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与驸马的和离之路

我与驸马的和离之路

古风甜饼 2,扑通扑通的今生限定

我嫁给了我不喜欢的公子。

当初我哥说的好好的,等他当了皇上,我作为他嫡亲的妹妹,最尊贵的小公主,天底下的美男子随便挑选。

结果呢?就这?就给我挑了个这?!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01

我愤愤地把盖头揭下来,看着穿着喜服跟个大虾酥似的耿星河,捶着腿直叹气。

他那边还不愿意了,胸前大红花一扯:「你叹什么气,我才亏了好吧?亏我爹活着的时候还给你哥送了礼的,让他帮我挑一个温柔娴淑的姑娘。你哥倒好,唉,自家嫁不出的姑娘推给我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直接把盖头扔到他脸上:「耿星河你给我说话注意点儿啊,什么叫嫁不出去的姑娘!我告诉你,想我豆蔻年华的时候,长安少将军严溯知道吗?临安第一才子柳长漪知道吗?那都是真情实意追求过我的好吧,那才叫男人!你再看看你,有一点儿用处吗?跟个姑娘似的,文不成武不就,病秧子,有哪个姑娘愿意跟你做姐妹吗?!」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刘丞相的义女,刘敏敏,才貌双绝名动天下,要不是你,我俩就成了你知不知道?!还,还跟我提当年,当年你多大,现在你多大?你看看现在还有谁要你!还严溯,你跟严溯那么好,他怎么不来娶你呢?」

我俩吼得一个比一个大声,我也不甘示弱,干脆站到了椅子上,试图占据绝对高度来压倒他。

「那不是他功高震主我哥不同意嘛!我要是嫁给他,我哥第二天就能处决了我俩!你那刘敏敏小白莲呢?倒是来以身相许啊!她怎么也不来找你啊?!」

「那不是他那丞相老爹跟我家是死对头嘛!我要是娶了她,我上面五个哥哥不扒了我的皮吗?!」

话音落地,我俩双双沉默了。

是啊,我们都因为家族利益,注定只能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这也不是我们的错呀。

冷静下来之后我们看对方的眼神都忽然有了几分理解和歉意,只好纷纷从凳子上桌子上下来,握手言和。

洞房花烛夜,两厢无言的对坐喜床边。

最后还是我张口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要不,咱俩喝一个?」

他点点头,「好。」

02

按文艺的说法,耿星河跟我是青梅竹马。

按粗俗的说法,他光屁股的样子我都见过。

仗着他娘和我娘一点儿故交,他愣是死皮赖脸的在皇宫长到十岁,跟一群皇子整天称兄道弟,恬不知耻。

我哥,当今最傲娇的皇上,去年喝多了还拉着他的手说三弟啊,我拿你当亲弟弟,跟你说句真心话,我后宫这些人,我是一个都没看上啊。

耿星河和我哥从小受一个太傅教导,一个文韬武略手段谋略样样精通,一个居然到现在连《礼记》都背不全。

不光如此,这家伙身体还不大好,从小就病病殃殃,大鼻涕流的老长。

我骗他锦鲤池里有小仙女,他爬不上来了,最后还是我跳下去救他,他回去就发烧了,我一点儿事儿没有。

然后我就被我娘逼着天天来照顾他,我就坐在他床头吃了好几天配药用的蜜饯,等他烧退了一睁眼,第一句话说的竟然是:「你说华清池会不会有小仙女?」

身子不好吧,脑子也不好,还好色。你说这种人能要吗???

更离谱的是,这家伙长到十二三岁时从宫里放出来,赶上京城富家女娃们闲得无聊评了个什么「京城五俊」,这家伙居然还能在毫无才华的基础上纯靠脸位列第三?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凭他那双大牛眼和血盆大口?

京城女娃们的审美什么时候退步到这种水平了?!

从此之后他就愈发猖狂了,根本不打算充实和提升自己了,就准备靠这张脸混一辈子了,我就从未在赌场和教坊司以外的地方见过他。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赌场和教坊司?别问,问就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大婚当晚我俩都喝多了,双双趴在桌子上睡得歪七扭八,我一睁眼,就看到他放大几倍的高清大脸,那马一样长的睫毛差点儿戳瞎我的眼珠子。

我扶着沉重的头,努力推了推还不省人事的他,「哎,起来了起来了,今天是新婚第二天,该去见我哥了。」

他那边还不清醒,「你哥?你哥是谁,为什么要见你哥?新婚第二天不应该见婆婆吗?」

「我哥是皇帝,你有毛病了吗?赶紧吧,现在去还能赶上吃中午饭。」

他沉默了好一会,大概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他又说:「那咱们去干嘛呀?表现咱俩伉俪情深?」

我说:「咱跟我哥说,咱俩实在过不下去,让他想想办法。」

我依稀记着,昨天他说到刘敏敏,哭的扯着我袖子擦了好几次鼻涕。

哭白月光不要紧,你拿你自己袖子擦啊,用我袖子是什么不讲卫生的癖好,这以后过日子可不能忍。

他闭着眼睛听着,大概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刚支起来的脑袋咚的一声磕到了桌子上。

我不管他了,他酒量实在是太差了,我都洗漱完回来了,他才勉强从桌子上爬起来。

我们到底也没赶上吃午饭。

03

我面对我哥,没有一点儿好脸色。

耿星河也是。

「和离吧,哥你想想办法,我俩试过了,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

耿星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额头疼,在旁边闭着眼睛支着脑袋,一言不发直点头。

我哥为了调解我俩之间的矛盾,让我俩一个一个说,一个人说的时候另一个先出去。

就这破主意,差点儿让我俩为了谁先说打起来。

最后还是我妥协了,大度地让给了他。

毕竟我还是一个可爱的小公主。

其实我都能想到他在我哥面前说我什么。无非就是说我一点儿都不贤良淑德、不温文尔雅,什么隔三差五就能在教坊司看见我,我心里还有别的男人。

反正我说他也是这一套,性别一换,点赞肯定过万。

哦不,我还要加上,他拿我的袖子擦鼻涕。

于是我就毫无形象的晃着两条腿,坐在锦鲤池边拿肉包子喂鱼。结果人生就是这么不巧,我一抬头,就看到柳长漪远远地隐在假山后面看我。

吓得我立刻淑女的站了起来。

看见我看他,他也从假山后面站出来,远远的给我行了个礼。

他可真好看啊。

长身玉立,瑰姿艳逸。

湖面的波光粼粼映在他的眼眸上,就连那么呆板的大红官服此时都被他穿出了几分艳色。

这浅浅的一池,却好像遥不可及的天河,这翻腾的锦鲤也化不成千里鹊桥。

我和他从锦鲤池开始,似乎注定也要从锦鲤池结束。

昔日的豆蔻少女、翩翩探花郎,惊鸿一瞥,早已都是前尘往事了。

柳老太爷跪在我哥面前,声泪俱下,磕头不止,直说天恩浩荡,草舍贫寒,犬子怎能配公主。

我哥当晚拉着我说,柳家人丁稀薄,这代就得柳长漪一子,还要指望他担着家族兴衰。你嫁给他压力太大,不是良配,你再等等哥哥再给你找个好的。

言下之意,做驸马,前途无望。

等来等去,良人没等到,我今年都十九了。

「哎哎哎,那个谁,陛下叫你去问话了。」我都不用猜,一回头果然是耿星河那个大嘴猴。

我气得直翻白眼,「你看不见外人在这儿吗?!」

柳长漪立刻朝他也行了礼,为了避嫌转身见太后去了。耿星河见他走了牛气起来了,叉着腰道:「我就是看他在这儿我才气不打一处来啊!喂喂喂,你俩两个已婚人士好歹注意一下嘛,这么肆无忌惮传出去多不好!」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俩肆无忌惮了?!」

「拜托,你俩那眼神锦鲤池里的鱼要是飞起来都要被你俩烤熟啦,当谁看不出来啊。他要真问心无愧他跑什么呀?」

「人家很忙的好吗?谁跟你似的天天闲的难受。」

「他就是敢做不管当,当年他要是执意娶你,哪还有后面这些……」

「行了行了你闭嘴吧。」

我实在不想跟这种人说话,挥挥手让他在宫门口等我,直接提起裙摆扭头去见我哥。

04

我哥,大理朝最尊贵的皇帝,此时正燃着一线檀香,在烟雾缭绕中端坐着品茶。

「之前你不说试着跟他相处相处嘛,怎么,他是哪方面不行让你一晚上就对他彻底失望了?」

我:……

「哥,咱这种时候能不开车了吗?」

「好好好,说正事儿说正事儿。」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他的茶杯子。

我立刻整了一下思绪,条分缕析的向我哥申诉:「我以为,我已经三年没见他了,他应该跟小时候有些变化。可他除了个子长了其他啥也没变啊!他没有一点儿进步啊!」

我哥:「那不挺好的吗?」

「好个锤子啊!哥你要被他绑架了你就眨眨眼!他就是个活脱脱的纨绔子弟啊,我嫁给他难不成我们俩以后光吃喝玩乐啊?」

「你现在不也整天吃喝玩乐吗?」

「……」

您说的好对哦,我竟无言反驳。

「不是,但是我知道上进啊!哥,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没有了没有了,哥哥也不会跟你去爬山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小曙啊,你就再信哥哥一次,耿星河呢……」

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哥哥的声音好像突然梗了一下。

「哥哥能替你想到的,都给你想到了。哥哥现在给你做的这一切……小曙,哥哥只想让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别无所求。你先回去吧,哥哥累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

他转身走了,没有机会让我再多说一句话。

我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

他还不到而立之年,瘦削的脊背却有了操劳的痕迹。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感觉到他身上一丝从未有过的悲凉和无奈。

我回去了,在宫门口碰到正百无聊赖用脚尖踢石子的耿星河。

我俩又一次相顾无言。

这次打破沉默的重任落到了他的肩膀上,他幽幽开口:「要不,咱去吃点儿饭?我饿了。」

我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在酒楼里等菜的时候我学会了一个新词,叫酒肉朋友。我觉得就是形容我俩这种关系。等他上完洗手间回来我告诉他,他深以为然。

虽然我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我,但我们二人在吃喝玩乐的品位和见解上还是相同的,尤其是在吃上。我们都喜欢这家酒楼的水晶鱼脍、橘黄河豚和街转角小铺子的油炸臭豆腐,我哥曾经说我俩真是天生一对,早晚死在餐桌上。

如果婚姻只是两人在一起吃饭,那我们估计也是一对神仙眷侣。

在我们吃饱喝足又绕到街角买了臭豆腐后,对对方的态度都忽然好了很多。

他说:「我觉得你今天的簪子还不错,有点儿品味。」

我说:「我觉得你今天的衣服还挺好,有点儿眼光。」

他朝我笑起来,眉眼弯弯,露出一口白牙,我竟忽然间有点儿恍惚:他这些年是不是变的有一点好看了?

但我还是觉得他这个人有点儿问题。

很大的问题。

只要有他在,我的运气就不好。

比如,我居然在毫无形象的时候遇见柳长漪,在我吃臭豆腐的时候碰见碰见严溯。

05

我正跟耿星河讨论到臭豆腐一定要多加蒜汁和香菜才好吃,开心的手舞足蹈,远远地就看见严溯那匹独一无二的「黑将军」朝我走来。

我毅然决然的把臭豆腐往耿星河怀里一塞,顺势捻起手绢轻捂口鼻做柔弱状:「哎呀,这等腥臭之物还是耿公子自己享用吧,本宫实在难以驾驭。」

你们不知道当时耿星河那个脸色啊。

要不是他偶像包袱重都要当街破口大骂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在耿星河眼里我怎么样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严溯,我不能给严溯留下任何我不好的形象。

好在耿星河要骂我的手指举起之前,严溯的高头大马就稳稳地停在了我俩面前。

严溯面色沉沉,却难掩英俊逼人。一身不惹人注意的黑袍在阳光下却隐约可见金色的麒麟攀臂而上,尖锐骇人的獠牙在交领处便戛然而止,只露出白皙的脖颈。

只见一道金光划过,严溯早已落马。

我是微服出行的,行礼不便,我们二人就这样静默的站了片刻。

没有一人先开口,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想面对他。过了半晌,才听得他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敢问殿下,近日……可曾安否?」

我只点了点头,却不知该如何答他。

我自然是安的。平安、安康、安宁。

我是公主,哪有不安的道理。

就像哥哥说的,只要你不嫁给严溯,你就永远是大理朝的平宁公主,永远是皇兄的好妹妹。

是皇兄,不是哥哥。

我自认长到这二十岁,没为家国做出什么贡献,更没替我哥分担过什么责任。只这一点儿,我不能再让他为难了。

「不知殿下能否移驾,臣……有要事相告。」

我抬起头,正撞上他的眼神。像是沉入水底的黑曜石,隐忍却烈烈有锋芒。

「小曙,不要拒绝我好吗?」

我当然拒绝不了他。只要是他说过的,我从未拒绝过他。

「那还是忘忧亭吧。」

「都依公主。」

相比起我与柳长漪青春年少那段浪漫又注定夭亡的情愫,我跟严溯只能说是命运使然了。家国天下,我们必须要舍一个。

我问哥哥,今后无论发生什么,能不能保他一条命。

哥哥想了又想,说,好吧。

那年我八岁,在围猎场看一群皇亲贵戚的男孩子们射箭,竟没有一个人比得过他;

那年我十二岁,跟着哥哥去城门口迎凯旋而归的军队,他骑着马跟在主帅身边,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朝我做鬼脸,还扔给我一颗西洋的猫眼石;

那年我十四岁,花朝节由严府主办,京城的贵族小姐悉数到场,他妹妹拉着我看,院子里竟种的都是我喜欢的白牡丹;

那年我十六岁,哥哥满世界的给我张罗选驸马,他竟半夜翻入后花园拦我,目光灼灼,像宫里的夜明珠。

他说:「你等着我,我要让你做将军夫人。」

忘忧亭边的牡丹花又开了,昆山夜光,煞是漂亮。

06

「你们两个啊!大街上啊!我还在那呢!就这么走了?!你们两个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斗大的绿帽子啊,就戴在了我的头上啊!!!」

我被他吵得耳朵疼,内心仅存的那一点儿愧疚都快被他磨没了。

「你小点儿声,非得让全公主府都知道你被绿了是吗?我不是都道过歉了嘛,你还想干什么呀?」

「还干什么,你得陪我精神损失费!我这么一个正牌驸马在你俩旁边跟个傻子似的站着,怎么着我这身高八尺你俩看不见我是不是?是我长的还不够高吗???」

哦,敢情从这儿等着我呢。

实话实说,我见了严溯别说他了,我连自己都快忘了在哪了。

「行了行了,我哥那还有一只钧瓷的笔洗,改天我偷出来给你。」

「不行,他那书房我去过,还有一块松烟古墨,你一块儿偷出来,不然我就告诉你哥,你绿我。」

「……」

「行行行行行,我求求你了祖宗,拿上你的绿帽子快走吧。」

我现在心里面一团乱,没心思跟他扯皮,只盼着他赶紧走了能让我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严溯今天说的那番话。

「小曙,我想过了,你是金枝玉叶的命格,定会有更高的去处。」

「你再等等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严溯,你知道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可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

我这边正盘算着以后怎么再想办法见见严溯,怎么稳住他、怎么瞒住我哥,脑细胞都不够用了,耿星河这个百无一用的家伙居然又进来了。

「那个,郁小天啊,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是我的幻觉吗,他的态度为什么忽然好起来了?他的表情为什么突然羞涩起来了??动作为什么一下子扭捏起来了???

「……快说。」

「我今天晚上要去见刘敏敏,你不许跟你哥说,也不许跟我哥说。」

「……」

感情这是堂而皇之的给我送绿帽子来了。

好样的,等他五个哥哥问起来耿星河去哪了,我就说他去御书房偷钧瓷笔洗了。

终于安静了,我让管家又去帮我买了两份臭豆腐,我独自在公主府享用,生活十分美好。

以至于我都忘记了时间。

都到了亥时了,管家来问我还给不给驸马爷留门,我才想起他。

耿星河这事儿做的也忒不地道了,你约会好歹也要看看时间啊,驸马爷新婚第二天就夜不归宿,传出去本公主这脸还往哪搁啊!

我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咬了咬牙,刚准备提裙上马把这猪一样的队友给抓回来,就听见管家举着灯笼试探的喊了句:「驸,驸马爷?」

耿星河像一个悲情小说的男主人公,在大雨中绝望又痴情的瑟缩着,任凭雨水打湿了他的脸庞。

07

耿星河失恋了。

刘敏敏同学明确表示既然你都成亲了,那我肯定是不会再等你了,我要嫁人了。

不是我帮亲不帮理啊,这个我还是要解释一下:我嫁给耿星河纯粹是我当时脑子秀逗了,想着嫁谁都一样了,耿星河好歹还熟悉,这才在我哥的软磨硬泡下选了他;

但耿星河不是啊,他是想为了刘敏敏好好守身如玉、宁死不屈的,只是奈何他身娇体弱、孤独弱小,敌不过五个哥哥联合起来给绑到洞房里了。

想当年我就劝他好好练武增强一下身体素质,他非不听,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啊。

这个单纯的男娃还从未遭遇过这种事情,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失去了意义。

我身为过来人,当然要肩负起引导年轻人积极向上的重任,于是我语重心长的安慰他道:「没事儿,你以后还会经历很多次的,毕竟很难有姑娘能忍受你。」

他哭得更伤心了。

我俩再怎么不好毕竟也是一起长大的,看他眼睛都哭肿了我也实在是于心不忍。

于是我狠了狠心毅然牺牲了我的睡眠时间和大家闺秀——「要不咱俩喝点儿?」

他吸了吸鼻涕,幽怨的道:「好。」

第二天醒来,我意识到日子不能再这么过下去了。

他心里有别人,我心里也有别人,我俩再这么耗下去,除了酒量见长以外什么都得不到。

和离一时半会是离不了了,但我还有个好办法。

我有个姑姑,和他的驸马实在过不下去了,离了风评又不好,就说自请去道观修行为国祈福,从此两人各过各的,都变得自由而幸福,困扰我姑父多年的脱发都治好了。

我觉得我可以效仿。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这边先稳住严溯,再帮耿星河稳住刘敏敏。虽然现在看来刘敏敏是不大可能了,但如果及时挽救也还是有希望的。就算他俩成不了,耿星河再找别人也好啊,总好过一辈子跟我耗在一块吧?

想清楚之后我觉得我简直是天纵奇才,激动地正准备把耿星河从床上拉起来让他听听我绝妙的计划,手刚探过去,就感觉耿星河同学好像在发热。

「耿星河,耿星河你醒醒,耿星河?耿小十?来人啊救命啊——给驸马爷找个大夫来!驸马爷要不行了!」

我千年大计啊,就毁在耿星河这个病弱的体质身上。

更艰难的是,按规矩今天我和耿星河该去见耿夫人和他那五个哥哥四个姐姐了,耿府的管家都来催了好几次了。

「那个,李管家,你看你们家小少爷这个情况……」

「啊,不要紧的殿下,夫人说了,您过去就好,少爷去不去不要紧。」

「……」

耿星河对不住了啊,你亲娘都不管你那我也没有办法了,你好自为之自生自灭吧。

耿星河进皇宫如进自家大门,我对耿家也是了如指掌。我娘跟耿夫人比跟我爹还要好,她的这些儿女也从小就和我玩在一处。

我依稀记着耿星河同学都八岁了还学不会骑马,但我们当时都想偷偷跑到郊外去野炊,怎么办呢?我们最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放弃耿星河同学。

果然,后面的行程都顺利了很多。

我刚一进门,生的最文雅俊美白衣翩翩的二哥就张口问我:「公主,耿星河那小子昨晚上是不是跑出去见刘敏敏了?公主你先别急啊,我这手头还有两张太子的策论没批,批完我就去打断他的腿!」

我赶紧拦住他:「别别别二哥,你弟弟现在已经身无长物了,就剩这一双一米八的大长腿了,您就给他留留吧。」

「唉,要不说还是弟妹你心善呢,知道疼人。」

「是是是大舅哥您说得对……」

我这边还没说完呢,那边三姐又拉住我:「哎呀你这个口脂色好不错呀,特显气色!哎呀你这眼光真是越来越好了,快把店铺推给我……哎呀你今天这簪子也不错呀!哎你看我这个,我昨天刚卖的……」

「老三啊你俩先别聊了,」耿夫人挥手招呼我,「我的乖乖,来来来,来我这儿,咱娘俩许久未见,今儿个得好好聊聊,得喝两杯。」

我面露难色:「娘,耿星河还在床上躺着呢,我有点儿不大放心,想早点儿回去看看。」

「唉,要不说还是小曙你心善呢,知道疼人。」

「……」

你们家是对心善和疼人有什么误解吗?

我觉得我有必要回去对耿星河好一点儿了。

08

我提着耿夫人亲手做的两斤云片糕回去探望耿星河的时候,他正裹着大花棉被坐在床上左手给右手号脉。

看耿家对他这态度,就知道这些年他这幅小身板经历了太多,只好自谋出路,也算久病成医了。

我吃着云片糕托腮望着他:「怎么样大师,什么病啊?」

他长叹一口气:「唉,心病。云片糕给我吃一块。」

「这是耿夫人特意给我的。」

他又叹一口气:「唉,绝症了,晚期了,你就等着喜事变丧事吧,我昨天刚学会一个《小寡妇上坟》,我给你唱唱啊……」

「给给给给给,快住嘴吧您呐!天爷啊自己也不嫌不吉利……」

他终于心满意足的吃上了云片糕。

唉,我就是太心善。

既然他已经能爬起来了,我赶紧给他说了我的计划。他听完之后,果然对我的智慧大加赞赏,那一双大圆眼睛都闪闪发光。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耿星河往嘴里塞着云片糕,大大的眼睛里装满了大大的无知。

「我先去找严溯,劝他不要干傻事,告诉他,我俩还是有机会的。」

他忽然不愿意起来:「你怎么又去啊?!」

我:「那不然呢?!」

「喂喂喂,现在是我比较着急好不好?严溯那边还对你贼心不死呢,敏敏都要离开我了呀!」

「……」

「你再多说一个字你就自己去找你亲爱的敏敏吧,你看他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错了。」

作孽啊,我到底为什么要和他做队友啊。

时不我待,我立刻找管家递了条子见严溯一面。

我准备了长达几万字的词稿,准备从多个方面扼杀他想要萌芽的造反的心,衣服我都在耿星河的建议下选了一套温柔典雅的。

我以为我们的见面一定是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咽,最起码也要互诉衷肠吧。

结果,他直接穿着甲胄见我,战马都停在门口了。他只好把我拉到一边:「陛下命我即日带兵去燕北,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小曙你要对我说什么?」

「……」

我哥居然派人跟踪我?!靠!

这可怎么办,我的计划都打乱了啊!我急中生智,最后憋出来一句:「你千万别做傻事,等我再想想办法。」

他忽然就笑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艳似桃李,灿若星辰。

「我怎么能让你来想办法呢。小曙,你想让我活,但你哥哥想让我死。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得,没法聊了。

一边是我的亲生哥哥,不可一世的皇帝;一边是我最爱的男人,野心勃勃的将军。

我回到家,还有个哭天抹泪的小媳妇儿,惦记着他的小白莲。

哦,这日子没法过了。

09

回到公主府,耿星河看我脸色吓了一跳,问我怎么了。

我说,凉了。

等我把前因后果全说了之后,耿星河大概是出于同情,居然难得的展现出一点人性的光芒,犹豫着开口:「要不,咱骗你哥说咱俩去燕北度个蜜月?我听说那里的烤羊腿很不错。」

我:「……」

「你猜我哥会不会烤了咱俩的腿。」

耿星河:「……」

终究还是我一人,抗下了所有。

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严溯这个人还是非常谨慎冷静的,不会头脑一热做没有把握的鲁莽行动。既然现在我的问题被迫暂时搁置了,那不如我宽宏大度一些,先帮耿星河处理刘敏敏的问题。

毕竟送走一个是一个,白莲花配舔狗,也算是绝配。

刘敏敏不是刘丞相的亲生女儿,据说是曾经意外救过夫人的命,便收为养女。但事实是什么样呢,谁也不知道。

刘丞相三朝元老,势力庞大根深;刘敏敏天赋美貌,媚骨天成。刘丞相对这个女儿也极为上心:琴棋书画、刺绣烹茶、诗词歌赋,怕都要超过皇家公主的水平。刘丞相不是没有其他女儿,对这个养女这么上心,怕是专门用来钓金龟婿的。虽然表面上不染凡尘不食人间烟火,但没有足够打动她的钱或权,她是不会对你上心的。

而耿星河同学从御书房毕业即失业,眼下这个驸马都尉的官职还是靠跟我结婚换来的,工作就是每日例行打卡,然后骑着马绕着京城转一圈,美其名曰「守卫京城安全」。

我深深的凝望着耿星河的脸:「……要不你下海挂牌吧,挣得应该能多一些。」

耿星河义正言辞的反驳我:「我觉得敏敏不是这样的人。」

我应合他:「是啊,不然她怎么会看上你呢?」

不是我瞧不起人啊,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耿星河一没本事、二没官职,就算分家产按排名都分不到多少,就一张漂亮脸蛋儿,不下海挂牌也值不了几个钱。但刘敏敏对耿星河一项态度热切,从小有机会便跟在耿星河身后哥哥哥哥的叫,即使有几分装腔作势,也还是能看出几分真心的。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大概也是几分毫无杂质的少年情谊,让刘敏敏在注定功利的一生中,难得的一份真心吧。

要是没有我,他们也都能再努力一点、再争取一下,或许真的就像耿星河说的,他们没准儿就成了呢?

一想到这儿,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不舒服。大概是出于遗憾和愧疚吧,我既无法美满,那能成全一对儿是一对儿吧。

我记着去年哥哥打通了西域的商路,增加贸易往来,只是年前事多,也就没太上心,一直没有专门的人负责。我去向哥哥提一下,如今让耿星河负责,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虽不算什么大官吧,但油水多,也不算亏了刘敏敏。

我这么跟耿星河说了,还让耿星河带上有两人感情见证的东西,明天早一点儿派人递条子去。我还嘱咐他小心一点儿,别被我哥的探子发现了,不然他那引以为傲的大长腿可就不保了。

不知道耿星河是出于我这样两肋插刀的感动,还是念及我们这些年鸡飞狗跳的竹马情谊,我说完之后他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凑过来跟我说:「那个,你也别着急,我大哥这些日子估计在燕北呢,我待会儿去封信,帮你打听打听严溯的动向。」

我苦笑:「算你有点儿良心,爸爸没白疼你。不过不用啦,严溯要真想干点儿什么,谁也拦不住他。」

耿星河有些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我本以为他要起身走了,结果他又坐了回来,问我:「要不,我陪你散散心?咱去趟教坊司?」

我:「你有毛病吗?你明天还要去找你亲爱的敏敏呢,万一被刘敏敏发现了你前一天还去教坊司,哪还有诚意啊?!」

「我,我这不是,怕你……心情不好嘛……」

他白长那么大张嘴,声音越说越小,就在喉咙里磨磨唧唧,嘴都张不开。

我忽然还有点儿感动,正想大度的表示你俩好了不要忘了我的贡献就行,结果他那边来了一句:「万一你心情不好,在你哥面前不好好帮我争取可怎么办啊,我就又没工作了。」

「……」

我发誓,我再也不同情耿星河这个大嘴白眼狼了,在心软我就是猪,我发誓。

10

俗话说得好,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与意外哪个先来,教育我们一定要把握时机,提前做好准备。

但谁能想到比耿星河更早的是刘敏敏,她抢先一步,嫁给了我哥???

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感觉我的震惊和气愤一点儿都不比耿星河少——我哥不是和御前侍卫小白情投意合的吗,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亏我还真心实意的追过他俩的 CP 话本,居然都是假的!!!哼,我哥渣男石锤,气抖冷。

当然,最惨的还是耿星河,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差点儿背过气去,亏了我用我哥珍藏的古董花瓶诱惑他,他才从阎王手里抢过一口气来。

他缓过来指着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郁小天,不怪严溯一心想着造反啊。就你哥这人品,我也就是手上没权,不然,不然我也得造反!」

我赶紧稳住他:「别别别,咱这身体想想就行了,就别梦想照进现实了,再把命搭上,不值得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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