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当游戏 NPC 人设全崩后

当游戏 NPC 人设全崩后

穿成女配后我只想搞事业

我穿进了乙女游戏中。

游戏中的三个攻略对象分别是,温文尔雅的太傅江严,卑微可怜的小太监卫寂,单纯无害的太子李少川。

可现下我站在他们面前,我才知道,这三人根本不像游戏宣传语上那样简单。

温文尔雅的太傅江严,实则是个高高在上,人情淡薄之人。

卑微可怜的小太监卫寂,心思歹毒阴沉,又极度自私自利,不日之后便会是司礼监掌印。

单纯无害的太子李少川,最善掩藏本性,看似不在意一切,实则喜怒无常,喜爱玩弄权术。

这三个人,我一个都得罪不起。

1

「阿愿,你为何在发抖?」卫寂侧过脑袋看着我,右手放在身后,眸中蕴着丝丝笑意。

我尽力扯起嘴角,对着卫寂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因我知晓他放在身后的那只手,定然沾满了血迹。

「阿愿?」他微微蹙眉,眼中透着疑惑,朝我走近了一步。

我忍住满身惧意,扯起谎:「今日家中有急事,父亲要我早点回府。」

卫寂若有所思地瞧着我,脸上的笑意渐渐冷下,却又在一瞬间,又变回了以往那副可怜的样子。

他藏于身后的手忽地拿出,摊开,手上干干净净,掌心中有一块白玉糕。

「今日殿下赏了我一块糕点,我舍不得吃,便藏了下来。」

我瞧着那块白玉糕,愣神了片刻,随后才发觉游戏中情节变了。

明明此刻他手中应该满是血污,可现下却如此干净。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却只见卫寂眼中落寞,收回了手,喃喃着:「阿愿如今也与他人一样,嫌弃我了吗?」

他这句话,说得轻飘飘,却叫我背后发凉。

卫寂坐上司礼监掌印之位后,第一件事,便是杀光所有瞧不起他的人。

我心中一紧,慌忙伸手拿过了白玉糕,道别后,急切地朝着宫门走去

直到我走过一拐弯处时,身后那道紧紧黏着我的目光才散去。

而手中的白玉糕已然被冷汗浸湿变软。

这个世界原本是个甜甜的乙女游戏,可原本身为玩家的我意外来到这里之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改变。

我心中大乱,只想着走快些,却没有注意到脚下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石子,一趔趄,摔倒在地。

手掌被粗粝的地方划出了血丝,沾染着白玉糕的碎屑,一片狼藉。

正要起身时,只见眼前伸出了一只节骨分明又白净的手。

「谢姑娘,可是伤到何处了?」江严笑得温柔,可在我握住他手的那一刹那,眉头微蹙。

「不碍事的,只是小伤。」我收回了手,瞧他眼中依旧一片柔和,想来刚刚或许是我的错觉。

「谢姑娘,走路应当小心些。」江严望着他手中沾染上的白玉糕碎屑,眸色越发的暗。

「江大人,谢思愿。」藏在暗处的李少川走过来,扯过我的衣袖,笑着看着江严,言语中有些埋怨及不满,「江大人怎可牵姑娘家的手,若是叫旁人的瞧去,可是十张嘴都说不清呢。」

「殿下误会了,只是谢姑娘摔倒,而我恰巧路过而已。」江严边说着,便拿出了条白帕,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自己的手,随后脸色如常地继续说道,「既是谢姑娘无事,那我也便回府了。」

待江严走后,李少川依旧扯着我的衣袖不放。

「思愿,你摔哪了,还疼吗?」

他说着说着,眼眶竟开始泛红,好似摔倒的人是他。

可若不是瞧见他指尖细碎的石屑,我真要被他这副单纯的样子给骗了。

石子是他抛出,而他一直躲在暗处,想窥探着我的难堪窘迫之相。

游戏中所有人的人设都变了。

我忽然意识到了这点。

2

回府后,我坐在榻上,却总觉还有三道黏腻的视线盯着我。

按照游戏设定,谢思愿的父亲谢荃,也就是目前我的父亲不久后会被陷害入狱,因此我为了翻案,游走在他们三人之间。

笠洲城私吞军饷一案,便是整个游戏的转折点,而按照时间推算,我应还有月余日子阻止谢荃与户部尚书刘沅交好。

正当我回忆着整个游戏的时间线时,屋外忽地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他们。

——「嘭!」

寝卧的木门被人从外踹开,四五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握剑朝我走来。

顺着缝隙,我望见屋外家仆婢子倒了一地,血水顺着他们脖颈、指尖往下滴落,在台阶下汇成了小小的一潭。

而谢荃被两名锦衣卫用刀架着脖子,压倒在地,毫无反抗之意。

我垂下眸子,忍住浑身的寒意。

「谢姑娘,多有得罪。」为首的锦衣卫又朝我走近了几步,语气恭敬,「我等奉命前来捉拿谢大人押入诏狱,还烦请谢姑娘也同我等走一趟。」

「父亲有何罪?」我蹙眉问道,心中却已有不好的猜测。

果然,那人又道:「谢大人恐与笠洲城军饷被截一事有关,卷宗已移送大理寺。」

他每说一字,我心越沉一分。

时间又提前了,这件事至少提早了整整一月。

而且,大理寺审案,何时轮到了锦衣卫出手,更何况是要压入诏狱。

即使是能平反此案,谢荃也难全身而退。

诏狱中折磨人的器具有百余件,最擅屈打成招,谢荃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锦衣卫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耐着性子又说道:「司礼监新上任的掌印,特叫我等要好好照顾谢大人。」

说完后,锦衣卫挑眉笑了笑,在「好好照顾」这几字上加重了声响。

他口中司礼监新上任的掌印,便只可能是卫寂,可卫寂分明是在李少川成新帝之后,才成的掌印。

所有的剧情都被加速了,我愣在原地,恍惚了片刻,随后被锦衣卫带进了诏狱。

3

我与谢荃隔在两间牢里,互相看不见对方,只隐隐约约能听见谢荃的惨叫。

我深知,这是个游戏,所有人都不过是没有生命的 NPC,但谢荃的惨叫太过真实。

这般阴森又压抑的氛围,几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嗒嗒——」

卫寂穿着黑底金丝斗牛服,脚踩着官靴,一步一步走来。

在他视线触及我的那刹那,笑意盈盈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蹲坐在牢外,看似真诚地问道:「阿愿,你怎会在诏狱中?」

若我此刻还是游戏外的人物,说不定还真会被他精湛的演技给骗了。

「阿愿,为何要这样瞧我?」卫寂眸中笑意不减,但眼底深处却翻滚着黑色。

他瞧了我片刻,伸出白净的手越过牢门,想将我紧蹙的眉头抚平,可我侧身避开了。

而他那只手依旧举在原处,像是根本没有猜到我会躲开。

卫寂愣了片刻,才将手收回,又换上了当小太监时的那副可怜的模样。

「阿愿,你可是与我有什么误会。」

他轻声道,见我不回答,片刻后,嗤笑了一声,又抬眸看向了我,眼中有怨恨。

「这两日你是怎么了?从前我是婢子时,你待我那般好。可如今我好不容易爬上了司礼监掌印的位置,你又为何对我如此冷淡?」

卫寂嘴角依旧微微扬起,眸中却无丝毫笑意,他猛地伸手将我拽近牢门,贴近我耳边,嗓音如同毒蛇一般黏腻:「谢思愿,我劝你装也给我装回以前那副样子。」

我本想推开,可忽然间想到了,完成主线任务才是我回去的唯一办法。

而卫寂身居掌印之位,定然有办法替谢荃平反,又或者说,谢荃之案说不定就是卫寂用来拿捏我的软肋。

无论是何种,我都不能此时与卫寂闹翻。

我得出诏狱。

「阿寂。」我怯怯地拉过他的手,小声地说道。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我半晌,才弯起眉眼,问道:「阿愿在害怕吗?阿愿放心,他们不敢对你动手的。」

「我父亲定然是冤枉的,阿寂会帮我吗?」我讨好道。

「只要阿愿好好听话,我自然是会帮阿愿的。」卫寂垂下眸子,微微蹙眉,随后拿出了一块白帕擦干净了我手上的灰尘。

正当我以为卫寂要放我出诏狱时,却听见他语气一变,不留痕迹地将手抽回。

「但现在不是放阿愿出来的时候。」

「阿愿如今不肯做我的掌中雀了,无碍,我会将阿愿挺直的脊梁骨一寸一寸重新打碎。」

「阿愿,如今你的依仗不再是谢府,而是我,也只能是我卫寂。」

「只要阿愿变回以往那个阿愿,我可也做回以往那个卑微的卫寂。」

卫寂站起身来,高高在上地晲着我,脸色晦暗不明。

4

卫寂走了,锦衣卫将我压入了新的牢房,与多人关在一起。

昏暗得牢内,我亲眼看见犯人手脚统统被铐住,四肢成大字倒挂在柱子上,狱卒们嘻嘻哈哈地打着赌,赌这人能撑多久。

我还见到重罪之人浑身是伤,戴着枷锁躺在阴湿之处。明明是还活着的人,身上却爬满了老鼠,任老鼠啃食,只能发出极轻的「呜呜」声。

……

除了这些之外,成日耳边萦绕的都是惨叫和哭泣声。

即使是闭上眼,这些声音、这些画面都依旧在耳边,在我眼前。

若我继续待在这里,迟早会崩溃。

如果不是意外来到这个游戏中,此时,我本应该在暖和的被窝中,屋外是爸妈在厨房忙碌的声音。

我从未见过如此场景,牢房外一正在用刑的犯人,满身是血爬到我脚边,拼尽全力拽着我的裙䙓,喊着让我救救他。

我愣住了片刻,正当犹豫是否要伸手时,就见他又被狱卒扯了回去,地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而她最后看向我时,眼中浓浓的恨意,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我茫然地望着裙摆处那人留下的血迹,久久不能回神。

恍惚间,只见昭狱大门打开,迎着微微的光亮,江严走了进来。

透过大门的缝隙,细碎的光落在江严身上,他一袭白衫,一尘不染,就如同高高悬挂在天上的月亮,那般居高临下。

锦衣卫恭敬地称道:「江大人。」

江严点了点,脸色柔和,眸中却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谢大人对我有恩,我来见见他。」江严道。

锦衣卫有些为难,却还是江严带去了谢荃的牢房。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江严经过我的牢房时,目光在我肿胀膝盖处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想些什么。

他微微张嘴,像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却始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上次在宫内摔去后,膝盖磕地,并不是多严重的伤,但这几日都被困于湿冷的诏狱中,膝盖伤口已有些腐烂。

可明明隔着几层厚厚的裙衫,他为何能看出我膝盖的怪异。

过了片刻,江严从谢荃的牢房出来后,站定在我跟前,神色温和地看着浑身脏兮兮的我。

他那双素白色的长靴,即便是踏在污秽不堪的地面上,也能不沾一丝灰尘。

「谢姑娘,近来可好?」江严轻声道,眸中波澜不惊,就像是在看死物。

他虽是在说关心的话,却也感到极为冷漠疏离。

「江大人,我父亲……」我正要接着说下去,却瞧见江严垂眸笑了笑。

「谢姑娘是要求我,平反谢大人的案子吗?」江严微微弯腰,直视着我的眼睛,笑意似乎不如以往那般温柔。

「谢姑娘昨日求了司礼监那位,今日便来求我,那明日是不是就要去殿下了?」

「就如同谢姑娘今日心悦于我,可明日后日便能倾慕于他人。」

「谢姑娘的这颗心啊,我实在是猜不透……」

江严缓缓说着,神色怪异,可在抬眸间,又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太傅,我几乎都以为刚刚的江严是我的错觉。

我在玩这个游戏时,确实摇摆不定,甚至想要达成三个全部攻略的结局。

可江严、卫寂和李少川分别是三条不同的线,他们应当是不会知道的。

这个游戏世界,似乎开始渐渐失控了。

「谢姑娘。」江严站起身来,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荡然无存,他有礼又抱歉地道,「我一向不参与锦衣卫与大理寺办案,恐怕是帮不了你这个忙了。」

我望着江严离开的背影,才终于明了,温文尔雅的太傅,根本不是天上的月亮。

5

我又在诏狱中呆了好几日,其中卫寂来瞧过我几回,坐在狱卒搬过来的交椅上,同我讲着我与他以往的一些琐事。

卫寂出生穷苦人家,家中除了他,还有两个哥哥,过得是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

他穿的衣服都是兄长们穿不下的衣服,破破烂烂,缝缝补补,几乎都快成了几块破布。可他除了这几块破布,再也不会有新衣裳了。

大哥聪慧,卫寂的父母为了上学堂的半袋粮食,将家中最瘦小最无用的卫寂卖给了人牙子。

经了几手,卫寂被以一钱银子的价格卖入了宫内。

「我一个大字不识,宫中又无任何依仗,所有人都瞧不起我,都嫌弃我。」卫寂坐在交椅上,神色自若,就像是说得是一个无关之人的故事。

入宫后,他在冬日最冷的那天被行了宫刑,整个人瑟缩在一块脏得看不清颜色的破棉被里,便是连稍大口呼吸都疼得要命。

可宫里无人管他,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年的冬日里了,可这时我出现了。

「我至今都还记得,阿愿那个时候穿着红色的大氅,整张脸也红扑扑的,就像个福娃娃似的。」卫寂说着,眼中终于带了一丝笑意。

他说到这,我终于想起了游戏中那个情节。

那是我与卫寂的初见,我随手在游戏商店里买了最便宜的白玉糕,递给了卫寂,同时还倒了热水,喂他服下。

他那双浑浊不堪的眼里,在看见我时,似乎迸出了些光亮。

我瞧他可怜,想了许久,又花了些钱买了汤药,放在他枕边。

那时我知道,身为攻略对象的卫寂,一定死不了,但还是起了怜悯之心,充钱买了汤药。

可因为这举动,我被同在国子监的其他人嘲笑,说我竟同一个太监交好。

「阿愿,你给我的那盒白玉糕,我只舍得吃了一块。剩下那些我都藏起来了,可最后都发霉发臭了。」卫寂见我想起了那些,脸上终于有了些柔意,「我知晓你因我被其他贵女耻笑,于是,自那以后,我拼了命地偷偷读书识字,拼了命地往上爬,我不允许自己成为你被别人耻笑的原因。」

「阿愿,我这辈子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或人是属于我的。」卫寂抬眸,眼角泛红,「可你,必须是我的,也只能留在这里。」

我望着几乎疯癫的卫寂,心下复杂。

卫寂口说所说的那些,在我眼里不过是几分钟就能玩过去的剧情,而他却是要切身经历那么多年。

可我始终不是他,我做不到感同身受。

我可怜他,但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回去。

6

卫寂自那次离开后,许久没来了,但命人送来了金疮药,还日日送来一屉装着白玉糕的食盒。

这日,我醒来,却见牢中空荡荡的,其他犯人和狱卒都不见了,只剩了下我,和大开的大门。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出了诏狱。

即便这是个陷阱,我也要去试试。

街上漆黑一片,走了几步后,我猛地想起,我在这里无处可去。

唯一还可藏身的地方,就是谢府。

我推开破败的谢府大门,只见月光下站着一人,双手藏于背后,背对着我。

下一秒,他便转过身子,直直地看着我。

李少川脸上清澈单纯,还带着几分好奇。可长长的睫毛下,掩盖着某种不知名疯狂的情愫。

「怎将自己搞成如此落魄。」他笑着怜惜道,语气却有些兴奋。

我警惕地想要离开,手腕却猛地被人往后一拽,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倒去,而李少川侧身一躲,我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而李少川弯下腰,脸上笑意不减,毫无歉意地说道:「抱歉,思愿,我没来得及接住你。」

可我分明瞧见,他刚刚从容不迫地收回了手,并没有一丝要扶我的意思。

李少川这人实在太过虚伪。

「这几日父皇将许多朝堂之事交与我,便是忘了你这边。」李少川见我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心情大好,笑着继续道,「谢府抄家之事,思愿为何不找我帮忙?」

锦衣卫缉拿我入诏狱之事,李少川不可能不知。我既是在狱中,又怎可能有办法找他。

如今,我才算是彻底明白,游戏中原本不经世事、毫无心机的太子李少川才是最会掩藏心思之人。

「思愿?你今日怎不笑了?」他侧过脑袋,问道。

我此刻还躺在地上,疼得起不来,他竟还有脸问。

「思愿总是活光亮中,让人感觉不真切。」李少川见我不说话,又自顾自地说着,「我得把思愿一起拖入黑暗中,如此,思愿就会变成和我一样的人,这该多好呀。」

他说这番话时,语气中带着向往,而脸上神情竟还和以往那样单纯无害。

李少川叹了口气,伸手打算扶起我,衣袖随着动作滑落时,手腕处攀扶着密密麻麻的伤痕。

他顺着我震惊的目光,也看向了自己的手腕,随后不在意地一笑,拉起衣袖盖住了伤痕。

不对!不对!

游戏里的李少川明明是最受皇上宠爱的孩子,为何会有这么多的伤痕。

我努力回忆着游戏中被我忽略的细节。

那些伤痕又细又密,尖锐但不至于过于锋利,便应该是护甲。

皇后喜爱留长指甲,是……皇后伤的?

「思愿,你猜出来了是吗?」李少川垂眸弯唇,把袖子扯了上去,将满是伤痕的手臂伸到我面前。

「这条,是因我撕毁了母后最喜爱的画卷。」

「这条,是我淹死了母后最爱的鹦鹉。」

「这条,是我将母后身边最亲近的婢子一脚踹进了湖里。」

李少川面无表情地指着一条一条伤痕,缓缓说道,直到指到一条最深的伤口时,手指一顿,弯唇笑了笑,继续对着我说道:「还有这条啊,是因为我让父皇定罪杀了陈将军。」

「当时,因这个外人,母后差点想杀死我。」李少川贴近我耳边,笑着说道,「思愿,宫里所有人都知我本性如此,坏得彻底。唯独你不知道,还将我当作单纯无知的孩童,这宫里,怎可能有单纯无知之人。」

「你既喜欢我那副样子,那我便装成那副样子。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永远是单纯无知的李少川。」

他看向我,眼中含着期待,真诚又诚挚:「只要思愿说愿意留在这里,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也可以替你杀光所有你厌恶之人。」

「我……」我差点被蛊惑,直到我瞧见他漆黑的眸中映着我神情恍惚的模样时,才猛地反应过来,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后半句话。

我总觉得,李少川如此诱导我说这句话,定有别的意思。

是不只要我说出这句话,我就真的会永远留在这里。

李少川脸上依旧是那般神色,只是略感遗憾地笑了笑道:「那不妨这样,思愿同我说些卫寂与江严的坏话,让我高兴高兴。」

我望着他,心中一阵恶寒,一个字都未说。

「思愿什么都不肯与我说,那我放思愿走吧?」他笑眯眯地道。

我信以为真,努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一步一步朝着大门走去,而李少川依旧站在原处望着我,没有任何动作。

可他如此,我心中就越发不安,正要跨出最后一步时,却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了一声嗤笑。

眸色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只片刻后,他摇了摇头,随后右手向上轻轻一挥,随即一队锦衣卫举着火把从大门涌入,将我围在中间。

李少川骗我,而我竟差点又忘了,他到底是何样的人。

离我不远处的树木后,随着光亮,渐渐显现出两个人影。

7

江严与卫寂并排而站。

江严面色温柔,卫寂满眼笑意,可他们望向我的目光,却让我不寒而栗。

而李少川置身事外,就像个局外人一样,倚着一棵树幸灾乐祸。

「谢姑娘是又来求殿下帮忙吗?」江严温和地问道。

卫寂笑了笑,走到我跟前,蹲下直视着我:「阿愿如今是整个心思都放在谢大人的案子上了,无事,那我便再替阿愿做一回坏人。」

他说着,转身利落地从锦衣卫的手中抽出一把剑,猛地扯住我的手腕将我拖起,随后整个人腾空被扔在马背上。

卫寂驾马疾驰,最后停在了户部尚书刘沅家门口。

他提着那把泛着寒光的剑,踹开大门,守门的管家还未来得及称一声「掌印大人」,便被一剑封了喉,脸上永远定格在了惊恐的神色上。

不过是片刻,院子里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人。

而刘沅瑟瑟发抖跪坐在地下,苦苦哀求着卫寂饶他一命。

卫寂侧过脸,看向我,随后在我还未反应过来时,高高举起沾满血的剑,狠狠刺向刘沅。

刘沅的血溅得到处都是。

卫寂从袖中拿出白帕,蹙眉走近我,仔仔细细地擦着我脸上溅到的血,直到干干净净。他才慢条斯理地就着那块帕擦拭自己的手。

最大反派奸臣刘沅死了,大结局应该已经达成了,可为何我眼前的还是卫寂。

我此时……此时应该回去了才对……

可这迎面扑来浓厚的血腥味,在提醒着我,游戏还没有结束。

我望着眸色漆黑的卫寂,脑中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卫寂眼角泛红地同我道:「可你,必须是我的,也只能留在这里。」

——江严笑着说:「就如同谢姑娘今日心悦于我,可明日后日便能倾慕于他人。」

——李少川诱导我说出「愿意留在这里」这几字。

一切渐渐开始变得清晰,而稍后卫寂的一句话,就如一道惊天雷,让我瞬间清醒。

「阿愿,瞧见了吗,刘沅的死根本不是你回去的办法。」卫寂在一地的尸体中,还能眸色温柔地望着我,「我说了,只要阿愿留下,我什么都愿意给阿愿。」

果然,卫寂、江严和李少川,这三个游戏的 NPC 觉醒了。

他们恨我,恨我三心二意,所以要用尽办法将我困在游戏中。

可我不是谢思愿,也永远不可能心甘情愿地留在这。

我在现实世界中有我的父母和朋友、有自己的生活,因此我绝对不能留在这里。

我望着卫寂,猛地想明白了,乙女游戏的主线从来都不是什么其他无关人物,而是攻略。

可如今这个情况,根本不是攻略能解决。

我既然解决不了这个矛盾,那就只能激化矛盾,无限放大。

我要他们三人,自相残杀。

8

刘沅死后,谢荃浑身是伤地被从诏狱中放出,而他们三人都送来一大堆珍贵的药材,似乎都忘了谢荃是因为谁而伤得如此重。

而不知为何,我的身子也越来越差,常常会感染风寒,抑或者走着走着就一阵眩晕。

这日,我照常去国子监的路上,听人言,圣上龙体抱恙,已多日未上早朝。

且李少川这几日都忙得很,也极少出现在我面前。

我想,应是到了夺位的剧情。

他们虽是能推动剧情,但无法略过必要的情节,就比如夺位这最为关键的点。

李少川是太子,继位是理所当然。可因角色人物觉醒原因,皇后想扶持最小的九皇子,因此最后继位的到底是谁还不能肯定。

而我要做的,就是要江严和卫寂都参与到这场夺位中。

「思愿,这是边疆小国呈上来的夜明珠,最是衬你了。」

李少川笑着递给我一颗珠子,我神情恹恹地收下,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些东西,谢府也有很多,实在算不上多稀奇。」

「那思愿觉得,什么样的东西才算得上稀奇?」李少川无奈问道。

我侧过眸子,望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自然是独一无二的东西。」

李少川一愣,片刻后笑了笑,随后握住了我的手。我知道,他明白我指的是什么,是独一无二的后位和凤冠。

「不久后,这些都会是思愿的。」李少川挑眉看我,又道,「可思愿坐上了这个位置,便要和他们二位一刀两断了。」

在他满含期盼的眼神中,我轻轻摇了摇头。

李少川见此,蹙眉,握着我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

「为何?」他提高嗓音问道。

「他们都待我很好。」我笑道,「卫寂会教我骑马,带我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江严会教我作诗,也会带我认识许多我都不曾听闻的东西。」

李少川眸色渐渐暗沉,我看了看天色,挣脱了他的手:「我与卫寂约好了,今日要去吃他亲自做得白玉糕。」

我不等李少川作出反应,便离开了那里。

可不过一会,我都能听见瓷器被摔落的声音,以及李少川气急败坏地怒吼。

我笑了笑,停留了片刻,朝着司礼监走去。

卫寂堂堂一个司礼监掌印,现下正在小厨房里手足无措。一旁的小太监想要上去帮忙,却又被卫寂赶了出来。

「谢姑娘。」小太监看见我来了,眼眸瞬间亮了,称呼了我一声后,便赶忙跑进小厨房同卫寂说着。

卫寂听见后,慌忙地扯过一块布,匆忙擦干净脸上的面粉。

「阿愿!」卫寂走过来牵住我的手,指着几个奇奇怪怪的面团说,「这是我亲自做的白玉糕,等会烧火蒸熟,就可以吃了。」

「大人做得白玉糕可好吃了。」小太监捧场道。

我皱眉,倒吸了一口冷气,猛地将手从卫寂手中抽回。

卫寂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

我将手藏于背后,不敢给他看,可却还是被他扯过。

只见白皙的手背上,攀附着几根泛红的手指印。

卫寂瞳孔微缩,面色阴沉,一旁的小太监吓地大气不敢出。

「阿愿,这是怎么回事?」他忍住怒意问道。

「我刚从国子监回来,这里应当是殿下握得时候用了些力气。」我故作不在乎的样子,笑着道,「不碍事的,过几日这些痕迹便会消下去的。」

卫寂闻言,垂眸望着我手背半晌,才极力弯起了嘴角,轻声喃喃道:「无事的,无事的。」

他说得极轻,不知是对我说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好半天后,卫寂稳住心神,将蒸好的白玉糕从蒸屉里拿出,摆放好。

卫寂做得白玉糕模样虽丑,但味道还算过得去,我吃完一块后,就不再吃第二块了。

「是不好吃吗?」他紧张地问道。

「好吃。」我弯着眉眼,见他表情松懈下来,也正要笑时,再轻飘飘地抛出一句,「剩下的这些,我想带去给江大人吃。江大人从未吃过白玉糕,我想让他也尝尝我最爱吃的糕点。」

如我所料,卫寂脸色大变,连一贯浮在脸上的假笑都几乎快维持不住。

「阿愿。」他额间青筋暴起,却还是忍着怒意,尽量柔声对我道:「前几日同我说好的,你我私下拜天地,结为夫妇。」

「那是酒后之言,不可信的。」我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侧过身子,笑着对他道,「况且今日殿下同我说,会让我成为这里最尊贵的女子,这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司礼监能比的。」

我将剩余的糕点放入食盒内后,站起身,笑意盈盈,垂眸望着他:「阿寂,我既然要留在这,自然要权衡利弊,选择最好的,而只有李少川给我最好的。」

我不再看他脸上神色,拿起食盒便往外走去,身后却忽然传来尖细的男童声。

「谢姑娘!谢姑娘!」

原是卫寂身边的那个小太监,他急匆匆地追了出来,望着我片刻,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什么话,见我又要走时,才喊出:「谢姑娘,您能不能不要故意惹掌印大人生气了。」

「大人不是坏人,是好人。」

「他从不克扣我们这些奴才的吃食和打赏,得空时,还会教我们读书识字,甚至还会嘱咐行宫刑的师傅要利落些,以免受更多的苦或是二次行刑。」

「大人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比以一钱银子就把我卖入宫中当太监的父母要好得多。」

「所以……」小太监怯生生地抬头看我,小声问道,「谢姑娘可不可以不要故意惹大人生气了?」

我愣在原地,有些无力。

可告诉我这里有什么用呢,我不可能为了某个人或者一丝感动就留在这。

况且连太监能看得出我拙劣的演技,那卫寂又怎么可能看不出。

不过是愿者上钩罢了。

我垂下头,忍住眼眶泛上来的酸涩,缓缓同小太监道:「不能。」

9

我本想出宫后,随意找个地方将食盒扔掉。但又转而一想,将卫寂做得白玉糕带去江严那,岂不是更好。

我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弯唇看着江严打开食盒,捏起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吃着。

「好吃吗?」我问道。

江严点头:「好吃,谢姑娘的手艺很好。」

「不是我做的。」我装作吃惊的样子,急着说道,「是阿寂做得,阿寂做得白玉糕最好吃了。」

江严闻此,拿着白玉糕的手一顿,随后将剩下的半块放回到了食盒中道:「细细尝着,并不十分符我口味。」

我笑了笑,又见他望着我手背上的红印若有所思,我便又把那套说辞拿了出来。

江严听后,并未再说什么,只拿起桌上的帕子,一遍又一遍用力擦着我手上的红印。

我吃痛出声,他也依旧不管不顾地擦着,直至帕子擦拭出的红印盖住了指印,他才停下动作,放下了帕子。

「擦干净了。」江严抬眸看向了我,眼中又浮现了柔意。

我又对着他说道:「今日阿寂说要与我拜天地,还有殿下许诺我成为……」

「谢姑娘是要我参与皇位之事吗?」江严眸色温柔地问道,打断了我接下去的话。

我一愣,原先准备好的话全部梗在了喉咙里。

「既是谢姑娘要的,那去做做也无妨。」江严望了我半晌,垂下头道。

再抬头时,他的眼尾似乎有些泛红。

那时,江严瞧了我许久,就像是预料到了我们剩下没几次可见了。

皇上驾崩那日,宫门大开

各方势力都从宫门涌入,皇宫内亮得跟白日似的。

我站在转角昏暗处,冷眼看着他们。

卫寂站在了皇后那派,扶持九皇子。为的是九皇子年幼,卫寂可在背后摄政。

而江严虽是说会帮李少川,却根本没出一丝力气。

当他们三人都被剑指脖子时,我不知为何,猛地呕出一口鲜血,随后便听到三道熟悉的声音。

「阿愿!」

「谢姑娘!」

「思愿!」

我抬头望向他们,他们三个也皆望着我,眸中都是难以掩藏的担忧。

渐渐地,我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面前的卫寂、江严和李少川都开始扭曲,直至变成了一串代码。

我知道,这个游戏终于崩了。

三个主要男性 NPC 全部面临性命危险,游戏便无法再继续下去。

再睁开眼时,我已经回到家中,可耳边总是会时不时出现他们三人最后撕心裂肺的吼声,脑中也总会想起他们的样子。

我不敢再去玩这个游戏了,也拒绝再去接收有关这个游戏的任何消息。

可这个乙女向游戏太火了,突然永久停服的消息还是传入了我耳中。

我坐在电脑前,恍惚了很久。

我想他们三人应该都知道我打的是什么主意,否则在那日我明明躲在隐蔽之处,呕血时,他们却能一眼锁定我。

而原因大概是他们都察觉到了,我的身体越来越差。

一个真实世界中的人,怎么可能能安然无恙地在游戏中长待。

我想了很久,打算删除这款游戏。却不知为何,像是有一道外来力量让我不慎点了进入游戏。

而这个明明停服的游戏,却能被我打开,首页上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字。

「欢迎回来,谢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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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和她的恋爱脑男主

穿成女配后我只想搞事业

克兰因蓝葡萄汁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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