都应该留下,特别是李时元才刚刚抵达西域。

但一直到穆澜离开,李时元都没开口。

可这样的李时元,不知道是让穆澜松口气还是更加紧张了,最终,穆澜只能压下心头的不安,扶着太后从容离开。

在太后离开后,其余的臣子和皇子也跟着陆续离开。

李时元走在最后。

在出去前,李时元只听见李长天叫了一声:「时裕。」

要知道,在宫内这么多年,李长天从来没这么叫过李时裕,对于李时裕,李长天也是极为冷淡的,现在忽然而来的热情,让李时元有些捉摸不透。

他一直走到门口,才看向王永:「王公公,皇上今日可有什么异常。」

「启禀殿下,除去和四殿下见面多了,倒是没什么异常。」王永仔细回忆了一下,「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和西域王在一起,就是和丽妃娘娘在一起。」

说着王永看向了李时元:「这丽妃娘娘有了身孕……」

「先放着。」李时元说的直接,「找人盯着,如果有任何意外,第一时间来禀告本王。」

「奴才遵命。」王永很实务的开口。

李时元想再听什么,随着走出帘子,就显得费力的多了,他看向了王永,王永也没回去的意思,这下李时元拧眉:「父皇也不让你进去?」

「是。皇上要所有人离开,包括现在最得宠的丽妃娘娘,只留下了四殿下。」王永解释。

这也是王永无法探听到具体内容的原因。

之前的时候,就算李长天让李时裕和李时厉进入御龙殿,但是王永都在,可以第一时间告诉李时元发生了何事。

而现在,也是第一次如此。

自然,无法淡定。

沉了沉,李时元也没多说什么:「在这看着,想办法打听到,别的事情,等本王的通知。」

「是。」王永应声。

很快,李时元也匆匆离开,寨子内变得安安静静的。

……

李时裕已经走了进去。

他安静的看着床榻上的李长天,而后才请了安:「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长天淡淡开口:「起来吧。」

李时裕站起身,而后走到了李长天的边上,但是李时裕并没主动开口,就只是看着李长天,安静无比。

在李时裕的记忆里,李长天似乎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疲软的模样,总是意意气风发的,而现在,李长天面色苍白,一夜之间好似老了不少,变成了一个将死之人,就连眼窝都跟着深陷了下去,下一瞬,这个人可能就会彻彻底底的从你的面前消失不见。

父子俩第一次这么见面。

不仅仅是李时裕,就算是李长天,也打量着李时裕,也好似从李时裕出生到现在,李长天从来不曾这么认真的看过李时裕。

在李长天的记忆里,李时裕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子,带着李长天所有不好的印象,就算是在皇后那长大,李长天也没费神多看一眼,在成年之后,第一时间就把李时裕封了王,从王宫逐出,彻底的从权利中剥除。

而就是这样的人,竟然一步步的走了回来,重新走到了权利的中心。

这些日子来,李时裕递上来的证据,每一个证据都让李长天触目惊心,有些事,李长天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会毫无反应,只是真的出现在李长天里面的时候,上面的人数却已经出乎了李长天的预料。

终究是养虎为患。

李长天对李时元极为的信任,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李时元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些年来,大皇子李时毅就不时的提醒过李长天,但李长天却认为这都是互争互斗的结果。

李长天确确实实一直都是把李时元当成王位唯一的人选。

结果,却是李长天的信任,放纵了这样的事情的发生。

追悔莫及,但是却已经无可奈何了。

李长天无声的叹息,这样的事实,让李长天的心口一阵阵的抽疼,瞬间冷汗涔涔的。他的手心紧紧的攥在了锦被上,也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主动找了这个曾经最让李长天觉得厌恶的皇子。

他安静的看着,看了很久很久。

很久,李时裕才打破沉默:「父皇专程找儿臣进来,可是有要事交代?」

李时裕却始终淡定。

不曾主动打击李长天的痛处,也不曾摆出任何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如同以往的每一天,对于李长天,总是恭敬谦卑的。

李长天等了很久,才说着:「朕还真的从来没好好地和你这么说过话,也没这么认真的看过你。」

李时裕没说话,就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听着李长天的话。更是不曾打断李长天的话。

李长天仔仔细细的端倪了很久:「朕发现,你的眼睛和你母妃是一模一样。大概是你这双眼睛,才让朕怎么都无法淡定,总会在梦里的时候想到容妃。」

李时裕的长相其实像极了李长天,李长天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俊朗的美男子,但是李时裕的双眼却是容妃的翻版,几乎没任何的出入。

任何人看见李时裕,第一个反应却是容妃,而非李长天。

「这么多年,是朕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容妃啊。」李长天是人将死其言也善,「容妃被判刑之前,苦苦哀求朕,她死了没关系,但是让朕护好她唯一的儿子,朕算做到了吗?」

李时裕倒是不知道这些。

容妃死的时候,罪名是什么?李时裕竟然觉得历史有些久远了,也已经急不得了,但是李时裕却很清楚,容妃是被谁害死的,那死相惨烈的让人触目惊心,只是宫外的人不知道而已。

宫外的人,只觉得容妃是自然的病死。

但是见过容妃之死的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被人砍断了四肢,鲜血直流,塞住了嘴巴,明明痛苦万分,但却不能咬舌自尽,甚至还要再浸泡在盐水之中,不断的腐蚀和刺激伤口,身上的被人一刀刀的剐了下来,却没任何的反抗能力。

容妃是在酷刑中一点点的被折磨死去。

那时候的李时裕,不过一个两岁的孩子,但是却亲眼的看见了自己母妃受难,成了李时裕记忆里最惨烈的一幕。

明明三岁之前的孩子没有记忆的。

但是李时裕却记住了。

多少年来,不断的在梦魇里出现这样的画面。而李时裕却很清楚,这一幕,是曲华裳安排的,曲华裳让桂嬷嬷带着李时裕出现在刑房的门口,她倒不是惧怕李时裕记住,因为曲华裳很清楚,那么小的孩子不会有记忆。

她是要容妃看着李时裕,而无能为力的惨烈死去。

容妃死了,可这一幕在李时裕的心中却已经是一辈子的阴影。甚至他要隐藏着这样的阴影,面对着曲华裳的时候,却仍然要恭候的叫一声【皇后娘娘】,因为那时候李时裕无能为力。

所有的痛苦都只能自己吞下去。

这座深宫,对于李时裕而言,何尝不是一个噩梦。

而听着李长天的话,李时裕很久才淡淡开口:「儿臣顺利成长,那么父皇就应该是做到了对母妃的承诺。」

李时裕说的冷淡,没任何的情绪波动,显得波澜不惊的。

李长天很淡的笑了笑,却显得虚弱无比,他看向了李时裕,眼神也没了最初的锐利,就好似一个迟暮的老者:「裕王心里是恨朕的吧。」

「儿臣不敢。」李时裕平静的说着。

李长天也没说什么,点点头,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而后,他才继续说道:「裕王可知道朕单独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儿臣不知。」李时裕应声。

「朕不论是对得起容妃,还是对不起,这些事都已经发生了,现在朕也无能为力扭转什么。起码朕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朕会面对这样的情况。」李长天笑的有些悲凉。

「现在朕就一事交代裕王,只要裕王做到了,朕就能把裕王想要的东西给了。」李长天平静的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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