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黑桃皇后

叶安逸盯着她的眼睛黑亮黑亮的,黑得有点不真实,她在任何美瞳里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黑色——它太亮了,她能清楚看见自己的倒影,甚至自己那张局促的脸。

「这样大声把自己关注的点说给大家听,可不太好。」叶安逸一字一句地说。

她看着黄璃园脸上有点崩溃:年长带来的优势如此明显,她早就打算选中黄璃园作为突破口,因为她太情绪化,太容易暴露自己的想法,所以最好控制。

「我带你去医务室吧,」这次换叶安逸走在前面,走了两步回头看她,「怎么不过来?都上课了。」

黄璃园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仿佛赤身裸体一般。

去了医务室,里面坐着一个梳着高马尾,长脸,有点吊梢眼的女老师,看起来快三十多岁了,身上没有穿白大褂,脸上黑眼圈很重。

「你们找陈医生啊,她刚好出去了,怎么了?」那个女老师坐直了身子看她们。当她看到叶安逸的时候,突然脸色大变。

叶安逸拉过黄璃园的手,递给她看。黄璃园想挣扎,但是已经被送到老师面前了。

「哟,这怎么回事,被谁掐的。」女老师稍微镇定了一点,眼睛还是时不时盯着叶安逸看。

「我。」叶安逸说。

黄璃园意外地看了叶安逸一眼,没想到她会主动承认。女老师也问:「你怎么就掐成这样了?」

「课间玩过头了。」叶安逸一本正经地说。

「你们这些学生呀,打打闹闹的。」她拉开抽屉,拿出一瓶消肿止痛酊,还有一些棉花,「拿去用吧,刚开不久的,拿回去慢慢擦。」

「谢谢老师。」叶安逸接过她的药,礼貌道谢。

她刚想离开的时候,那个女老师又说了:「我说同学,我是不是见过你?」

叶安逸回头,看着她,露出疑惑的表情。黄璃园也觉得意外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长得和……和她一模一样,可以说从小时候一点变化都没有,真的……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差不多十多年前了,她那时候都快上初中了,你和她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老师她是北京来的插班生。」黄璃园插嘴说,「你在哪里见过她。」

叶安逸脸上波澜不惊,平静看着那个女老师。

「你叫谢静婵吗?」女老师试探性地问,「我是朱里清啊,你记得我吗?」

「我叫叶真路。」叶安逸摆摆手。

「你别装了,你就是谢静婵!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呀!」朱里清忍不住反驳她。

黄璃园仿佛发现了重大的秘密一般,脸上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你多大了?你怎么还在读高三?」朱里清掐指一算,「你比我小三四岁,现在应该工作了啊。」

「老师,」叶安逸非常平静地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是我叫叶真路,十九岁,来自北京,您可以去查我的档案。」

「……」朱里清愣了一下,听出了她带着京腔的普通话,突然就怀疑了,「不好意思,但是你实在太像她了……谢静婵……」

叶安逸点点头:「老师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们回去上课了。」

离开医务室的时候,黄璃园一直跟着她:「那个老师认识你?你以前叫谢静婵?」

「她都说了,那个人应该大学毕业工作了,怎么会是我?」叶安逸看着她,「她认错人了啊。话说回来,我一直想问,你是不是喜欢张志涛啊?」

黄璃园大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想死吗?」

「喜欢一个男生对你来说是这么羞耻的事情吗?」叶安逸问她。

「你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喜欢他?我最讨厌男人了,当然不会喜欢他!」

「你喜欢女人?」

「……」黄璃园觉得自己完全被她绕进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讨厌男人!」

「为什么讨厌男人?」叶安逸突然又逼近她问,那双纯黑的眸子看着她。

「我天生就讨厌男人,关你屁事!」黄璃园绕过她要往前走。

她走到她身边,问她:「白欣容为什么会被孤立呢?」

黄璃园被震动了一下,瞪着她:「你为什么知道她的事?」

「有人告诉我的。」

「那你去问那个人啊!她人都死了,有什么好问的?」

「我想问你,」叶安逸淡淡的说,「你应该也骂过她喜欢勾引男人,是个骚货,对吧?」

黄璃园惊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叶安逸若有所思地分析说:「因为这个是你一贯的进攻手段,也是你隐藏的心事。我只是很好奇,一个这么讨厌男人的女孩,为什么每次骂人都要用男女关系的话题骂别人,你真的只是讨厌男人这么简单吗?」

黄璃园还没有来得及反驳,叶安逸趁着走过走廊,挡在她面前:「不如和我谈谈她的事?我很有兴趣。」

黄璃园还想反抗,但是在叶安逸的注视下还是泄气了。她仿佛自暴自弃地说:「你打听她没用,我们全班人都讨厌她,不,全年级,甚至别的学校的人都讨厌她。她没有朋友,而且行事做派也很令人讨厌。」

「你曾经是她的朋友,不是吗?」叶安逸问。

黄璃园惊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张志涛告诉你的?」

「他没有告诉我,我猜的。」叶安逸注视着她。

白欣容的日记里有一篇提到了这样的话:

「梅花 Q,她说我是个骚货,也许我真的很骚吧,不该提到红桃 K 的名字。」

「梅花 Q 说,我这种主动送上门的浪货,不配做她的朋友。也许她说得对吧。」

——来自白欣容七月份的日记,到达北京一周之后写下的回忆。

心理学上说,每个人的行为方式都有一定的固定模式,攻击别人的言语也是。黄璃园其实对男女之间的关系有异乎寻常的关注,施加言语暴力的时候,也习惯通过这个作为切入点。

所以叶安逸判断,白欣容日记里提到的梅花 Q 指的应该就是她。而且黄璃园很明显是在自己身上不断投射她心目中白欣容的影子,这种没来由的愤怒和指控,叶安逸猜她是在心理距离上比其他人更接近白欣容,这样反复在众人面前中伤自己,也许也是为了和心理上的「白欣容」划清界限。

「你是不是当初和白欣容说过,喜欢男生,是非常羞耻的事情?」

下课铃声响了。

黄璃园慌乱的情绪被打断了,她看见有学生从教室里陆续走出来,才想起这里是学校,她是可以逃走的。她便绕过叶安逸,急急忙忙走了。

叶安逸等她走了之后,才大口呼吸,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

她刚才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才没有尖叫出来。

她刚才看到那个叫朱里清的老师的时候,十分的不舒服,包括她问出了「谢静婵」这个名字之后,她的不舒服到达了顶峰。

她只有把注意力锁定在黄璃园身上,才能摆脱这种不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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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楼上的少女

场斗:一场校园霸凌里秘而不宣的心理较量

由得林洛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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